《温柔来袭》第2/96页


“干这行五六年,很少收到这么贴心的礼物,”他开了一句玩笑:“这表戴在手上,天天看,催我买命为你服务,”
我笑而不语。
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购物袋:“给安琪买了啥宝贝?”
我拿出一个精致漂亮的礼盒:“这是芭比娃娃的时尚达人,安琪想了很久,”
“老公的礼物呢?”
我不好意思地摇头:“安平的还没买,怕他说我瞎花钱,”
果然,当安平得知我花了三千元给孟逸买礼物时,他两眼白多黑少,一口气几乎没提上来。
“蓉蓉,你辛苦了六年,总算卖出一个剧本,”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无奈:“钱都还没到帐,你就大手大脚的乱花,”
我一脸的讨好:“这只是一个感情投资,孟逸手里还有我好几个剧本,我是鼓励他再接再厉,”
“三千块的鼓励?”
“老公,我们有钱了,可以买得起,”
“他不是免费为你服务,”他的手从我鬓发穿过:“你这钱赚得太辛苦……除去15%的代理费和20%的所得税,你到手的钱三万块都没有,”
我小声说:“何必把账算得这么清楚?”
“我必须要算一算账,每个月的房租水电,吃饭穿衣,手机电话,电视网络,公交医疗,养老保险,安琪的学费午餐费……我们还想存钱买房子,”他不悦的说:“实际上,我们根本就买不起那么贵重的礼物,”
我的好心情顿时被他扔到了爪哇国,带着一丝烦躁,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的确出手过于大方,非常感谢,现在我满心的喜悦已经消失殆尽,”
“蓉蓉,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败兴的话,你的剧本被卖出去,我比任何人都为你感到自豪,也非常高兴,我们盼望这一天很久了,昨晚……我们很久都没有那么兴奋,”他双手扶在我的肩膀上:“我只是想说,这笔钱我们应该存起来,”
“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很清楚了,”我转身走进浴室,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下一次,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至少先和我商量一下,”他站在门口,拦住我关门的手:“虽然我很想有一款时尚的卡西欧手表,可是我也很习惯把手机当手表,”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阵难受,我抬眼看他:“安平,对不起,我其实是想给你也买――”
“幸亏你没买,没有必要,”
我安抚他:“我们会有更多钱的,”
“希望如此,”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前额,声音柔和了许多:“抱歉的应该是我,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只怪我的工资赶不上房价的涨幅,委屈你和安琪了,”
“安平,这个家都是你在支撑,我每月那点工资,房租都不够,”我把手绕在他的脖子上,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一下:“老公,我从来不觉得委屈,”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紧绷的微笑。
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有觉得很委屈,也没有后悔嫁给安平,即使结婚六年多,我们过得很清淡。一直以来,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位出名的编剧,赚一大笔钱,安平稳定的工作和收入,纵容了我自私追求自己的梦想。
认识安平要感谢我的好友吕晓萍。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上海,在某商场当了一名文案策划人,工作辛苦,工资马马虎虎。吕晓萍和男友赵明(现在已是老公)从大学时就开始谈恋爱,毕业后一年,两人修成正果,婚了。赵明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销售部主管,自己幸福的同时,也没忘记关心下属――单身的安平,两夫妻私底下合计,就把我和安平牵连上了。
那年安平二十六,我二十五。
安平很好,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很符合我心中白马王子的标准,唯一的,他家境非常一般(爸爸在他大学时就因病过世,妈妈是某工厂的出纳,一个人住在南京),鉴于我的父母也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爸妈都是杭州郊区某小学的老师),我对安平没有资格吹毛求疵。
恋爱半年后,我们关系已经非常稳定。一个周末,我和安平在他租的小公寓里煮饭,我切菜,他掌勺,俨然一对幸福的情侣。
“蓉蓉,就这样看着你,我觉得很开心,只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我抬起微笑:“你这是在向我求婚?”
他愣了愣,紧张的说:“你愿意吗?”
我疯狂爱着他,为什么要拒绝,没有丝毫迟疑的,我点头了。
于是我们在长宁区租了一套两居室的老公房,稍微装修一下,就成了我们的新家。接下来的婚礼很简单,没有摆上几十桌酒席,也没有热闹的仪式,只是我们自己和最亲近的家人还有朋友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婚后第二天,我们去桂林度蜜月一周,那是唯一奢侈的一次旅游,住的是四星级酒店。
三个月后,商场因为经营不善关门大吉,我失业了。买了一堆报纸,我准备开始找工作,安平说:“找份轻松一点的工作,家里有一个人辛苦就可以了,”
我感动得几乎落泪,傻气的说:“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辛苦也觉得幸福,”
他微笑的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写剧本,”我一脸梦幻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知名的编剧,”
他非常诧异的看着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高考报的就是编剧专业,可惜分数差太多……我最近心里很痒,偷偷写了一个故事,”
看了我写的小故事,安平脸上满是惊喜,他抬起我的下巴,亲吻如羽毛般轻盈的在我眼帘上刷过。
“蓉蓉,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一定会成功的,”
有了安平的这句话,我在联合书店找了一份清松活,工作时,我狂看免费书籍,回到家,埋在电脑前写剧本,这样过了两个月,我突然怀孕了。
十分不幸的,我属于那种妊娠反应极端强烈的女人,不到三个月,我的体重从52公斤锐减成43公斤,对于身高165公分的我,这是严重营养不良的表现。这不能怪我,不是我存心想饿死肚子里的宝宝,而是,不管我吃什么,都会直接吐出来。
医生建议我住院,以防胎儿流产,于是写了一半的剧本《同居》只好暂时被闲置在电脑里。








喜悦(3)

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我终于把《同居》写完,一个星期之内,我给十几家电影厂,影视中心和电视台都投了稿。到安琪出生时,我只收到几封拒绝信,有些连回音都懒得给一个。
安平建议我找一家代理公司,他说:“虽然代理费用比较高,可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投稿,也不是办法,”
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于是找到了好运剧本代理中心。
《同居》最终没有带给我任何好运,却引起了孟逸的注意,他很喜欢我的故事,并鼓励我继续创作。孟逸是那种比较少见的代理人,客户的每一个剧本,他都认真读过,随手拈来,很清楚说的是什么故事,看了我的《同居》后,他说:“容蓉,一个剧本要想脱颖而出,除了故事好,人物鲜明,还有一些套路要遵循,比如,男主角要帅,女主角要傻气,情节一定要一波三则,结局注定是皆大欢喜……”他笑了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明白。
安琪出生后,我在家休了五个月的产假。只要空闲下来,我就在电脑前搞剧本创作,按照市场套路来构思,我写了另一个剧本,只是,这个故事也没有卖出去。
我没有放弃,每天把自己埋在数不清的书籍了,安平和孟逸也一直鼓励我坚持创作。
产假结束后,我们给安琪请了一个保姆,我的几百块工资,刚好足够支付保姆,安平工资虽然不算太低,但维持一家三口的日常开销和房租水电,我们的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尤其不爽的是,我的书房成了保姆的卧室,家里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原本觉得还蛮宽敞的二居室一下子变得特别拥挤。
值得庆祝的是,安琪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漂亮可爱,只是,我们很快就意识到,她需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家里可利用的空间越来越少,我们的生活却没有越来越宽裕,特别让我内疚的是,身边的朋友和同学,工作一个个越换越好,钱越赚越多――比如吕晓萍,现在已是某广告公司策划部的副主任――只有我,剧本越写越多,钱越赚越少,依旧是联合书店里一名普通职员。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安平的热情慢慢降温,很多时候,他只是沉默不语。直到我第四次看书太投入(也许是第五次),忘记去幼儿园接安琪,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每天不是呆坐在电脑前,就是埋头在书本里,什么时候可以像正常女人一样把自己的家庭放在第一位?”他愠怒:“你有大学文凭,应该去找个份正当工作,而不是每天在书店里浪费时间,这样下去,我们猴年马月才能买房子,”
我立刻就摇头:“书店这份工作很适合我的剧本创作,”
“剧本创作?”他语气里有明显的讽刺:“到如今你还在做梦,这么久了,你一个故事也没卖出去,难道你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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