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澜池》第10/83页



我已与松岩道长激战五百招。

从日出战至日落,落了雨,又放晴,他仍未施展他的“万壑松涛”。

我全神贯注严阵以待,但当他大喝一声“小心”,使出那一招时,我才明白无论怎样防备,这一招依然防不胜防。

那一剑仿佛狂风摧卷,万壑松涛滚滚撼动连绵浩渺扑面而来。

那一剑其实是刹那间攻出的无数剑,推波助澜潮涌而至。无可退避,无可抵挡,所向披靡,势无生理!

电光石火间,他轻点的剑尖已刺入我的右胸。

我尽力避让,随即又中两剑。

山风骤起,我几乎立足不稳。忽然间,灵光一现,我不及多想,凝聚毕生劲力,无视扑面剑影,一剑直刺他的手腕。

万丈松涛刹那归于无形。

我死里逃生,气血翻涌。抬头,见松岩道长面如死灰。

“为什么,你为什么能破?”

“树欲静而风必止,”我说,“你的手就是摧动万壑松涛的风。”

松岩道长忽而仰天长笑,抛下手中长剑,“我本来怜才之心已起,不愿你死在我的绝招之下。可惜一时好胜,终于忍不住出手,却自取其辱,自取其辱!”

“胜负尚未分出,道长何出此言?”

他摇头叹息,“绝招已为人所破,尚有面目再战么?”

转身欲行,忽又回身,“公子资质非凡,于剑术一道前途不可限量,五年以后将再无敌手。保重!”

我知道他要我保重,是要我尽早医治那三处剑伤。[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久久电子书 gouyg.com 免费小说TXT电子书下载】

那三剑快得旁人难以察觉,伤口却不浅。血流很急,只不过在黑衣上看不出血迹。

但我不能就此离开,我还没有演完我的角色。

父亲携我与那些上前祝贺的人应酬寒暄。将近半个时辰后我才脱身回到客栈,已近虚脱。

我的衣服已被血水染得尽湿,大量失血令我感到头晕目眩。

我自己要来热水,处理了伤口,换好衣衫。还未及收拾,已有人敲门。

我开门,看见父亲。

他漠然扫视屋中零乱,却只是说,“晚间的庆功宴你一起去。”

我哑然。

他明明已发现我受了伤,他明知我受了伤,但他一句也不曾问我伤势如何。他关心的只是这样的场合,我作为慕容源的弟弟如何可以不到场祝贺。他提醒我即使演完了大哥的角色,我依然需要演回我自己。

“我不会误事,”我说,“您放心。”

那晚我敬父亲,敬大哥,敬很多人酒。

我知道我的伤势不该喝酒,但是我想要醉。

可我是这样的不快乐,不快乐到竟然无法喝醉。

我应该很快乐吧,因为我听见那么多人赞扬我破掉万壑松涛的那一剑。

但即使我破尽天下所有的绝招,我也得不到自己父亲的欢心,不,谈什么欢心,是连关心都不曾有过。要我凭什么快乐?凭什么快乐?

那晚我没有喝醉,我开始发烧。

在三天的归程中,我一直在发烧。

我手脚冰冷,然而我的心和身体像有火在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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