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澜池》第31/83页



某一个夜晚,清水长天,月色流离。

我难以入睡,起身到湖边练功。收势时回头一望,看见他不知何时已出屋静立,白袍低垂,如一段落地凝结的月光。

我望着他,心头刹那翻转,远远叫了一声:

“大哥!”

那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他。他微微一动,隔着很远,我依然感到他淡淡笑容。

停了片刻,他才说:“方才练得不错,只是个别几处过于心急,再来一遍吧。”

我向着他的方向笑笑,从头练起。

我心中温暖,顿时开阔。

因为我知道从此以后,人世风霜江湖夜雨,都有他在。

从此以后,他是我师,我友,我长兄。

然而这于我至关重要的人此刻情形不容乐观。

他本已退下的高烧重新反扑,今天夜里更陷入昏睡之中。现有伤药看来已全不管用,我心急如焚,然而无计可施。

慕容湄向我打个手势,示意我出洞去谈。

“叔叔需要新的伤药,”她说,“二哥曾告诉我一个药方,也许有效。但是药材挑选十分严格,我需和你同去。只怕留叔叔一人在此,无人照应。”

事已至此,我们并无他法,我下定决心。

“我们连夜出山,明日定能回来。”

她犹豫一阵,点点头。

我们回到洞中,设下几处机关,在火中填足木柴,防备野兽来犯。随即离洞而去。

大雪初停,朔风未静。天空黑如凝墨,惟一光亮来自四周积雪。

慕容湄轻功不弱,却内力不足,又无行走山路的经验,我一路提携,行来尚不算慢。五更时我们到达铃雨镇,镇中最大的药铺怀生堂当街矗立,灯火全无。

风声忽停,四下死一般沉寂,似是邪祟将出,万物屏息。我冷笑一声,心中明白,但仍以匕首撬开店门。

慕容湄燃起火折,照见靠墙而立顶天立地的几只药柜,上千抽格令人眼花缭乱。她吸一口气,上前翻拣。

一只只抽屉滞涩咿哑地响起,每一声仿佛都要裂寂静而后快,慕容湄的手微微颤抖。黑暗仿佛有形,压榨着她手上脆弱的光焰,只待其略有退让便要猛扑而上,噬灭这一点异己的光明。

我立于门边,听见几声零落犬吠,一阵扫荡街巷的长风。我冷冷一笑,握紧了腰间武器。

她大约花了两盏茶时分选定称好了药材,抬起头来松一口气,低声说:“走吧。”

我拉住她手,紧紧一握。

她立刻明白,全身一僵。

我另一只手提起一张椅子,用力向店门掷去。在听到破门声以前,我已拉着她由后窗跃出。

后院亦有埋伏,刹那火光大亮,一瞥之间只见有十余人已由藏身处涌出,上前夹攻。

为求从速脱身,我下手毫不容情,铁索横带,击破两人头颅,回卷时又缠飞一人,远远抛出。

余人顿感震慑,怔忡不前,我趁机拉起慕容湄跃上房檐。

然而檐上亦有人相候,在我即将落下时刀风呼啸直扫我双腿,我在空中险险避让,脚下落空,铁索飞出,卷住檐上偷袭之人。

那人凝立相抗,我们借力斜荡,远远落上另一处屋檐。手下骤松,那人收力不及乍失凭依,一头栽下。

脚下屋檐千重,我们提气疾奔。身后仍有人追来,一时难以撇下,令我暗自心焦。

慕容湄忽低声说:“让我用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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