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红尘》第57/78页
邓蓉琳冲我挤挤眼,我尴尬地笑了笑,溜出厨房。经过聂美的身边时,清楚地听到她说:“多嘴。”
电话是徐亚修打来的。每次他打电话来都和陶颖有关,然而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叫我去医院,声音异常嘶哑。一种莫大的恐惧空袭而来,昨晚的梦境又清晰真实地浮现在眼前,努力我控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能自己吓自己。稍稍问了详细地址,便冲门而去。
其实能让徐亚修紧张害怕到流泪的,除了陶颖又能有谁。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徐亚修坐在手术室外的休息座上,微低着头,目光呆滞,眼睛通红。他白色的衬衫浸染着大片大片暗红的血。
我还没有开口,眼泪就哗哗的像冰块融成的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我不是个坚强的人,这些年,甚至以后的很多年,我都没有学会,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陶颖她在哪里?她怎么样了!”我跑过去抓住他满是血的袖子。感触到手指传来的黏稠,我不由得抓得更加用力,咬住嘴唇反抗早已泛滥成灾的眼眶。
徐亚修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喃喃道:“她让我告诉你,她不恨你,叫你小心一点,他们还会再回来的,她说不恨你,不恨……”
……
我常常会做噩梦,在梦里梦到我,聂美,还有陶颖,我们三个在校园的生活,谈不上横行霸道,但风风火火,轰轰烈烈不为过,我看到我们笑得没心没肺,为各种小事发表自己极端的意见。我看到我们笑得很开心,很开心,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了,然而每次到最后,陶颖都会离开我们,在梦里,她笑着跟我们挥手,她说:“温洛,聂美,再见了。”
每次醒来,全身痛得想大哭,我不难过,我是真的很痛。
聂美已经陪我睡了一个月,每次半夜醒来,都能看到她漆黑的大眼睛里涌动着大量的洪流,她给我拉好掀开的被子,轻轻地对我说:“又做噩梦了吗?没事,我在这儿呢。”有几次醒来,我情绪激动地告诉她,陶颖就在外面,她就要走了,我要出去拦住她。聂美哭着抱住我,试图把我从梦里拉出来,有一次我挣脱她的阻拦,跑了出去。那天晚上正下着大雨,雨点打在刚发新芽的树上啪啪地响,冬天的气息还没有退去,赤脚踩到尖细算不上柔软的潮湿草地上,一阵强过一阵的冷意从脚底袭来,我强忍着寒冷,拼命朝黑夜中跑去。
跑出大门的时候,我被人拉住,紧紧抱在怀里。“温洛,你别这样,求你了,别这样……”
然后恢复神智的我,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些日子,宸辰怕我接受不了陶颖死了的事实,一直不分昼夜地守着我。
也是在很久以后,我开始接受陶颖已经彻底从我们的世界离开了的事实。在医院徐亚修对我说出陶颖是被人轮奸,抢救无效死亡那番话后,我的情绪便开始不稳定,他们给我找来很多写着英文名的药让我吃,日日夜夜地打针,他们说,我得靠着它们来慢慢回到从前。等我清醒了以后,我知道我患上了抑郁症,应该说是很早很早就患上了,现在只不过是爆发了而已。
现在的我能很平静地想陶颖的音容笑貌,不流一滴眼泪,我能很平静地看着她的妈妈,那个朴实的农村妇女来拿走属于女儿的东西,我看到她妈妈的背又驼了。而且我也能很平静地告诉她妈妈她想说的话:她一直都想回古宁,过着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生活,她痛恨这个城市。
然后我平静地看着她的妈妈拿着她的高中毕业照,失声痛哭。
我的平静连聂美都做不到,她极力反对我这种平静,甚至顾不上她的典雅高贵。
“陶颖已经死了,已经回不来了,你能不能把它放下。”
“不能。”我放下手上的咖啡杯,看着窗外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优雅地说道:“我不会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那些人已经抓到了,而且我动用我爸的关系,已经让他们人头都落了地,你还想怎样?”她按住桌子站起来,对我怒目而视。在我生病的这些日子,快把她的耐性磨光了。
陶颖临死前对徐亚修说的话(也就是徐亚修对我说的那些),本是不打算让第三个人知道,但是徐亚修告诉了我,告诉了我那些人本是想对我下手结果却让陶颖当了替死鬼,他认为是我间接害死了他心爱的人,他想让我愧疚一辈子,他恨我。而这些我不能让冲动,做事不留余地的聂美知道。我得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杀人偿命,这是他们应得的。”一直在窗外游离着的目光找到目标后,我起身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过火的。放心,亲爱的。”
我扬着高傲的笑容离去。
33.-(三十三章)温洛的报复
学校西门的咖啡厅还是很受欢迎的,环境优雅且实惠,很多情侣都会来这里。像聂美这种挥金如土的人对这种廉价的地方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碍于我和陶颖的情面,也只能坐在咖啡厅里抱怨几句。
所以徐亚修和秦萌这对张狂的狗男女(聂美的通用词)能在这里遇到,不足为奇。
“徐亚修,能不能单独谈谈?”我走到他们面前,故意看了一眼他身旁安静站着的秦萌。我能清楚地看到她清澈的眼睛在对上我的眼神后流露出的惧怕。
徐亚修将秦萌稍稍拉到身后,冷漠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他这个动作彻底惹怒了我,嗤笑说:“怎么?怜香惜玉啊?我可还没对她怎么呢,要是我说她几句你岂不是要对我动手了?”
“温洛,亚修他……”
“这里没你事。”我不耐烦地打断秦萌的故作善良,仰头盯住他微怒的褐色眼睛,“徐亚修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是情圣,前妻刚走就等不及抱小妾在怀,我要是陶颖我就不会死前给你打电话,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拽到一旁。
“你要说什么。”他的指节因愤怒使力过度,格外青白突出。
前方不远处的咖啡厅里,聂美正付账离开。
“我已经查到真正的幕后黑手,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先不用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