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红尘》第75/78页



聂美在我旁边坐了会儿就忍不住站起来。“我得进去看看,我总觉得她最后那一眼不对劲。”还没说完她就挣脱我抓着的手,跑了进去。

我也开始不安起来,起身准备给自己倒水解压。没走几步就听见房里传来低低的哭声,我愣在了原地。

Kamil推开我冲了进去。

像是从遥远的起着黑风暴的海上赶来的雷雨声,像是在耳边激烈地拍打着的波浪鼓,像是年久失真的黑白电影拉下的点点黑线发出嗤嗤的声音,像是电影里被地震洪水湮没了最后人类撕心裂肺的呐喊……

这一刻,聂美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48.-(四十八)不堪的结局
邓蓉琳的葬礼仪式完成后,聂诚安因手上的工作不得不提早回美国,在邓蓉琳走后的这些天,他没有跟聂美说过一句话,就如聂美跟我说的“他巴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可能是应了那句“悲痛过后壮大的是力量”,聂美很快恢复了她计算机形式存在的头脑,在聂诚安走的时候,她十分冷静对他说:“我可以原谅你还有个儿子这个事实,就像我原谅我妈当初害死了你的原配对我这些年造成的巨大t阴影。但是,如果你要用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取代我在聂家的地位,你就去医院找一张纸来证明我跟你毫无关系,就当这些年我们在演一出老掉牙的父女戏。否则,我也会像妈当初怎样得到聂家的地位一样得到属于我该有的一切。”

聂诚安当时的表现是阴沉着脸看着聂美,然后风轻云淡地说了句。“如果你能在三个月内把自己从里到外变成男的,我就把我名下所有的产业以及在公司所持有的60%股份都给你。”

聂美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擦掉眼角不知何时滑下的泪,冷冷一笑:“爸,这话真让人恶心。”

聂诚安镇定闲情地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车窗滑下,他那张略带老态却不失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说:“我会让我的律师,将我所有的财产以遗嘱的形式全部转接给Kamil,你要是真有本事,就从他手中拿走。”

我从来没有见过在妈妈死后,爸爸和女儿竟然能以这种方式反目成仇,或者说他们不是遵循自然规律好好珍惜在世的人加深彼此的感情,而是把彼此逼到了绝境。我一直都知道,聂诚安和聂美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就算是一方坐了牢,另一方也会杀人进去陪他(她)顺便带上吃的用的。

但是我也知道,聂美一直是个感情上有洁癖的人(所以她这些年心里只放进了宸辰一个人),她爸有了她妈这个小三之后还出了个小四,更不可理喻地还生出个小小四(是个公的,如果是个母的她早就让她找不着路回去哭着找爸了。)来争夺属于她的东西,她这种性格理所当然不能接受,所以她势必要夺回来,甚至不惜牺牲二十几年的父女关系。其实,她应该要明白,她也只不过是她爸的小三生出来的小小三而已。

Kamil亲眼目睹这场父女间的没有硝烟的战争,然而他没有半分惊讶,在聂诚安走后他自然坦荡地走到聂美面前,说:“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接去诱V惑他的律师,在床上把那份遗嘱改了。”

聂美愣了好一阵,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原来你是gay!”(……)

我在一旁看得忧心忡忡。

Kamil是在走的第五天离开的安城,在这几天里他把安城转了个遍,走时他对聂美说:“原来妈妈生活的地方是这个样子,真羡慕你有个妈妈。”挂在他薄唇的笑冰凉凉的,像是在人海茫茫中遗失了当初牵着他走进这个喧嚣的世界一生信任依赖的人,从此以后,命运多舛或幸运,他都得一个人走下去,呵,本就是一人,他又能奢侈什么。

聂前上前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像妈妈经常做的动作。“在那边好好过,总有一天,我会从你手里夺回我所有的一切。”

他笑了笑,冰蓝色的眼里像是刚下了一场雨,湿漉漉的。

聂美心疼他,是,心疼他。他是妈妈从小照顾长大的孩子,他是他的弟弟。

我在一旁看得心酸,尽管这些天两人一直以一种近乎变态的方式羞辱对方,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们是想在彼此身上找到那种妈妈已经死去可以逃避难受的地方,他们两个都像是快要快要溺死的人,抓住对方,不让自己沉下去,也不让对方沉下去。

Kamil看到我眼里的湿润,他笑嘻嘻地对聂美说:“什么时候来美国把她也带上,她是唯一一个看到我不说话而且老是哭的人。她真有趣。”

我被突然而来的话给蒙住了,在他抱完聂美之后又要抱我的时候,我忙往后退,双手挡在胸前。“我有男朋友了。真的。”

不过我的话被他鄙视了一番后,他还是强行抱住了我,并且在我脸上留了个带口水的吻。

他拿着他的包包往机场里面走去,背对我们挥挥手。“两位姐姐,我走了。妈……我走了。”

聂美看着他黑色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与涌动的人流融为一体,她捂住嘴慢慢顿下去。

就是这样的世界,今天还在厌恶与嫉妒中度过,明天就被悲伤所侵蚀,谁都不能料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谁都挣扎着自己那两只能动的胳膊,拼死逆活地一路往前冲,最终把自己赶进长方形木制的盒子里。你什么都没得到。

粟飞儿给我打电话,他告诉我他在上海,他将会在那里举行演唱会,他说他以后的工作重心可能就定在那儿了。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他说他想我了。

那一天是我和聂美最后一天留在安城,明天就回北京。所以我们当时在邓蓉琳的墓前,走前最后一次看她。我是在聂美抱着她妈妈的墓碑时接的电话,我说我明天也回去了,然后就没了下文。因为我听到聂美很轻却很清楚地说了句,“我终于知道抱住妈妈的感觉了。”

我不喜欢沉浸在难过里的聂美,因为她一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聂美回头看我,拍拍我的脸,笑了。“傻傻地干嘛,接你的电话。”她往回走,她接了一个电话,在她说了声“我是”之后不到一分钟,她消瘦的身体直直地倒在了路边的草丛堆里。

“聂美!”我扔掉手机跑过去。

……

在医院醒来后,聂美问了一句这是哪里,我告诉她是在安城,她听了不顾一切地爬起来说要回北京,她甚至大力地推开我,把我撞到桌角上,疼得我摔倒在地半天站不起来。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发现我的声音快哭了。

她转过身来看我,像是突然记起还有我这个人存在。“温洛,我们回北京,越快越好。”她走过来拉我起来,我痛得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她蹲下来,掀起我的衣服,看到我被撞到的地方立刻红紫了一大块。她慌忙地帮我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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