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佳话》第108/122页


  底下小二已经起身接待客官,那两个人一个跟小二要房间,另一个则飞快地转动目光将整个客栈的光景又看了一遍。
  听到这里,钗儿问:“这两个是什么人?”
  凤枕道:“起初我看他们的气质打扮,倒像是东厂的探子风范。疑心他们是冲我们来的,谁知竟错了。”
  钗儿的眼睛不由睁大了些:“怎么说?
  原来凤枕看出那两个是公差出身,又怀疑他们是追踪自己跟钗儿来的,所以格外留意,见他们给小二引着进了房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掠到两人房间之外,要偷听个墙根。
  隔着薄薄的窗棂纸,只听房中一个人低低说道:“你说,这个朱守备到底可靠不可靠?”
  另一个道:“谅他也不敢怎么样,当初他就是仰仗着太子的恩典才升上来的,这个谁都知道,要是这时侯他不肯为了太子尽这份力,将来迟早会给齐王除掉,是聪明人,他就该清楚要怎么选,如今帮着我们,还能放手一搏,若此刻不站队,将来只有给人干掉的份儿。”
  前一个道:“话虽如此我仍是不太放心,如果他真的死心为太子效力,怎么不肯留我们在守备府?”
  “这倒不用怪他,这是天大的事,当然要万无一失,威远伯那边毕竟有京里带出来的人,万一有看破咱们来历的,岂不打草惊蛇?”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只盼这次一击必中,如果除掉了威远伯,齐王就失去了膀臂,到时候京内再里应外合,这天下仍旧……”
  凤枕本以为他们是冲自己跟十七来的,没想到居然听到这样一番话,当下惊心动魄,他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屏息静气、悄悄地退了回来。
  他把自己所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钗儿,说道:“听话头他们必是京内来的密探,显然是跟本地守备勾结要对付白梼,只不知道他们将怎么行事。”
  钗儿的心怦怦跳起来,又是担心,又是愤怒:“白大哥是为平乱来的,这些人居然为了争权夺利要私心害他……”
  她气的想骂人,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能出气的字眼,但钗儿很快又想到现在不是该生气的时候,关键的是该尽快制止这件事,绝不能让白梼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一想到这个钗儿立即镇定下来,她知道凤枕也不晓得对方会怎么动手,幸而她有更直截了当的得到答案的方式。
  凤枕本正也在苦思冥想,见钗儿迈步往门口走去,他急忙握住她的手臂:“干什么?”
  钗儿将手抽了回来,静静道:“去找那两个人。”
  凤枕立刻知道了她的用意,他皱眉迟疑地:“这两个是高手,且不知他们有没有同伙,就算你我一起动手也未必能将他们一举制住,我怕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钗儿明白凤枕的担忧是真的,但她却等不及了,当即坚定地说:“我不管,总归要问出他们到底用什么毒计谋害白大哥,你到底帮不帮我?”
  凤枕当然想要缓缓而行,至少过了这一夜,看看那两个密探次日的行动、见机行事之类,可是听到钗儿问最后那一句,突然间他所有的顾虑都没有了,所有的安排也不重要了。
  他只是笑了笑,说道:“你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罢了,我自然是奉陪到底啦。”
  凤枕还能说什么,哪怕她叫他去死,他恐怕都要跃跃欲试。
  那两个京城来的密探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会在这间不起眼的客栈里栽了跟头。
  倒也不怪他们会栽,就算再来两个,只怕也逃不过凤枕跟钗儿的配合无间。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拿人,就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凤枕叫了小二,把自己大理寺的令牌给他看,只说房间内的是两个江洋大盗,让小二借送蚊药的去叫开门。
  南边夜里多蚊虫,常常叮的人睡不着,听说送药,其中一人大喜,毫不疑心地急忙开了门。
  谁知门口站着的不是小二,凤枕抬手一拍,那人见机行事刚要躲开,谁知凤枕掌心散出一点白雾似的药粉,那人来不及叫喊,便猛吸了一大口,脑中顿时昏沉。
  与此同时,凤枕已经纵身掠入,在屋内另一个人正要问发生何事,看到凤枕冲了过来,急忙发出两枚暗器。
  凤枕给阻住,闪身避开,那人趁机提了刀怒喝:“什么人!”
  正要上前动手,冷不防眼前细锐的白光闪烁,他来不及反应,只觉着颈间像是给蚊虫叮了口似的,才呆了呆,却见门口处还站着个身量不高的小姑娘……但在他还没看清楚小姑娘的脸之前,他已经眼前模糊,手中的刀还没来得及挥出就已经当啷落地。
  小二提心吊胆地先退了出去,发誓不敢把事情张扬出去,凤枕才放他离开。
  屋内,凤枕关门后提了两个密探,将他们放在桌边靠坐。
  这两人一个中了钗儿的银针,一个中了凤枕的迷/药,同样地昏迷不醒着,凤枕笑道:“十七,你那是什么药,简直比蒙/汗药还灵三分,要不是有这妙药发威,只怕这两个没这么容易就摆平。”
  钗儿并不回答,只上前用银针刺穴的法子把其中一个弄醒过来。
  那人还不知发生何事,睁大眼睛看了看两人,突然一震,望着凤枕道:“你是、大理寺的人?”
  凤枕笑道:“眼力不错,那你可认得她?”
  那人看了看钗儿,钗儿毕竟是东厂的密探,除了东厂几个接触过的,其他人并不认识,那人有些疑惑,却警惕的说:“她是谁?你们、想做什么?”
  钗儿不耐烦地上前一步道:“你们跟朱守备勾结,想怎么对付威远伯?”
  那人见她竟知道了如此机密,脸色一白,可听钗儿的语气带着关切,他突然想到什么,细看了钗儿片刻:“难道你是、威远伯娶的那……”
  凤枕在旁看着,听到这里便道:“你既然知道她是谁,就识相些老实交代,你们到底密谋了什么?”
  那人眼珠乱转,哪里肯轻易说出来,凤枕摩拳擦掌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让我动粗。”
  话音刚落,是钗儿淡淡道:“何必动粗,况且他既然是废太子的人,纵然你动粗只怕他也不惧,幸而我有更管用的法子。”
  那人本有恃无恐,听到这里才有些惊讶,不明白怎么这小姑娘口气如此之大。
  钗儿低头:“你知道我是威远伯的什么人,却不知道我原本出身东厂吧?东厂的刑讯逼供手段可是一等一的,你不说,我乐得在你身上演练演练。”
  那人的眼神逐渐骇异,但看着钗儿秀丽精致的小脸,却仿佛有些不信这样美丽的少女会精通东厂逼供的法子。
  钗儿吩咐凤枕用帕子塞住对方的嘴,凤枕不想多此一举,抬手说道:“点他哑穴就是。”
  “不成,”钗儿面无表情地说:“痛的太厉害,他会情不自禁咬舌的。”
  凤枕眨了眨眼,赶紧从善如流地拿了洗漱架上的帕子,狠狠地塞住了密探的嘴。
  钗儿取出了一根银针。
  密探看着那细如牛毛的银针,眼神很轻蔑,他觉着这女孩子是小题大做,而且很看轻了自己,笑话,他莫非会怕一根针?还会咬舌,咬……等等!
  当银针刺入肩胛部的天宗穴的时候,那从穴位传来的痛苦,让他所有思绪荡然无存,眼中的轻蔑很快转为骇然。
  摧枯拉朽的,那骇然变成了惊惧,当银针没入一半,他已经满头大汗,青筋暴出,甚至感觉血都要从瞪大的眼睛里滴出来。
  喉咙里发出痛苦难当的吼叫,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这时侯才明白金钗儿刚才那句“痛到咬舌”是什么意思。
  当钗儿停手,帕子给扯落,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他冷汗涔涔如蒙大赦地供述了机密:“朱守备答应,明日在威远伯带兵进城后,表面上盛大相迎,实则暗中埋伏,将威远伯众人围困守备府,尽数诛杀……事后只推说是死于城外异族匪贼之手。”
  就在这人说完后,窗外,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悠远的鸡鸣。
  此时此刻,钗儿跟慕容凤枕才发现,那窗棂纸上竟隐隐地泛了白。
  天明之后,白梼就带人进城了,事不宜迟。
  钗儿跟凤枕正想出东门报信,楼下却响起一阵突兀的响动,凤枕先反应过来:“不好!”
  他急到门口,从门缝内往外看去,却见外间人影晃动,竟是有无数人将这房间包围了。


第75章 男女搭配
  凤枕先前的担忧并不是无端而生的, 他熟悉京内密探们办事的路数,这种千里迢迢而来事关机密的,虽不便让更多人知道, 但为防意外发生以及保险起见, 多半会是三四人而行,他担心还有伏兵。
  只因钗儿一刻也等不得, 凤枕也只得把那些顾虑先抛下,心里也怀着侥幸, 希望这次京内只是派了这两人出来。
  谁知此事竟是侥幸不得的。
  这会儿天虽还没有亮, 但窗棂纸上泛白, 放明也就在须臾了, 跟这里的两名密探同行的其他二人本是要趁早过来叫人,然后同去盯着黔城守备府的动静的, 毕竟他们这趟的所图是否达成就在此一举了,势必要盯紧着些,如果朱守备的人动起手来, 他们也可以见机行事。
  谁知才到客栈,就打店小二的神情上看出了异样, 略旁敲侧击了几句就知道出了事, 他们不敢怠慢, 当即又去朱大人那里借了些巡城兵马, 顷刻间已经将这客栈围的水泄不通了。
  凤枕虽然是从侦缉刑讯出身, 但还是头一次面对这样凶险的情形, 见人来的多, 他知道再逃也来不及了。
  他回头看了眼钗儿,这样披星戴月地赶了来,正是临门一脚的时候, 终不成还连白梼的面儿都见不到就陨在这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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