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佳话》第37/122页


  慕容凤枕笑道:“我是闲人,不如大表哥是要人嘛。大表哥是人人爱,我是万人嫌,只有老太太才肯多待见我几分,我少不得多往老太太这里跑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张老夫人笑道:“可是胡说,谁敢嫌你,难道你很不如太素?叫我说,太素好是好,就是太寡言内向了,有时候叫人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要学学你的随和就好了。”
  慕容凤枕说自己是“万人嫌”的时候,故意看了眼金钗儿。
  金钗儿虽不晓得他暗中下药的事情,但因遭遇的那些事,确实也并不喜欢凤枕,见他进来,便把头扭开,一眼不看他。
  听到老夫人如今把白梼跟凤枕比较,金钗儿才忍不住道:“白大哥是老实的君子,就怕有的人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指不定想什么呢。”
  这话直接是打凤枕的脸,在场众人当然听的出来。
  众人都愣住,满堂寂静。
  还是凤枕反应最快,他装模作样地叹道:“老太太您看,这儿现成的一个嫌我的人呢。”
  张老夫人便也笑了起来,她抱住金钗儿道:“是我一时疏忽,不该当着钗儿说太素如何,就这么着急就要护着他了?”
  金钗儿只顾要褒贬凤枕,没想到老太太竟这么说,一时臊红了脸。
  老太太却又看着凤枕道:“……不过,别人嫌你我不答应,钗儿说你两句,你可要受着,毕竟她年纪虽小,将来可是你的嫂子,你自然要听她的话,不可冒犯她。”
  凤枕先前听老太太说金钗儿护夫,眼神里莫名透出几分默然,听到这里却眼珠一转,笑道:“您老人家放心,既然是我的长辈,我自然不敢缺了礼数的。”
  老太太笑道:“这话很是。”
  金钗儿见凤枕在人堆里游刃有余,且又不肯离开。她便找了个借口先告退了。
  带了新燕正要回后宅,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金姑娘!”
  金钗儿才回头,却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眼见走到跟前。
  新燕诧异道:“你哪里进来的?”
  冷不防那小厮不声不响,只是将背在腰后的手抽回。
  新燕惊呼了声,原来小厮手中握着一把柴刀。
  只是还没来得及询问,小厮已然挥刀恶狠狠地向着金钗儿扑过来。
  事出突然,新燕虽然害怕,却还是挺身挡住:“姑娘快跑!”
  金钗儿在新燕身后,本能轻易逃走的,何况这小厮显然冲她来的,不会为难新燕。
  可是新燕竟然不肯闪避反而挡在她身前,自己若跑了,那丫头只怕便受池鱼之殃。
  眼见那把刀即将落下,金钗儿奋力将新燕一推,丫鬟踉跄往旁边倒过去。
  金钗儿则下意识往袖子上一摸,却摸了个空!
  原来她今日换了新衣裳,所以并没有带针。
  正暗暗叫苦准备硬抗,就听到有个声音道:“住手!”
  那人来的快且及时,他的身形又比金钗儿高大,抬臂一挡,抵住小厮的胳膊,同时又用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将他手腕一捏,轻而易举地把那把柴刀夺了过来!
  仓促中金钗儿抬头,正看到慕容凤枕微冷的眸子,正盯着前方的人。
  那小厮即将得手又被拦住,且失去凶器,却并不后退,反而又冲上来:“你给云娘偿命!”
  慕容凤枕道:“不知死活!”
  小厮不会武功,只仗着蛮力乱打乱挥,其实若不是他突然袭击来的太快,金钗儿又为护着新燕失了先机,连她自己也能对付,何况是慕容凤枕这等身手出众之人。
  只见凤枕不费吹灰之力,左格右挡之余,瞅准空隙,长腿抬起一脚踹出,正中小厮胸口,他整个人倒飞出去跌在地上。
  小厮嘴角渗出血来,却仍试图起身,双眼恨恨地盯着金钗儿:“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
  金钗儿愣住了。按照她的经验她知道,这指定又是个跟她“昔日”有仇的,而且看这要杀人的架势,以及“偿命”之语,恐怕还是人命官司。
  虽然因为守宫砂的事情,让她觉着那些传言未必都是真。可是见有人这么真心实意地痛恨自己,她仍是有些止不住的难过跟愧疚。
  与此同时慕容凤枕却也看着她。
  他瞧出金钗儿脸上的难过负疚之色,刚才她明明可以先逃开,却为了保护那丫鬟而将自己置于险境。
  如果是别的事情,或者可以是装出来的,毕竟先前曾见识过那位“金钗儿”高明的演技。
  但这生死攸关间的反应自然是最真实无法伪装的。
  不能否认,眼前这个女孩儿,跟先前那个……简直是天壤之别。
  然而她竟为了她没做过的那些事而负疚难过,就如同当初他没发现真相之时,把她当作昔日那人,也曾想肆意欺压。
  凤枕一向无心,更加不晓得愧疚为何物。
  但现在看着被无故指责的金钗儿,他突然觉着自己先前做的事,确实过分了。


第29章 告诉她实情
  因为先前动了手, 未免惊动了人,此刻已经有几个路经的仆妇留心到此处的异状,一个个惊疑不定, 驻足相看。
  这若是在以前, 凤枕一定要添油加醋,宁肯弄大些他看热闹, 那才称心如意呢。
  可现在因知道面前的少女并不是先前那个丧德败行的,那股坏心便烟消云散, 他反而上前一步, 呵斥道:“看什么?并没有什么事儿, 何况这是大节下, 一个个都留神些别乱说乱传的,若是惹了老太太不痛快, 夫人那里只怕放不过你们。”
  那些人赶紧低头答应,又飞快地都退下去了。
  凤枕看向地上的小厮:“狗东西,胆子不小!只是撞在我手里, 算你不走运……”
  那小厮双眼通红,闻言放声大哭:“我只恨不能报仇。”
  凤枕恐怕又闹出去给人听见看见, 才要把他踢翻拉走, 却听金钗儿问惊魂未定的新燕:“这个人是谁?”
  新燕仔细看了那小厮半晌:“有些面生……等等, 倒像是二门上的登儿。”
  金钗儿才要问自己到底又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 却见新燕迟疑地看着那小厮道:“你、是登儿不是?”
  这叫登儿的小厮见新燕问自己, 便哭了起来:“姐姐, 我刚才不是故意要伤姐姐, 只是气不过……一时失了神智,我只想把这个狠毒的人杀了罢了……”
  凤枕听他又说金钗儿,才要踹他。新燕忙问:“好好地你干什么要伤金姑娘?你才说‘云娘’……可是当初曾伺候过金姑娘的那个云儿?我隐约听说你们先前不是成亲了的吗?怎么又来生事?”
  登儿跌在地上, 眼泪刷拉拉地落下来。
  听新燕说完,他便看向金钗儿,抬手指着她道:“我跟云娘本来是从小长大的,家里已经说好了,将来要求太太恩典,把她许我为妻的,可不知怎么,这件事竟给她知道了……也不知云娘做了什么刺了她的眼,她偏偏从中作梗,撺掇着太太把云娘嫁给了陈二!”
  金钗儿睁大双眼,一句一句听着两人说话,听到这里便问:“陈二又是谁?”
  新燕满脸窘迫:“是个、是府内的一个孤老头子……”
  “孤老……老头?”金钗儿咬住手指,竟心虚地不敢再问了。
  谁知登儿道:“府里人人都知道那陈二不是个好东西,他是个烂酒鬼,喝醉了就打人,云娘生生给他折磨了两年,简直生不如死,她还因而寻死过,幸而那老头子因喝的太多了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云娘这才又捡回了半条命。”
  新燕听到这里道:“我也隐约听说了这件事,记得人说后来你娶了云娘,你也算是对她一片真心了……现在又怎么了?”
  登儿恨不得放声大哭:“我们成亲后本来夫妻和睦,云娘很快又有了身孕,如今已经七个多月了,谁知道偏在这个功夫,就听说了这个恶毒的金姑娘又回来了,云娘听说这消息后,日夜不安,生恐她又来谋害……弄的饭也少吃,觉也睡不着。我前天求太太恩典,要云娘先回乡下去,只要躲开了不见她,她想不起来自然不会起坏心……谁知偏是那天就跟她打了个照面,云娘吓得动不了,肚子也疼起来,如今在家里挣扎了两三天,大夫说孩子恐怕早产,可又不足月,生不下来,眼见不管大的小的都活不成了,这可是一尸两命……”
  金钗儿满脸疑惑,她可不记得见过什么云娘。突然想起自己前两天是曾给白梼从大理寺带回来的,难道就在那时候无意中照面过?
  可听登儿说的这样凄惨,自然也是心惊胆战,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猫儿爪子在挠着她的脸,火辣辣地又疼痛难当。
  新燕也才明白原来竟是这样,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本来她该辩解金钗儿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儿,自然不会再去害云娘,但再怎么着,云娘出事也跟金钗儿脱不了干系,何况人家若是一尸两命,自己在这里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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