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佳话》第46/122页


  白梼见她鼓着腮,实在可爱,便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行了,不用去管他了。横竖他自有分寸,若是完不成,自然也有人追他的责。”
  听到最后一句,金钗儿突然欣喜,一想到慕容凤枕可能因办事不力给追究责任,她便有点幸灾乐祸之意,竟把之前的忧闷一扫而空,恨不得立刻看到凤枕倒霉的样子。
  白梼见她总算重展欢颜,心里才也稍稍放松。
  其实早在白梼跟白蕙等说那刺客是冲自己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人的目的是金钗儿。
  可金钗儿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本就心神不宁,如今若再告诉有人意图不利于她,那岂非雪上加霜?
  于是才故意误导她,让她相信那人是冲自己来的,至少可以让她心宽些。
  白梼安抚了金钗儿,又亲自送她回到老太太身边,此刻里头还是歌舞升平天下安泰。
  老太太一看金钗儿,立刻把她叫过去,欢喜无限,而底下的白蕙也已经从惊吓中缓和过来,看见白梼,便向着他含笑一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白梼见里头依旧瞒的水泄不通,便来到外间。
  正好跟他的小厮得胜跑来,小声地说道:“爷,慕容表少爷到了,在看那两具尸首呢。”
  于是转到了寺庙后院,见慕容凤枕一袭大理寺的玄色官袍,腰间扎着蹀躞带,正弯腰俯身地看着那杀手颈间的伤。
  听见动静,凤枕起身回头,桃花眼一通乱闪地笑道:“表哥你来的正好,这个……可是你的手笔吗?”
  手指一伸,正点着杀手的脖子。
  白梼不答反问:“怎么?”
  凤枕道:“这是给极细小的利器截断了颈间大脉,这种精巧细致的手法,却并不是表哥的做派。”
  白梼道:“仓促之中反击而杀人,还顾得上做派不做派?”
  凤枕笑着摇头,看看他身后跟着的得胜,便往旁边走开了两步。
  白梼见状就也随走了几步,才听凤枕轻声道:“表哥,你既然叫了我来,就该跟我说实话,如果是你对上这人,就算他先杀了个丫鬟,你也绝不会取他性命,毕竟以你的功力要制住他绰绰有余,留一个活口比杀了他岂不好?何况如果这人真是冲你来的,呵呵……你对先前那个叫林芳的还情意绵绵呢,可见是念在西征军的旧情份上,怎么一转眼就肯痛下杀手了?这种前后矛盾的话,叫我怎么信?”
  白梼见他果然精明,便并不再瞒着:“这个人是冲钗儿来的。”
  “果然……”凤枕咽了口唾沫。
  其实慕容凤枕在知道金钗儿也在现场的时候,已经隐约猜到了真相,但却不敢相信那女孩子的手段会如此狠辣而干净利落。
  如今白梼只说了这一句,并没有提是金钗儿动手,但凤枕即刻明白,确实是金钗儿无疑。
  毕竟凤枕见识过她那出神入化的针法,而如此准确地击中杀手的颈间大脉,如果说是把那绣花针换成稍大点儿的尖锐之物,简直不在话下。
  他看着脸色平静的白梼,慢慢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梼仍是不动声色:“怎么?”
  凤枕知道白梼之所以不提金钗儿杀人,自然有个缘故,他不想把钗儿卷进来。
  但若来人是冲着金钗儿来的,那……一个失忆了的毫无根基的小姑娘,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需要派个高手前来暗杀?
  那只能是跟金钗儿之前失踪时候的身份有关!
  凤枕咳嗽了声:“表哥还记得许编修吧?”
  “哦,怎么?”
  凤枕道:“之前许编修病了,请了一位高明的太医,谁人都不知姓许的病为什么走了一趟街就好了,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
  白梼不晓得他无端地怎么又提什么太医,但凤枕这人虽看似天马行空,实则自有算计,当下只是默默听着。
  只听凤枕道:“按照那沈太医的说法,这是用银针刺穴,在体内形成了一股气,气流穿梭,互相交撞而鼓涨……这道理就如同是平地上起了一股风,风逐渐旋起,越来越大,终究成了风暴,如果没有宣泄的渠道,最终的结果恐怕是爆体而亡,而许编修的宣泄渠道,就是让他沿街自毁,在羞愤交加绝望攻心,便有以毒攻毒的作用,阴差阳错,那股气才会消除。”
  白梼微微颔首:“你所说的沈太医,可是太医院内最年轻的那位沈世琦?”
  “就是他了,”凤枕道:“大表哥也知道他的名号,可见不是浪得虚名。”
  “你为何突然又提起他?”
  凤枕道:“我因也觉着沈太医颇有才干,便请他喝了两次酒,有次他喝多了,无意中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白梼突然有些紧张。
  沈太医是宫内的御医,难不成……
  此刻,白梼只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第35章 十七的梦想
  慕容凤枕是个浪荡不羁之人, 那御医沈世琦本来是个谨慎的性情,只是两人同饮一时喝多了,不免放纵了起来。
  说话之间, 沈世琦提起宫中的一件奇事。
  原来是宫内云嫔娘娘的一个小宫女, 突然间乌鸦变凤凰,竟进了王府, 当了侍妾。
  这本是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奇就奇在, 沈世琦原先因为常进内宫, 跟那个小宫女是认得的、因喜欢那女孩儿的性子, 两人竟也算熟络。
  沈世琦虽然年纪不大, 但在医术上极为精通,他又喜好钻研, 有时候不管场合便高谈阔论发表议论。
  太医院的人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因为他说的话常常天马行空没头没脑,故而大家见他“发病”之时, 都忙避之不及。
  只是,让沈世琦万万没想到的是, 他在宫内遇到了的第一个知己, 竟就是那个小宫女儿。
  当时听到这里, 慕容凤枕还不以为意, 只晃晃杯中酒笑道:“没想到, 沈大人这般不拘一格, 竟跟个小宫女成为知己?”
  此刻他心想, 必然是那小宫女相貌太美,故而把沈世琦给迷住了。
  毕竟凤枕隐隐也听说过齐王府的事情,知道齐王李应甚是宠爱最近收的侍妾……要知道齐王殿下府内本就有好几个美妾, 一个个都是姿色过人之辈,王爷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故而凤枕将心比心,以他风流浪子的心态去忖度,——那小宫女必然有过人之美貌、或者手段,这才勾住了齐王殿下的心。
  听了凤枕的话,有些喝的半醉的沈太医长叹了声,道:“少卿你不懂,那丫头确实有过人之处,虽是个宫女,竟通医理。有时候我所想不通的一些疑难症结,跟她说起来,她还能帮我参详一二呢!你说奇不奇?”
  听到这会儿凤枕才上了心:“什么?这怎么可能?”一个小宫女还懂医理?果然是奇事。
  “我本来也觉着不可能,但你若见到十七为人,就知道是可能的。”酒力发作,沈世琦语声含糊地说。
  凤枕正举着酒杯在喝,听到一个“十七”,噗地喷了酒,却把沈太医吓了一跳。
  “少卿你……”沈世琦不知他为何突然失态。
  慕容凤枕顾不得失礼,猛抓住沈太医的手:“你刚才说什么?说……那宫女叫什么?”
  沈世琦怔了怔:“啊,你说十七啊。”
  慕容凤枕的心都跳到嗓子眼,生平第一次如此紧张:“她、她竟叫十七吗?”
  沈太医恍惚中见凤枕脸色不对,却只当凤枕是觉着这个名字古怪。
  于是他笑说:“其实、她本名儿不叫这个的,在云嫔娘娘宫里,她叫凤儿。”
  “凤儿……”凤枕好不容易阴差阳错地捉到这么个线索,这会儿万不敢叫他断了,忙又问:“可你刚刚怎么叫她十七呢?”
  “这有个缘故,”沈世琦摇头晃脑地,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着说道:“那时候我跟十七已经有些熟络了,有一天,她突然说起来,说我跟她是有些缘分的。我……当然不懂,就问她,她说、她说她……在家里排行十七,这个、跟我的名字是一样的……”
  沈世琦,世琦两个字的谐音自然跟十七相同。
  “她、她家里……”凤枕的心狂跳。
  沈太医却仰头慢慢地吁了口气,眼眶竟有些微微地泛红:“唉,好端端地,怎么就赐给了齐王殿下,从此只怕再也见不着啰。”
  凤枕打量他神情,按捺心中万般猜忌,问道:“对了,沈大人你刚才说是奇事,难道就是……这十七入了齐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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