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佳话》第52/122页


  何况不管是容貌,谈吐,赵夫人也并没有丢他的脸。
  于是在身后众人的诧异眼神中,齐王笑道:“你竟也对这些感兴趣?”
  赵凤儿瞟了一眼白梼,抿嘴笑道:“以前从未见过,今日才是大开眼界,果然王爷麾下便是能人辈出。”
  齐王见她误会,便道:“这你错了,射箭的不是王府中人,而是镇远侯府的长公子,就是最近凯旋受封威远伯的白太素。”
  说到这里,便回头看向白梼,又扫了眼众人,道:“这是本王的六夫人。”
  众人忙都恭敬行礼:“参见夫人。”
  赵凤儿颔首之际暗中留心白梼的举止,见他脸色冷峻,仅只淡漠地垂了眼皮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异样。
  她便对齐王道:“方才妾身来迟了一步,只看到柳枝落地,众人欢呼,未免遗憾。且那柳树不过是死物,射起来也并不尽兴……”
  齐王听的微怔,正不知她是何意,赵凤儿道:“妾身有个法子,可以两全齐美,既然白将军箭术如此高明,那不如让妾身站在树下,以妾身鬓间这凤钗为记号,若是将军能射落妾身头上的这钗子的眼睛而不伤到我分毫,那才是真正的高明呢,那彩头自然也不容推辞了。”
  众人听这位夫人竟提出如此的法子,简直比先前射柳条的难度还要高些。
  她发鬓上的金凤钗本就不算大,那凤眼只一点红色宝石镶嵌,比那米粒大不了多少,而且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动来动去,比柳树枝条还难捉摸,哪里瞄的准。
  更何况,万一手抖伤着她呢?
  毕竟射柳条可是百无禁忌,但若是柳条旁有个人,那每个射手可都要三思而后行了。
  故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虽然也有些存心想看热闹的,但因见识过白梼方才高明过人的箭术,满心钦敬,故而并不愿意立刻出声附和。
  齐王先回头看了眼白梼。
  白梼脸色淡淡的说道:“请王爷恕罪,这个使不得。”
  齐王只道他怕冒犯,便笑道:“太素是怕伤着夫人吗?”
  白梼还未回答,赵夫人就也笑盈盈地说:“妾身既然这般提议,就不怕什么伤损,何况妾身也相信白将军自然是百发百中。难道您不愿意在王爷面前露一手么?还是看不起妾身?”
  这话里便带几分取笑似的挤兑了。
  白梼抬眸静静地看向赵夫人,对方的眼神依旧是狡黠而戏谑的,但这却不是寻常的玩闹,在她的狡黠跟戏谑背后藏着的,是足以要人命的恶意。
  白梼很是清楚。
  而且他不想跟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就算是因此会得罪齐王。
  因为赵夫人是王爷的宠妾,有些话,在座的众人都不便出头多嘴,只看齐王的示下而已。
  李应看看两人,终于笑对赵夫人道:“罢了,太素是谨慎之人,方才若不是本王相邀,他也断不会陪众人玩这个的。又怎会拿你冒险?你且先回去吧,本王跟众人还要吃酒呢。”
  赵夫人便惋惜地叹了声,半是委屈地说道:“既然如此,妾身领命就是了。”她很知进退,晓得此刻不是痴缠的时候,当即见好便收。
  目送赵夫人带了丫鬟离开,齐王才又安抚白梼道:“不必多心,六夫人并无他意,只怕也是惊于你的箭术想要亲眼目睹罢了,不过,你既然不愿再射,那三十两金子的彩头也不许再推辞。”
  白梼作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王爷厚赏。”
  得胜上前帮着把金子收了起来,齐王同白梼回到座上吃酒,而那单小公爷等一反常态,跟叭儿狗似的团团地围拢过来,嘘寒问暖,推杯换盏。
  又过了半晌,一个小太监领着白梼入内更衣解手,才整理妥当,从院中出来,突然发现那等候的小太监竟不见了踪影。
  白梼找不到人,却也不着急,正要自回去,却见前方竹子之后人影晃动,风撩着一角裙摆飘了出来。
  白梼一看就知道那是谁,当下驻足不动。
  而竹子之后的人正在窥视,见他停步便知道已给发现了,于是索性挪步走了出来:“将军怎么不走了?”
  白梼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依旧垂眸:“原来是六夫人,不知为何竟在此?”
  赵凤儿笑道:“我在这儿,自然是为了你。”
  白梼皱眉:“夫人这话何意,叫人听见,又成何体统。”
  赵凤儿见他脸色沉静如水,竟仿佛完全不认得自己的样子,心中之震怒无法形容。
  原来这赵凤儿,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白梼跟金钗儿说的那个故事里的“妹妹”,金凤儿。
  阴差阳错地,她进了王府成了齐王的枕边人,但却也听说了侯府重新找回了白梼的未婚妻之事。
  她当然知道那是自己的姐姐金钗儿。
  本来以为,按照白梼对自己的态度,那个金钗儿指定是个倒霉鬼、替罪羊,一定会给白梼百般嫌弃,甚至……
  可没想到,传来的消息接二连三让她意外。
  她听闻今日宴席上有白梼,本是想偷偷地看一眼的,谁知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是宫女那句话,简直如同引燃她心中炮仗的火苗。
  她没有办法想象,白梼竟不嫌弃那个她以为的“蠢货”“笨蛋”,反而要认认真真娶她当夫人。
  故而竟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跟白梼面对面。
  她就是想看白梼在见到自己的时候那错愕的表情,或许他还会手足无措,或者会指认她的真正身份……不管如何,只要能让他有片刻的惊悸不安,她就值了。
  没想到一切竟都是她多心多想了。
  白梼的表现从头到尾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对他而言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依旧的八风不动,稳若泰山。
  这才是让金凤儿最无法容忍的。
  她可以接受白梼讨厌她,憎恨她,但……完全的无视?
  他怎么能!
  怒火正在心中燃烧,金凤儿盯着白梼,唇角一勾,笑道:“你自然明白,先前我叫将军射我,你怎么竟不敢?到底……是不敢呢,还是不舍?”
  这下作而暗含挑逗的语气,活脱脱往日的那个人。
  白梼如厌蛇蝎,却仍是面沉似水,冷冰冰不为所动地说道:“抱歉,王爷还在等我。”
  他往旁边闪开一步,仿佛怕靠近分毫便能沾染了她身上的毒。
  金凤儿脸色立变,转头却白梼脚步不停,眼见要走出门去了。
  他走的毫不犹豫,可见一点情分都没有。
  白梼当然不可能不认得她,之所以装聋作哑,大概就是不想认罢了。
  他为什么竟这样?是因为她已经是王府侍妾,故而投鼠忌器不敢得罪呢,还是有什么别的顾虑?
  如果是前一种可能,金凤儿还能接受,但……她总觉着没那么简单。
  终于,金凤儿的唇一动,她唤道:“白大哥。”
  白梼总算缓缓地停了步子。
  金凤儿慢慢道:“你大概没对他们说过吧,当初所谓的‘走失’,是怎么回事。”
  白梼的喉头微微一动。
  金凤儿死死地盯着他轩直的背影,明明似近在咫尺,却总是高不可攀。
  “你当然不会忘记,”她恶狠狠地说道:“就如同我也永远都忘不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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