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刺》第2/264页


不知道的人以为这小子发了疯的赶路,除了奔丧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知道的人会说这小子一向冷静,世上已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如此狂奔,除非得了急性失心疯。

整整七日夜,连眼都没有合一下,原本瘦削的脸庞,此刻已更形憔悴,憔悴得有些怕人骇人。

这些对王呆来说全可忍受。在跟随“鬼判”聂大海练武时曾经为了学那“龟息大法”足足有七七四十九天不食不动的把自己埋在沙里,最后也还不是熬了过来。

一静一动间,还是动的比较能令人承受。虽然整个身架子已快散了,他脑子里所想的只是怎么能早一天赶到褒城――那座全国最小的城。

俗称县太爷打屁股,全县皆惊,指的就是这里,更是大美人褒姒出生的地方。嗯,瞧王呆那份惶恐急躁法,全有些像去抢亲似的――如果褒姒复活的话。

***平阳县距离褒城仅半天的路程。

县府大牢里,一只松枝火把“劈叭”烧得直响,好长好长的一个身影拖曳在青方麻石墙上,霉腐的空气令人作呕,诡异的气氛,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铁牢里墙角,一长发披散、身穿号衣的囚犯正倚墙靠坐着。

沉重的脚镣,拖着个大铁球,脖子上套着枷锁,双手并铐着。隐约间这人的轮廓可看的清楚,浓眉人鬓,挺直的鼻梁,方正的嘴紧招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竟十分平和的凝视着某一定点。

好俊的一个年轻人,约摸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深刻的五官,给人一种乐于亲近的感觉。虽然坐着,也可看出这人如果站起来,除了瘦削点外也不失英伟。

整间大牢里,就他一人,连狱车也不见一个,剩下的就是那两只小老鼠,贼兮兮的转着四只老鼠眼,正轻悄无声的一梭溜到铁门旁那一盘未动过的白饭咸瓜上,低头啃食着。

燕翎,二十五岁,济南府人。

身长:七尺二寸。

特征:俊伟,喜穿白衣,右手手腕处一颗米粒大小之朱砂痣。

出身:不详。会武,善使各式兵器。

案由:为夺祖产,先毒杀四岁侄儿燕行,后逼奸寡嫂赵氏未果,再欲持刀行凶之际为邻人李为善、何照亮、董氏、马海成四人合力拿捕送官。经本县查证属实,三堂会审均自承罪行不讳。

刑类:处斩。

执行地:平阳县。

监斩官:宋时亭。

这是一份开平府发交平阳县的副本,它正贴于县府衙门外的看板上,纸张已斑剥残破。远处谁家随风传来一阵歌声?“中秋的月儿明哟,姣洁的挂天空呐,淡淡的哀怒起呀,只为那无人伴哩,……空闺犹自独守哇,怕见佳节月分明。”

***六月十七日,阴。

李员外从天刚亮到子时,一动也不动的坐在这“钓鱼台”上苦等着,他那圆脸和天上的明月可有着那么三分像,只是脸儿是苦,月儿是丧。

蓦然――一阵蹄音远远传来,那么急促,如擂人心。

笑了,李员外嘀咕道:“小呆,你这王八羔子可赶来了,最好是你。否则不管是谁,我都要把你丢到这我看了一天的河里,那条小花鲤刚刚还冒出头来瞧着我呢!”

抛蹬下马,马疲,人更狼狈。

双目深陷,却仍炯然凝视,王果瞪视着李员外久久不发―言。

生死至交有时就和相处一辈子般的老夫老妻,无需言语,就可了解彼此间的心意。

从他的眼神、从他脸上的表情,李员外已读出了他所要问的、想要说的,轻轻点了点头,笑容又已消失。

看惯了李员外那天官赐福的笑容,王呆还真没想到他不笑时,居然会那么难看。自己反而笑了,因为能看到李员外不笑,对王呆来说简直有着一份快感――就像呃,打麻将,海底捞月单吊自摸到最后一张白皮那般光滑感。

“砰”、“哟”

前一声是李员外一拳打在了王呆肚子上的声音,后一声是王果嘴里吐出的痛苦声。

捂着肚子,看着对方,王果不敢笑了,因为他知道再要笑的话,下一拳一定会落在自己的鼻子上。鼻子歪了,整张脸一定会让人觉得滑稽可笑;就算要装呆,也犯不上拿自己的鼻子过不去,人可是只有一个鼻子的。

***许佳蓉,女,二十五岁,昔年“情魔”白倩之女。

天使般的面孔,魔鬼般的身材这是形容她最好的一句话。

她现在穿着一身白衣,正立于这光秃却视野了阔的小土堆上,脚下这一条川陕官道――像条懒龙般躺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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