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刺烈焰》第3/107页
“……”
夏璃刚淋了一场大雨,此时坐在暖风口旁,意识有点沉浮,眼皮子也耷拉着,耳边他们闲扯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没过脑,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灵聆突然碰了碰她:“夏部长你没事吧?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啊?我看你表情怪吓人的。”
庄子和郝爽也朝她看来,夏璃面无表情,只是想视线平移到窗外躲开几人好奇的眼神,这微妙的局促没有逃过林灵聆细致入微的洞悉力,但她到底年纪小,实习刚转正,心性贪玩地用手肘挠着夏璃的腰:“不会梦见小奶狗了吧?”
虽然她声音讲得有点小,但是坐她旁边的郝爽还是听见了,随口问了句:“什么小奶狗?”
林灵聆故意压低声音开玩笑道:“上次聚餐你没来,我们真心话大冒险终于把夏部长的初恋炸了出来,是个比她小三岁的小奶狗。”
郝爽像突然知道什么爆炸性新闻一样刚准备继续八卦,夏璃“嗯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林灵聆立马收了话匣,然而驾驶座上的男人却猛地打了下方向,后排两人一起往夏璃身上倒去,把她挤在门边吓了一跳。
窗外水花飞溅,坐在副驾驶的庄子拍了拍小心脏看向左边:“哥,你受什么刺激了?”
开车的男人冷冰冰地接了句:“躲石头。”
第3章 男人面罩下的嘴角……
路上驾驶座的男人都不怎么说话,林灵聆一直好奇地盯着他,眨巴着眼睛问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呀?”
那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一声不吭,庄子因为八千块的生意自然对他们态度殷勤了点,加上还有两个美女让他跑了一路的精神顿时亢奋了不少,和他们打着圆场说他哥今天心情有点不好,不用理他。
虽然男人沉默不语,倒是能看出来是个老司机,在路况如此差劲的情况下,车子开得倒挺稳当,大约一个小时车子就拐到一个分岔的土路上,土路十分不起眼,正常行驶可能直接开过去也不知道,雨太大道路泥泞崎岖,接近傍晚起了大雾,两旁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扶着车身,彭飞此时吐槽了句:“跟拍鬼片一样,阴森森的。”
刚说完身后的峡谷又传来一声响雷,让本就安静的车里气氛更加紧张。
恰在此时车轮打滑,一个漂移车子直直往土路边上撞去,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只看见大雾后一个模糊的影子,林灵聆慌张地叫道:“前面有墙!”
夏璃猛地坐起身子拍着驾驶座的椅背喊道:“踩死!踩死!不要松,右2低洼,左1过弯!”
车头很快逼到近前,这时所有人才看见那根本不是墙,而是一棵比三人加在一起还要粗壮的树干,在夏璃出声的同时驾驶座的男人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已经向右打去,几乎擦着树身而过,那双锋利的眼睛紧紧凛着一刻也没松懈,车身刚过树干他迅速向左打着方向,夏璃只感觉左半边车身明显倾斜了一下,不过一秒之间车子油门被猛地轰到底,强大的动力带着车子就冲上了土路。
就在那个节骨眼上,夏璃看清了车窗外的一幕!顿时惊得一身冷汗!那朦胧的大雾后面居然是万丈深渊!
她心脏一沉朝倒视镜里的男人看去,他也一定看见了刚才的场景才会猛地加大油门,判断稍微滞后一秒,他们一车人要么撞上树,要么掉下峡谷,别无选择!
此时此刻汗水顺着夏璃的额头滴落,她松开握着驾驶椅背的手,满手心的汗,有些怔怔地看着倒视镜里那张眉峰紧凛的面孔,他依然一言不发,强大的冷静让夏璃有些吃惊,那是一种在赛道上趟过的人特有的冷静!
她暗自调整呼吸,没敢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林灵聆他们,即便是这样,林灵聆还是不停拍着胸口说:“吓死宝宝了,夏部长,刚才你说踩死什么啊?”
“踩死刹车启动ABS辅助进行方向闪避,保持刹车和转向的力量,不然车轮抱死,滑动摩擦会影响方向转动。”
郝爽插道:“夏部长原来在辽省那边的分厂待过四年,什么路况没遇到过。”
庄子回头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还是个小领导啊?”
夏璃掠了他一眼没说话,郝爽接道:“不是小领导,她是部长级别的,起帝汽车听过吗,我们夏部长就管品牌这块的。”
开车的男人从倒视镜里盯她看了眼,夏璃眼神跟他撞上,两人都迅速移开。
接下来的路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行路难,好在最终在天黑前抵达了住在大架岭深处的农户家,门前还立着个木牌子,上面用红色油漆刷着两个大字“警告”,下面是“山洪易发,请勿进山”,那是不可能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车子往里看他们终于看见了一座土房子,停下后几人相继下车,其他人都已经绕到车后的后斗拿行李,夏璃最后一个下车刚关上车门,余光瞥见一团黑色的东西朝她狂奔而来,她迅速侧眸一看,一只体型如藏獒一般大的狼狗边吠叫着边朝她冲了过来!
等她看见的时候,狼狗已经一跃而起,雨太大,根本来不及反应,她本能地抱着头把脖子一护就蹲下身,只感觉突然一道人影压在她的面前像堵结实的墙,速度极快,挡住已经跳起的狼狗,那狗扑到半空狠狠撞在男人的胸膛上又掉落到地上,吠叫着还想再扑,面前的男人吼了声:“黑子,老实点!”
那狗像是认识这个男人一样,突然呜咽着摇起尾巴来欢快地扑在男人脚边。
男人一转头,夏璃看见了那个迷彩面罩,她紧了紧牙根刚准备起身,忽然腿一软没能起得来,苍白的面色被雨水冲刷着,明明被吓得不轻,却没有表现出多么慌乱,甚至没有大叫,只是死死拽着衬衫的手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
男人面罩下的嘴角微勾了一下将手伸给她,她的视线落在他宽大的手掌上,他带着黑色的半截手套,骨节竟然分明好看,不像是个皮糙肉厚的司机,她抬起手碰到他指尖的刹那,男人突然收紧指节紧紧握着她将她一把拉起,温热的电流溅起一抹熟悉的感觉,就在她站起身的瞬间,迅速抬手就往他脸上的面罩抓去,眼看指尖快要碰到他的脸,手腕突然被男人扣住,他歪了下头冷哼了一声,夏璃此时才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
他漆黑的瞳孔里迸发出一股凉意,还没待夏璃挣扎,他已经甩开她的两只手回身拎起后斗里的两个大包往肩上一扛率先往屋里走去。
夏璃望着他的背影松了松手腕眼里挑起一丝玩味,遇到对手了!
几人冒着雨把行李和那个装着零部件的箱子一起搬下车,一进土房大家就呆了,那房子黑洞洞的,就一个发黄的电灯泡挂在房顶,门一开风灌进来吹得电灯泡直晃悠,房间里的光线也变得忽闪忽闪的。
一个老村妇模样的女人迎了出来,庄子上前跟她攀谈了几句,抽了两张一百块给那个村妇,回过头看林灵聆缩着膀子的表情对她喊道:“有的住不错了,山里就这条件,楼上三间房,有个冲澡的,底下大通铺我哥俩睡,楼上给你们,赶紧把行李搬上去冲把澡。”
夏璃撇了眼戴着面罩的男人,他一手扛着大包转过身,另一手把面罩拉到脖子上进了一楼的大通铺。
外面暴雨还在下,几人搬行李早已浑身湿透,此时也顾不上其他,听到有冲澡的地方林灵聆赶紧催促郝爽搬行李,刚上台阶,庄子又回过头对她们嘱咐了一句:“你们女的洗澡上厕所注意点。”
他瞥了眼那个村妇说得隐晦,夏璃和林灵聆对看一眼,不知道他几个意思。
几人合力将行李一个个抬上去,楼梯是那种木板搭的,不是很牢靠,人搬着行李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像随时要断了一样,中间还是镂空的,稍微踩歪人都能从楼梯缝隙滑下去的节奏。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人将东西搬上去,杨师傅早累得跑一边抽烟了,夏璃让郝爽把零部件的箱子搬到她们房间。
结果房间门一打开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楼上的三间房根本不能算是房间,是用两块木板隔了起来,上面都是漏风的,木板因为潮湿腐化上面全是霉斑,房间中间放置着一张床,床单也是那种泛黄的颜色。
林灵聆立马捏着鼻子声音扭曲地说:“不能呼吸了,赶紧开窗。”
夏璃一把拉住她淡淡道:“我劝你最好别开,谁知道这深山老林的会不会睡到半夜钻进条蛇。”
一句话让林灵聆愣在当场动都不敢再动。
郝爽有些不爽地说:“靠,夏姐,我刚才看见那个死胖子就给了村民两百,收我们八千,不明摆着坑人嘛!”
林灵聆这才听说了八千块钱的事,蹙着眉来了句:“不应该吧,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缺钱的人啊。”
郝爽将行李挪到墙根回过头:“怎么看出来的?”
林灵聆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开车的男人你没发现吗?身上那么贵的始祖鸟冲锋衣当雨衣穿,脚上穿得是VIBERG 的工装靴,那个庄子看着挺.□□.丝的,手上一块表能买我们起帝一辆小轿车,还有你看他们随地扔的行李包,看上去是挺脏的,不过随便一个都是我半年工资了,这低调的奢华看着像缺钱?”
夏璃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盯着郝爽:“学学这观察力。”
郝爽挠了挠头:“小林还是可以的啊,怪不得咱们夏部长最近几次出去你总带着你。”
夏璃指了指他:“你嘴紧点,后面别到处把老底报给不相干的人,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庆凉。”
郝爽想起两年前听说的事,脸色一变点了点头,他从一进厂,夏璃就是他师父,她从辽省一路升到芜茳总部,郝爽死气白赖要跟着她过来,也是去年夏璃手上正好有个名额才把郝爽弄过来,小伙子性格挺好,就是历练不多,还不够沉稳,之所以夏璃会特地把他调来身边倒不是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只是原来在车间工作的时候郝爽为了她差点断了条腿,她身边需要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正好这时杨师傅抽完烟回来对他们说道:“都去冲把澡吧,下面说一会开饭了。”
于是夏璃让林灵聆先去冲澡,所谓的冲澡间根本就不是房间,而是木板搭成的隔间,外面挂着一块脏兮兮的布,勉强能盖到头,但是小腿和脚都露在外面,林灵聆抱着衣服站在门口猛吞了下口水,那表情比见到鬼还凄惨。
夏璃走进去打开那生锈的龙头,还不错,等了一会放出了热水,虽然水压很小,但起码水是干净的,她想起了刚才庄子的话,让林灵聆先进去冲,她在外面帮她守着。
人被逼到这份上,与其穿着湿衣服,腿上都是泥,林灵聆还是选择妥协进去冲澡。
她洗澡的时候,夏璃就站在帘布外,帘布外是个敞开的过道,大雨被风吹进来直往她身上灌,冷得夏璃直哆嗦,她望着远处群山朦胧的轮廓,就如海市蜃楼般不清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再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寻思着待会晚饭时得找楼下那两个男人谈谈,明天凌晨四点雨一停,她必须返回越野车那确认一下压在心头的疑虑!
第4章 夏部长看见我躲什……
夏璃站在过道上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除了外面的暴雨声,和远处时而被闪电照得皱亮的山谷,整座土屋静得仿若没有人居住一般,被淹没在深山老林中,无人问津。
帘子被拉开,林灵聆抱着衣服跑出来直喊洗得冻死了,夏璃干脆让她先回房,过道风太大,还夹杂着雨,她站在这等,澡也白洗了。
夏璃走进那间木板隔成的洗澡间,将帘子挂上,弯腰把衬衫脱了垫在角落的木凳上,然后将潮湿的衣服脱下。
水不算热,但好在还能洗,她将马尾拆了,落下一头黑茶色的大波浪,随便揉了几下洗发水闭着眼将泡沫冲掉,却在这时突然听见一个男人凶狠地低吼了一声:“滚!”
她骤然睁开眼几步挪到帘子旁,竟然看见过道尽头站着一个人,那黑色的冲锋衣背对着她,整个人没入过道的阴影中,背影看去带着几分煞气,挺拔高大,她辨认出是那个戴着迷彩面罩的男人,不知道在对谁吼,只听见楼梯上出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跑远。
夏璃没有出声,躲在帘子后面紧紧盯着那个男人,他没有走,也没有回头,就这样靠在过道边的竹栏杆上,从裤子口袋摸出一根烟低头点燃,烟雾从他身边吹散开来,映着屋外的大雨,显得他的背影有些朦胧,他似乎并不打算离开,就这样不疾不徐地站在原地抽着烟。
寒风透过帘子吹到夏璃裸露的皮肤上让她冷得打了个寒颤,她赶紧退到后面快速将身上的泡沫冲净,又往外瞄了眼,那个男人依然站在原地,半个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一直腿立着另一只腿随意曲着,过道外的风雨打在他身上,他纹丝不动只是低着头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