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刺烈焰》第6/107页
……
庄子这人睡觉向来比较沉,没有大动静不会醒,然而便是睡到下半夜时突然“轰”一声巨响从天而降,整个屋子都在剧烈地震颤,直接让沉睡中的庄子猛地弹了起来大喊:“地震啊?”
却看见身侧一道黑影如豹子般冲了出去,等庄子反应过来光着脚从地铺上出房后整个人都懵了,只见那个原本通向二楼的木质楼梯全部坍塌,二楼瓦顶塌陷砸了下来,暴雨如注,整座房子都在摇摇欲坠!
村妇也急得跑出房间,庄子脑袋猛然炸裂,却看见秦智已经沿着残败的墙壁向上爬去,庄子急得大喊:“智哥,不要上去!危险!”
秦智充耳不闻,强有力的手臂勾住断掉的楼梯,身体在半空中荡着一跃到了残壁边缘,吓得庄子一身冷汗,此时二楼的郝爽已经冲了出来大喊:“夏部长,聆聆!”
秦智一边找着力点一边对他吼道:“上面怎么样?”
郝爽焦急地回:“夏部长她们房间塌了,快救命啊!”
衔接到二楼的木质楼梯断了一大截,秦智对着楼下的庄子命令道:“去把桌子移过来!”
等庄子推着桌子转身时,眼睁睁看见秦智咬着牙双腿猛地一蹬徒手跃到二楼,身影在黑暗中像一道疾影迅速消失不见。
这座土屋本就不结实,门口一颗古树被暴雨侵袭断了枝桠压垮了瓦顶,秦智对着郝爽和才跑出来的杨师傅喊道:“庄子推了桌子过来,你们赶紧下去!”
刚说完,老杨身后的瓦顶因为不堪重负突然掉下一块,擦着他的后脑勺而过,吓得老杨拔腿就跑先跳了下去!
秦智对郝爽吼道:“快走!”
说完推了他一把,郝爽跑到楼梯处回身对他喊道:“那你…”
回头便看见秦智猫腰直接钻进废墟中,老杨跳到木桌上后对着上面的郝爽喊:“小郝快点,房顶要塌了!”
郝爽抓了抓头回身跳下桌子!身子刚滚落到地上,林灵聆和夏璃便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焦急地问道:“怎么搞的?”
郝爽猛地一愣:“你们…”一拍巴掌:“糟糕!”
庄子已经对着上面嘶喊到:“智哥,两个姑娘在下面!”
“轰”得一声,又是一片巨响,楼梯处掉下一片土灰,一群人四散逃开,紧接着哗啦掉下一片瓦顶砸在木桌上,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目及之处那间房完全被碎瓦掩盖!
夏璃将林灵聆拉到身后怔怔地看着二楼,瞳孔剧烈地颤抖着,尘土飞扬间一道黑影掠了下来直接从高处跳到地上,身型蹲下后又迅速立了起来,朦胧的黑影踏着飞扬的尘土走到他们近前,那件灰色T恤脏破不堪,臂膀流畅的肌肉紧紧绷着,黑亮的眼睛牢牢盯着夏璃,隔着一人的距离,千山万水,积日累月被瞬间缩短,回忆坍塌,空气静止,他眉峰紧凛,无数的百转千回全部揉进瞳孔里,那里面只有她。
第7章 我不信你还能把我……
混乱中,庄子跑过去扯着秦智:“哥,你没事吧?”
秦智这才收回视线拍了拍身上的灰:“没事。”
说完直接绕过他们掀掉了T恤走回大通铺,林灵聆焦急道:“怎么办?我们行李还在上面。”
庄子说:“别行李了,人没事就阿弥陀佛了。”
转过身对那个村妇说:“让你把房顶加固一下,你看看这差点出了人命!”
村妇也叽里呱啦了一堆,夏璃蹙了下眉,听这口音特别别扭,其他人面面相觑,似乎只有庄子能跟她沟通得来,说了两句后,庄子回身对大伙说:“要么大家晚上一起到通铺将就一下吧,现在黑灯瞎火的,明天天亮再想办法找行李。”
眼下没有其他法子,一群人惊魂未定地走到一楼通铺,秦智已经换了条干净的裤子,背对着他们拉上裤子拉链,扯出一件黑色T恤站起身套上回过头,庄子对他说:“智哥,让他们晚上在这将就一下吧。”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秦智,等他表态,虽然认识不到一天,但大家都清楚庄子这人话虽多,但基本上都听秦智的,秦智掠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此时半夜两点,大家都无睡意,秦智摸了烟往外走,老杨也跟了出去:“一起去抽根烟压压惊。”
几个男的出去吞云吐雾,林灵聆看着地上,是几个很矮的木板拼在一起,上面铺着被褥,她眉毛纠结在一起挽着夏璃:“夏部长,我们晚上要和男的睡一起啊?”
夏璃看出来几个男人大概怕她们不自在所以先出去,等她们安顿好再进来,她拍了拍林灵聆:“那年丰腾出口项目,去撒哈拉参加极限测试,中途遇上沙尘暴被困,一群人将车子围起来,后来温度低到接近零度,还男女,能活命就不错了,看看现在这条件,起码不用让你风吹雨淋,将就下吧,你睡里面。”
两句话让林灵聆想到下午杨师傅说的山猪,缩了缩脖子点点头乖巧地走到最里面,僵直地躺下,总感觉身下的被褥不干净,动都不敢动,夏璃摸了摸口袋,幸好半夜出来的时候她套了件小皮衣,车钥匙还在口袋。
她又催促了林灵聆一句:“快睡吧。”
林灵聆翻了个身面朝墙闭上了眼,夏璃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在林灵聆身旁躺下。
十分钟后几个男人进来了,有些为难地面面相觑,郝爽问了句:“怎么睡啊?”
显然大家都不好意思挨着女的睡,老杨摸了摸鼻子:“我就算了,我打呼。”
郝爽脸皮薄,让他挨着夏璃睡,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秦智靠在最后面没出声,庄子左看看右看看,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行吧,你们都不好意思,我睡,我不打呼。”
刚走两步后衣领被人一拽,他“唉?”了一声,已经被人跟拎小鸡子一样拎到了一边,秦智几步走到里面直接躺下对着他说:“关灯。”
庄子不好说什么,等大家都躺下后,他拉了灯,通铺里漆黑一片,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没一会便传来了庄子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又隔了一会老杨也开始打起呼来,那此起彼伏的声音跟约好了一样,你一下我一下不带停的。
秦智捏了捏山根,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女人,她背对着他们,柔软的长发似乎还碰到了他的膀子,搔得他痒痒的,她睡得很安静,半天没有动一下,反而让秦智有些睡不着,便抬起手将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一道道卷着松开再卷着,目光在黑夜里如水般落在指尖那缕发丝上。
未曾想身边的女人突然翻了个身,他手指一僵看见她浅灰色的瞳孔毫无睡意地盯着他动了动嘴:“好玩吗?”
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在这样的环境中,压抑着彼此的目光,夏璃抬眉无声地瞪了他一眼,秦智讪讪地放下手转头看向房顶,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夏璃盯着他的侧脸,鼻子像小山丘一样笔挺,透着倨傲的倔强,让她不禁想到第一次遇见他的场景。
那会他大概只有十四岁?或者十五岁。
那年她妈去世,她继父不闻不问带个女人堂而皇之住进家,她只身一人从苏城去南城,去求于家人料理她妈的后事,却被硬生生赶出于家,被人骂是野种!
她身无分文徒步走到东海岸去找姨妈于婉,便是那个灰色绝望的夜,她看见了一个男孩浑身是血,一个人对着一群人,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在漆黑的夜里像凶残的狼,越搓越勇!
她准备转身之际,听见那些年龄比他大很多男孩对着他大骂“野种!”
便是那两个字,像把锋利的刀子刺进她的心脏,让她骤然转身,看见无数的拳打脚踢落在那个男孩身上,她突然心头涌上一股悲悯对着那群人大喊:“警察来了!”
那些人一哄而散,她躲在电话亭后面等人全都跑走后,才冲到巷口看着那个血淋淋的男孩蜷在地上,牛仔裤破了一个大洞,膝盖往外冒着血,他抬头的刹那,脸被月光照亮,那双透着杀戮黑亮有力的眼就那样盯着她,像被整个世界遗弃。
纵使很久以后,她忘了他的模样,可她始终记得那个眼神,被迷茫和困苦所包围,跌入仇恨的深渊找不到出路,正如她自己。
秦智感觉身旁的女人没有动静,等他再侧头看去时,她已经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翘挺的鼻子下是饱满的唇,柔软性感,睡颜安逸,他从没见过哪个女人睡着和醒着的时候判若两人,一个是美好温顺的天使,一个是冷酷无情的恶魔。
他默默看了会,轻叹了声闭上了眼。
一直到一个小时后众人才陆续睡着,大约四点不到的时候,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屋内的人折腾了一晚倒是睡得很沉,此时夏璃却悄悄睁开了眼,她警惕地盯着秦智,他就躺在她身边,很沉静,没有丝毫响动。
她静悄悄爬起身穿上鞋子又回身看了他一眼,悄声出了屋子,外面依然和两个小时前一样,一片狼籍,二楼还在滴滴答答渗着水,她摸了摸身上的车钥匙,走到屋子后面,那里有个水龙头,她拧开后是干净的水,流在掌心扎人得凉,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一双光着的腿冷得紧紧拢着,她简单梳洗了一番,抓着车钥匙绕到前屋。
还没到近前就看见黑暗中有道火星子一闪,随后响起一声狼狗的吠叫,车门边的男人弯腰拍了下黑子的脑袋,它立刻安静下来,夏璃也借着月光看清了斜靠在车门上的秦智,他早已穿好了衣服,碎短的头发立在头顶,眉目清朗,一丝不苟,让夏璃怀疑他刚才根本没有睡着,她的所有动作都在他的眼皮子下,让她惊了一下!
秦智扔掉烟,工装靴在地上撵了几下,整个人隐没在黑夜里,浑身透着苍劲的力量,声音寡淡:“你当真认为能开得走?”
夏璃深吸一口气,山中微凉的空气钻入她的鼻息,她冷得双臂抱着胸,收起了昨晚对他施的小伎俩,有些正色地说:“你要不放心,陪我跑一趟,我回去看下车子,两个小时后可能还有一场大雨,时间不多,算…帮我个忙。”
秦智依然靠在门边,纹丝不动,眼神淡漠。
“我为什么要帮你?”
夏璃踩着凉鞋走到秦智面前,那条黑狗又开始躁动起来,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秦智再次拍了拍它的头,让它安分下来。
夏璃撇了眼大狗,挑起目光掠着他:“行啊,你不帮可以,反正车钥匙在我身上,你也走不了,我不信你还能把我扒光了?”
秦智低头冷笑了一下,性感的下额收进冲锋衣领里,抬起头的刹那突然伸手迅敏地攥住她的胳膊就将她反手一折按在车门上,高大的身躯猛然从她身后压了下来,呼吸温热:“当我不敢是吧?”
夏璃没想到他来真的,拼命扭动了几下,却根本摆脱不了他的钳制,声音冰冷地斥道:“放开我!”
秦智直接将她两只手往身后一折,单手擒住她的手腕,手肘抵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已经在她身上搜了起来,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他有力的身躯将她禁锢在车门上,夏璃不安分地挣扎,后背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如此清楚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力量和身手,无法抵抗!
秦智很快退后一步松开她,等她再回过头时,秦智已经转着手中的车钥匙有些不羁地斜着唇:“可惜你三年吃的饭在我这不管用。”
夏璃清透的眸子盛着淡淡的怒意,将两颊的长发拢到脑后,转身就朝屋内走去,身后却响起“咔嚓”一声,车前灯骤亮,她走到屋前的脚步停住回过头,看见秦智拍了拍后斗对着那条狼狗低吼一声:“黑子,上去。”
狼狗摇着尾巴一跃跳到了后斗上,他转过身睨着屋前那道白色身影,嘴角漫过一丝慵懒的弧度:“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