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妖踪》第9/466页


树先生继续露出那种狐狸看到鸡一般的表情道:“不急不急,那东西刚刚盯上狗子,男孩子火气高,阴寒之气一时侵不进狗子的体内,咱们这时候一动手,那东西说不定就溜了,再等三天,等那东西的元阴和狗子合体了,就再也跑不掉了。”
我听的一愣,没怎么明白,脱口而出道:“啥意思?不是早点解决早点好吗?”
树先生笑道:“哪是那么容易的,鬼说白了,只不过是人死之后,一口怨气未散,形成的魂魄状物体罢了,有形无实,对于异世界物体来说,属于低下层的东西,人怕鬼只是因为看不见摸不着,说白了就是心中对未知的恐惧,加上自己想象力的渲染,就把自己吓得毛骨悚然了。”
“实际上,人怕鬼,鬼也怕人,别忘了人可是众灵之长,即使是普通人,双肩额头三把火,也够鬼受的,如果不是有宿怨,一般鬼也不愿意招惹人类,即使招惹了,也不能一下就侵占了人类的身体,起码要有个几天的过程。当然,极厉害的恶鬼除外。”
“在这个过程之中,如果冒然出手对付他,说不定他见势头不对就溜了,那就再也难寻他了。等到他的阴气完全侵入人类的身体,将人类的身体当成了一个容器,和自己的元阴就有了一定的联系,虽然对人类有一定的伤害,但他的元阴也无法离开被附体的那个人类周围七步的范围,那时候,一抓一个准。”
疯老头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心中却隐约觉得不大对,具体怎么个不对法,我又抓不准,正准备再问问清楚,院门一开,村上一个乡亲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喊道:“小华,小华,快去看看你爷爷,你爷爷去打柴,在村口跌了一跤,眼看着就不行了。”
我头皮一麻,全身血液“呼”的一下就涌上了脑袋,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向村口狂奔而去。
眨眼到了村口,远远的就看见一堆人围在那里,纷纷议论个不停,我正要奔过去,身体忽然猛地一个冷颤,陡然一激灵,就觉得一阵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下意识的顿住身形,定睛看去,却见在那群人的上空,爷爷一身白衣,面目慈祥的再对自己挥手。
而在爷爷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也是一身的白衣,脸上却充满了怨毒,特别是看向自己的那两道眼神,竟然像恨不得刺穿自己的心脏一般,正是自己当初看见过的那个掐着奶奶脖子的女子。

第14章 阴判

我一见那女子,顿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心头一股怒火几乎夺胸而出,双手迅速的结了个雷印,正准备默念咒语请雷,树先生及时赶到,一把拉住我道:“你干什么?这么多人都在,你是想连众乡亲一起打死吗?”
我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挤进人群,背起爷爷就往家跑,有树先生在,爷爷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只是这里不好施展奇门术,还是回家再请树先生施救才为上策。
不一会回到家中,我谢绝了众乡亲要帮忙的好意,将院门关了,就一迭连声的催促树先生施救。
谁知道树先生却面色一正道:“你可是猎杀的大掌令,这点小事就如此慌张,将来如何面对更凶险的事情?何况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即使是至亲之人,也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有什么好慌的?”
我顿时一愣,疯老头这几句话说的不错,爷爷的事让我慌了神,刚才更是差点在众乡亲面前使出掌心雷来,这可是极不理智的行为。
树先生见我沉静了下来,才点头道:“遇事不慌,沉着冷静,这是成大事之人必备的条件之一,你记住了。”边说话,边伸出手来,走到爷爷的身边。
树先生站定身形,回头看了我一眼道:“凡事有因才有果,特别是人鬼之间,如无宿怨,极少瓜葛,追根问源,善恶判定,亦不可感情用事,即使是你最亲之人,亦要以理评论,依法赏罚,懂了吗?”
一句话说完,也不等我回话,伸手对着爷爷的脑门一拍,口中疾念:“吾奉十殿阎王令,阴间鬼判上吾身,左请左到,右请右到,立司法,正乾坤,秉公执正不徇情,牛头马面随左右,鬼狱鬼卒站分明,有冤诉冤,有仇说仇,不可妄自乱阴阳,升堂!带王虎!”
一连串话语念毕,树先生转身凌空半蹲,犹如坐在椅子上一般,面色陡然一片苍白,我只觉得一阵阵阴风嗖嗖,两侧鬼影憧憧,不由得大惊失色。
紧接着只见自家屋内,冒出十数个古装衙役装扮的鬼卒来,抬案端椅,备笔拿薄,片刻设好公堂,立与左右。接着一牛头一马首站与堂前,大喊道:“判官在此,王虎速来!”
再向树先生看去,我顿时又吃一惊,那里还是什么树先生,分明是一个皂衣玉带、头戴官帽的大老爷,面目倒是清秀,只是双目之中,隐带威严,令人不敢仰视。
就在这时,爷爷一身白衣,穿门而入,身后仍旧跟着那一脸怨毒的白衣女子,到得公堂之下,双膝下跪,默不作声。
那判官伸手一拍惊堂木,喊问道:“堂下两人,报上姓名,有何纠葛?为何在阳间流连,不入六道轮回?”
爷爷还没说话,那满脸怨毒的女子即道:“大人,小女子林婉琼,原是上海下放知青,被王虎始乱终弃,被李小茹诬陷莫白,含恨而死,望大人做主。”
我听的一愣,心想这哪跟哪啊?爷爷和奶奶一生感情深厚,而且为人和善,怎么可能会有这事,分明是那女子血口喷人。
谁知道爷爷却没有分辨,只是低首应声道:“大人,林婉琼所言皆为实情,王虎甘愿领死,只求能解林婉琼心头之恨。”
那判官没有再问,大声喊道:“既是如此,是非分明,就无需再审了。但阴阳之间,自有律法,一切都需按章行事,法不容情,王虎阳寿可尽?”
这时一鬼卒上前,将手中薄本交与判官,大声道:“王虎,寿应八十一,犯有始乱终弃之罪,折寿六年,因平时积善甚多,冲折三年,时年七十八岁,阳寿已尽。”
那判官看了一眼,点头道:“始乱终弃之罪,本应入万刀攒心之狱,念其平日积善,又心生悔意,更被折寿三年,姑且从轻判决,罚王虎坠入畜道,经历三次轮回,受三世雨打风吹之苦,方可重回六道,投胎为人。”
我大吃一惊,张口就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站在哪里只能观看,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那判官又道:“林婉琼奖罚如何?”
那鬼卒再度上前,翻开数页薄本,说道:“林婉琼生前为人善良,含冤而死,本应投胎与富贵人家,一生幸福无忧,只是她始终流连人间,不肯入六道轮回。”
那判官又看了几眼,眉头一皱道:“林婉琼,你流连人间,不入六道,甚至擅自拘魂索命,有违阴阳之道,本应入恶鬼之狱。但念你生世可怜,又遭人诬陷,含冤带恨,情有可原,奖罚相抵,从此坠入六道轮回,生于寻常人家,如此判决,你可信服?”
那女子此时面上怨毒尽消,双目之中隐现泪光,叩头跪拜道:“信服,信服,判官大人所判不偏不倚,林婉琼心愿已了,甘愿坠入六道轮回。”
那判官道:“如此甚好,来人,将林婉琼和王虎各自带下,各入各道,各领各业,本判事务繁忙,不可久留人间,速速退堂。”
牛头马面往案前一站,高声喊道:“退堂!”我只觉得一阵阵阴寒掠动,鬼狱鬼卒齐动,案椅笔薄,顷刻撤去,判官起身,牛头马面随后,爷爷和那名叫林婉琼的女子各自被鬼卒压着,纷纷钻入地下,瞬间消失不见。
这时我忽然就能动了起来,脱口大喊道:“爷爷!”可哪里还有爷爷的影子,只剩下爷爷的尸体,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目瞪口呆,无法相信爷爷就此离开了我,更无法相信爷爷从此轮入畜道,受那三世雨打风吹之苦。
这时树先生走到我面前,伸手一拍我的肩头道:“你爷爷的事,我早就知道,越山也知道,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一直不出手除去林婉琼的原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上天早有安排,你就顺其自然吧!”
我怒而转身,瞪着树先生道:“什么因果,什么报应,只是我没有本事罢了,如果我早知道其中缘由,一定除了那个女鬼,这样爷爷起码还能多活三年。”
树先生一听,顿时大怒道:“其中缘由,我本来可以说给你听就行了,用不着大费周章的请出判官表演一次阳间阴判,你以为好玩啊!老子吃饱了撑的吗?就是要你看清事实,今后执行任务之时,不要徇私枉法,凡事以理立足,以法为凭,才能真正的让人信服与你,可懂?”
我顿时愣住,感觉得到树先生搭在我肩头上的手依旧冰冷异常,看得出他的面色依然一片惨白,显然这出阳间阴判的戏码并不是那么好演的,起码对树先生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也明白了树先生话里的意思,他不惜损耗自己的身体来让我亲眼见证了爷爷的遭遇,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我以后要学那判官,公平公正。
一想到这里,刚要说话,树先生又抢先说道:“林婉琼的事,确实是你爷爷不对,当时大环境使然,许多城市知青下放到农村来,你爷爷原本和林婉琼就有私情,后强拆神庙,遇上大黑蛇,为保性命娶了李大胡子的女儿为妻,此后林婉琼更是被李小茹多番辱骂,四处败坏林婉琼的名声,导致林婉琼含恨自杀,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我脑袋猛的一蒙,刚才那林婉琼也是如此指责爷爷,爷爷并没有分辨,树先生与爷爷相识多年,他自必也这么说,那想必就不会假了,如此说来,过错当真是在爷爷奶奶这边了。

第15章 六阳天火

树先生说到这里,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不过一想到爷爷从此阴阳相隔,还是忍不住悲从心起,泪流满面。
既然不能改变现实,就得面对现实。
我在树先生和众乡亲的帮助下,安葬了爷爷,爷爷落葬那天,我猛然感觉到从此再无一个亲人,更是难掩悲痛,跪在爷爷坟前大哭失声。
说来也奇怪,爷爷落葬之后,我回到家中,收拾爷爷的遗物时,才发现那尊雕有十八条手臂的雕像已经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碎木,那条碧绿色的蜈蚣也不知去向。
爷爷的每一件物品,都能勾起我一段回忆,经常使我泪流不止。
树先生却看得很开,用他的话说就是人都难免一死,落叶总得归根,无非迟早而已,生前无遗恨,死后不牵挂,火一烧,土一埋,一了百了,没什么可难过的。
虽然他这话听上去不无道理,可我还是有种撕裂般的痛楚,爷爷的离去,使我体验到了第二次身边亲人被夺走的痛苦,一连三四天都异常低落。
直到第五天,我才被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声惊醒,将我从低落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哭声是从隔壁传来的,隔壁是狗子的家。
我和树先生几乎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我的脑海中猛的冒出那个瘦如竹竿般光头男子的模样,一个弹身已经冲出了家门,急向狗子家奔去。
不是所有的恶鬼都值得原谅。
我和树先生几乎同时冲进了狗子家,这几天因为爷爷的死,我竟然把狗子被恶鬼缠身的事给忘了,如果狗子出了事,我绝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树先生亦然。
一进门,就觉得一阵寒气刺骨般的冰冷,狗子躺在一张凉席上,才几天不见,整个人就瘦了一圈,面色惨白,眼圈泛红,大张着嘴努力的呼吸,就像出了水的金鱼。
狗子娘正趴在狗子身上嚎啕大哭,旁边的乡亲无不低头垂泪,一个婶娘边垂泪边说道:“老张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先是老子得了这个病去了,剩下孤儿寡母好不容易撑到现在,狗子也得了这个病,让狗子还怎么活啊!”
他们看不见,以为狗子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症也不奇怪,我却看得清楚,那瘦如竹竿般的光头男子,正躺在狗子身下,双腿依旧缠着狗子的腰,双手死死的掐着狗子的脖子,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嘴巴斜斜的咧着,露出两颗白生生的牙齿,那目光之中,满满的全是恶意。
树先生低声问我:“什么情况?大概给我形容一下。”
我凑到树先生耳边,小声的说了一遍,树先生点头道:“你去跟狗子娘说,这病我能治好,将狗子抬到你家院子里,我先回去布置。”说完转身就走。
我知道树先生这是看不过去了,准备亲自出手收拾那东西了,心头大喜,急忙上前道:“婶子,你先别哭了,我师父说能治好狗子的病,现在要将狗子抬去我们家院子里。”
毫不夸张的说,狗子娘现在就是一个溺水的人,听我这么一说,无异与忽然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顿时就停住了哭声,看着我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
我连连点头,一边招呼乡亲把狗子连凉席抬起来,向我家走去,狗子娘这时早就没了主心骨,由两个婶子扶着,跟在我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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