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是巫女》第17/116页


  “回去!”几乎是咬着牙齿挤出字眼,特拉伊打断他的话,飞快地瞥了一眼莎拉,然后钳制住男人的利爪,嘴角带着警告的怒意。

  “让我回去?哼!好哇!”亮眼睛的男人恼火了,他鼻翼翕张,脸色狰狞起来,“难道你忘了,你在那位至高无上的人面前郑重发下的誓言?难道你忘了,那位高贵的殿下还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着,等待着?噢!可怜的殿下,她快撑不住了,我就是来向你说明这个消息的。可是你!无情的人,我为你感到羞耻!”

  听到他的话,年轻的战士仿佛遭受了莫大的打击,他哀叹一声,晃了晃身子,低垂下头,嘴里喃喃说着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语句。撒满贝塔压低嗓子,变本加厉指责:“三天前,那本是个好机会!妖蝶村由于常年结界通道紊乱,普通生物不会靠近,有常识的人类也会主动避开,时机太有利啦,对于你这样法力高强的战士来说,选择一个通往城堡的结界通道是轻而易举的事,不是吗?而拥有一部分主人力量的你,也能够随心所欲操纵妖蝶,更何况还有那个嘎帝安的小子给你作证,你大可以安心地执行你万无一失的计划,然后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告诉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哈!那你是承认了?你根本没有尽全力,你该死的,被那个受诅咒的、邪恶女人给迷住了!”“闭嘴,贝塔,你给我闭上嘴。”

  特拉伊犹豫了,被自己的感情击败了,他询问贝塔能不能把事情拖后几天,好让他做出更好的部署,贝塔却断然拒绝了。特拉伊终于咬紧牙关说:“也许你是对的,你是对的,我不该再有留恋……”

  当然,所有这些如同耳语般极其轻声的对话,完全没有进入莎拉的耳朵。等她重新系上袜带提起匕首的时候,特拉伊刚好从阴影当中走出来,神色古怪。“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故作轻松地说,“也许是我看走了眼。啊,莎拉,我的焦虑传染给你了,你看你,脸色那么坏……”

  他做了个安慰她的动作,话还没说完,莎拉的匕首“叮”地掉落在地,凄厉的尖叫声像是受惊的鸟,直冲上天:“后、后面!快闪开!”

  然而太晚了。巨大的钝器砸落在头顶,特拉伊一声不吭,直挺挺倒了下去。倒地的瞬间,身后出现一张怪异的丑陋的脸孔。莎拉惊恐绝望地瞪大眼睛。

  男人咧开嘴,眉毛高高竖起,奸邪地笑了:“小姐,你的恐惧使我很愉快!”

  ―――萨克里菲斯先生的提早离场,伤透了太太们的心。尽管他略带疲倦地保证下一次一定令大家满意尽兴,女士们仍然不依不饶地在身边转悠,想尽一切方法缠住他。

  “后天此时,请务必再度光临。”女主人远远说道,声音透着无比的依恋。萨克回头看了眼斐黛尔,她此刻就像个易碎的摆设,华美而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显然是由于刚才他一番无情的话导致的后果。他轻轻说:“好的,这是我的荣幸。”然后大步走出客厅。

  萨克直接飞回下榻的酒店,为了快些见到那位声称要在院子里抓虫的淘气鬼。是的,不知何故,他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带着如同从烂糟水草堆中挣脱,奔向一朵清新水莲的愉悦心情,他走到院子门口的树下。不,等等!他注意到什么,停下脚步低头望着自己。这令人作呕的香粉味!萨克失笑,迅速把礼服脱下。那个可爱的姑娘若是闻到了,她会怎么说呢?她一定双手叉腰,故作凶恶:“萨克,你不像话!”想到莎拉生动的表情,他就抵不住笑起来。

  院子却没有莎拉的踪影,只是隐隐约约传来微弱的风铃声,带领萨克来到闪着荧光的那个地方。他看见特拉伊的名字,虽然被抹去了一半,前两个字母仍十分明显。周围一些凌乱的涂鸦,不用说是莎拉的杰作。他突然蹲下身,神情严肃地捡起某样银晃晃的东西,目光倏然锐利。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特拉伊的匕首。

  ―――“他全都知道了!噢!这个可怕的男人,这个绝情的男人!我该怎么办?”斐黛尔一头栽倒在卧室的床上,眼泪瞬时淌到浅紫色印花枕头上。他那双摄人的眼眸一直看进她的心里,她的秘密根本无处藏匿。为什么他能够用那么温柔的表情说出如此残忍的话?他说了什么来着?“斐黛尔小姐,如果你不是人类,那你是什么呢?”被完完全全地看穿,令人难受极了!

  最要命的是,她爱上了他,一见钟情!是真的,她悲哀地想,即使现在向他坦白一切,也于事无补了,从他的表情得知,他已经把她当作了卑鄙可耻的骗子。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身不由己呀。

  正当哀悼她那即将夭折的爱情时,斐黛尔听见轻扣玻璃窗的声音。“笃、笃……”那种持续的有节奏的敲打声,使得她愈加心烦意乱,她恼怒地低吼一声,看也不看,顺手向着窗户丢出一只沾满泪水的枕头。敲打立刻停止,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玻璃碎裂的声响。

  “见鬼!是哪个疯子如此无礼?”斐黛尔从床上跳起来,两腮由于愤怒变了形。在看清来人的面孔时,她顿时语塞,像是吞了只臭虫般说不出话来。

  “请原谅,我不得不这么做。”那是萨克,他拧着眉头满脸担忧。

  “萨克里菲斯先生!”若不是透明的薄纱窗帷紧贴着他,勾勒实体轮廓,斐黛尔几乎要以为这是她的错觉。噢!她太爱这个人了!即使是这种情况下的见面,不可否认,她依然快乐得想歌唱。

  萨克不再是亲切温柔的,他收起笑脸,僵直着身子立在床头,不等斐黛尔说话,他冷漠地问:“告诉我,她在哪里?”

  “谁?”

  “真正的巫女殿下,你们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斐黛尔煞白了脸,支吾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看着她的模样,本打算迂回周旋的萨克却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论什么时候,他总不擅长逼问或者威胁,尤其对方还是一位女性──在未明白她的真身之前,暂且这么以为吧。可现在没有办法,莎拉不见了,特拉伊也不见了,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上这儿寻求答案。“说出来好吗?”萨克放软口气,“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你!?”

  斐黛尔鼓足了勇气上前,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把身体尽可能贴在他的胸口。她默默落泪,喃喃地,尽量用最深情的话语表达她的情感:“带我走,先生,我愿意跟随你,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不离开你。”

  然而不幸的人立刻发觉了她的处境是多么危险。她的皮肤突然滚烫灼热,整个身体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疼痛。“不!别这样对我!我的脸我的身体!噢,求求你……”美丽娇嫩的外表开始剥落,像是凋零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枯萎了,破碎了,混合着血液和眼泪,连同希望,一并离开了那个颤抖的灵魂。

  这却是萨克始料未及的,他吃惊地看着这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了无生气,蜷缩在地毯上,而之前,难以置信地,她却是个美丽动人的少女。“告诉我,小姐,你究竟在这张皮里藏了多少年?”萨克万分懊悔地俯下身,动手替她治疗。显然,她在皮囊里的时间太久,皮肤早已牢固地粘在她原先的身体上,如果早知道会给她造成那么大的伤害,萨克绝不会硬生生将她的皮肤剥下,给她带来巨大的痛苦。

  “太久太久了……”斐黛尔虚弱地颤抖着,硕大的眼睛滴出血。她的预感果然没有错,一切一切都结束了,就葬送在这个男人手里。可是她却没有悲哀,反而不可思议的,有种解脱的释然。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自己说:“的确太久了啊。”

  萨克看着逐渐在双手的治疗光晕下恢复的肉体,不由发出惊叹:“原来……这怎么可能呢?你居然是一头独角兽!”

  第九章 背叛 我恨你

  多年以后,莎拉再次回想起来,一定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而当时,她可没有多余的脑子保持理智。听见钟声的时候,她迷迷糊糊想:好啦!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啦!这钟声准是为我送葬的哀乐,听哪,一声比一声悲愁是不是?啊,我还听见了老太太的哭声,她总算念在我带给她一堆金币的份上,为我掉眼泪了。她还会抱着我冰凉的尸体对别人说,这个可怜的小鬼哎!从一出生就没有太平过,现在终于安息了……不过,我究竟是怎么死的呀?

  她睁开眼睛,所有东西的轮廓都是重叠的,头顶的时钟正指向六点。一个高大的、长着胡子的地穴部落女人──或者是某种野蛮种族的变种,搞不清楚──正在她面前缝衣服,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唱些什么。她不是老院长,人类女人是不会长胡子的。那一定就是大家所谓的天使了,善良而神圣,不过这只天使的长相也真够抱歉的。

  “哇哩哇哩!”那女人尖叫,伸出瘦得像鸟爪的手,一把拖起莎拉。从昏迷中清醒,莎拉一开始是很慌张的,她吓得脸色苍白,但是发现自己手脚自由,即不麻痹也不虚软,她又稍微松了口气,脑筋飞快转动起来。她想到什么,突然大喊起来:“特拉伊!特拉伊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了?”

  哗啦啦!一桶冰凉的水临头灌下来,莎拉立刻“阿嚏阿嚏”地抱住身子。一旁的女人瞪出恫吓的凶狠眼神,粗鲁地几下扒落莎拉破旧的衣衫,给她裹上素白的紧身束衣。可怜的莎拉从没吃过这时髦玩意儿的苦头,被那些作孽的束绳折磨得只敢吸气不敢吐气,偏偏女人毫不留情地往死里勒,莎拉觉得自己的腰几乎要成小木棍了,疼得她哭叫起来:“啊,别勒了,不是猪肠子!”女人的手总算停了。

  接下来的妆点要容易得多,虽然不明所以,莎拉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女人替她化妆,摆弄她的小卷发,给她的脖子和胸口扑上香粉,然后把她裹进一件鲜红的丝绸长裙里。其间,莎拉几次提问,女人不是回答“哇哩哇哩”就是压根不开口,看起来套不出什么消息,莎拉耸耸肩,把注意力放到脚跟那堆旧衣服上。女人还在专心地用镶了细边的花蕾和漂亮的丝带点缀莎拉洁白光滑的双肩。趁她回身挑选丝带的当儿,莎拉用脚趾飞快地夹起一个拇指大小的细瓶子,攒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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