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是巫女》第26/116页


  莎拉挣脱猴子的拉扯,跑出花草铺子,又来到水果摊子。水灵和葡萄和香气四溢的蜜瓜诱惑了她,她禁不住趴在摊子上直吞口水。店老板瞧了她两眼,乐呵呵问她要买什么。莎拉上下摸索口袋,指望能掏出一两个硬币出来,可是没有,她的口袋里,除了一只倒霉的甲虫外,什么都没有。

  “噢,亲爱的大叔,我没有钱。”莎拉小声说。

  “若是你愿意把胸口漂亮的石楠花送给我,我就回赠一只苹果,怎样?”

  莎拉慌忙捂住胸口,倒退一步,变了脸色。那些话听在她的耳朵里,成了“把你的心肝掏出来给我,我就给你吃水果”,店老板慈眉目善的脸,看在她眼里也仿佛带有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险。莎拉头也不回,飞快地逃开了。

  撞上什么东西的时候,莎拉听见一个尖细的叫骂声──这句话她可听明白了:“噢!看看你这冒失的小鬼!”“对不起,我道歉。”她抬起头,一个皮肤白净的金发姑娘正趾高气扬地看着她,丰满的胸脯几乎垂到她脸上。明明没有大多少岁,却高傲地叫别人小鬼,莎拉痛恨这种称谓,正打算用她的拳头“好好教训她”时,被一只大手拉了过去。

  “怎么了?不是让你乖乖呆在凉亭下等我么?”萨克弯下腰,把做好的祈水珠交给她,并替她把撞歪的缎带摆正。这个动作令一边的维艾特小姐难堪地张大嘴巴,就好像被人往嘴里硬塞了两只蛋黄,却不准她吐出来一样──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好在她飞快地转动脑子,控制住表情,随后作出热情的样子,笑盈盈朝着莎拉招了招手。

  “嗨!”她说。

  “谁跟你嗨啊?”这是莎拉的回答。

  “……”弗洛尔深呼吸,咬咬牙暗自忍住,转身对萨克说道,“唔,先生,你看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别先急着拒绝,你知道……”

  萨克打断她:“多谢你的好意了,可我们只逗留一晚,恐怕赶不上庆典。”

  “只要再多等十天,不,我想九天就够了,不会耽误太久的,先生,行行好。”

  莎拉这时插进来:“庆典,什么庆典?”一听到好玩的事,她的耳朵就竖了起来,把刚才的不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位寻人心切的姑娘停下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待她确信自己掌握了中间的关键之后,便滔滔不绝地把刚才对萨克里菲斯先生的请求重复了一遍,并特意向莎拉露出乞求的表情。看着她从傲慢到诚恳的转变,莎拉可得意了,也不管究竟听懂了多少──事实上,她仍然一知半解──就立刻握着对方的手,拍着胸脯保证:“好啦,我都明白了,我答应你就是啦!”

  “啊!好心人,上天会保佑你的!”姑娘快乐地叫着。

  萨克却苦着脸:“嗯?莎拉,你刚说什么了?请原谅我没听清楚。”

  莎拉便用手肘捅他,笑着说:“得啦,再多呆几天又没什么关系,我们可不能辜负人家的盛情邀请啊!更何况,萨克,扮演个吟游诗人是难不倒你的,不就是拉拉琴唱唱歌嘛……哎!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最近患了头疼的毛病吗?”

  哪儿冒出来的吟游诗人?萨克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只惹祸精──她这会儿已经和弗洛尔小姐握手拥抱,一团和气了。“好吧,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不过……”他转而对弗洛尔提出让他的要求,“不过莎拉得饰演你们口中的花之女精。”

  只允许她一人惹麻烦,这多不公平啊,既然他得留下来工作,可没理由让她闲着哪。萨克笑道:“莎拉,这样你便满意了吧,照你的说法,不就是拉拉琴,唱唱歌……怎么了,难道我的头疼传染给你了?”

  托着下巴,莎拉苦思冥想着,两条眉毛像亲热的毛虫一般挤在一起,口中喃喃自语。拉琴?唱歌?……虽说她只拉过锯子,也只唱过“麦田早晨”那一出戏,她认真地想,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她对此很有天赋的哪!

  第二章 花祭 被欢乐包围的日子

  如果这屋子里没有过于浓郁的脂粉香气,也没有弗洛尔喋喋不休的抱怨的话,莎拉以为一切都是令人满意的。地上的棕黄色地毯平滑柔和,看上去十分干净。墙上挂着无名绅士的画像,拙劣的签名显示出它并非出自名家之手,然而画中的先生身着花呢黑礼服,嘴角挂着微笑,其安祥的神态赋予了画一种额外的涵义。洁白的窗框,乳黄的窗帘,简单而朴素,打开窗子向外探出去,可以望见狭窄的、五彩鹅卵石子铺成的街道,以及古老的细长尖塔,白云在塔间调皮地穿梭,伴随着夺目的阳光,为画家的笔尖增添别样的效果。壁炉关闭着,被一张小桌挡住,桌上摆着花盆,一朵青蕨正怒放着。鸢木床上铺着亚麻色罩单,帷帐直垂下地,形成漂亮的流线形。这是莎拉见过的最漂亮的房间了。

  趁着莎拉用午饭的时间,弗洛尔从自己的衣橱里整理出部分衣裙,给莎拉平时穿戴用。由于把女精之位让给莎拉之事,弗洛尔依然心存芥蒂,一半出于被萨克拒绝的伤心,一半又出于被取代的心理不平衡,她恼火极了,把气一古脑儿撒在莎拉身上。可惜的是,莎拉压根听不明白,她的迁怒就像是往面糊里丢石子,丝毫激不起水花。好在弗洛尔还记得是自己亲口答应对方的──当时在萨克的注视下,她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实在怨不得别人,她抱怨了一个早晨,多少有些释然了。余下来,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部教授给一无所知的莎拉,便是她的工作。为了让莎拉能理解她的话,她刻意放慢语速,挑最简单的字眼向她解说。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十分有效的。

  “我想你不必这样。”莎拉突然从盘子中抬起头,含糊地说道,“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另外,我的行囊里还有些新的,它们足够我穿的了。”

  “啊、啊!我倒要瞧瞧你有一些什么样的衣裙。”弗洛尔打开莎拉的小旅行包,带着看笑话的表情,倒出里面的衣服来。在看清楚它们的质地和款式之后,她的嘲弄突然间收敛了。“噢……这是纯丝绸的,瞧这胸花有多漂亮,还有这银丝缎带,简直巧夺天工……”她暗吃一惊,偷偷红了脸,吞吐着问莎拉是从哪儿来的,大约多少价钱。这种年纪的女孩,总是对此格外关心,弗洛尔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那得去问萨克啦,是他买给我的。”现在轮到莎拉笑了,她回答,并且善意地向她提出,“如果你喜欢的话,穿在身上吧,弗洛尔,我想它们更适合你。”

  这位维艾特姑娘立刻改变了对莎拉的印象,逐渐开始喜欢她了。很快,她们便交换衣服穿,变得无所不谈。“你知道吗,我以前呆在赤路姬的时候,有个朋友也叫弗洛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和你一样漂亮极了。”莎拉说。

  “啊,谢谢你!弗洛尔是常见的名字,这不奇怪,它的意思是芳香的花朵。”弗洛尔回答道,一边用木梳给莎拉梳头,用她最好的银色蝴蝶夹来装扮她。随后,她取出红色的尖头丝靴和长统绒线袜,这正好和莎拉身上那件浅红色长裙相配──同大多数人一样,弗洛尔认为这种颜色穿在莎拉身上十分漂亮。

  莎拉却对着它们发愁,她实在摆弄不来。

  弗洛尔叹了口气,弯下腰替她穿起来,说道:“真令我吃惊,我想你一定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懂穿高跟靴的姑娘。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些怀疑了,要我猜,你定是哪个国家的逃亡公主,或者富贵人家的娇小姐,你的脸上的确带着点养尊处优的气色哪!”

  这番话引得莎拉咯咯直笑:“恰恰相反!我既不富有也不娇贵,事实上我从小生活在孤儿院,你们这些时髦的东西我从未看见过,自然也就不懂怎么穿了。”

  对于莎拉的率真,弗洛尔暗中又生出几许好感来。谈话中间,问起莎拉的父母,莎拉显得很吃惊。“父母亲?”她重复了一遍,回答道,“我从没想过要去找他们,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我总以为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从出生一直到死去,我从不怀疑。”“可你知道,人总有父母的,你也不例外。他们说不定也在世界的某个地方,默默寻找你呢。”莎拉更吃惊了,嘴巴张得老大:“什么?你是说我的父母在寻找我?”“啊!别紧张,我只是说有可能,事实如何谁也不清楚。”然而弗洛尔的说法在莎拉心里深深扎了根,自那时起,她开始认真地期盼与父母相遇的时刻,当然,寻找父母也被列入了流浪旅行的计划──尽管说,一切还毫无头绪。

  弗洛尔领着莎拉和萨克里菲斯去见村里最年长的大祭司梅先生,在路上遇见了巡逻的列队,赛迪和队长打了个招呼,从队伍中向他们走来。他穿了一身黑色制服,头戴一顶圆筒羽帽,显得格外精神。

  “你们好,小姐,先生。”他脱下帽子躬身行礼,并向着莎拉微笑,“我听说了,我们今年的花之女精小姐!我叫作赛迪,希望到时能有幸得到你的祝福。”

  得知他们去见梅先生,赛迪便自告奋勇为众人开路,照他的说法,要从此处到老祭司先生的屋子,必须穿越一条布满荆棘的小路和一道水流湍急的瀑布,真正的绅士决不能容许让一位女士来开路。最后这句他是向着弗洛尔说的,但是后者不领情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他只能以耸肩作为问候的结束。

  他们口中的梅先生是个年近七十的白胡子老人,身形高大,肤色红润,依然健硕如同年轻人,尤其一双精明的眼睛,看见莎拉的第一眼时便眯成了一条细缝。在弗洛尔热情地向大祭司介绍莎拉和萨克的时候,这位老人始终面无表情地盯视莎拉,安静地、全神贯注地,仿佛直接注视着她的灵魂。莎拉退后两步,略有不安地握紧萨克的手,用眼神向他询问该怎么办,她担心这位老人没准也和爱兰格斯巫女有过什么恩怨,这一下她莎拉便成为送上门的替罪羔羊啦。萨克却十分镇定,微笑着,轻触她的掌心以示安慰:不用担心,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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