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须轻言誓年华》第39/53页
慕华芩表情复杂到我完全分析不出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她站起身,说:“是啊,也该走了,袁夫人恨不得我再也别来呢。”
“你很想问吧,”她看着远处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说:“关于那个钱的事。”
那语气带着抱怨,又显得格外凄凉,我收起了自己心里那点儿怜悯,告诉自己,同情别人,先看看你自己吧!
我打开手中拿的矿泉水,喉咙有点儿干涩,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发现最近我总是呈现出这么一种不会说话的状况,于是就干脆闭了嘴巴做一个倾听者。
说到这里,她平视着前方微微笑:“真是可笑,我一直想要逃离的那个家,永远,永远都在拖着我,让我无法往前走。”
“我这次和你说这么多,”她说:“是因为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不要告诉彬我当初离开他的真相,这也是为了他好,你想想,作为一个男人,要是知道了这种事,他也会很难接受,所以你能够替我隐瞒吗?”
于是我对慕华芩做个抱歉的表情,跑到一边接了电话,慕容在电话里面焦急的询问口气因为还没有缓过来的晕机症状而显得特别吃力,在她的催促下,我不得不在电话里面省略了过程直接告诉她医院的名字。
“我从袁家拿了六十万,”她直白地说:“对袁家来说,这笔钱买回一个听话的儿子,其实并不多,他们很划算,这钱是我为我自己准备的,结果最后还是因为我父亲得病搭进了医院里面去。我是脚踏两条船没错,我一直做得很谨慎,害怕伤害到彬”
我这思想显然不能用来衡量那个正在警察局被拘留的男人,他家并不缺钱,这就意味着,他家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让他不至于在接下来的五年里面,成天吃着没营养的饭菜唱《铁窗泪》。我看了看手机屏幕,这才是慕华芩的头号情敌――慕容朝歌来电了。
“是你想太多,”我说:“你根本没必要觉得在袁夫人面前抬不起头,从最初你自己就觉得低人一等了,这甚至和这次的整件事都没有关系,我才不在乎那些有钱人怎么想,我就算在袁董面前,还是这个样子,最多表示一下对长辈的尊敬就好,没必要因为家境一般就自己先给自己安个低人一等的位置吧?”zVXC。
“我说的是真理,”我认真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钱财地位都是身外之物,到底活得怎么样却要看人的心态,因为没钱就成天苦大仇深,你反倒会错过生活中真正重要的东西。”
这也省了我的麻烦,我点了点头。
――眼下,我的处境也确实并不乐观,刑事诉讼的细节听得我心惊肉跳,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以为没有漏洞公正无比的严格法律,在认为的操作下,还可以变本加厉――袁家要以“故意伤害罪”的罪名上诉,预定的目标是要判对方五年监禁。方才袁董也是摆摆手一脸的正气凛然:“不接受庭外调解,还有,他们的钱我们一分不要,我只要这个孩子为他一时幼稚犯下的错付出代价,钱算是什么代价?”
我极端痛恨这种沉闷的,世界末日一般的气氛,因为它总会把我变成哑巴,于是我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迅速地,而又不冒失的结束这次谈话的方法。
“可能我没办法理解你的痛苦,”我觉得我必须得说点什么,于是开了口:“但是,每个人都是这样背负一些东西默默努力的,你也好,袁晨彬也好,我的家形同虚设,可是结果呢,我也没有比你们过的更好,有些事是注定好的,在这个范围内,我只想然给自己活得轻松一些。你一直想要逃离那个家,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就再也没有机会逃离了,所以,想开一点吧,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想想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努力的。”
我万分纠结地觉得,我居然被夹在了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进退维谷分外找不到发言权。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我心中这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被无限地扩大了。明天会怎样,后天会怎样呢,我不知道,我只能数着日子,来等待这个结果了。
没有一个结果是我想要的结果,在这整件事里面,唯独我――是没有立场的那一个。
我能够想象也许就连慕容听了整件事之后都会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立刻绳之以法,可是我,冷漠的我,在任何时候,脑海里面那个叫做逻辑和理智的绳索都不会断,它马不停蹄地运转着,然我只懂得分析厉害关系,而不表露情绪。
第一百零四章 他也很累
很累,是打从心底扩张出来,蔓延到了全身的累,接下来这一天,我终于在主管和韩欣还有景柯的不停吆喝下,来到了公司。
第一件事是站在主管办公室一脸劳改犯表情:“我的辞呈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不知道您”我犹豫着问:“看了没有?”
主管侧着身子看一下外面,确定刚刚和我打完招呼的韩欣和景柯都没有跟过来,这才小心地关好了办公室的门,问我:“你这丫头到底怎么想的?”
我被他绕的有点儿晕头转向:“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
“我那天给你发短信不是还说的很清楚吗?你现在借着救了袁少的这个机会,完全可以在公司为自己的将来谋取一个合适的职位,可是你”他面色有些恼怒:“你这不是要放手让这大好机会跑掉嘛。”
“袁家做事还用得着你担心,”景柯插话:“到时候怎么可以坐等袁家找到的顶级律师好好虐虐那个有胆对袁少动手的小子。”
景柯冲我摇摇头:“别理这个疯女人了,林嘉绮,记得配合好律师的工作哦。”
这告诉我们,其实明星艺人也不是真的就能呼风唤雨的,而且比起我们这种小人物,他们更糟糕,他们甚至不能掌握自己的人身自由。
然后这个病房就仿佛已经窒息了一样的沉重肃穆。
我一脸期待的表情被她侧过脸来的时候捕捉到了,她冲我招了招手。
我擦了把汗:“原来你是怕袁董拿你开刀。”
“林嘉绮,对着你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要把实话说出来,因为对你这样一个缺心眼的人,尔虞我诈什么的,实在是弱爆了,你就是那种全世界都在说国王你的新衣服真好看的时候跑出来说你丫压根就是在裸奔的人――而且你居然是个成年人。每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不用掩饰什么,因为对着你,掩饰都是在浪费感情。”
“你们可以找我啊,反正还有电话嘛,”我笑笑,心想等你见到了幕晓,你还有空找我么?
我白了她一眼:“是啊,你看起来很向往。”
“可是你也不用说出来啊。”
他认真地听着,手托着下巴一脸在思考的模样,过了一会儿问:“难道你就是因为他们很感激你这件事反而要走?”“其实救袁晨彬这事,算不上我多大的功劳,顶多算是运气好,我现在实在受不了袁董和袁夫人一见我就一脸见到救命恩人的表情,”我认真地说:“我压力太大了。”
“对了,”她无限憧憬地对我说:“那么嘉绮,你是不是还要做证人呢?听起来多牛啊,证人!”
“我就想辞职。”我很坦白地回答。
我找不出符合逻辑的借口,就着她的话点点头。
“听不懂就对了,以你的智商不足以听懂。”他简洁地回答我,然后在电脑前面坐下来:“我现在着手给你办请长假的手续,你出去了记得和韩欣还有景柯打招呼,免得等你不来了他们又要追我我身后问我你你的事――看看,你的偶像现在简直就是在追着你跑,袁董和袁夫人也没办法放你不管,林嘉绮,你就自己偷着乐去吧。”
“走诉讼的流程很麻烦,大约还得一段时间,”我将律师幕晓的原话说出来:“我估计吧,开庭要等半个月左右。”zVXC。
我冲他点点头,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自由韩欣依赖你疑虑地看看我们俩,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俩今天怎么笑得这么诡异呢?”
“你以为是我想的吗?”我实在无力吐槽了。
――然后我就会感觉到那种比之前的窒息感更加让人难过的某种情绪,它在我心底作祟,一个声音仿佛暗示一般地缠绕着我。
于是,这段日子里,我也就事与愿违地,常常坐在袁晨彬的病房里面,听幕晓,袁董还有袁夫人商量,慕华芩偶尔也来参与一下。病房里面,袁晨彬总是一脸困倦,大家总是一脸商讨国家大事的沉重肃穆,我总是一脸因为进入不了状况的,担忧国家大事一般的沉重肃穆。
“可是现在领导对你重视度这么高,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到时候人家搞不好会以为是我这个直接领导者不够人性化,”他开始担忧自己的处境:“你也为我想想啊。”
“我们还能看到开庭么”她看起来有点儿发愁:“我这辈子还没有进过法庭。”
“也不是”我想要跳过这个研究辞职动机的部分,说:“总之,原因很多,但是结果就是――我就是不想干了。”
“三周。”
“你不是还把人家小男孩骗得一愣一愣的就把你和袁少给放出来了吗?还好你不是演员,”景柯翻了个白眼:“你演技真烂。”
顺着主管的叮嘱,我坐在沙发上,冲着韩欣和景柯第一句话就是:“我请了个长假。”
所以,有那么一些时候,在大家休息,都安静下来的的时候,我坐在袁夫人旁边的那个位置,会看到袁晨彬如释重负地深呼吸,好像好不容易找到空气的鱼。
而且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特权的东西,让我们不得不牙齿痒痒――袁晨彬一通电话打给艺人总监,把韩欣等人在西安继续滞留的时间延长成了两周。
“我还以为你没事怎么了?”她关心地问:“还是因为之前受到了惊吓吗?”柯经您吆。
我都快要乐出内伤了我无限讽刺地想着,退出了办公室,然后去找韩欣和景柯。
“你要是工作状态不好,觉得太累,我给你放长假,一周两周,你说了算,”他一脸沉痛地继续道:“但是别再拿辞职这事儿来说事了,现在如果不是袁董要FIRE掉你,这远浩经纪公司里面没有人敢动你。”
暮光的演唱会已经圆满结束了,因此两名成员在西安的行程里面现在就剩下了最后一项――离开。韩欣对着艺人总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不容易乞求一般借着担心袁晨彬的借口,要来了多在西安呆三天的机会。
“给,你可以喝了。”她利索地把可乐丢到景柯怀里去,然后看着我:“那你不是都快要开学了?”
“不是――很恐怖的啊!”我夸张地说:“你不知道我去面对着那个丧心病狂的疯男人,说话要有多大的勇气呢!我现在回想都觉得后怕”
景柯哭丧着脸,拿着可乐看看里面冒出来的细小泡沫,怨愤地瞪了韩欣一眼。
我看着景柯,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冲我诡秘地炸了眨眼。于是我心领神会,看来他也已经知道袁家请的这个顶级律师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于是感慨起来――除了韩欣,地球人都知道了
我没有想到辞职如今变成了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对策,听到主管这番话,我立刻当机了。
“啊?”韩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几天?”
“主管,”我实话实说:“那我请三周长假吧,我就开学了,我也不用干了。”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问我:“你才去和袁董他们一起商量过,已经决定好要上诉了么,细节怎么准备的,律师啊什么的都搞定了没有?”
韩欣的语气显得低落:“我们都快走了,你也不来公司。”
离开公司,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比我想象的紧凑,忙着被警察问话和配合幕晓做证词方面的事儿,也没能如愿地搬到顾小西那边去,总是在安静下来才有空一个人对着空房间发愣,在黑色的九月――开学到来之前,我就要踏上那个法庭做证人了。
“那什么时候开庭呢?”韩欣问我。
我点点头:“严格来说,不是快开学了,而是我不用来公司就可以去上学了。”
景柯小心地把那瓶可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说:“我都听袁少说了,林嘉绮,你是被袁少和慕华芩的伤惊吓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