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何甜甜》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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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章］ 　　“死齐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这句充满怨怒的话出自N大文学院历史系的大二学生、院学生会的超级干事、下届学生会主席的热门人选――那嫣MM之口，被她一嘴打入十八层地狱此刻正猛打喷嚏的齐骥同学，是那嫣的室友兼学生会的同事。 　　至于那嫣发火的原因，是因为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也就是学生会忙翻天的日子，可身为学生会干事的齐骥同学，整整一天连根头发都没有出现过！虽然齐骥的头发……嘿嘿…… 　　虽说当初进学生会是那嫣强行拉着齐骥进去的，可，可这也太不像话了！ 　　齐骥家住本市，所以每每一到星期五，她都会自动消失不见。而新生报到往往安排在周末。齐骥走之前，那嫣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按时回学校帮忙，可她大小姐嘻皮笑脸打个哈哈潇洒离去，却没迸出半个字……阴险！ 　　那嫣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拨出了今天打给齐骥的第三十八通电话。 　　依然是那首撕心裂肺的《死了都要爱》……那嫣哆嗦着手，拼命压抑，拼命压抑，才没将自己的手机丢出去，狠狠阖上手机盖，发出老大一声“啪”。 　　“学姐，你怎么了？”问话的是个戴着厚厚镜片却有一双漂亮大眼睛的女生，她叫贺兰姗，是今天刚报到的学生。 　　原来寝室里的两个学姐毕业离开，又补进来两个大一新生。这种混合寝室大学里不少，毕竟不可能每个班的男生女生都可以被四整除。 　　“没事！”那嫣看看窗外月色朦胧繁星点点的夜空，心底阴霾一片。 　　有种你不要给老娘死回来！ 　　22：00，8号女生楼213寝室门口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那嫣挫败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发呆。 　　“学姐，你还不洗吗？”刚洗完澡穿着可爱狗狗吊带睡衣的另一个新室友云朵小妹妹好心地询问一脸疲倦意兴阑珊的那嫣。 　　还是洗洗睡觉好了……那嫣朝云朵笑笑，开始拿换洗衣服。 　　嗯，幸好这次的两个新室友看起来蛮乖的……贺兰姗收拾完东西之后一直在看书，云朵则爬上了床看样子打算睡觉了。 　　冲个澡果然清爽多了，精神也似乎好了一些，那嫣正要推门出浴室却听见外面传来两声响彻云端的尖叫。 　　“啊――” 　　“啊――” 　　是贺兰姗和云朵！ 　　那嫣忙不迭地冲了出去，脚下一个踉跄跌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措手不及，噗地向前倒去…… 　　“怎么了？怎么了？”闻声赶来的各路鸡婆MM伸长了脖子朝屋里猛看。 　　瞥完呆立僵硬在一旁的两个小女生，终于有人发现了重叠趴在地上姿势不雅的两个人…… 　　“那嫣！齐骥！你们在干嘛？！”鸡婆MM之一问，眼神飘来飘去，好不暧昧。 　　老娘还能干嘛……那嫣满头黑线趴在某人身上不敢乱动以免春光外露。等等……她刚才提到了一个名字…… 　　那嫣的眼光向下看去，嗯，寸头，左耳上一朵如火红莲正在怒放……嘿嘿嘿……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嫣一脸狞笑，倏地跳起，一双爪子狠狠掐向身下之人。 　　“呃……那那……放手……”齐骥惊惶失措，拼命挣扎。 　　“你还敢出现在老娘面前！说，今天去哪儿鬼混了？！为什么不接老娘电话？！为什么到现在才滚回来――”那嫣使出吃奶的力气死命摇晃齐骥的脖子。 　　“咳咳咳……救命……” 　　门口那群目瞪口呆的女人见情势不对，终于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拉开那嫣，救出了几乎命丧当场的齐骥。 　　“你还不快给老娘如实招来？！”喘着粗气的那嫣怒瞪着仍坐在地上感叹生命何其美好的齐骥。 　　“我……咳咳……我被我们会长拉去打了一天球……他下星期有比赛……我手机落在家里忘带了……”齐骥无限哀怨地斜视眼前的火爆美人，心中感慨万分，开始为将来娶她的人哀悼祷告。 　　那嫣瞅了瞅掉在齐骥脚边的网球拍，又见她一身臭汗，心下信了几分，但嘴上仍不依不饶。 　　“哼，他干嘛非得找你不找别人啊？” 　　“鬼才知道！”齐骥嘟囔。 　　在大学里，每个学生参加几个协会再正常不过，但，坚持下来的却不多，往往凭着一股新鲜感，搞过几次活动后就不了了之了。像齐骥，报名的两个协会，其中一个是网球协会，她不但坚持了一年且玩得不错。 　　那嫣白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身边那群鸡婆MM睁大眼睛伸长耳朵意犹未尽地盯着她和齐骥。 　　“你们为什么还在这儿？”那嫣阴恻恻地看着那群惟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哈哈……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走……”瞬间走得一个不剩。 　　那嫣的脾气可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尤其是多次见过齐骥的“死样”之后，更是人人自危，心中大呼幸运没跟她一个寝室。 　　啪―― 　　重重甩上门，那嫣仍不解气地又瞪了齐骥一眼，“哼！害老娘又出了一身汗，还得冲一次澡！” 　　浴室门闭合后，齐骥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今天真是太倒霉了，本想美美睡个半天，下午回学校帮忙，那嫣会生气但不会气到出人命！天晓得一大清早就被那个厚颜无耻的网协会长电话轰炸到只得乖乖起床陪他练球，又忘了手机，好不容易得到允许回寝室还差点命赴黄泉…… 　　“请问……”身后一个小小小小的声音不太确定地问。 　　“什么？”齐骥捂着脖子回头，正迎上两双不敢置信的眼。 　　“你……你是齐骥学姐？”贺兰姗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剔着寸头拥有帅气脸庞一身运动装束的人竟是个……女孩儿！否则，她和云朵也不会被吓得丢脸惨叫…… 　　这种眼神齐骥太熟悉了，尤其是最近，她好像一下子成了名人，大家抽了疯似地偷瞄她……她不过是头发短了点儿衣服中性了点儿……可，还是个性美女一个啊！ 　　齐骥干笑了几声，点点头，“我是齐骥……你们……” 　　“我叫贺兰姗，她是云朵，我们是中文系大一的新生，也是213寝室的新成员。” 　　贺兰山？她爹妈可真省事，直接找一现成的名儿…… 　　云朵……唔，蛮配这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的…… 　　齐骥的脑子里应景地闪过一副风景画：苍翠连绵的贺兰山上，白云朵朵，山脚下一匹俊逸不凡的白马奔放驰骋着，突然，马背上一个火爆红衣美人一鞭挥了下来……orz…… 　　“咳咳咳咳……”黑线爬满齐骥的额头。 　　再一次冲完澡的那嫣走出浴室，一见此景，立刻明白这个女人又在神游，而且游到了不怎么爽的情节。 　　“又发什么呆？你还不快去洗洗，一会儿就熄灯了！” 　　齐骥瞥了一眼那嫣桌上的手机，“才十点半，今天周六，十二点熄灯……” 　　那嫣双眼一瞪，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娘今天很累，腰酸背疼的，早点熄灯不行啊？！” 　　“行行行，那那的话就是圣旨！那那的话就是真理！我坚决照办！”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齐骥嘻皮笑脸地开始狗腿，一边翻出换洗的衣服，却发现贺兰姗穿戴整齐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你也没洗啊？要不你先？” 　　“不不不，学姐你先洗好了，我还要看一会儿书。”贺兰姗乐呵呵一笑。 　　不愧是中文系的啊，那么爱念书…… 　　“别叫我学姐，直接喊名字就好了，呵呵，亲热点！”齐骥抛了一个媚眼给两位小妹妹，屁颠屁颠冲凉去了。 　　在那嫣的淫威下，213寝室准十一点熄灯了。 　　寝室统一规格，人人都睡上铺，下面则是个人的书桌厨柜。 　　贺兰姗黑灯瞎火在上铺摸索着，“问一个问题，你们干嘛在床上挂帘子啊？”她指的是齐骥跟那嫣床上用铁丝绕挂着的一圈名为“床帘”的东西。 　　“这个嘛……”齐骥和那嫣不约而同从床帘里伸出脑袋瞅瞅贺兰姗的所在，嘿嘿一笑。 　　唰―― 　　唰―― 　　两道探照光亮晃晃的扫向正在脱内衣的贺兰姗…… 　　春光咋泄，一片旖旎！ 　　“啊――”可怜的贺兰姗MM在她大学生活的第一天连续发出了两声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两个没良心的女人早已笑倒在各自的床上，就连乖巧的云朵也闷笑不已。 　　呜呜……双手抱胸的贺兰姗心惊肉跳地呆坐在自己床上，无限幽怨地开始哀悼自己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怎，怎，怎么会这样？！ ［正文:第二章］ 　　十一点三十五分，云朵下课回到寝室，发现齐骥的床跟她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不会还在睡吧？云朵忍不住撂起齐骥的床帘，果然…… 　　记得见到她的第一天，齐骥那头短得十分个性的头发，清秀干净的脸庞，左耳一朵怒放的红莲，扛着网球拍帅帅出现在寝室的模样令云朵印象深刻。后来……虽然齐骥很是狼狈，可丝毫没有影响留在她脑子里的那份潇洒帅气。 　　可是几天相处下来，云朵对齐骥的认知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很懒…… 　　因为昨天不小心瞥到齐骥的大脚盆，原本云朵还在奇怪，最近没看到她穿白底绿色小花的T恤啊……定睛一看，呃…… 　　“骥――你的衣服的发霉了！” 　　“呵呵……呵呵……怎么还有衣服没洗……”她干笑两声，终于不太甘愿地端起脚盆…… 　　那嫣轻飘飘从旁走过，又轻飘飘抛下一句话，“现在，你知道她为什么有那么多衣服了吧？”>_< 　　她好吃…… 　　因为个人时差的关系，她的一日三餐等同于他人的中饭、晚饭和消夜。 　　每天洗完脸刷完牙后，她就会爬上她的床，拉上帘子，不一会儿，里面就会传出唏唏嗦嗦唧咕唧咕喀喇喀喇……后来，云朵发现，齐骥床头的饼干盒里装满着永远吃不完的零食，曲奇、辣橄榄、鱼排、果冻、海苔、悠哈、雪吻、酸奶……应有尽有！ 　　“骥，你每天睡觉前吃那么多东西，不怕胖吗？” 　　齐骥还来不及回答，那嫣斜睨了云朵一眼，“你见过猪嫌自己肥的么？”>_<||| 　　她嗜睡…… 　　如果可以，齐骥绝不会选早上的课，因为别人八个小时的完整睡眠时间到了她那里无缘无故就变成了十二个小时……晚上不见她晚睡，早上却也从没见过她早起，除非…… 　　“起床！起床！”那嫣跳上凳子，直接掀被子（说到这儿，插一句，别人春夏秋冬最起码有厚薄两条被子轮换用，她大小姐倒好，一年四季都盖那条厚的……）晃人。 　　“谁的课……” 　　“顾人骋的！” 　　齐骥立马如遭雷击，风卷残云般席卷了卫生间后，便精神抖擞地上课去了…… 　　顾人骋是齐骥他们班的班主任。据说大一的时候，她实在缺课太多次，终于有一天早晨六点不到顾人骋直接杀到8号女生楼213寝室拽起了半死不活的齐骥，并强行拉到操场罚跑了二十圈……从此，她再也没有缺过顾人骋她老人家的课。 　　云朵歪着脑袋想，睡那么久她都不会饿的吗？要不要叫她起床吃饭呢？ 　　五秒钟后，她决定还是把她拉起来，因为……呵呵……同样是去食堂吃饭，齐骥总能找到当日最新鲜相对也最好吃的那些个菜。 　　啊……天气真不错！尤其是走在学校里最有气氛的林荫道上，树荫斑驳，透着点点阳光，却又不觉得热。 　　齐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顿觉精神百倍。 　　“小朵，跑几步啊！”她心血来潮开始蠢蠢欲动，朝食堂跑去。 　　“骥――”小朵无奈地跟了过去。这个时间谁还有力气跑啊？除了刚睡醒的她！ 　　“快点！快点！”眼看就到食堂门口了，齐骥回头朝云朵咧嘴笑。 　　也许是走得太急，也许是跳得过猛，总之，在天没看见地没看见你没看见我没看见他也没看见的时候，齐骥右脚上的凉拖在天空划下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啪地落在前方某个男生的屁股上…… 　　鸟雀惊飞。 　　赵有风怒目圆睁，狠狠瞪着地上那令他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只褐色的凉拖，全身上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一旁的叶自颇有些想笑地看着赵有风，心里万分明白，他一定气疯了…… 　　赵有风的自恋是出了名儿的，看他今天精心挑选的这身行头就知道了，黑色无袖绣花T恤，白色休闲裤，既现出他肌肉有型的胳膊也不会令他刚猛过度而柔情不足。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屁股上多了一个不甚雅观的脚印…… 　　一阵哄笑声中，齐骥一蹦一跳来到他们跟前，伸脚套回自己的鞋。 　　“对不起啊！” 　　“对，不，起？！”赵有风咬牙切齿，“小子！你欠揍啊？！” 　　齐骥不太明白地看看眼前这个面有菜色的男生，“不然还想怎样？”她瞅了一眼他的白裤子，嗯……是怵目惊心了点儿…… 　　“要不，我替你掸掸？” 　　这回叶自真惊讶了，这女生……也太随便了吧？ 　　“你！”赵有风只觉得火蹭蹭蹭地往头顶窜，这小子他妈的太目中无人了！正要伸手去抓齐骥的衣服领子，一个嫩嫩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骥……”云朵怯生生地躲在齐骥身后，盈盈的水波眼看就要从她圆圆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赵有风的手硬生生地收住。 　　“你干嘛吓女生啊？！”齐骥见状，立刻拉过云朵的小手，不停地安抚，一边不忘拿眼睛白赵有风，还男人呢！跟女生计较个屁啊！ 　　“小朵乖，一会儿买小排汤给你喝……” 　　云朵撇撇嘴，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仍一脸惊吓地望着赵有风。 　　“我看……还是你请小排汤吧！”叶自拍拍赵有风的肩。 　　“这还像句人话……”齐骥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大活人。嗯，有点眼熟…… 　　她这样想的时候，殊不知叶自心里也重复着同一句话。只不过，当他的眼神掠过齐骥左耳上的红莲后，他已经知道这个头发比他还短的女生是谁了。 　　叶自从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因为总给人孤癖、桀骜、叛逆的印象，天天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扑克脸，虽然长得性格冷俊，却也并没有太多朋友，尤其是女生。但刚刚从N大传播学院毕业的岑雅然算得上一个，并非无话不谈，至少不会让叶自掉头就走。 　　第一次看到齐骥便是在岑雅然那里。 　　岑雅然是传播学院的高材生，毕业的那个学期，在学校的展览厅开了一场个人画展。 　　其中有两幅画尤其引人注目，一副是叶自叼着烟的背影，看不到脸，却完全表现出了他身上的不羁、孤傲和疏离。 　　另一副则是齐骥的侧影。岑雅然着重刻画了她的眼神，带着些许迷离、些许黯淡、些许歉意、些许怜惜、些许泰然、些许憧憬、些许甜蜜……各种情绪奇异地揉和在一起，形成一种自然纯粹的魅力，令人过目难忘。 　　叶自之所以会对那幅画印象深刻，缘自岑雅然将两幅画并列挂着，随意一看，仿佛齐骥是因为注视着他的背影才会流露出那般奇特的眼神，竟，出奇得契合！ 　　“这副画怎么样？”记得岑雅然这样问过他。 　　“我不信有人能露出这样的眼神。” 　　“不信？你认为我可以凭空画出这副画？画里的人是文学院历史系一年级的齐骥，她的眼神很迷人吧……呵呵……” 　　或许……否则怎能让他对一个女生印象如此深刻？ 　　只是，眼前的齐骥明显比画上的她头发更短，但，左耳上醒目怒放的红莲却依然绚烂夺目。 　　“你让我请他？！”赵有风眼睁睁地看着齐骥拉着云朵走进食堂，差点没跳起来。 　　“是她们。”叶自提醒他。 　　赵有风看看正回过头来的云朵，想起她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一软，“好吧，算那小子走运！” 　　等等……叶自有些啼笑皆非地想，他该不会以为她…… 　　“真想不明白，这年头可爱的女孩子怎么都喜欢瘦了吧唧没几两肉的男人!”赵有风拍拍屁股，忿忿不平地说道。 　　果然……到底是自己太敏锐呢还是他眼神有问题？ 　　想必是后者。 　　“走啦！”叶自并不点破，想看好戏，还是少说点废话比较好。 　　［正文:第三章］ 　　这个时间的食堂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条条长龙通罗马，罗马却在无尽处。 　　乖乖……齐骥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以表达自己的惊叹之情。谁晓得原本好好排在她前面的MM如同被雷劈到一般，僵硬着脖子猛然回头，眼睛瞪得好像两个暴躁的核桃。 　　怎么了？齐骥有些摸不到头脑地看着眼前这个行为奇怪的女生，不过，一向奉行“以和为贵”的她，条件反射般扯出一抹微笑，双眼眯成一条缝儿，显得既无害又带点点调皮。 　　那女生的脸居然红了！ 　　她垂下眼帘，却又偷瞄了她几眼，慢慢转过身去。 　　就这样？！齐骥的笑有些收不回来，不明不白的感觉……真TNND堵啊…… 　　排在后面的叶自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失笑。她一定没发现她刚才吹得口哨有多么流氓……不过，这年头眼睛有问题的人还挺多…… 　　好不容易买完饭菜抢到位子坐下，齐骥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饿了三天三夜，就快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嗯……她眼尖地发现对面的餐盘里出现了两个玉米馒头，唔……黄得很漂亮呢…… 　　馒头的主人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种表情出现在二十一世纪中国大学的餐厅里，不啻是一种侮辱……不就是玉米馒头么？ 　　话又说回来，叶自实在很难想象露着垂涎贪婪表情的这张脸上居然曾有过那样复杂特别的眼神……岑雅然不会是眼花了吧？ 　　此刻齐骥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一大碗米饭加两个馒头，还有满满两菜一汤……他是猪啊…… 　　“齐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响彻N大第六食堂的上空。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横扫过来。 　　又怎么了？齐骥惊恐不安地看着头顶冒烟的那嫣大踏步朝她逼过来，根本不记得自己又怎么她了。 　　那嫣看着眼前这张不明所以的脸，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你答应我今天中午帮我们文学社招人的！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在这里磨蹭？！” 　　“我有么？”齐骥想破脑袋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于是小声问身边的云朵。 　　云朵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模样，趴到她耳边亦小声回答：“昨天半夜那那爬到你床上问的……” 　　半夜？她属猫啊？ 　　“那我……” 　　“你说‘嗯’。”云朵肯定地点头。 　　齐骥不能肯定自己有没有“嗯”，但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又被那那算计了！ 　　“走啦！还吃什么吃？”那嫣不由分说拉起她往外走。 　　“我，我还没吃呢！” 　　“来不及了！” 　　“等，等等……”齐骥死命挣脱那嫣的手，跳到桌前迅速扫描了一遍，大手抓落。开玩笑！她怎么死也不能饿死！ 　　叶自第一次彻底明白所谓黑线是怎么出现在额头的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碗里的玉米馒头被那个名叫齐骥的女生硬生生抢走，非但招呼没打一声，更让他郁闷的是，她竟然连他手上已经咬了一口的那个也没有放过…… 　　不过，还算幸运，她盯着那个带着他牙齿痕迹的缺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痛将它还给了他。 　　“不够吃我的饭……”抛下这句话，她和那嫣迅速消失在现场。 　　餐桌前，留下表情各异的三个人。 　　“那个……她太饿了……”实在忍受不了尴尬的云朵小小声地替齐骥解释。 　　赵有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贤慧的女孩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孩儿拉拉扯扯不说，竟还帮他掩饰……太委屈了！ 　　“你不介意？”他忍不住问。 　　云朵不甚明白地摇摇头，她该介意什么？ 　　天拿！天哪！天哪！赵有风觉得自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不行！这么好的女孩儿应该由自己来好好呵护，那个小子……趁早滚一边去吧！ 　　叶自看着上半脸义愤填膺下半脸柔情万千的赵有风，叹了一口气，这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没转过弯儿来……迟钝！ 　　“你快点给我把馒头啃完，然后乖乖待在一边发呆就行了……” 　　听了那嫣的话，齐骥心想，感情自己就是一摆设……可是，干嘛非得挑她？她又不是他们文学社的。 　　看着眼前一打一打围观经过的学生，那嫣差点笑到嘴角抽筋。嘿嘿……她几乎佩服起自己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要不是听到风声，齐骥那小妮子因为上学期的那场画展，人气暴涨，她现在哪儿有那么好的生意？这年头文艺青年珍贵着呢！ 　　齐骥啃完馒头后，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实在好无聊哦……突然，她的眼睛停在某个人身上，她偷偷瞧了瞧忙碌不已的那嫣，不声不响地溜了开去。 　　“会长好！” 　　张洋觉得自己的头自动涨大了两倍。她……如果她愿意退出烹饪协会，他一定在自己开的咖啡餐厅请整个协会的人大吃一顿！天晓得自己当初怎么会放她进入协会的……耻辱啊！这个女生在烹饪协会整整一年了，一次活动都没有落下，可是……张洋的眼角抖了抖，她一个像样的菜也没给他烧出来过！连拍个黄瓜都能拍到他脸上……>_<倒是每次都看她吃得很爽的样子！ 　　“会长，我们协会什么时候开始活动啊？”齐骥压根没发现自己正在被人嫌弃，美美地想着协会活动时那可口的菜肴，唔……光想就会流口水呢！ 　　“叶自！”看到熟人，张洋心里那个乐啊。其实，他跟叶自不算很熟，不过是大一大二暑假在海边打工的时候，互相切磋过技艺。他至今仍记得叶自做的椒盐虾蛄，那个香啊……那个鲜啊…… 　　叶自朝张洋点点头。这个人他认识，不过名字…… 　　“下星期我们烹饪协会要搞个迎新美食汇，有没有兴趣来玩儿啊？呵呵……对你的手艺，我可是念念不忘啊……” 　　他会做菜？！齐骥瞪大了眼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看上去穿得似乎很邋遢配上他那张脸后却又不怎么邋遢的男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连会长都佩服的人一定出手不凡！呃……口水又来了…… 　　“来吧！来吧！”她兴致勃勃地帮会长拉客，“顺便教几个拿手菜给我啊！” 　　她跟他很熟吗？叶自觉得今天自己的情绪波动得有点儿大，究其缘故，好像都来自同一个人……奇怪，一向喜欢独处的他竟然也有些向往起热闹来，难道是天气太热？他胡乱猜测着。 　　“好。”要了时间地点，叶自拖着步子离开了。 　　“会长，他是谁啊？”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不过，在齐骥的心目中，会做菜的男生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窜。 　　不认识你还瞎起哄个屁啊！张洋没好气地瞅瞅齐骥，真是很难当她是女生啊…… 　　“医学院的怪胎，叶自！” 　　［正文:第四章］ 　　迎新的地点选在离学校不远的江边，一大片绵延的草地，春意盎然。 　　“啊――”齐骥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泪差点儿溢出眼眶。 　　“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看着眼前这张仍然睡意朦胧的脸，云朵忍不住掩嘴轻笑。而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很简单，在齐骥的大力怂恿下，无可无不可地也加入了烹饪协会。 　　“我们协会里所有精英的聚会，怎么能不参加？”一想到待会儿可能出现的美食，齐骥的两眼直冒心心，呵呵……为了这顿，她不但在星期六起了个大早从家里赶到学校，还连早饭都省了。 　　喝！锅碗瓢盆菜肉虾蟹酒水饮料样样齐全！看大家忙这忙那的，齐骥正想去搭把手，却被张洋不耐烦地甩开。 　　“去去去，一边玩儿去！” 　　玩儿？齐骥左右张望了一下，有东西玩儿么？难道要她跳下水游个泳？ 　　说实在的，叶自是有些好奇张洋对齐骥的态度的，仿佛是对着避之不及的什么东西。她虽说有些夸张，可，不至于如此吧？还是另有隐情？ 　　切！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无聊了？！叶自嫌恶地摇摇头。 　　点火，架锅，倒油，翻炒……哇！从没见过有人烧菜烧到只剩一个字――帅！ 　　齐骥望着嘴边叼着一根烟手上动作干净利落的叶自心底狂惊叹！虽然这辈子亲眼见过下厨的人不算太多，除了协会里那些人，就只有二哥了。不过，二哥很少爆炒什么的，他更喜欢用煮的或蒸的或炖的。 　　一盘儿色香味俱全的油爆海苔虾上桌了！ 　　那边烧烤好得更快，一群人堵在一块儿，油手油嘴，形象全无。 　　好吃！太好吃了！齐骥一手抓一只虾，美美地啃着，一边不忘投个感激的眼神给又开始忙活的叶自。 　　嗯……这个背影……她惊讶地定住身形，差点要用自己正在滴油的手去揉眼睛。不会是他吧…… 　　岑雅然的画展她当然也去看了，而且还是别人告诉她那儿有她的画像她才知道的。她坚信这个世上绝没有人比岑雅然这个女人更好色的啦！男女通吃！而且，不，加，掩，饰！为了结识她认为美得有个性的男男女女，她完全可以当自己的脸皮是别人的！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先斩后奏！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天台发呆的时候，这个女人曾出现过，更不知道她竟将她那时的情绪琢磨得如此准确透彻…… 　　但，不得不承认，岑雅然的确非常有艺术品味，每幅画的感觉都抓得很到位，尤其是那张名为《等》的画，那个叼着香烟男孩儿的背影，让她神思飘飞。 　　“有什么感想？”岑雅然见她出神，曾问过这话。 　　“很别扭……” 　　“什么？”岑雅然僵住。 　　齐骥完全没发现这个女人的异样，自顾自发表意见，“这个人很别扭……”只是种感觉，她说不出原因，因为她从来不是个擅长分析的人。 　　还好！差点儿被她吓死，岑雅然暗暗摇头，“你认识他？” 　　“不认识，他谁啊？”微微有些好奇。 　　“好难得你会打听别人……呵呵，他叫叶自，是我们学校医学院的。” 　　想起来了，他真是那个背影的主人！ 　　抹干净嘴巴和手，她看看此时正清闲在一边的张洋，跑去他跟前。 　　“会长！” 　　又干什么？张洋没好脸色的瞅瞅她，有的吃还不多吃点儿？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指了指叶自，她问：“那个医学院的怪胎手艺真好！倒没看出来他怪在哪里。” 　　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你也是个怪胎！张洋心里肯定地下了一个结论。 　　“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反正他们医学院的人都是这么叫他的。你想搞清楚啊，自己观察去！” 　　自己观察就自己观察，齐骥撇撇嘴，直奔叶自。 　　“下一个菜是什么？我试试行不行？”兴致勃勃的她冒冒失失地问。 　　叶自斜睨了她一眼，心底虽然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质疑，但他仍把地方让给了她，反正自己在旁边，应该没什么事。 　　“青蟹炒年糕。先放油。” 　　“好。” 　　等到火苗噌一声狂窜出锅直奔她脸的时候，叶自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的错误！幸好他反应敏捷，立刻拉了她一把。然后将锅转了一个方向，火顿时下去了，他又将火灭了。 　　“齐骥！你给我离火远点儿！”见状的张洋一声怒吼。 　　“骥――”云朵一脸惊恐地奔过来。 　　不去管其他人惊愕的眼，叶自瞥瞥惊魂未定的齐骥，轻吁出一口气，似笑非笑。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剪那么短的头发了。”如果刚才她是一头飘逸的长发，此时此刻必定焦黄一片，惨不忍睹。 　　齐骥的嘴角轻微抽搐着，心里当然明白他的潜台词，可问题是，她没法反驳！因为虽不中却相去不远矣…… 　　一旁的云朵早已笑弯了腰，这件事嘛，她听那嫣提过且印象极其深刻！ 　　事实上，齐骥进大学的第一天还是一头及腰长发，据那嫣说，长发的齐骥跟现在的她完全判若两人，婷婷袅袅的，绝对是骗死男生不偿命的那种！ 　　可是，第二天一早，寝室里无缘无故传出一股似焦非焦的味道，大家四处寻找因由，结果却发现…… 　　原来前一天熄灯后，齐骥忘了关她放置在床头的台灯，早晨来电后发热的灯泡直接烘焦了她散落在上面的头发……>_< 　　后来，齐骥戴了顶帽子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一头柔情的妩媚长发已变成了利落的清爽短发。 　　“谢谢噢。”她冲着他干笑。 　　叶自眉毛一扬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到哪里有点儿不自然，低头一瞧，呃……他还拉着她呢……这倒也罢了，他们俩居然还十指紧扣…… 　　同时甩开！ 　　搞什么嘛…… 　　他跟她心里浮现相同的台词，对望一眼，又倏然转开，看看正吃得开心的大家，心底又同时暗叫一声：幸好！不约而同朝反方向走开，再没注视对方，全没发现旁边意兴盎然的云朵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 　　［正文:第五章］ 　　世界上很多事非常玄妙，比如说认识了一个人之后，走到哪儿居然都能碰到，应该说不算件很正常的事，可是有两个人偏偏善于自欺欺人，一直当它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食堂，民以食为天，正常。 　　教室，排课的问题，正常。 　　操场，人人要运动，正常。 　　图书馆，谁都上自习，正常。 　　生活区，大家都住这儿，正常。 　　药店，换季嘛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正常。 　　饭馆，天天吃食堂是人就会生厌，正常。 　　………… 　　正常到一开始遇见时，她对他咧嘴一笑外加“嗨”，他对他扬扬眉毛微点头，演变到最后她看见他嘴角抽筋，他看见她眼角抽搐，然后…… 　　他们也不想想，就算住同一个寝室，周末还有个回家小住不见一天两天的，可他们倒好，一星期七天一天也没落下！ 　　星期六，齐骥一如既往地开始了她一周一次的超市采购。其实，给家里添置些日用品什么的，通常不用她操心，老爸大哥虽然工作很忙，可有阿姨打理他们的日常饮食起居。她干这活儿，完全是因为她喜欢。 　　每次逛超市，她都仿佛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睁大着新鲜而好奇的眼。不同于一般人想买什么就逛哪儿，她会一件一件一样一样仔仔细细瞄下来，以帮她确定那东西是否需要买。 　　嗯……牙膏好像快没了……“竹盐”有新品种？！就它了…… 　　洗发水……老爸要强效去屑的……大哥……给他买瓶阿迪清爽型洗头洗澡两用的好了……我要依卡璐…… 　　唯洁雅！唯洁雅！ 　　碗好精致……买一个大号的回寝室泡方便面吧…… 　　特价！袜子？！全棉的……这个好，给老爸和大哥买两打…… 　　…… 　　她正买得不亦乐乎，突然，一抹近来非常熟且熟到看见就快要吐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 　　叶自……>_< 　　现在是农历九月诶，干嘛阴魂不散啊？！齐骥条件反射般悄悄躲了开去，就当没看见好了，反正他也没看见她。 　　其实她错了，他比她看见他更早看见她。只不过，他的反应跟她如出一辙，自动且幽然地从她身边飘过，不着痕迹。 　　叶自会出现在这里跟齐骥的理由不同。虽然每个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些特殊的习惯，但他的这个还真有点与众不同，他是来散心的……他也不明白这个人多嘈杂的地方为什么总会让他觉得安心和平静，以至于每每心情不好都会想来走走。 　　不过，当他不小心瞥见兴致勃勃的齐骥在一堆碗前呲牙咧嘴时，竟莫名其妙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知道……这个女生还是离她远点儿比较好……但超市那么大，也不见得会再碰到，她在楼上，那自己去楼下好了。 　　想法很乐观，事实……事实是，当他们拿起同一瓶“味全”番茄汁四目相接时，呆了三秒，然后，同时笑了出来。 　　一刹那间，仿佛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从空气中迸裂出来…… 　　“真巧。”她说。 　　“是啊。”他说。 　　真是巧吗？ 　　天晓得！ 　　排队付帐的时候，齐骥的手机铃声悦耳地响起。 　　“帮我拿一下……”她冲后面的叶自示意帮她把推车里的东西搬上结帐台，自己跳到一边接电话去了，压根没给他答应或不答应的权利。 　　他认命地干着活，直到手碰到一样东西……男用内裤……还是橙色和绿色的……他呆滞了三秒钟，机械地将它递给瞄了他很久且眼神暧昧的收银员。 　　结完她的东西，叶自发现她的电话根本还没结束的迹象，且正聊地笑不可仰东倒西歪……于是，他又认命地把自己的东西递了过去。 　　“一起算。” 　　“一共是三百八十九元。” 　　他正在掏钱的手配合地微微一颤，天晓得他钱包里从来不会放超过三百块的钞票。 　　“刷卡，谢谢。”他轻叹一口气，掏出银行卡。瞥瞥齐骥，她正挂掉先前电话接着又接起了另一个。 　　“叶自！帮我拎一下东西，我有急事……快点！”她风风火火且大惊失色地冲回来，拎起两个塑料袋就往外跑，他急忙拽起另外四个袋子跟了出去。 　　你道他那么热心么？不是。其实是因为她拎走了他的袋子……然后，她冲进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将他也拽了进去…… 　　本来没什么，可是，当他坐上车三十分钟仍不见她有下车的迹象后，他后悔了。 　　她干嘛跑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买这么一大堆东西？！ 　　“马上就到了。”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耐，她对他说。 　　他有说过要去她家么？她居然给他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们有熟到这种地步？即使两人遇见的几率确实高了些。 　　终于到了，天也暗了下来。 　　原来她住在东湖啊……望着这片高级别墅住宅区，叶自心想，看外表倒看不出来她家境不错。 　　他帮她把东西拎下车，正想说自己随车离开了，这时，从别墅里走出来一个人。 　　“怎么才回来？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是不是？”那人的嗓子清亮且柔和，但其中的威严不容忽视。 　　是他……叶自有些讶异地望着眼前这个可以用“秀雅绝伦”四字来形容的年轻男子，他跟她是…… 　　他认识的人不算多，记得住的更加少之又少，但，不包括眼前这个。他，韩逐，国内最年轻的心脏病专家，N大医学院的骄傲，算起来还是他的学长。曾被邀请回母校讲学，记得那堂课上，他们还曾为了某个问题激烈讨论到浑然忘我。 　　“怎么可能？！呵呵呵呵……”只见齐骥一阵干笑，眼睛心虚地瞄过来，看得叶自心里暗叫不好。 　　“他出来晚了，所以就逛得时间长了点儿……” 　　干他什么事？！抬头却发现四只眼睛雪亮且幽寒地盯着他。 　　韩逐眸光一闪，眼睛微眯，“他？”语带惊讶，看看他，又看看她。 　　这个男生他记得。虽然自己回学校讲课的机会不算多，但因为他提的问题往往也是自己疑惑的地方，而且他总有很特别的见解却并非空想又固执己见……看上去并不好相处的模样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韩逐甚至觉得这个学生有些像当年的自己……是的，连戚教授也这么说，只是叶自比他更叛逆，除去实践类课程完成得漂亮得令人惊叹外，其他课总是游走在重修的边缘。 　　那边两个人却浑然未觉有一道探索的光在他俩中间飘来荡去，只顾着用眼神维护各自的权益。 　　你非得帮我这个忙不可！（你想见死不救啊？）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要我背黑锅？做梦！） 　　是朋友就少废话！（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跟你？不是！（谁怕谁？！） 　　…… 　　这么绝？！好……齐骥唇角猛抽一记，扔了一张百元钞票给还等在一边的出租车司机。 　　“不用找了，走吧！” 　　叶自一惊，“等等……”却被齐骥大喇喇地挡在身前，那司机见状嘿嘿一乐猛踩油门，哧溜一声便不见了踪影。 　　这里是高级住宅区，家家都有车，与之相应，公交车却并不多，且早早就末班了。 　　“好了，先进屋吧。”韩逐瞅瞅那两头快要喷出火来的小牛犊子，笑意自眼中滑过，呵呵……老爸一定会很开心…… 　　［正文:第六章］ 　　望着灰暗低沉的天空和宽阔寂静的马路，最终，叶自又一次认命了……奇怪，为什么他一整天都处在这种身不由己的情状中？答案是……他愤愤地瞅瞅率先走进别墅的那个颀长的背影，无言寥落。 　　“进来吧。”韩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虽然不太清楚这个男孩儿跟小妹之间怎么会有牵扯，但，既然小妹把他带回了家，老爸绝不会轻易放过……呵呵……连他都不禁有些期盼起来。 　　韩逐颇不同寻常的表情还是引起了叶自的注意。他疑惑着迈动步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连这是谁的家似乎还没搞清楚。原本以为是齐骥家，但韩逐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看上去关系匪浅的样子，可偏又不同姓，到底是……正自思忖，一道黑影拦在他面前。 　　他……又是谁？“黑影”的年纪很难猜测，三十几岁到四十几岁都可以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非常英俊的脸，乍看有点儿像……齐骥！这会儿“黑影”正撑大着眼上下打量着自己，表情竟渐渐趋向……垂涎？！ 　　“老爸――”黑线毕露的齐骥从喉咙底里挤出两个字，郁闷地瞪着韩猎。 　　“呵呵……呵呵……小莲第一次带男孩儿回家，还是今天这种日子……我太高兴了……”韩猎开始语无伦次。 　　实在不能怪他大惊小怪，他这个宝贝女儿别看成天大大咧咧跟个男人似的，还剔了个寸头，可骨子里其实……只是自从剪短了头发之后，原本围在她身边闹哄哄的苍蝇们都不见了踪影，别说她从没让男生上过门，连电话也少得可怜，倒让他好一阵着急。如花妙龄的少女，怎么能没有人追？！谈个小恋爱怡情才是正常的人生！ 　　今天这个……嗯，看起来还挺顺眼的……眼睛大，有神！耳朵大，福气！头也大，聪明！呵呵……不错！不错！ 　　老爸？！小莲？！叶自感觉自己又混乱了一会儿。 　　“老爸，干嘛让客人站着？”韩逐从身后飘来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对，对，对，快请坐！”韩猎忙拉过正自发呆的叶自，热情自然得仿佛相识已久。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第三个男人站了起来。俊美高大！这个人……叶自倏然制止自己的胡乱猜测，不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傻。乱了，乱了，他不是以酷闻名，以不羁闻名的吗？今天全颠覆了…… 　　“小莲，还不快给我们介绍一下。”韩猎乐呵呵地看着女儿。 　　“哦……”深感无力的齐骥不甚情愿地应着，早该料到自己那个行事无迹可寻的老爸会胡思乱想，可人算不如天算哪…… 　　“他叫叶自，是我……朋友。”本来想说“学长”，可转念一想，才发现她根本不晓得他几年级的……大一不太像，或许跟自己一样，也是大二？那说了她不亏大了！ 　　“这是我老爸，我大哥，我……”她话还没全部出口，就发现韩逐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儿,眼尾精光闪烁……另一头，林鸢离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干什么啊？!不就是想听听她会介绍林鸢离是她“大嫂”还是“姐夫”么？！两男人真是麻烦！都争了多少年了，还没玩儿厌？！ 　　“他是林鸢离。”这样多简单！ 　　似乎是看出叶自的些许困惑，韩猎解释道：“我们家的孩子啊，男的跟我姓，女的随他们的妈……” 　　原来如此……听起来不错的样子。 　　“小莲啊，你去帮帮阿姨，快开饭了。”支开女儿后，韩猎忙不迭地拉住叶自开始问东问西。 　　“你哪儿人哪？” 　　“北京。” 　　“几岁了？” 　　“二十三。” 　　“学什么的？” 　　“我是医学院的。” 　　“喜欢我们家小莲啊？” 　　…… 　　某人的脸有些僵硬。 　　“哈哈……哈哈……喝水，喝水……”韩猎干笑阵阵，转开话题。 　　叶自终于明白齐骥某些行为表情遗传自谁了。一旁韩逐跟林鸢离自顾自翻看着相册，间或朝他笑笑。 　　他们……举止间流露着极其自然的默契，眼神偶尔碰撞，火花激射，不是要吵架的那种，而是……互相放电……呃……他们是……恋人？！ 　　“宝贝，把小莲那本给我。” 　　“给。”韩逐闻言递过一本相册给韩猎。 　　叶自刚喝进去的水如数冲上他的鼻腔，狂咳不止。这家人……还真是…… 　　林鸢离见状抽了几张纸巾给他，好心安慰说：“没什么，习惯就好。”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回头看看韩逐，两人相视而笑。 　　那边韩猎却似一无所觉，兴致勃勃地翻开相册，一边不忘拉叶自过来看。 　　“来看我们家小莲小时候的照片……这是她刚出生不久……一百天的……很可爱是不是？那是她周岁生日，后面是她妈妈……我老婆，漂亮吧……呵呵……我们家儿子像妈，女儿像爸……但都一样帅气，一样漂亮！”他脸上的自豪显而易见。 　　原来真正的父亲是这样的……毫不掩饰对孩子的感情，言语间永远透露着自豪和骄傲…… 　　“往下翻，往下翻，后面有更精彩的……” 　　不忍拂他的意，叶自乖乖地照做不误。 　　当齐骥摆好碗筷，到客厅叫人吃饭时，看见的却是笑到几乎要滚落地面的叶自和一旁闷笑不已的三个男人。然后，她的目光自然而然滑落到茶几上的相册上……那张照片……为什么是那张照片？！冷汗从她额头爆出。 　　只见照片上一个玲珑可爱的小女孩歪着脑袋眉眼弯弯地正啃着一块血红的西瓜，这很普通……问题是，在吃西瓜的同时她还坐在马桶上……>_< 　　这能怪她么？！谁晓得那时候她几岁啊？三岁？或者四岁？肯定是某些个大人故意整她的产物！可恨的是，她长大后想问明白究竟是谁策划了这个场景，人人都立马成了弥勒佛，还是泥塑的那种，个个但笑不语！所以，这张照片终于成为了她心头永远的谜…… 　　可是，自娱自乐也就算了，干嘛拿给外人看哪？！齐骥的目光犀利地射向韩猎，她敢肯定，绝对是他干的好事！ 　　“大家吃饭……”眼见情势不对，韩猎连忙起身招呼张罗。 　　突然，一阵悠扬的乐曲响起……有人来了。 　　［正文:第七章］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齐骥疑惑地看看老爸和大哥，发现他们眉目间亦是充满疑问。 　　门开了。 　　“韩爸，大哥，小妹。” 　　“殷乐？！”韩家父女三人惊喜地看着来人。 　　“你不是实习去了么？怎么会来？”齐骥跳到殷乐身前，开心异常。 　　“不管怎么忙，总要过来看看韩爸，看看大哥和你啊，何况……”殷乐淡淡地笑着，宠溺地揉了揉她的短发。某种情绪在他眸中一闪而过，轻且飘，却逃不出韩家人的眼。 　　“哈哈……你赶得巧，正好开饭！”说实话，齐骥对这个一直是她学长的邻居哥哥始终带着一种同情的心态，他如果不是遇到了二哥，可能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吧…… 　　殷乐点点头，侧目却瞥见一个人。 　　“学长？”他惊讶地看看叶自，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解，叶自更不解，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殷乐是校学生会的主席，各种会议活动的场合、校园新闻媒体上总能见到他的身影，但，那并不能给他留下太多的印象，这种所谓的优秀学生永远不会令他侧目。 　　他们的交集缘自一年前那个叶自打过工的海边，殷乐遇到了劫匪，碰巧他从旁经过，一时看不过三个打一个，就冲了上去，虽然那“一个”明显一副不要命的模样。最后，他们俩合力抓住了三个劫匪，把他们扭送进了公安局。 　　之后，两人才发现是同一个学校的，而且，都很出名，因为受女生关注……殷乐是因为优秀，学习好，能力强，人斯文。叶自走的却是个性路线，长得就是一张个性的脸，不是时下流行的阴柔帅哥型，而是棱角分明的冷酷型，不长不短成天松散着的头发，配上永远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裤子，还有另一个人尽皆知的习惯――他从不穿袜子，无论春夏秋冬……而大家会知道这个秘密，因为他永远不会好好穿鞋，鞋后跟总被踩得扁到不行，所以他从不穿质地硬的鞋子。还有他那根时常支在嘴边不羁的烟……其实，叶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这副破罐子形象却总会引来女生钦慕的眼光？ 　　齐骥心里这会儿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天哪！连读大四的殷乐都叫他学长，那他不是起码大五？！对了，医学院现在好像流行七年制……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叶自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应该搞清楚，他似乎闯入了一个家庭非常亲密的聚会。“我看我还是先回学校吧？” 　　“别急啊，这个时候没车了。还是先吃饭吧，完了让宝贝开车送你回去……”韩猎闻言连忙拉住他。 　　“干嘛那么麻烦？睡这儿吧！”齐骥一脸不以为然，全没发现一旁几张呆滞的脸对着她。“反正客房空着……” 　　“哦……”每个人的声音都像从鼻子里喷出来的。 　　看叶自仍有些犹豫，她解释道：“今天是我二哥生日，没什么……就一起吃顿饭。” 　　“二哥？”哪个？ 　　“先坐下吧。”殷乐笑笑，转而对上韩猎，“韩爸，我想看看追十七岁的那段……” 　　“好好好，我也想看……”韩猎说话间眼眶渐渐红了。 　　难道……叶自见状不禁眉头微蹙。 　　餐厅墙上的等离子电视机里出现了韩家人的身影，包括林鸢离，包括殷乐。被众人包围在中间的是个潺弱的少年，清俊的脸庞，白皙的皮肤，晶亮的眸子，静谧地微笑着，淡淡的，柔柔的，似一缕轻烟，虚无，缥缈。 　　“他叫韩追，是我二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去年的今天……他离开了我们……”齐骥的声音很轻，很飘，“他很漂亮，对不对？我一直都觉得二哥是我们家最漂亮的人，性格也好，老爸说他是我们之中最像妈妈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遗传到妈妈心脏病的……” 　　是这样……那么今天既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的忌日……叶自盯着画面上那个晶莹剔透的男孩儿，盯着他身边同样微笑却隐含着掩饰不住淡淡忧伤的殷乐…… 　　他突然想到有关韩逐的一些传闻，作为N大医学院的传奇人物，某些事总被学弟学妹们津津乐道着，比如他是N大破例招收的第一个少年大学生，比如他对心脏病研究的狂热和分秒必争……恐怕跟他那个生来带病的弟弟有莫大的关系吧…… 　　望着身边这群透露着专注眼神的人，叶自不禁觉得如果自己是那个命似流星的少年，好像并不会感到太不幸。 　　“小妹，给人倒酒啊……”韩逐提醒齐骥。 　　“哦。”她立马站起来就要往叶自的杯子里倒酒。说起来，还是得谢谢他，若不是他，以大哥那种阴晴难测的性子，指不定会怎么着她，呃……出师未捷身先死，手忙脚乱间她先喂自己的白色上衣喝了一大口红酒。 　　“你赶紧把衣服换下来，用清水漂洗一下就行了，等干了就不好洗了。” 　　话刚出口的叶自立刻被重重眼神包围淹没，他惊愕地又一次对上一堆类似“垂涎”的目光。 　　他果然不太了解韩家人……殷乐颇有些同情又有些看好戏地看着叶自。 　　韩家人生来对有居家天赋的人仰慕之情难以言语，除了过世的韩家女主人齐念枫和老二韩追，韩猎、韩逐、齐骥根本都是家务白痴，即使有家用电器，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状况频出。比方说，洗衣服吧，通常不是忘了往里面搁洗衣粉洗衣液，就是各种颜色各种质地的衣服混在一起洗，结果往往要么没洗干净，要么就把衣服洗成五颜六色或把好好的羊绒衫洗到如同烂干菜。 　　看不出他还是居家型的男人，呵呵……韩猎心里乐开了花，瞥瞥一旁的女儿，难得见她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好现象啊……自己这个女儿啊，有时候是有些迟钝，可更多的时候却是故作迟钝，骗得了别人可想骗过自己的老爸，嘿嘿……乖女儿，走过路过可绝对不要错过哦…… 　　［正文:第八章］ 　　“你去换衣服吧，我来倒酒。”殷乐催促齐骥，自己拿起酒瓶。 　　“我不会喝酒。”眼见他朝自己的杯子来了，叶自皱了皱眉说。 　　“那就少喝一点儿。” 　　“我一点儿也不会……” 　　“来，我给你倒！”韩猎见他们俩推来让去的，直接接过殷乐手里的酒瓶，不由分说就要动手。 　　“韩伯伯……” 　　“你既然叫我一声‘伯伯’就听伯伯的话，虽然今天第一次来我们家，可我一照面就觉得你很顺眼……你就别拘束了，喝一口也成，反正醉了就睡！发酒疯还有这么多人在，你怕什么？！再推辞就不像男人了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办法，乖乖任他倒呗。 　　叶自深感无奈，只好将话说在前头，“万一有什么胡说八道行为失控的……” 　　“你放心，我们不介意。”韩逐眨了眨眼，跟韩猎交换了一个眼神。呵呵……要的就是他的酒后乱性，那才看得他的真性情嘛…… 　　韩家人的劣根性哪……林鸢离和殷乐不禁暗自摇头，不过明哲保身的道理他们是明白的，所以，只好袖手旁观了。 　　抱歉！帮不了你。两人心中一齐默念。 　　结果，当齐骥换完衣服重新回到餐厅时，正巧看见一杯红酒全数灌进叶自的嘴巴。 　　哇……他酒量很好吗？喝那么猛！还没等她赞叹完，她发现叶自的眼神开始不对劲……焦距呐？飘哪儿去了？ 　　“你没事吧……”她不乏担心地问，心里渐渐明白，叶自的酒量应该不怎么样…… 　　他摇摇头，猛眨了几下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他其实知道自己的酒量，说白了他根本就没酒量，随便一杯啤酒都能让他晕一阵，更别说红酒了。只是既然答应了别人，他干脆给个痛快，反正，喝醉后的事他一向不知道，而且也没人告诉他喝醉后自己有多奇怪的行为，虽然见过他那个样子的少有几人当时的眼神微微有点儿异常。 　　Vitas的那首惊世之作――《歌剧N2》横空回荡在屋里，叶自颤颤巍巍掏出手机接听。 　　“喂……妈……嗯……我？……没有……”叶自嘴里吐着含糊不清的字儿，表情渐渐朦胧起来，竟令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了几分，连眼睛里都透着温柔的颜色。 　　呃……餐桌边的其他五人有些不太适应地看着他，真的假的？！不是眼花吧？ 　　“……早上我的话过了……妈……你别在意……嗯……我知道……”叶自突然捂住嘴站了起来，手机丢向一边。 　　“洗手间在这边……”韩逐迎上去，回头对齐骥喊，“你跟电话那头解释一下……” 　　解释？齐骥微微觉得不妥，却又一时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只好先接电话。 　　“你好，是叶自妈妈吗？……嗯，我是他的朋友，他刚才喝了点儿酒……” 　　“……怪不得……我说他怎么会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电话那头的叶自妈妈无限感慨的样子，“不好意思，请问你的名字是？” 　　“哦，我叫齐骥……” 　　“呵呵……齐骥啊，麻烦你照顾一下叶自，这孩子根本不会喝酒，肯定又逞能了……” 　　“好，我会的……” 　　“谢谢你啊！” 　　“不谢！”他妈妈倒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忙又赶到洗手间，却发现叶自已呈昏死状态，整个人耷拉在韩逐身上。 　　“小妹，一起把他扶去客房……这小子酒量可真差，不过，酒品还行……你以后制得了他！” 　　“大哥――”齐骥眼角一阵抽搐，他也太能扯了吧？！哪儿跟哪儿啊？！ 　　韩逐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把叶自撂在床上，韩逐抖了抖胳膊，“看不出他还挺沉……我先下楼了，你给他盖上被子，小心感冒了。” 　　“哦。” 　　韩逐离开后，齐骥开始忙碌起来。 　　先脱了他脚上的鞋，嗯，没穿袜子……还好没闻到什么令人窒息的味道……也不太脏的样子…… 　　迟疑了三秒，她动手开始脱他的外套。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儿混合另一种味道，是什么呐？她形容不出来，但，绝不难闻。呵呵……幸好不是福尔马林的气味儿…… 　　入秋了，风还是有点儿大，何况她家正对着东湖。替他拉好被子，见客房的窗敞开着，正想过去关小些，却不料自己的手被他抓个正着…… 　　“妈……” 　　>_<我像么我？！齐骥的眼角又开始抽。 　　“……对不起……”他喃喃且含糊地说着，眉头轻蹙。 　　……既然叫也叫了，歉意也收下了……齐骥斜睨了一眼仍被某人拽着的手，眼中精光一闪……就当一回你妈吧！ 　　“乖……你听话我就很开心了……”她蹲下半趴在床上，“好好睡吧……” 　　他突然僵硬了一瞬，眼睛微睁，倒吓了齐骥一跳。 　　“你不是我妈……” 　　清醒了？！ 　　“那我是谁？” 　　静默了一会儿，不太短，正当齐骥以为他睡过去了，他突然又说话了，“……你是……奶奶……” 　　>_<嘿，才刚一分钟，她又升级了！幸好性别没错…… 　　“你那么肯定？”她开始冲他龇牙咧嘴。 　　“嗯……只有奶奶……会这样跟我说话……奶奶……你走了之后……我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 　　我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 　　齐骥觉得自己的心突然酸酸的，还有些……软软的，怅怅的，空空的…… 　　“奶奶……” 　　……＝_＝ 　　“我在。”她从心底里叹出一口气，手回握住他的。他的手糙糙的，印象中，大哥、二哥手上的皮肤都很柔滑，只有老爸的手握起来也是这种感觉，沧桑，却给她无穷无尽的安全感。嗯，有些凉……她忙重新给他掖了掖被角。 　　“唔……”他似乎安心了，唇角微微翘起，沉入梦乡。 　　他的唇边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很是……可爱，竟让她呆呆看了好一阵。回忆起来，好像不曾见他这般笑过，带些稚气，带些傻气，全没有平日的疏离…… 　　“瞧够了没有，我们都快吃完饭了，你还不下去？！”韩逐不掩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其实，他站在门边也有一会儿了，一直看着他那个傻妹妹泛滥她骨子里多到溢出来的往往见于成熟女性身上的某种特质，人称“母性”。 　　“就下去了！”脸没来由如火焚烧，她忙掰开叶自的手，起身冲出门外。 　　“奶奶……”又来了！>_< 　　然后，紧接着的是韩逐的闷笑…… 　　［正文:第九章］ 　　第二天，叶自从云里雾里飘然下凡回到人间的时候，日正当空。与其说他的酒醒了，不如说他是饿醒的……晕眩让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勉强起身走下楼后，迎面而来的却是韩猎跟韩逐不由自主的讪笑以及暧昧不明的眼神。 　　他们告诉他齐骥一早就回学校了。虽然两人没再说什么，可从他们不太寻常的眉来眼去中，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有些反常。而且，这个反常源自他！难道是自己酒后惹了什么祸？！ 　　盛情难却之下，他又跟韩家父子吃了午饭，然后才得以离开。 　　说实在的，他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家庭气氛，其乐融融的样子，父母跟子女的关系似乎更像朋友，无话不谈。在他的认知当中，家，跟旅馆的意思是一样的。 　　韩逐驾车送叶自回到学校已经是午后两点。下车的时候他仍懊恼不已，因为韩逐不时飘向他那幽幽怜怜的眼神令他浑身发痒且汗毛直竖…… 　　“叶自――”韩逐叫住他，递过一部手机，“我小妹成天丢三落四的，手机更是一星期不见好几次，今天就麻烦你把手机带回给她了。” 　　“我……”他哪儿知道她住几号楼啊…… 　　“她住8号女生楼213寝室。”韩逐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叶自只得接过手机。也好……那就顺便问问昨晚的事吧。 　　车渐渐远去，遗落一路烟尘。 　　“叶，自！” 　　他回头，不远处，婷婷玉立着一个纤长的影子。 　　她呀……叶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人是他避之不及的，岑雅然绝对算得上一个！她表情再可爱，身形再妩媚，都不会让叶自忘记这个女人是他所认识的人中脸皮最厚的那个！一想起当初她死缠着他不放差点跟他同吃同睡同进男厕所只为了让他说一句“我们是朋友”的事，他突然觉得她根本就是个披着女人外衣的男人！不带一丝矜持…… 　　相比较而言，那个外表像男生的倒还……等等……有一抹影像自他脑海中闪电般掠过，却快到令他抓不住一分一毫。 　　“帅哥！发呆啊？！”今天的叶自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呐！岑雅然微微呐闷着。 　　叶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便径自朝学校走去。 　　“我难得回来探亲，你就这么对我啊？！等等我……” 　　走过一片枝叶茂密的林荫道，就是学校的网球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窜入叶自的视线，他不由自主停住脚步。 　　他从没见过有人打网球打得如此悠闲的，胜似闲庭信步，不见咄咄逼人，偏又潇洒帅气！但，丝毫看不出她落下风，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突然觉得她是真正懂得享受运动乐趣的人。 　　岑雅然显然也看见她了，“齐骥你认识的吧？我画上的那个？”早猜到叶自不会有什么表示，她见怪不怪地自顾自说着，“早该猜到她在这儿了！手机一直不通，害我以为她不在学校……” 　　她毕业后在本市的一家广告公司做事，忙到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抽个空回学校看看，竟然找不到她最想见的两个酷哥帅妹，正郁闷着，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两人倒一齐跳了出来。呵呵，运气不错！ 　　叶自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本想就此拿进去给齐骥，可这会儿他下意识地认为还是不要有所行动比较好。 　　“陈诺那家伙不晓得追她有进展没有？”岑雅然的眼神闪烁着诡异的幽光。 　　叶自闻言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见的是那个跟齐骥打网球的男生。一个黑黑壮壮的男生…… 　　“唉……”岑雅然一声幽幽的叹息倒叫叶自又侧目了一回，只听她不无遗憾地说了一句，“还是那么潇洒……如果齐骥真是男生就好了……” 　　是又如何？叶自实在不太明白女生的想法，光看外表就可以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他不由自主又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 　　“你很不以为然，对不对？”岑雅然瞥瞥他，一脸了然，“我才搞不懂你们男生呐，一点儿都不懂得欣赏女生……” 　　这时，打球的两个人停了下来，边收拾东西边聊着什么，手还不停地比划。依稀可辨他们的谈话中透出“吃饭”、“那那”、“好”之类的词儿。两人走出网球场，然后，那个叫陈诺的男生朝齐骥挥了挥手，有些无精打采，继而转身离去。 　　“陈诺怎么还是那么不长进？”岑雅然恨铁不成钢外加不耻地说，“追了大半年只有这样？！哈！跟开始的时候有什么两样？” 　　因为叶自跟岑雅然站的地方跟网球场的出口之间有一个拐角，成了自然屏障，所以，齐骥并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存在。 　　她望着渐渐走远的陈诺，原本单纯的笑意悄然敛去，目中露出深邃，微微带着一丝无奈。 　　这一切都落入无心的两人眼中。 　　“啧啧，原来她知道……可怜的陈诺！没戏唱了！”岑雅然摇头惊叹，“装傻装到她这份儿上，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不愧是我欣赏的人！” 　　叶自的目光飘忽起来，一言未发。 　　齐骥闷闷呼出一口气，正打算离去，一个身影挡住她的去路。被动地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猝不及防跃入她的眼帘…… 　　咚！咚！咚！咚！咚！……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得紊乱且如梦似幻。有些事，原来不是说忘就可以忘记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辨不出情绪。 　　她也没有说话，亦定定回看着他，分不清情绪。 　　两人就这般凝眸以对，忘却了身边的一切，任由时间飘然流逝。 　　“好久不见。”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好久不见。”这是她回的第一句话。 　　他朝她笑笑，温柔和煦。 　　她朝他笑笑，恬淡静谧。 　　然后，不再言语，她率先迈开步子，他自然随行在一边。两人的背影竟说不出地合拍，说不出地默契。 　　“他是谁？”叶自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问出了口。 　　“我怎么……啊！我知道了！”岑雅然突然尖叫，一脸兴奋地冲叶自喊，“他一定是齐骥以前的男朋友！肯定没错！” 　　她越说越兴奋，难掩得意，“这可是当初我缠了那嫣整整一个礼拜挖来的惊人消息哦！他们初中就很要好了，一直同班，高中也一样！听说他现在是清华的高材生！可惜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分手了……” 　　突然，叶自一声不啃地走开了。 　　“喂！叶自――”岑雅然懊恼地大叫，搞什么嘛！怪胎就是怪胎，永远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他只是不喜欢听别人的隐私……叶自这样告诉自己，并且自动剔除了心底某些不太爽的莫名情绪。 　　［正文:第十章］ 　　竹风荡漾，翠云恬雅。 　　N大一隅的“一点竹意”是学生情侣出没率最高的附庸风雅的场所之一。几丛纤竹，伴以皱瘦玲珑的几块怪石，总能激起人心底柔情万千。 　　齐骥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袁皓石。 　　照例英挺的眉，照例含情的眼，照例笔直的鼻，照例颀长的身材……她发现自己竟对他的所有所有都记忆忧新，仿佛那些早已刻入骨髓。一幕幕往事如风般飞速穿梭于自己的脑海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初中，他坐在她后面，总是傻傻地看着她笑，却不说话。她也傻傻地笑着，然后，悄悄从桌下塞过去一块巧克力。午餐，他们分享着彼此的便当，一口一口吞咽着彼此朦胧甜蜜的情意。放学，他骑车载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买她想吃的任何东西给她吃，直到她累了、饱了，才安全送她到家门口。周末，他带她去看足球赛。她其实不懂，可是，仍看得激情四射，只因可以跟他一起肆无忌惮。 　　高中，看似极有缘份的，她和他又同班了。但繁重的课业令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讨论最多的是习题，幸好他们都不怎么讨厌念书。偶尔，他们给自己放假，翘了晚自习溜出去看电影，买一大桶冰淇淋带进场，两相依偎，然后，美美地吃着。 　　高一结束的时候，他随父母的工作调动去了北京，自此，他们开始了两地相念的日子。两人想尽一切办法通电话，上网聊天，打视频电话，甚至动手写信。他和她其实都不善言谈，电话里常常充斥着“你好吗”、“我很好”之类的话，偏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语句来表示自己的思念。但，即使什么也不说，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她也觉得很满足，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 　　那时真的好单纯，也好快乐，他和她都心甘情愿地做过许多数不胜数的傻事。 　　记得高二那年的暑假，她一个人搭火车去北京，为了快一点儿见到他，她很早就拿了行李站到车门边等下车。车门打开的一刹那，她看见了气喘吁吁的他，脸上脖子上全是汗，却笑得很安心…… 　　原来他也想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便直接跑到站台去接她，谁知火车快停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她乘坐的车厢已经开过了，他只好拼命跟着火车向前跑，幸好，最终还是被他赶上了。 　　他这么告诉她的时候，腼腆而得意，像个做完事情想得到大人夸奖的孩子！ 　　她听了，却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那个傻子呵……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刚好碰上他十八周岁生日，她一直想送他一份特殊的礼物，什么好呐？想了很久，在他生日前的近一个月，她开始动手给他写信，每天一封，满满两页信纸，直到写满十八封。然后，一齐塞进了邮筒。 　　在接到他的电话时，她既兴奋又有些羞怯，因为不知道他会怎么想……结果，他只说了一句话：“以后，我会有一个很罗嗦的老婆，是不是？” 　　那天晚上，他们都没有睡，打了整个通宵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给她唱了好多歌，几乎唱尽了他所会的一切！她在电话这头呆呆且幸福地听他唱，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五音不全，呜……好想跟他鸾凤和鸣…… 　　少女情怀总是诗……这话是谁说的，还真对！齐骥发现此时此刻自己想得起来的事情，全是既快乐又温馨的，事实当然不可能如此，否则他们怎么会分开？ 　　他们第一次争执出现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他的成绩一向出色，清华自是他的首选，所以，他一直希望她报考北京的高校。可是，她却清楚地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己绝不会离开家人到太远的地方念书，而且，那时二哥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如果可以，她情愿天天在医院里陪伴他。 　　于是，他进了清华，她则选择了本市的N大。 　　变化也来自进大学之后。他一直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早已设计好自己的未来，本科、硕士、出国……而她，恰恰相反，没有什么理想，也不太在意将来的工作，一切随缘就好。但，有一点她非常坚持，无论如何她都要跟她的家人一起生活。 　　他的课业变得异常繁重，电话渐渐少了，一星期都难得听到他的声音了。打去他寝室的电话永远都是他同学的声音，而他永远在教室，手机有等于没有，因为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关机。 　　也在那时，二哥的病情每况愈下，大家都心里明白，他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二哥终于走了。虽然她曾做过几千次几万次的心理准备，但依然发现自己几乎被汹涌而来的伤痛彻底击垮。可是，她不能被击垮！老爸需要自己的支持，大哥需要自己的安慰……而她，想要依靠他，却找不到他，看不见他，摸不到他，也听不见他温暖的声音。 　　一天晚上，她终于崩溃了，在寝室里放声大哭，吓傻了整个寝室的人……但她已经无暇顾忌别人了，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撕心，嚎啕，裂肺，直到嗓子哑然无声，泪腺几近干涸。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她站在江边吹了整整两个月的江风，从秋天到冬天，吹得头生疼生疼的。当时她想，这样很好，这样她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用去想了……然后，回到人群，正常地活着。 　　就在那两个月里，他和她断了联络，他没再来过电话，她也没再去过电话，直到今天。 　　［正文:第十一章］ 　　可是，这个时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我来这儿参加一个比赛。”他这么说。 　　是呐！代表学校来参加比赛啊……他成绩一向很好，可进了清华还那么出色……可以想象他平时的努力和付出。 　　果然是好学生哪……齐骥暗自叹息。 　　她的头发又剪短了……就跟自己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一样，清清爽爽的，秀秀气气的……袁皓石想象过千遍万遍，却没想到她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模样。 　　“为什么不留长发了？”他问。 　　为什么不留长发了……呵呵……她心底暗笑，难道真要告诉他，长发为君留？这么古老的戏码自己竟也上演过呐……虽然，剪掉是不得已，但，似乎也预示了他们的未来…… 　　心，渐渐平静下来，果然不一样了啊……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一见到他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燃烧的热情了……虽然，那一切似乎只发生在昨天，很近，也很清晰，但某一瞬竟分不清那究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只是自己从别人那里看来的故事？ 　　好奇怪的感觉…… 　　她又在发呆了……他一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了，一点儿没变啊……记得很早以前就发现她会突然走神的习惯，所以坚决不让她自己骑车，宁愿每天载她。 　　“我听说你二哥的事了……”回来遇到以前的同学他才得知，可是，已经晚了……他当然知道她那时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可是，他总是很忙。 　　大学不比高中，人才济济，甚至是天才济济，他们似乎不必看书就可以学得极为出色。可他不是！他太清楚自己的能力了，将勤补拙是他唯一的出路，因为，他不想不战而败！ 　　所以他永远比别人忙碌，比别人用功。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好强如斯！那时，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拼命努力着，连在电话里听她声音的勇气都没有，怕自己在听见她的声音后会垮掉……过一阵子就会好……他这么说服自己。 　　等他适应了忙碌的生活，已经过了一个学期，他恍然惊觉，他和她已经失去联络整整三个月了……他终于静下心来想他们之间的事。 　　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比如，他们起码还有四年的分离，不止，如果他继续读硕读博，更将遥遥无期……或许，就这样算了对她会更公平些。 　　可是，他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如果知道，他绝不会做那样的决定！因为他太了解家人对她意味着什么了……他竟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凄凄凉凉地渡过了那段日子，幸好她撑过去了，如果没有……他不敢想象！ 　　“对不起……”他诚恳地凝视着她。这是他此行的目的，他必须当面表示他的歉意。 　　她知道他为什么跟她道歉。当初或许曾经埋怨过他，可是，现在想法却完全不同以往了。她既然不愿意让自己至亲的父亲哥哥担心，他是与她心心相印的男朋友，当时的自己又怎么舍得他陪她一起难过呢？ 　　“不……”她轻轻摇了摇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是吗？我有心理准备。”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现在好吗？” 　　“好……”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有些了然。 　　“呵呵……早知道你是念书的料，以后一定会出人投地功成名就的了……” 　　看她笑魇如花的样子，他却只有更苦涩。虽然明知道失去了，但没有见面的时候总会抱有一丝幻想，可现在……一切都显得多余。 　　他们并没有聊很久。他说晚上七点的火车回北京，还得回去收拾行李，便跟她挥手告别了。 　　他走得很慢，直且稳。 　　夕阳下，影子悠长。 　　她怔怔地看着，出神，突然，鼻子微微酸涩了。她赶紧转过头，自嘲地笑了笑，朝反方向走去。 　　5号研究生楼，515寝室。 　　赵有风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立在阳台上的叶自。 　　反常！实在反常！ 　　不是说他在那儿呆站了三个小时反常，而是他这三个小时里面竟然没抽一支烟！要知道，这家伙的烟瘾之大，常常让他上课上到一半就中途消失了。在赵有风的印象里，几乎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忘记抽烟。今天是怎么了？ 　　“几点了？”正当赵有风犹豫着是不是要暂时离开寝室出去逛逛的时候，叶自开口了。 　　“啊？！噢……八点半了……” 　　话音犹在，人已消逝。 　　赵有风脸上的肉颤了颤，看着空空的阳台，又看看敞开的门，他突然觉得心里直发毛。他刚才是跟叶自说的话吧？为什么自己无法确定？ 　　213……叶自并没有走8号女生楼的正门，直接绕到阳台下，恰在一盏莹亮的路灯旁。 　　“齐骥――” 　　“齐骥不在！”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接着，出现在阳台上。 　　“她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回来过？”他没发现自己又开始蹙眉。 　　“是啊……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孩睁大了好奇的眼，打量起楼下的男生来。不是文学院的…… 　　“兰兰，谁啊？”刚进门的那嫣听见贺兰姗跟人说话的声音立刻窜了过来，“是齐骥吗？” 　　“不是，是找她的人……” 　　那嫣冲阳台下一看，是他！她记得他，餐厅见过的。他跟齐骥什么时候那么熟了？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心念一动。 　　“你等一下。” 　　叶自望着这个气喘吁吁冲到他面前的女生，有些不明所以。 　　“你，你找她做什么？” 　　“没什么，看看她回来没有。” 　　“这么说你今天见过她？！什么时候？！”她急问。这个女人八成又忘了带手机，打不通电话，害她瞎操心！早知自己下午就亲自带那个人去找她好了！ 　　“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毕竟那是她的隐私。 　　“她是不是跟一个高高瘦瘦的斯文男生在一起？” 　　他微讶抬眼。 　　他们见面了…… 　　“那家伙说他晚上要走的，现在早离开了……就算去送他也该回来了……”那嫣开始自言自语，不停地在叶自面前晃荡，突然，身子定住，倏然回头看向他，眼中精光爆起，神秘一笑。 　　“我知道她在哪儿了！” 　　闻言，他眼睛竟也跟着一亮，却没注意一旁表情逐渐朦胧的那嫣。 　　［正文:第十二章］ 　　21：00，陆陆续续仍有些学生在操场跑步。没有亮灯，稀稀疏疏的光来自操场外小道上的几盏路灯。 　　晕黄的色泽，有些萧条，默默的沉静。 　　叶自在操场的看台上找到齐骥的时候，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她脚边依稀可辨地散落着五六个啤酒罐子，身边还齐齐排列着五六个没有喝的，可，她看向他时，眼神却依然清澈明亮。 　　“你……来找我？！”她很是惊讶。 　　他默默掏出手机递给她。 　　“呵呵……我就这记性……”她释然一笑，接过手机，“你去过我寝室了？那那告诉你的吧？” 　　这个地方晚上很安静，也够暗，喝个小酒什么的更不会骚扰到谁。其实，这种事她之前只干过一次，那次是那那陪着她，一喝喝到天空破晓……呵呵，那那那个女人，凶是凶了点儿，不过胜在够义气！ 　　“坐会儿吧，反正离熄灯还早。” 　　他看了她许久，一边回想起那嫣的话，“你让她喝吧，醉不死她！她是天生的酒囊饭袋！……不过，麻烦你多陪她一会儿，熄灯前拽她回来就行！回不来也打个电话过来……有个男生我们放心一点……”好吧，坐一会儿。 　　“你酒量不错。”他瞥瞥地上的空罐子。 　　闻言她忍不住嘿嘿一笑，“跟你比……我好太多了……” 　　被她这么一说，早抛在他脑后的疑问自然而然绕回来了，“昨晚……我没干什么吧？” 　　“没……”她似笑非笑盯着他，“就是一会儿喊我妈一会儿喊我奶奶的……呵呵……我提前享清福咯……” 　　那不是梦？！他的脸垮了下来，“我还说什么了……” 　　这回轮到她看他，看到他心里痒痒的，毛毛的，浑身不对劲起来。天……还有什么呀……“今天不抽烟？”她却突然转了话题。 　　“啊？”他呆了呆。 　　“带了吧？给我一支。”突然想试试吞云吐雾的感觉，印象中他抽烟的样子很个性，不知自己能不能抽得潇洒些，呵呵…… 　　没什么想法地给了她一支，自己也咬了一支，点上。 　　她抽了一口，浅浅的，没有呛到，却倏地笑开了。 　　“怎么了？” 　　“呵呵，想起一些事……家里没了禁忌之后，有一阵子老爸和大哥突然开始抽烟了，好像憋了很久一下子释放了……可谁都知道那不好，是不是？我只好不厌其烦地一次一次掐他们的烟，外加喋喋不休……”她望着远处，语音悠悠，嘴边仍含着丝丝笑意，“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并不是喜欢抽烟，他们只是想让我管着他们，想听我的唠叨……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觉得我是关心他们爱他们的……呵呵，你说他们傻不傻？” 　　她笑呵呵地回头，不经意发现他僵硬着脸。难不成他…… 　　其实，叶自早已忘记自己为什么开始抽烟的，因为……那什么也没改变……只不过这会儿被她这么一说，却也想起了某些事。当初自己恐怕也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吧……想让自己觉得是受重视的…… 　　她熄掉了手里的烟，顺带熄了他的。 　　“抽什么烟嘛，一会儿把校卫队招来就麻烦大了。”说着说着她又拿起啤酒喝了起来，霎时，脸皱成猴子状，“咳咳……这什么味儿啊？！是谁发明一边抽烟一边喝酒的，这种味道他也受得了？！我崇拜死他！！” 　　他倏地笑了，为她天真率直的话和可爱逗趣的表情。 　　“有人说你笑起来很迷人吗？”她想她一定是醉了，否则怎么今天胆子那么大？她明明是以胆小而出名的嘛……>_< 　　他没有接话，眸光似乎微微闪烁着。 　　“其实，你昨天晚上也笑了……呵呵……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很可爱……”她伸手轻轻点上他唇边某处。 　　两人同时一震，然后一怔。 　　月儿圆圆，星子闪闪。 　　她慢慢收回手，他缓缓低下头。 　　默然进行时。 　　“我想你奶奶一定很慈祥吧……”她胡乱找了一句话想消除此时的……奇怪气氛。 　　“是……我是她一手带大的……”他也胡乱地答着。要知道平时他只会“嗯”一声，哪像现在居然还奉送解释？！ 　　“那……她现在在北京？”继续尴尬中。 　　…… 　　“我十五岁那年她过世了。”他说得很平静，几乎没有情绪。 　　奶奶……走了之后……我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她又一次想起他的呓语。 　　“你知道吗？我二哥刚走的那几个月，我天天都在江边吹风，原本是想让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的……可是后来，我却反而悟出了一个道理。原来，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 　　“你那么悲观？”他从不觉得她是那样的女孩儿，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你说我悲观？”她皱了皱鼻子，“我倒不这么认为……可以说恰恰相反吧，正因为这样想，所以我更加明白人与人能成为父子兄弟亲戚朋友甚至恋人，都是极有缘份的，只要我们都曾经好好珍惜过我们之间的缘份，努力做父母，努力做子女，努力做恋人，努力做朋友，等到离别的那一刻，留下的就只有美好的回忆，那样就够了……” 　　“像我二哥，虽然他从来不说，可是我们都明白他很爱我们！因为他一直努力而坚强地活着，无论身体上的病痛到了什么程度，他永远是那种清幽淡然的样子……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也许死才是他真正的解脱吧……所以，他活着完全是为了我们……所以，我一定要活得很幸福！不光是我，还有老爸，还有大哥！” 　　“即使在不同的世界，我相信二哥也一定能看得到我们好好地生活着……我们幸福，他也一样会感到幸福！” 　　她仰头望天，仿佛又看到了二哥那双灵动的眼，它似乎在说，小妹，你说得对极了！ 　　呵呵…… 　　［正文:第十三章］ 　　她的确如他感觉的一般，是个乐观坚强的女孩子！ 　　是因为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死亡笼罩的家庭？当然不是！生老病死是太正常的天道循环了。她乐观，她坚强，完全是她懂得珍惜…… 　　他不明白么？不，他明白，可是他做不到！ 　　“好像都是我在说话，你也说说啊……” 　　“我？说什么？”他从来不是个善谈的人，如果是，他也不会背上“酷”这个字了……明明是口拙到不行，其他人偏偏替他找了个褒贬难料的说词。 　　“嗯……说说你的菜为什么烧得那么好啊……”她眼睛亮亮地提议。 　　她可真会问…… 　　“跟一个开大排档的大叔学的……” 　　故事很老套：他十五岁那年，抚养他长大的奶奶过世后，早已貌合神离的父母终于离婚了，完全不顾他的感受！他们各自奔忙从不管他也就算了，至少还有奶奶。可奶奶也不在了，他们更硬生生将一切希望都毁之殆尽了！于是，他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大老远来到这个海滨城市，早已身无分文，幸好一个在海边开大排档的大叔收留了他。海边的生活很平淡，每天帮大叔看看大排档，洗洗涮涮，自然而然就开始学手艺，没想到成果不错。这种生活持续了大约半年，直到他跟在本市念书的小阿姨通了一个电话，才被母亲带回了家。 　　虽然又回到了北京，可是海边的生活留给了他太舒爽的感觉。诚如书中所言，人看到海的宽广才会发现自己的渺小，一切的烦恼似乎也不能称其为烦恼了，瞬间便会烟消云散。所以，考大学的时候，他毅然选择了这座城市里并不算特别出色的这所高校。 　　他缓缓地说着，渐渐沉静到回忆里，越说越顺溜，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长篇大论地说了很久。 　　听他这么说，他的妈妈似乎是个女强人哪，可是她明明记得那天在电话里听到的是个慈祥母亲的声音。 　　“光听声音一点儿也不觉得你妈妈是很强的人哪……”她不由自主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什么时候听过？！”这叫他大大的讶异了，立刻他便想到了酒醉的那天，不会是…… 　　“这个你也忘了？就你喝酒的时候，明明还跟你妈妈说着话的，突然想吐了……后来，我就跟你妈妈解释了一下你的状况。她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只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她对他的酒量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嘿嘿，这算不算抓住了某人的弱点？ 　　老天……为什么他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他头疼地想着，有些后悔自己的豪爽了。 　　“嗯……还有你为什么不穿袜子呢？为什么要拖着鞋子走路？”她似乎来了兴致，不停地问他。 　　“因为……在海边的时候习惯了光着脚跑来跑去，离开沙滩才穿上拖鞋……”他悠悠神往起那段几乎是他二十几年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光。 　　喜欢踩在软软细沙上的感觉，喜欢沙子粘在脚底的感觉，喜欢细沙滑过脚指间缝隙的感觉……慢慢长大后，他才渐渐醒悟，原来自己喜欢的是自由自在却不虚无飘渺的存在感。 　　“啪――”非常干脆的一声过后，四周陷入无尽的黑暗。 　　熄灯了！ 　　已经那么晚了么？ 　　两人适应了黑暗之后，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不回寝室？”从没跟人说过那么多话的他，心底生出不舍。 　　“阿姨肯定已经锁门了，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不回去了！”她朝他摇摇头，“你……”总不好强迫他留下吧……虽然她很想，一个人喝酒实在是蛮闷的一件事。 　　“我无所谓。”突然想起那嫣的嘱咐，“你室友叫你打个电话回去。” 　　“哦。”她忙开机拨寝室号码。 　　“喂，齐骥啊？！”那嫣一下就猜到是她。 　　“是，我不回寝室了，不用等我了。” 　　“早猜到了。”那嫣的声音透着了然又充满戏谑，“有帅哥相伴，回来你才真是猪头！” 　　“那那――”她说什么呀？！ 　　“嘿嘿，别告诉我你跟他没什么……如果真没什么他会因为知道你跟别的男生出去了就眼巴巴地跑来寝室看你回来没有？杀了我也不信！”敏锐如她，看不出端倪岂不灭了她“才女”的名声！哈！ 　　什么？他……齐骥呆愣了片刻。 　　“不是……” 　　“行了！行了！明天我们会开批斗会的，你好好琢磨琢磨，务必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哼哼，别怪老娘的非常手段！”那嫣狞笑着撂下狠话，然后，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谈话。 　　“你没事吧？”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他仍敏锐地发现她有些异样。 　　“啊？！”她一惊，立刻回过神来，“没事，呵呵……喝酒……你不来点儿？反正也睡这儿了。” 　　还喝？！打死都要说不！ 　　“不了。”他摇头，不无怀疑地问，“你究竟能喝多少？” 　　“不知道……没醉过。”她呵呵笑着，解释道，“不是我喝不醉，是因为知道喝醉是痛苦的事，所以没试过。呵呵……我怕的事好多，怕苦，怕累，怕生病，怕受伤……我是个胆子很小的人……” 　　是么？那今天她受到的是哪一种？ 　　“酒不苦吗？”他语带双关地问。 　　“那是你不会喝！”她将啤酒罐凑到鼻子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先闻闻味道……嗯……果香……麦香……焦糖香，然后，喝一大口……”她心满意足地吞咽下去，意犹未尽，“唔……醇正，清爽，柔和……” 　　她在做广告么？他不禁失笑。看不出来，她还挺会享受！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慢着，他在担心她？！这个突然的意识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却没有发现他的僵硬，自顾自喝得开心。又一罐尽了……她端起一边的啤酒正要再打开，却被他一手按住。 　　“别喝了，啤酒不比红酒，喝了发冷。”他不甚赞同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犹为清亮。 　　她可以认为他这是在关心她怕她着凉么？她默默地胡思乱想。 　　“下午……你看见我了？”她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微微一怔，旋即猜到先前她的出神原来是与自己有关。 　　“嗯。” 　　是真的！ 　　“他，他……是……”她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口吃，也不知道自己干嘛想解释，更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个什么东西。 　　“你不必告诉我！”他飞快地说了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过去，记不记得都是自己的事，想不想说也是自己的事，不用勉强。” 　　“也对……呵呵……”他的话令她释然，那毕竟是她跟袁皓石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干。那么，他是不是也有这种不想说却记忆深刻的事？她默默地猜想。 　　夜，默默着，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唯独操场一隅，不时传来喃喃细语。 　　［正文:第十四章］ 　　顾人骋可没料到自己晨跑的结果居然是看到眼前这副景象：男生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仰头坐躺着睡死在观众席上，女生抱着男生的大腿横躺在塑料椅子上睡得正香，身上盖着男生的外套，一旁还凌乱地翻倒着十几个啤酒罐…… 　　嗯，睡相还没到不堪入目的地步……顾人骋观察了两人好一会儿，从这张脸逡巡到那张脸，从那张脸逡巡回这张脸，乐此不疲。 　　叶自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周围移动，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重得跟铅似的。其实，他一向浅眠且容易惊醒，如果不是凌晨才睡过去，绝不至于这会儿才感到异样。 　　好不容易终于撑开了眼，饼大一张突兀的脸差点儿又把他惊厥了回去！ 　　什么东西？！！叶自这辈子头一次明白了“惊恐”两个字怎么写。 　　他身子一牵，连带大喇喇睡在他大腿上的齐骥猛然一颠，差点儿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到站了？”她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已经开始嚷嚷。 　　“到，站，了！你当自己坐公共汽车啊？！”顾人骋毫不留情地嗤笑她。 　　齐骥闻声身子抖了抖，倏地睁大了眼，“顾，顾老师……”呆滞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她不自觉地往身旁一看，正好对上叶自那张困倦又有些受惊的脸。 　　完了……她在心底哀嚎。为什么偏偏被自己的班主任逮个正着啊……瞧瞧她那张不怀好意的脸，齐骥都不敢往下想了。 　　就在这时，叶自却突然跳了起来，头也不甩地朝观众席下跑去。 　　“臭小子，敢跑！”顾人骋不置信地朝叶自喊着，也往那个方向跑了几步。 　　齐骥见状，立刻抓起身上的衣服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不一会儿，两人在操场重又聚首，将顾人骋甩在身后。 　　“齐骥！你别忘了今天第一二节是我的课――”顾人骋气急败坏地声音里参杂着咬牙切齿兼你给我等着的誓言。 　　齐骥猛地一个趔趄，心底哀鸿遍野。 　　娘啊！救救我吧！ 　　感觉到了安全地带，两人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没你什么事儿了，我可惨了！还不知道她会怎么修理我？”她垂头丧气着开始酝酿悲壮气氛。 　　“最多骂一顿，还能怎么着你？”他不太理解她的恐慌状态。 　　“你是不知道顾人骋的厉害啊！她的毅力强到暴！我可受不了她长期的折磨，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次性把我解决了得了！” 　　“是么？没发现她有这优点哪……” 　　他的喃喃自语激起了她强烈的反应，“你跟她很熟吗？！啊？！怎么可能？！”医学院的学生跟文学院的老师能有什么交集？ 　　“我没告诉你吗？”他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瞥瞥正狂躁着的她，“她是我小阿姨。” 　　这个世界疯了么？！亲戚满地跑？！她知道中国人多，可她还知道中国地广勒！ 　　“她……” 　　“别担心了。我倒认为，跟你们家的人比起来，我小阿姨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她只是比较直接。” 　　对他们韩家人叶自可谓印象深刻哪！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似乎并没有遭受到某些实质性的算计，可是，在韩家的那晚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别人嘴边的肉…… 　　也对哦，不叫的狗才咬人……呸！呸！呸！骂谁呐？！齐骥觉得自己有些混乱。唉，好想睡啊…… 　　“啊――”他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眼睛迷蒙起来，“抱歉，我要回去睡觉了……” 　　“噢……还你外套……呃……”那是什么东西，白花花的一坨……等等！该不会是她的……>_< 　　“哈哈……哈哈……早上有点儿凉，再借我穿穿……”她干笑几声，迅速将叶自的军绿色外套穿回身上。 　　他不置可否。虽然不太明白她在搞什么，但，无所谓，不就是件外套么？送她好了。嗯，不知怎么，看她穿着他的衣服，怎么看怎么顺眼…… 　　“回见。”他朝她笑了一个，转身离去。 　　“回见。”她应着，心里却在想，趁还有点儿时间，赶紧回寝室洗衣服！ 　　她昨晚到底睡会儿没有？应该通宵没阖眼吧？否则，哪至于在她最惊惧的顾人骋顾老师的课上睡成这副德性！ 　　噢……刚刚弄清楚状况的那嫣差点儿笑到抽筋。 　　六十来号人正上着课的阶梯教室里，在经过某一个静默时刻之后，大家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 　　非常有节奏感！不过比较像漏水的声音。各色探寻的目光搜索了整间教室的各个角落，最后停伫在一个跌趴着几乎只有半颗脑袋耷拉在桌子上的人身上。 　　那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她，她真不是个女人哪！哪有女生在大庭广众之下睡觉睡到口水流了一地还发出那么大动静的……>_< 　　望着顾人骋快黑到爆筋的脸，那嫣狂忍着笑狠狠朝齐骥的脚踩下去。 　　“疼――”齐骥几乎是暴叫着跳起来。 　　整个教室立刻炸开了锅，哄笑满堂。 　　顾人骋十分百分千分万分兆分地后悔自己威胁这个名叫齐骥的特种生物来上课的烂行为！从没一个学生可以把她的脸丢到这份儿上的！除了“佩服”两个字，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齐骥同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拜托你回寝室睡觉，好不好？” 　　啊？！才刚搞清楚状况的齐骥还没来得及羞愧便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她让她回去……睡觉？！ 　　“是，你不用怀疑，是我让你回去睡的！还不快走！”顾人骋说着说着，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N个八度，几近尖锐，面目亦趋向狰狞。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还是好事，没道理不干哪……齐骥立刻收起桌面上的书，飞也似地逃出了教室。 　　身后，遗落一串笑声，热闹非凡。 　　［正文:第十五章］ 　　下课后，顾人骋直接杀到叶自的寝室。 　　不能怪她八卦，只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外甥了，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他又是个话不多的主儿，但她可以猜到大姐跟姐夫的离婚以及他奶奶的去世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那只让他变得更沉默与不合群。 　　不过，让家人颇觉意外和安慰的是，他并没有因此自暴自弃，反而一步一步走得很踏实，只不过他再也不曾与人商量或讨论过自己的想法，他自己的事儿从十五岁开始件件都是自己做的决定，他们永远是在事后知道一切。 　　比如，他交女朋友，高中时候谈过一个，等家里人知道后想跟他聊聊，他们却已经分手了。进了大学，他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关系亲密的女孩儿。 　　自己虽然是大学老师，可顾人骋也觉得大学里不谈恋爱跟浪费青春真没什么两样，他小子倒好，一浪费就是四年。害她一度猜测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生……>_< 　　今天可是个大大的意外跟惊……喜？如果自己不认识齐骥，天晓得是不是惊吓！就算认识，唔……她觉得……哎，所以一定要找叶自问个清楚。 　　寝室门虚掩着，她推开门正要大声嚷嚷，却发现他窝在床上，睡得悄无声息。 　　要叫醒他么？她迟疑了一会儿，蹑手蹑脚走近他。 　　做什么美梦呢？望着他微微勾起的唇角，顾人骋一时有些感慨。这孩子的笑容自己有多少年没见了……看来……齐骥那个小鬼虽然常常搞得人哭笑不得，但，也令人很有生气……是真的生气！ 　　她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等元神归位的时候，却掉落一汪深泓中。 　　“干嘛不出声啊？！吓死人啦！”顾人骋一脸受惊的模样。 　　谁吓谁呢？叶自默默地想。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突然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还靠得那么近…… 　　“你跟齐骥到底怎么回事啊？！”不等他抹完脸，顾人骋就开始跟在他屁股后头好奇蓝猫。 　　“什么？”他随口应着。 　　“小子，你别跟我装傻！”她对他横眉竖目，自己就那么没威严么？ 　　“你没问她？”不是早上有课么？按小阿姨的个性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问她？她也想哪……一想到刚才的课，顾人骋觉得自己又开始躁起来。不过，现在看来问谁都不太容易哪…… 　　“我跟她没什么……” 　　啥？！顾人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解释？！他居然在解释？！有戏！ 　　“还说没什么？！都一起过夜了……”>_< 　　靠！叶自瞪着他那个口无遮拦的小阿姨，感到有些无力。她是大学老师好不好，说话要负责任的！ 　　“呵呵……呵呵……你知道我的意思啦……咳咳……嗯，以后不许那样了，秋天了，夜深露重，很容易感冒的……她早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搅和地我课都快上不下去了，我直接让她回去睡觉了……”自己撒谎怎么那么顺呢，她原本只不过想转开话题而已。 　　她感冒了……叶自的眉又不知不觉蹙起来。 　　呃……他信了，还一脸不太爽的模样……哇哦！顾人骋几乎要欢呼起来，今天的意外收获实在太多了！ 　　猪在傍晚时分终于饿醒在床上，肚子响如擂鼓。 　　齐骥万般无奈地睁开眼，摸摸叽哩咕噜乱唱的肚子，侧头瞥了瞥枕头边的饼干盒，要不随便填点儿继续睡？可是，好想吃饭哪…… 　　嗯……什么味道……好像是肉香……她翕动着鼻子身不由己地坐了起来。 　　“骥，你醒了？”云朵端着一个纸饭盒走进寝室，恰好看见齐骥伸出脑袋来，她颇觉意外地问。 　　“你拿着什么？”齐骥丝毫不掩垂涎地盯着她手上的东西。 　　“这个？噢……盖饭，你吃不吃？” 　　“吃！吃！小朵你太可爱了！”齐骥立刻精神抖薮地跳下床，大大地给了云朵一个拥抱，乐不颠颠地开始啃她的盖饭。 　　唔……好好吃的鱼香肉丝盖饭啊……她三下五除二，五分钟就将满满一盒饭全数吞下肚，喝口水，呃一声，心满意足逸出一个饱嗝。 　　正想再给云朵道个谢，一回头却发现身后齐刷刷立着三个笑得异常幽昧奸媚暧昧妩媚的女人。 　　“干嘛……” 　　“忘了？”那嫣好心地提醒她，“昨晚我说过今天我们要开个会，它的名字叫做批斗会……或者你愿意自己坦白，那就叫交流会！” 　　交流！白痴才选批斗！反正她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可隐瞒的。她干净利落地交代完事情，当然自动省略了某些细节，然后大大地喝了一口水，等待“判决”。 　　这么单纯？！三个人的眼光一致写满了不信任。 　　才怪！如果是这样……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极有默契地开始唱和。 　　“嗯，这饭不错吧？”那嫣笑眯眯地开问。 　　“很好吃啊，谢谢小朵，嘻嘻。”齐骥忙不迭点头。 　　“不用谢我……”云朵眼珠滴溜溜一转，甜甜一笑，“反正不是我买的……” 　　“啊？”那是谁啊？齐骥看看那嫣又看看贺兰姗，两人一并摇头。 　　“就是跟你正大光明的那个咯！”贺兰姗不无羡慕地说，“他好像很了解你嘛，知道你睡到这个时候差不多该饿醒了。” 　　不会吧？齐骥有些呆滞。 　　“嗯……骥，可是人家病成那样还那么关心你，你就一点儿表示没有？”云朵幽幽地叹息。 　　“他……” 　　“是啊，咳得很厉害呢！”那嫣亦是一阵幽幽然。 　　静默三秒后，齐骥倏地站起来往门外跑了出去，动作之迅猛堪比捕食的猎豹。 　　三人感受着空气中飘散的丝丝凉意，心下了然。没什么？骗鬼去吧！三人不约而同扫向齐骥书桌上的一包东西。 　　“她还真是粗枝大叶……”贺兰姗不禁感叹。那是一包药，什么新速效、白加黑，还有枇耙膏，全是治感冒咳嗽的。 　　“你们说，谁告诉叶自，骥感冒了？”接过叶自亲自送过来的饭和药，天晓得当时的云朵有多错愕。 　　“管他是谁！反正……苗头很不错！”那嫣满意地朝云朵上下打量起来，“小朵，看不出来……可造之才啊！” 　　云朵眼珠又一转，“可是，我觉得他们俩都很迟钝呢……” 　　“那不是迟钝，那叫逃避！”那嫣不以为然，叶自是什么缘故她不知道，齐骥可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嘿嘿，她十分非常特别尤其乐意推波助澜…… 　　［正文:第十六章］ 　　很自然，这样的谎言待两人咋一见面就完全破功了，两人除了翻翻白眼，各自数落该数落的人，并没有继续探讨一些可能会令他们尴尬的话题，不约而同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便散了。 　　打这之后，照例天天碰见，照例点头招呼，照例毫无进展。这可急坏了一旁看热闹的人！ 　　“这样不行！一定得想些点子！”那嫣不甘心地嚷嚷。笑话！米都下锅了，就是不熟！怎么着也得加加柴火添添油啊！ 　　“那那，你有什么好主意？”云朵跟贺兰姗一副谦虚谨慎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嫣沉思了片刻，突然发问，“你们说说看，齐骥最喜欢什么？” 　　“吃！” 　　“睡！” 　　>_<答得可真够干脆利落的……那嫣认命地在电脑上点开几个网页。 　　“那那，你查什么呢？”两颗好奇的脑袋在那嫣背后自动伸缩着。 　　“有了！”那嫣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汉代考古文化艺术展’，就是它了！”两人一看，网页头上有几个大字“上海博物馆”。 　　见云朵跟贺兰姗不明所以的脸，那嫣好心解释道；“齐骥对汉朝的东西有种难以言语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喜欢哦……”别人若知道齐骥对汉代文明痴迷的原因，一定会笑掉大牙！呵呵，那女人有的时候真是可爱得令人难以置信！ 　　齐骥这边肯定没什么问题，可是叶自那边呢？那家伙好像也没什么朋友，等等，有个人看来可以用用，事关齐骥，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嗯，就这么办！那嫣仔仔细细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得出结论：自己的计划，可行！ 　　于是，她打了几个电话，落实了某些事儿，开始等齐骥回寝室。 　　目标人物出现！ 　　“骥，我复旦历史系的同学告诉我，这周末上海博物馆有个‘汉代考古文化艺术展’，他邀我过去……嘿嘿，这小子大方，说包吃住，去不去？”那嫣边跟人在QQ聊天，边招呼齐骥。 　　“真的？这周末……好好好！”齐骥的眼睛立刻亮了，但她微一迟疑，“你同学没叫你带人一起去吧？” 　　“哼！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我没带一群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哦。”知道追求那嫣的人多，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沾光，呵呵…… 　　搞定！接下来就看他的了！那嫣满意地微笑着。 　　叶自没料到有人在等他，而且还是他……实习不是很忙的吗？ 　　“又见面了。”殷乐朝他挥了挥胳膊。 　　“找我有事？”这句显然也是废话，但，不说似乎很难立刻进入正题，他实在不太习惯应酬人。 　　这么直接？！也好，速战速决，自己也算尽了人事。殷乐思忖着，嗯，还要一个人…… 　　“啊……我想起来我还有点儿事，我出去一下，你们聊。”原本竖着耳朵的赵有风一见殷乐瞥过来的眼神立刻乖巧地接过棒子，起身出去顺便带上门。 　　“你喜欢齐骥吗？”殷乐直截了当地开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叶自。 　　“你想说什么？”叶自没有回答，却直觉地反问回去，眼中不自觉露出一丝异样。 　　殷乐差点儿笑出声来。天！他一定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浓重的敌意！他以为他是来找他谈判的？哈哈，原来如此。他原本还有些担心那嫣的大惊小怪，现在看来，至少叶自肯定是入了戏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殷乐按耐住笑意，正了脸色，“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干嘛？他在跟他吊书袋吗？叶自还是不甚明了他的来意。 　　“我爱的人叫韩追，是齐骥的二哥。”殷乐突然说。 　　叶自想起来了，那个清俊潺弱的少年。 　　“我知道韩爸他们一直对我心存愧疚，因为，他们认为我如果不是遇到了追，一定会更开心。”殷乐没有去看叶自的表情，自顾自说着，“或许吧……可我从没后悔过！因为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感情的……虽然只是我的单相思。” 　　什么？叶自讶然地看着他。 　　殷乐却笑得极其自然且平静，“是的，他并不爱我……并不是我大方，而是我知道，虽然他不爱我，但也没有爱上别人。他的生命里，除了他的家人就只有我。所以，我仍然是他的唯一……” 　　眼见叶自越发迷惑的神情，殷乐有些失笑，“看我扯远了，我要说的是，如果你对齐骥有心思就主动一点儿，毕竟你是男生。人与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他就是来跟他说这个的？叶自非常意外。 　　“什么是喜欢？”他突然问，“你怎样确定自己是在喜欢一个人？说实话，我不知道。” 　　“你没交过女朋友？”这下换殷乐意外了。 　　“交过。可是没过几天我就发现那是个错误。”很讽刺，原本以为找到了可以跟自己心灵相通的人，可不出几天却发现她跟自己在一起完全是因为能显出她的与众不同，因为，他的酷太出名了。事后想想，自己之所以跟她一起，或许是因为那时太寂寞了吧…… 　　“这很简单，想象一下，如果你看见我和她手挽手走在路上，你最想干什么？” 　　“为什么她会和你手挽手？”叶自的眉头根本就纠结在一起。 　　“呃……别管那个，你只要说你想干什么就好了……” 　　“怎么能不管？！你们俩怎么能挽在一起呢？” 　　嘿！他还真执着！ 　　“为什么不行？她没男朋友，我没女朋友，正合适！”殷乐不自觉地开始逗他，呵呵，看来跟韩家人一起久了，被潜移默化了。 　　“不行！”叶自觉得没来由一阵烦躁。 　　“理由？” 　　“你……你又不喜欢她！” 　　“是，可谁担保以后呢？”殷乐快要翻白眼了。 　　…… 　　叶自倏地抓过殷乐的领口，面目狰狞，“你当她备用啊！混蛋！”拳头眼看就要落在殷乐那张白净的脸上，突然，硬生生顿住。他在干什么啊？！ 　　嘘……殷乐总算松了一口气，自己这张脸看来是保住了。 　　嘿嘿，这傻小子入戏可是又快又深哪！ 　　［正文:第十七章］ 　　如果可以选择，齐骥绝对绝对不会选择早上的课，能多睡一分钟也是一分钟呀！何况一个早上？所以她的课普遍都集中在下午，星期五也不例外，偏偏上课的又是他们文学院那个聪明过头超级阴险的院长，想翘课还得考量再三。 　　别人家的院长日里万机，奔忙于校事院事之中，偶尔上上选修课什么的也是行色匆匆。他们那个狐狸院长表面看来也是如此这般，只是……不就上个选修课么？听课的学生还来自各个学院，学生之间也不一定认识，他偏就各个认得！不必点名，瞄一圈儿就知道谁来了谁偷懒，当场他是不会点名的，因为，他喜欢秋后跟你算总帐！ 　　当然，这些都是同系学长学姐们的血泪教训，他们耳闻过齐骥同学的嗜睡毛躁随便后，碰面时总不忘对她耳提面命一番，总算至今她未曾惹出什么麻烦。 　　齐骥忐忑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等下课铃响后再赶去火车站。七点三十分的车，五点下课，应该没问题！而且那嫣有先见之明，事先把车票给了她，不必你等我来我等你，直接上车见就是了。 　　可惜，她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周末的路况。被堵了一个多小时后，在那嫣的电话轰炸下，齐骥满头大汗风风火火地冲进火车站。 　　检票、过地道、找车厢、上车……齐骥重重吐出一口气。 　　终于赶上了……呃，那是谁？！她盯着原本该是那嫣坐着的地方，傻眼进行时…… 　　这时，一阵熟悉的咔嚓声响起，火车动了。 　　叶自暗暗吁出了一口气。她大小姐可够准时的…… 　　齐骥的脑子终于恢复了运转，她立刻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您拨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声彻底粉碎了齐骥仅剩的一丝幻想。哦……麦高…… 　　她机械似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呆了半晌。虽然自己是有些迟钝，可算不上是个笨蛋吧？她们的意图在她一见到叶自的瞬间就了然于心了，可是……他……算怎么回事？偷偷瞄向旁边的叶自，发现他正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光审视着自己，难不成他也是被骗上车的？ 　　叶自完全可以猜得出齐家姑娘此时此刻的想法，只不过，事实跟她猜想的有些出入，他是知道这次出游计划的目的的，而且，他还是心甘情愿加入的……但他一点儿也没有告诉她真相的意思，任凭她独自一个人在那儿瞎猜犹疑，眼珠儿转来转去……哈！光是这样看着也是一种乐趣啊！ 　　“哈哈，好巧……”好歹也打个招呼吧，她想。 　　他们的座位并没有紧靠在一起，中间隔了一道走廊。 　　她在骗谁？自己？叶自扬扬眉，依旧莫测高深。 　　算了……他被人耍了，不开心也是正常的……齐骥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觉得自己似乎也不太开心，只是原因好像不是因为被骗…… 　　“吃饭了吗？”他突然问道。 　　“啥？”她又呆了一呆，“没……”哪有时间啊！本来还想到了火车站去旁边的肯德基带点儿什么上路的…… 　　“给。”他伸手将一包东西递了过去。 　　塑料袋上大大的“KFC”强烈刺激着她的神经，他，他，他……神仙哪！ 　　这个女孩儿无论做什么似乎都能让旁边的人感到情绪异常，异常兴奋，异常无奈，异常愉悦……幸好不是异常无聊和异常伤心。望着自顾自咀嚼得乐不思蜀的齐骥，叶自突然觉得，不管怎么样，跟她一起出游绝对是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既然已经这样了，到上海再说吧。齐骥从来不喜欢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杞人忧天，走一步算一步咯，反正他……也不是个糟糕的伴儿，说不定还恰恰相反。她回味着嘴巴里鸡翅残留的余香，轻叹一声，如果有人在她想吃什么的时候总能及时主动送到的话，叫她做猪她都愿意！（她以为她不是么?>_<） 　　啊―― 　　她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眼皮渐渐垂落下来。没办法，她一向是坐什么晕什么的啦，尤其是长途，不过反应不大，睡一觉就OK了。 　　过道旁的座位总是不太舒服，一边人来人往，一边无依无靠，齐骥耷拉着脑袋有一颠没一颠地睡着，不时半梦半醒半睁着眼。 　　盯着她的脑袋看了半个钟头后，叶自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他走到她身边站定，轻轻将她的头往自己身上靠住。 　　唔……这个抱枕好暖和啊……齐骥迷迷糊糊之中感到无限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喧哗声越来越响，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醒了？”一个颇显无奈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可以放开我的衬衫么？” 　　齐骥又一惊，这才察觉自己的手正死命拉拽着什么……谁的衬衫？松开手，眼光却不由自主顺着衣服攀爬，呃……他站着干嘛？到上海了？ 　　“就快到了，准备下车吧。”叶自动了动自己早已僵直的四肢和躯干，缓缓朝车厢连接处踱去。早知不喝那么多水了……他有些懊恼地想。 　　“你男朋友好体贴哦……”坐在齐骥对面的女孩儿一脸羡慕地对她说，一边瞥瞥身边的男孩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男孩儿嘿嘿一笑，转头看向车窗外。 　　“为了让你可以靠着他睡，他站了两个多小时了，我看他手脚都该麻了。如果不是你醒来，他可能还这么站着……” 　　他……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就这么一路站着？齐骥压根没听清前半句，心头一直盘旋着这个问号。她呆呆傻傻地看着那个走路不太顺畅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确定。可是，为什么呢？他和她…… 　　那个被别人提了N次却被自己刻意忽略过NN遍的念头冲进了她的大脑。可以吗？好像没什么不可以……可能吗？不然，他干嘛那样对她？那自己对他呢？ 　　齐骥觉得脑袋仿佛进了水一般，什么都想不明白，她生平第一次无奈地承认，自己的脑子……的确不太好使。 　　算了，还是那句，顺其自然吧！她又一次宽容大方地放过了自己。 　　［正文:第十八章］ 　　那是什么？！ 　　齐骥瞪着眼前一张铺着嫩绿苹果色床罩看起来无比温馨可爱的双人大床，嘴角不住地抽搐。 　　这是上海某家Motel的一间客房，也是那嫣事先托人订好的。齐骥脑子里虽然有转到过这个念头，可她以为再怎么着也是间标房吧……谁晓得标房是标房，标准蜜月房嘛！喷！ 　　门外隐隐传来叶自跟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谈调剂房间的事。 　　不一会儿，他走进房间，发现齐骥依然保持着她刚进门时的神态和姿态。 　　“客房都满了，我另外去找一家吧……”说实在的，他也没料到那嫣那么狠！这跟卖了齐骥有什么两样？只不过人贩子有钱收，她姑奶奶勒？鬼才知道！难怪当时送票给他的时候，她的表情好像偷到油的老鼠…… 　　“不用了……”三更半夜的，凑合凑合算了。 　　是他长得太安全？还是她对自己没信心？叶自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不晓得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自卑。 　　“我睡地上。”他说。 　　“不用！”她飞快地回答又一次令他陷入思绪奔腾中。 　　他的眼神好诡异哦……她不解地眨了眨眼，自己有说什么耸动的话么？自省了半晌她终于恍然大悟。 　　“我是说……只有一床被子嘛……何况床那么大，各睡一头啦……哈哈……很晚了，我去洗澡先……”她打了个哈哈，忙不迭溜进浴室，落锁，然后一屁股坐在座便器上，神情凄惘。那嫣姐姐！你究竟想怎样？！她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一开始，他们都睡得很规矩，各自占了床的一边，身体紧贴着床沿，基本上，两人之间还可以睡个第三者。?_? 　　不晓得过了多久，一向以“睡”闻名的齐骥发现自己似乎正在失眠中。想想也是，绷直着身子，正儿八经地仰卧着，神经一根根竖得跟参加阅兵式似的，能睡得着吗？! 　　窗外霓虹闪烁，丝毫没有因为夜深人静而沉默的迹象。上海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干什么嘛，搞得跟做贼似的！他们明明很正常啊……她不想再庸人自扰了，正要换个姿势放松放松，床的另一边先动了。 　　她立刻僵住身子，眼睛极其自觉地扯开一道缝。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下了床，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正朝她这边看过来，她忙闭上眼。不一会儿，就感觉身上的被子紧了紧。唔，他在替她捂被子…… 　　很轻微的一阵唏唏嗦嗦后，恢复到寂静无声。 　　她忍不住又悄悄睁开眼，发现他静静地站在窗边，默默出着神，手上烟雾缭绕。这个场景很像岑雅然的那幅画啊…… 　　因为他叼烟的熟练模样，大家说那叫不羁；因为他瘦峭硬朗的背，大家说那叫孤傲；因为他微微扬起的脑袋，大家说那叫疏离…… 　　没错，他的话不多，可是如果他想说，也可以侃侃而谈，像那天晚上在操场。或许孤，却绝不傲。他也并不难相处，甚至可以说，他还很会照顾人，怎会让人觉得疏离？至于抽烟，她压根也没见过几次，而且，她也没遇过他做什么出格的事……这好像还不如她呢！ 　　她回想起认识他以来的种种，愈发奇怪大家的判断。如果仅凭一幅画就能了解一个人的本性，人，也未免太低等了吧。 　　不过，他抽烟的背影……令她想起一首很久以前念过的句子： 　　背影 　　总是很简单 　　简单 　　是一种风景 　　背影 　　总是很年轻 　　年轻 　　是一种清明 　　背影 　　总是很含蓄 　　含蓄 　　是一种魅力 　　背影 　　总是很孤零 　　孤零 　　更让人记得清 　　简直是为他而写的……尤其是最后一句：孤零，更让人记得清。 　　一支烟尽，叶自熄掉烟头，轻手轻脚走回床边，准备继续睡觉。他刚刚躺倒心还没有沉淀下来，床一阵轻摇，他的右手臂已经被另一双手抱住。 　　…… 　　他大气没敢喘一下，一动不动地僵硬着，心，怦然作响。他……微一转头，看不明她的脸，却清清楚楚听见她呼吸的声音。 　　她是睡着的吧……看来是无意的……他稍稍平静了一些。 　　但手臂上传来的热量却渐渐灼灼起来，令他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体温在升高还是来自她…… 　　怎么办？他小心翼翼抽了抽手臂。 　　她含含糊糊哼哼了几声，身子动了动，手却收得更紧。 　　算了……见她睡得安稳，他不忍将她吵醒。虽然不太习惯，可……似乎也没什么不妥，还挺……暖和……放松……嗯……不错……他努力说服自己，闭上眼睛调整气息。 　　十分钟后，他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呼吸也渐趋均匀。 　　这时，齐骥的睫毛颤了几颤，唇角微勾，咧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仿佛满意，仿佛得意，仿佛惬意…… 　　齐骥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她睁大着眼回了好一会儿魂才把自己找回人间，瞥一眼手机，十点三十九分。 　　他去哪儿了？该不会是潜逃了吧？呵呵呵呵……想起昨晚，她一阵傻笑。 　　所以，当叶自开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只能是这张傻脸。 　　呃……她来不及收起表情，身体动作倒不慢，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你醒了？起来吃早饭吧。”他背对着她把手里的袋子搁在桌上，不由自主咧了咧嘴。 　　“是什么？”她眼睛倏地一亮，跳到桌前。 　　“附近也没什么可买的。”在大都市里找早餐摊似乎不太容易。 　　是Starbucks的低脂香橙蓝莓麦芬和拿铁的经典搭配！嗦――她的口水差点联排坠落下来！ 　　经典男人啊！也太合她的胃口了吧！ 　　连忙刷牙洗脸折腾完毕，喜滋滋地开始享受她的美食。 　　“你吃过了？”她倒没忘问他，嘴巴可没停下。 　　他点点头，坐在一边默默看着她吃。奇怪，他好像很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快乐，很可爱，很有生气！所以，他才会乐此不疲地买吧……只不过，没想到自己买的东西她好像都很喜欢，还是……只要是吃的她都爱？ 　　想到早上自己被一阵乱七八糟的嘟囔声吵醒，撑开眼才发现她像八抓鱼似的紧箍着他，嘴巴还念念有词：“……就来两个烧卖再加一个香菇青菜包吧！”眼看她一口就要咬落，他忙不迭推开她，差点儿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反应慢些恐怕他的鼻子上会留下永不磨灭的齿印！幸好，她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睡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事后想想竟别有乐趣！他噗哧一声肚子乐呵起来，全没发现身旁一张露着难以置信表情的脸正渐渐幻化成一朵迎春花…… 　　［正文:第十九章］ 　　计划照旧。 　　行程始于上海博物馆。虽然外界一直强调它是按照“鼎”的样子设计建造的，可齐骥自第一眼见到它起就从未怀疑过它的灵感缘自一只青蛙…… 　　这次“汉代考古文化艺术展”办得够大型，展出了近几年来出土的各类型汉代文物，包括陶器、铁器、铜器、玉器、漆木器、简牍、石刻等。齐骥兴奋地犹如出笼的小鸟，四处乱飞，满眼的惊叹和喜悦。 　　叶自紧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其实，他对此一窍不通，只能走马观花，领略一下汉代文明的皮毛。望着她惊喜欢快的背影，他实在不太明白那些死气沉沉的古董有何吸引人的地方，为什么能让她幸福成这样？！一时之间，他感到有种情绪在心底滋生……是……嫉妒？羡慕？可是，他在嫉妒羡慕什么？是她幸福的样子？还是那些文物？ 　　“看这个漆盒！光亮如新，跟刚做的一样！真不敢相信它有两千岁了！”她到处奔忙，突然在一个展柜前停下，饶有兴味地问他，“认识这个么？是黛版和研，你猜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摇摇头，顺着她的话问：“做什么的？” 　　“嘻嘻，古代的女孩子用它们来研磨脂粉的……还有那个，眉刷！哈哈，历史悠久吧？”说着说着她突然好像又看到了更新奇的玩意儿，飞扑向另一边的展柜。 　　“这又是干什么的？”看她兴奋地仿佛得到梦寐以求的珍宝一般，他也跟了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系列造型各异的玉器，谈不上精致，因为不像他平日熟知的玉的模样，微微生出求知欲。 　　“你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九窍’！”她惊诧地瞪他。 　　“嗯。”他扬扬眉，不置可否。 　　“汉朝人信奉‘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不朽’，所以人去世后要将‘九窍’用玉器塞住，以防人体内的‘精气’逸出，从而达到尸体不腐的目的。喏，这几个依次是用来塞住人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巴……”她非常有耐性地一件一件解释给他听，直到仅剩最后两个，“那两个是塞在……”倏地消音。 　　他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停下来。 　　“呵呵……”她干笑数声，不是她不愿讲，只不过突然一个意识窜入她的大脑，原来某人性别为――男（废话！>_<），有些话似乎不好直说耶…… 　　“那个是塞在尸体……下面和后面的……”不过她还忘记了一件事，某人还是念医科的呐！ 　　下面……后面……啊……他沉思了一瞬，恍然大悟，“原来是塞生殖器和肛门的！呵呵，汉朝人可够有创意的……”（所以说，医学院的男生在某些方面来说压根不存在名为“浪漫”的那种细胞……太了某些事了嘛……你听听，多直白！＝＝） 　　“为什么对汉代的东西那么感兴趣？”他有些好奇，说实在的，看了那么久他还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那个啊……”她偷瞄了他一眼，表情有点儿尴尬，“呵呵……是因为霍去病……” 　　真是没啥说服力的理由……可事实的确如此啊！谁叫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本图画书，至今还清清楚楚记得书名叫做《少年英雄霍去病》，简单精练地描绘了霍去病的一生。不知道是被霍去病的生平事迹感染还是因为喜欢画中清俊秀雅的少年英雄形象，总之，霍去病成为她少女时代心目中第一个梦中情人…… 　　“啊？！”这算什么理由？她干嘛老那么标新立异？！ 　　少女情怀谁能懂？她明白他的质疑，其实无所谓的，喜欢渐渐形成一种习惯，成就了她心中永远的梦。 　　“我看过很多关于他的书，可惜不是寥寥几字就是一些很表面的描写，大多偏重对他辉煌战功的描述，却很少有刻画他性格的，即使有也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一提起她的偶像，她不由自主开始滔滔不绝，“可能是小时候看的书上把他画得太帅了，受那本书的影响太深，总觉得他不是张扬光亮的帅，而是那种很内敛很含蓄的帅……年少威仪，从容淡定，不是很善于言谈，但内心敏感而固执，表面独立坚强，其实却很需要有人支持……” 　　她确定她在说的是霍去病？！叶自越听越感觉有股妖异的气在背后升腾。 　　某人却依然兴高采烈，“……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还常常做梦呢！梦见他总是背对着我的样子，高高瘦瘦的，有些清冷，有些孤寂，有些傲然，害我老在梦里忍不住想要去抱他……” 　　终于，浓重而强烈的诡谲气氛感染到沉浸在白日梦中的她。 　　她又说错什么了么？她发现跟他相处的时候，只要一见他神情有变，自己就会莫名其妙地开始自我反省，明明大多时候她也没说什么的……嗯，她刚才怎么说来着？她努力回想着，直到所有的话在脑子里完整重复。 　　天！为什么她臆想中的霍去病那么……像某人……她不可置信地抽搐着嘴角，一时没能决定自己该以哪种表情面对他。 　　“嗯……哈……”气氛好奇怪，她觉得不该这么僵着，还是得说点儿什么，“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展览呢！那你为什么来……”话没说完，她看见他的目光愈发深邃。她到底在干嘛啊……她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看完了吗？”他突然发问。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四处张望了一圈儿，“好像没有了……” 　　“那就走吧！” 　　“哦，好。” 　　她没多想就直接往外走。可走了几步，她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儿，身后静悄悄的，他好像没有跟上来……-她停下脚步，正想回头，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紧接着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的左手牢牢握住…… 　　他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呆呆回望着他，忘记说话。 　　［正文:第二十章］ 　　上海外滩的欧式建筑，因其沧桑而彰显出它奇特的魅力和风华，所以到上海旅游的人一般都不会错过欣赏它的机会。 　　齐骥傻傻地跟在叶自身后，还没彻底回过神来。她甚至不太了解自己是怎么来外滩的，只记得到了这里，他才放开她的手。 　　她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嗯，似乎淡淡残留着温热的气息…… 　　他默默地在前面走着，离她大约有三米远，在一栋古老的洋楼前停下，似乎在察看墙上的字迹和花纹。 　　他的侧脸跟刀刻出来的一般，轮廓鲜明，挺直的鼻子很……漂亮……她不由自主从包包里拿出相机。 　　光影闪过，令叶自微微侧目，却意外地发现她……竟在拍他！然后，他看见她慌张地别过脸，假装在看别的东西。 　　她的无措看在他眼里竟然变得异常可爱……这让他的心情刹那间明朗起来！要知道那个小白痴刚刚一路过来的呆样儿曾一度令他无比挫败，感觉自己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独角戏，但现在看来…… 　　感觉他正朝她走过来，她越发得慌乱无措，怎么办？！怎么办？！ 　　他直接从她手中抽走了相机，然后拉住从旁经过的一个人，“你好，请问可以帮我和我女朋友拍张照片吗？” 　　“当然。”那人欣然应允。 　　“放松……笑……”他极其自然地搂过被“女朋友”三个字搞到露出乱七八糟神情且身子僵硬如铁的齐骥，轻轻耳语。 　　笑……她很想用手推一下脸颊上的肉，因为此时此刻觉得它们彻底抛弃了她，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可是，他箍得她好紧哦……所以，她只好努力暴露自己的森森白牙。 　　“准备好了吗？笑笑……” 　　啪―― 　　齐骥瞪着相机屏幕，脑子里翻来覆去飘荡着一句歌词：“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奇怪……自己明明很僵硬，为什么照片上看起来还不错的说……问题是……呵呵……他笑得还真傻……不过，依然帅气逼人！ 　　“我觉得……你喜欢照片上的我胜过我本人。”他的声音悠悠响起，不乏幽怨。 　　“谁喜欢你啦……”她直觉地反驳。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脸色渐渐黯淡下来，“这样啊……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哎……也不是啦……”这要怎么说嘛！她自己根本就没搞明白嘛……何况，他也没说他喜欢她啊……这也太随便了……女朋友是那么容易追到的么？ 　　他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微一沉思，记上心来。 　　来酒吧做什么？他又不会喝酒……齐骥坐在吧台旁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间酒吧的色调晕黄，渲染着浓浓的怀旧情绪，光线不太明也不太暗，感觉还不错。 　　这个时间的酒吧很安静，因为还太早，乐手歌手都还在休息室里做准备，厅里只有几个服务生走来走去。 　　叶自正跟领班交涉着什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住点头，看样子谈成了。 　　不一会儿，只见几个乐手出场了，打扮前卫而怪异，自信且随意。 　　一阵悠扬而熟悉的音乐声响起，咦！是她的彩铃音乐呢……她惊讶地抬头。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爱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 　　…… 　　这个歌声比原唱少了几分沧桑忧郁多了几许明朗坦然，却同样的激越昂扬，从没听人将这首歌演绎地如此出色过，尤其是飙高音的部分，功力竟不在原唱之下！ 　　唱歌的人……竟是他！她眼里冒出无穷无尽的心心…… 　　他没有看她，直直盯着一个小小的电视屏幕，仿佛全身心沉浸在乐曲中，情动！ 　　她定定看他，直直盯着他那张表情生动的脸，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心动！ 　　她知道那是唱给她听的，每一词每一句，或许与现实不甚贴切，却透露着他的决心！她知道！ 　　曲终，掌声响起，热烈，激荡着欣赏。 　　他和她讶然地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 　　他微一鞠躬，走回她身边。她眼尖地发现他脸红了……呵呵，他害臊了！是啊，她感觉地出来他低调的本性，从来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这次……为了向她表明心意，显然破例了。虽然挑了个人少的时间，可是，仍出乎意料地引人注目呢！ 　　“喝水。”她跟服务生要过一杯水。 　　他一饮而尽，喘了口气，笔直看向她。 　　“有些话……我说不来……” 　　“我知道……”她还不是一样！不过这样已经大出她的预料了……其实，她哪有什么预料？！伤脑筋的事她从来不愿主动去想（如果她有脑筋的话！>_<）……根本是鸵鸟一只！ 　　“其实，你不必选这里啊，在任何地方唱都一样……” 　　他闻言唇角立刻勾成一弯新月，“可是，我觉得这样比较有诚意。”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正因为是他自己平时不会做的，所以才更显认真和诚心。 　　“为什么选这首歌？”她不记得他有打过电话给她，应该不知道这是她喜欢的歌吧？ 　　“是我喜欢的歌，因为曲子因为词。”他并不想经历一段轰轰烈烈生死相依的感情，因为他从不认为那代表着幸福。他想要的是温暖轻松且充满乐趣的感情生活，即使自己身上丝毫不具备那些条件，可是，他在她身上找到了。之所以选这首歌，是因为语气里的坚持和决心，他希望自己可以做到，也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意。 　　那么巧？！看来……他和她真是挺有缘的呢！喜好似乎也挺接近的，看他给他买的吃的就知道了……呵呵…… 　　“……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是个很沉闷的人，可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还是可以做一个不错的男朋友的……你考虑一下。”他没来由一阵忐忑。 　　这种话真不是人说的！他感觉自己后背快湿透了…… 　　他的眼珠子没事长那么亮干嘛……她觉得自己快要迷失在他灿烂的眸光中了。 　　“好……”她的回复似叹息。 　　呼――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老天！她终于点头了……在他告白了整整三次之后……有个反应迟钝神经大条的女朋友是幸或不幸？应该还不错吧……至少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样他才有可能也开开心心…… 　　［正文:第二十一章］ 　　“呵呵呵呵……” 　　又来了！那嫣非常不淑女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无力地瞥向一边那个傻笑了整整一下午的白痴女人。 　　云朵跟贺兰姗无比习惯地相视一笑，乐呵呵地看着沉浸在甜蜜中的齐骥。 　　自从上海回来后，她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时不时地就像刚才那样旁若无人的傻乐。不光在寝室，她还常常在课堂上无缘无故发笑，引来同学侧目不说，还时常惹得任课老师怒发冲冠，面红耳赤，深呼吸不止。最离谱的是，她走在路上的时候也是这副德性，人来不躲，车来不避，自己神游太空倒也罢了，愣把身边的人吓个半死！ 　　不过这些情形完全没有挤进她齐大小姐的思绪里，她看上去几乎彻底掉进了某个充满名为“叶自”这种类似氧气的另一个时空中，除去生存，不见其他欲望。 　　一个月了诶！一个月她还处在这种状态中！ 　　那嫣除了佩服地五体投地兼打落牙齿和血吞之外，没任何话好说。明摆着嘛！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那嫣这回可深刻体验了一回。原本想着可以瞧瞧齐骥恋爱后的傻样儿，大家伙一起乐呵乐呵。没错，大家是很乐呵，某人恋爱了之后其白痴可乐形象更加深入人心，可惜，乐呵完了之后呢？骚扰还在继续……噢，哪年哪月哪天哪时哪刻才是个头啊…… 　　“骥……”贺兰姗拍拍离魂千里之外的齐骥，试图将她拉回人间。 　　“什么事？”她语笑嫣然地回眸。 　　“呃……”贺兰姗眼底泛起惊艳的光，嘴边的话生生噎住。 　　怪不得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一点不错！现在的齐骥不但皮肤细腻面色红润两颊生辉神采奕奕且眼波缭绕盼目流转丰神俊朗秀雅灵俏风情袅袅！刚刚那一回头，真真正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兰兰？” 　　“你……你确定自己不喜欢女生？”她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问题，不过，原本是想逗逗齐骥的，现在却变得一点气势都没有，失败！ 　　齐骥目光倏地一凝，眼色转为幽深。 　　她……盯着她干嘛？！贺兰姗望着面前这双泛滥着诡异气息的眼，神经不由自主开始左右拉扯。 　　“不喜欢！”她答得斩钉截铁。 　　“呃……”她当她是试验品啊？贺兰姗有点儿哭笑不得，“不是说我啦……” 　　“兰兰，你耽美文看多了吧？”齐骥笑嘻嘻地问。 　　“你怎么知道？！”嗯，她还以为没人注意她上网看什么呢？ 　　“哦，你看的那个网站去年她也看了大半年啊，绿绿的底色，我都知道了，何况她？”那嫣闲闲地插嘴。 　　嘿，知道齐骥那时候看了多少书么？武侠奇幻言情耽美侦探恐怖科幻她一类都没落下！后来根据寝室里发出的夜半杂声的骚扰程度，室友们一致同意剥夺齐骥看恐怖小说和暴笑喜剧的权利，因为夜半的惊声尖叫和嚣张狂笑实在很让人抓狂，而其他的类型经过多次试验考证顶多令她咯咯颤笑或凄然泪垂或呓语不断，勉强还可以忍受。 　　但是有一天晚上，某个学姐因连日来的夜半骚扰而心浮气躁脾气火爆以致彻夜失眠，她急怒攻心之下，录制且编辑了“齐骥梦话综合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当着大家的面，播放了一遍。从此以后，齐骥痛下决心，戒掉了书瘾。否则，以那位学姐的个性脾气，难保她一怒之下不会将那段经典梦呓上网流传。说也奇怪，此后的她晚上再没发出任何一种祸乱苍生的诡异调调。 　　“骥，为什么不喜欢女生？”贺兰姗仍不死心地游说，“女生才懂女生！” 　　“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要生小孩啊……” 　　噗―― 　　在场的三个女人极没气质但极有默契地开始狂喷口水。 　　什么跟什么嘛？！ 　　齐骥尴尬地咧咧嘴角，自己好像是扯得远了些……突然，她心底升起一种奇特的情绪波动，叶自…… 　　她风一般地飞扑到阳台。 　　夕阳下，他拖着长长的影子缓缓朝她这边走过来。好像是看见了她，他笑着，朝她挥挥手。 　　她也笑着，迎着微风，嫣红丽颜。 　　两颗心，刹那契合！ 　　她原本不觉得自己当了人家女朋友后生活会发生什么大的改变，因为她所经历过的爱情大多处于两地相思的状态，一个人的思念胜过两个人的相处，渐渐潜意识里便认为爱情多半属于一种心理层面上的变化而非实际现实，除非……两个人结了婚后才会有所不同吧。 　　可是，她错了！ 　　这次跟她的初恋根本不一样，不见青青涩涩，没有轰轰烈烈，有的只是心灵相通，默契十足。比如刚才的那种情形，并不是第一次，几乎是从他第一次到她的寝室阳台下等她，就开始发生了。如福至心灵，弦动魂颤，他们总能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这幕令旁人又羡又嫉的戏码。 　　你说，她能不笑得那么傻么？ 　　她立刻奔回自己的书桌前，捞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NIKE包包，匆匆丢下一句“我走了”便冲下楼去了。 　　身后隐约飘来三声叹息。 　　“今天吃什么？”他非常自然地接过包。 　　“印尼炒饭。” 　　“晚上还去图书馆？” 　　“嗯。” 　　“其实，你可以不陪我……”离考试还有半个多月，齐骥的科目根本没必要那么早开始复习，但医学院的不一样，完全靠日积月累的。 　　“不是啦，人家要复习英语！” 　　“哦。” 　　齐骥的英语奇烂无比是出了名的，叶自却不然，看看他手头的英文原版医书便可窥知一二了。所以，一上自习，叶自基本上就成了齐骥的活字典。不过，这本可随身携带的大型字典的真实性准确性实在有待商榷，不信？请听听以下对话。 　　“为什么厕所门口都用male、female而不用man和women呢？” 　　“male、female比较强调动物性……”叶自一本正经且刚正不阿地回答问题，“外国人认为动物也是需要区别上厕所的……” 　　“那狗狗上厕所也要分男女？” 　　“没错。” 　　“那万一它走错了呢？” 　　“阉了。” 　　…… 　　［正文:第二十二章］ 　　学生情侣之间最常在一起干的是什么事情？估计十有八九的回答是：上自习。所以，图书馆的自习厅永远是情侣出没频率最高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夏天和冬天，一半因为考试时期，一半则是因为自习厅的空调，冷暖皆宜。 　　这一天，每个路过自习厅某张桌子旁边的人，眼睛都不约而同地撑大，继而瞳孔收缩，讪笑不已。 　　叶自当然知道今晚的目光骚扰比平日多了百倍，原因无他，还不是他身边的那个宝贝蛋儿。其实她也没干什么，不过是一边抱着一只毛色艳丽的小老虎一边戴着耳脉随着音乐顺便甩甩老虎尾巴而已……现在的热水袋包包越做越可爱了…… 　　当事人似乎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觉。 　　她又走神了……叶自心底第N次叹息，他算彻底明白为什么她的英语那么烂了，因为她面对着英语书的精神集中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钟头，时间一到自动溜号。像现在，原本是在听听力训练的，正听着的是什么呢？ 　　他合上书，伸手拉过她的手，眉头微微一蹙。怎么还那么冰？热水袋都不管用的么？很奇怪，齐骥的身体一向不错，运动量也够，可惜她的手脚却一直冰凉如水，怎么捂都捂不热。 　　他直接开始揉搓她的手心，“双手有空的时候多搓搓手心，晚上回去记得也搓搓脚心。” 　　“哦。”她乖乖地应着，心里甜作一片。 　　“休息一下吧，我们出去走走。” 　　“好啊。” 　　叶自在图书馆楼下的小店里热了两罐牛奶，暖暖的，正好烘手。两人边喝着边走，虽然天很冷，可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冬夜的星空出奇得明晰高远，清新空旷。 　　齐骥左耳上的怒火红莲不知是因为暗夜星辉的缘故还是昏黄路灯的缘故，凝射出一股暗沉慑人的光芒。 　　叶自的目光不由自主定焦在那一点上。 　　“这个是的成年礼物。”齐骥摸了摸那朵火莲，骄傲且满足，“二哥画的样子，大哥选的材料，老爸找人订做的，呵呵……”这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难怪她如此珍视…… 　　“只做了一只？” 　　“不是……”她不自觉地摸上另一只耳朵，脑中浮现出当日穿耳洞的情形。当初是哪个……呃，好像是大哥诶……就是他怂恿自己去穿耳洞的！还说什么一点儿也不痛……她干嘛要信啊！大哥自己又没耳洞……穿完左边耳朵的她差点儿痛到岔气儿，眼泪止不住地往外飙！打死她也绝不再穿另一个！ 　　“带一个不好吗？” 　　他盯着她看了半天儿，微微一笑，“……不错……这跟你爸爸叫你小莲有关系吗？” 　　他没事儿想象力那么丰富干什么……可偏偏就有那么一层关系在！老爸的想象力实在是乏善可陈，瞧瞧他们兄妹三儿的名字就行了！韩逐，韩追，齐骥……他老人家是“猎爱”一族的，两个哥哥一个“逐爱”，一个“追爱”，到她……老爸说怕她是女孩子跑不快所以让她骑着马追逐爱……>_<搞得他们兄妹好像三花痴…… 　　谢天谢地老爸还有一丁点儿良知没有把那个“爱”字放进他们的名字里！ 　　她有些尴尬地看看他，无奈地点头，“我生在那个季节。”幸好没叫芙蓉…… 　　“我听见你爸爸叫你大哥……宝贝？”那个让他有点儿冒冷汗的感觉。 　　“是啊……嘻嘻……我二哥叫宝宝……”说起来“小莲”这个小名还算好的，因为老爸认为女孩子怎么着都是朵花儿……?? 　　“我也这么叫你好不好？”他突然说。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莲。” 　　听起来……好不习惯，也好不亲昵…… 　　“那我叫你什么？叶子？反正你们北方人不是都喜欢叫什么子什么子的吗？”她一边说一边兴奋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叶子，叶子，叶子，叶子……” 　　他不置可否，反正，她喜欢就好。不过，她变换着音调反复喊他的名字，令他的耳根几乎立时焚烧起来，胸口也跟着滚烫滚烫的。 　　不知不觉，两人踱步来到“一点竹意”。竹影飘摇，幽幽的光色照出林中的小道，分外羊肠。 　　竹林里静悄悄的，暧昧的灯光下，隐隐绰绰可见一对一对的情侣两相依偎，各占一地，各自缠绵，互不侵扰。 　　叶自拉着齐骥的手不由紧了紧，手心微微渗出汗意。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傻子都能嗅出其中的味道！所以，齐骥的脑袋也越发地低垂下去，心砰砰作响。 　　啪―― 　　诡异的响声惊扰了一干人群，不用怀疑，那绝对是一记耳光！而且来自叶自和齐骥所在位置的正前方。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定睛瞧去。只见一道人影迅速朝他俩移动着，在几乎撞上的同时，急停了一刻，那人朝他们微微侧头。这一侧不要紧，刚刚让两人看清了他左脸上的三道血痕…… 　　这个人齐骥认识！他是那嫣的男朋友，那血痕岂不就是那嫣的爪子抓的？！可她明明记得那嫣不喜欢养指甲的……更可以想象这一掌有多狠了！ 　　叶自和齐骥目送那人急步离去，心里正嘀咕着，一回头却发现一张惨绿偏黄如同鬼魅的脸…… 　　“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吵架啊！”那嫣的眼里泪痕未干，却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嘴巴依旧尽现辣妹本色。 　　两人惶然一惊，双手不由自主攀爬上对方的腰，瞬间抱作一团，继而又感觉不太对劲，双双朝对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因为没有考虑到两人之间的实际距离，他的头略低，她的头微抬，两片唇极其准确且坚决地对接成功……他们俩彻底呆住。 　　接，接吻了……他和她脑子里一起打着结。 　　那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嘴一扁，眼眶里的泪倏地跌落下来，“你们！你们！……讨厌！”如风般绝尘而去！ 　　糟糕！他们好像一不小心干了火上浇油的勾当……可他们并不是故意的啊，还不是被她吓的…… 　　心里泛着歉意，不过两个人的身影却不曾分开丝毫。 　　月，渐渐笑得暧昧。 　　［正文:第二十三章］ 　　考完试当然就要放假了，偏偏又是寒假！齐骥虽然心里非常不舍可也不能不让叶自回家过年吧？只得依依惜别了，令她欣慰的是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不舍。 　　幸好现在通讯工具发达，天天都可以通电话聊视频，所以日子不算太难熬。 　　齐骥发现每次通电话时自己总在那里喋喋不休，尽是些日常琐事，而叶自总会默默地听着，中间适时地嗯啊几声。虽然他似乎一副津津有味乐在其中的模样，可她总是后知后觉地突然心怀愧疚。 　　“怎么都是我在说……你也说嘛……” 　　“你说吧……我喜欢听你说。”每一次他都用这样的话令她心中泛出死死甜意，不过，她始终坚持着一个原则：谈恋爱，谈恋爱，当然得两个人一起谈才能恋爱的嘛…… 　　“可是，我也喜欢听你说啊……”他的嗓子偏低沉，微微带些沙，但并不哑，独特且个性，跟他的外型十分相称。 　　于是，他只好努力回忆着自己一天的生活，如流水帐般地报给她，以满足某人倾听的欲望。 　　她仔细地听着，不时咯咯笑着，挂下电话时脸上尽是满足的颜色，然后，带着一腔蜜意沉沉睡去。 　　她所不知道的是，有好几次当她放下话筒之后，另外两只分机的话筒才悄然挂落，某两个不同年龄层却同样带着满意表情的男人，贼意溜溜地窃笑不已。 　　一如既往，韩家人在任何重大节日必定聚首的习惯照例进行着。因为放阿姨回家过年了，一家四口（加林鸢离）来到了早就订好的餐厅过大年三十。 　　望着眼前这艘豪华气派的游轮，齐骥除了满心满眼的惊叹，还有一丝意外。 　　“老爸！你要破产了？！” 　　不能怪她大惊小怪！虽然家境不错，可韩家人一向不会胡乱花钱，尤其对某些奢侈的事物向来敬谢不敏。除非……情况特殊或者事出有因，而这个是她最先蹦进脑袋里的念头：最后的晚餐。 　　后脑立刻被拍到。 　　“说什么呢？学谁不好学你大哥？！”韩猎瞪她。 　　“老爸，你在夸我吗？”一旁的韩逐似笑非笑地开口。 　　“呵呵，当然……”忘了他也在……韩猎干笑道。 　　韩逐轻叹一声，表情有些为难，“可是我想说的是，老爸！你要死了啊？！”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鬼话？！”就知道……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诶――”韩逐和齐骥默契十足地伸出食指齐齐指向韩猎，神色刁猾，“老爸，你也说了！” 　　“呃……带你们吃顿好的哪来那么多废话！明年想吃路边摊啊？！”韩猎故作狰狞状，压低嗓子吼着。 　　韩逐跟齐骥双双回了他一个鬼脸。我们不说了，用演的行不行？ 　　果然，韩猎的鼻子开始有大量白色可疑气体喷出。 　　“好了，进去吧，迎门的服务生快要感冒了……”林鸢离无奈地提醒这自得其乐的一家三口，指指船上一团笑容僵硬在脸上微微有些瑟缩的服务生。 　　三人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住嘴边的话，乐呵呵地朝目的地走去。 　　“哇……”齐骥再一次惊叹。 　　堂皇的大厅，不是传统金壁辉煌灿亮明艳的，而是明黄内敛的颜色，悬挂着许多个杯状红色琉璃盏，时尚却不失典雅。 　　各色料理已然登场，中式的、法式的、意式的、日式的、韩式的……应有尽有。 　　齐骥啪地一把抱住韩猎，眼眶泛泪，激动难耐，“老爸！你太伟大了！” 　　“高兴了？”谁都知道他们家这只小猪是杂食动物了…… 　　“小妹，尽情吃，我给你带了胃药、泻药、止泻药……” 　　“大，哥――”这家伙就会煞风景！不理他了，齐骥挽住韩猎的手臂直奔料理区。 　　先来点儿寿司填填肚子…… 　　沙拉很新鲜哪…… 　　生蚝！我的爱！ 　　鹅肝酱！ 　　好厉害的大闸蟹！孔武有力！ 　　啊！巧克力慕司！ 　　烤全鱼好香…… 　　鸡尾酒很漂亮哪……弄一杯尝尝！ 　　来杯咖啡提提神先！ 　　…… 　　齐骥在满满一餐盘的食物前长叹一声，感谢老天，感谢老爸，然后，战斗开始！ 　　“小妹，今天过年――先说点儿什么再吃行不行？”韩逐摸摸几乎要把整颗脑袋都要伸进盘子里的齐骥，强忍住想拽她头发的冲动。 　　“噢……祝老爸身体健康，你们俩爱情甜蜜……” 　　三人欣然接受。 　　韩猎眼珠子一转，神色飘摇，笑眯眯地开口道：“小莲哪……小叶子什么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年啊？” 　　“咳，咳，咳……”老爸在说什么？！小叶子？！齐骥惊疑不定地看着韩猎。 　　“慢点儿吃……”这傻女儿，恋爱不恋爱，他看不出来么？何况还有电话为证！嘿嘿，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每天熬夜是受不了的。电话录音这玩意儿好啊，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偷窥狂！不！偷窃狂！不！窃听狂！） 　　“老爸，怎么着也得等他俩毕业吧？现在问是不是早了点儿？” 　　“又不是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过年而已！大不了把小叶子家里人一起接过来，我出车马费！人多热闹啊！”韩猎不以为然地说。 　　大哥他们都知道……齐骥的眼角开始抽，抽，抽！ 　　“这小子不错！老爸看好他，你可要把握住啊！”韩猎给了齐骥一个鼓励的笑脸后，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看向韩逐林鸢离，“你们俩快点儿吃，一会儿还要回林家陪你们爷爷过年……” 　　“老爸，你既然花了血本请我们吃大餐就心甘情愿一点！何必一脸三天没拉四天没撒的样子呢？” 　　三张正在咀嚼食物的嘴巴齐齐僵掉，沉默了三秒，异口同声发出两个字：“闭嘴！” 　　韩逐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同样是学医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齐骥心里暗叫幸运，幸好叶子不像大哥那样牙尖嘴利外带尖酸刻薄兼毒舌麻辣……她无限同情地扫向韩逐身边正给他剥虾蛄的林鸢离，怎么就是有人喜欢被虐受折磨呢？还一副乐在其中志得意满的模样？！ 　　唉……叶子……你现在也在吃年夜饭吧？有没有一点想我呢……齐骥的神思渐渐飘向遥远的北京，想必某个被她强烈念想着的男人此刻正喷嚏连连，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吧…… 　　游轮缓慢行进着，两边岸上的霓虹闪烁得分外卖力妖娆，新一年就快到了。 ［正文:第二十四章］ 　　“老爸，小妹，我们先走了。”韩逐和林鸢离起身打算离开。 　　不过，韩逐还撂下一句话给齐骥，“你好好陪老爸吃饭，别动不动就发呆！” 　　“啊？哦……”她有吗？她怎么不记得？ 　　“还有你，老爸！她这副德性完全是你的遗传！”韩逐忍住想骂人的冲动，“今晚不许再抽烟了！” 　　“是啊，爸，你少抽一点儿。”林鸢离也如是说。 　　“知道了，你们快走吧。”韩猎见火蔓延到他身上了，立刻乖巧地应着，一边谄媚地笑着。 　　韩逐瞪了他一眼，这才跟林鸢离双双转身离去。 　　烟？齐骥这才发现韩猎面前的烟灰缸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五六个烟头。 　　“抽烟，是因为想忘记；抽烟，是因为不想放弃；抽烟，更是因为我在想你……”她的脑中立刻闪出一些不知出处何处依稀仿佛的句子。 　　老爸…… 　　她当然知道老爸这辈子最爱的人是她过世的妈妈，也知道这十几年来他心里仍然只有她。原本她以为只要她跟大哥多抽时间陪陪他，他就会慢慢忘却伤痛，开心快乐了……可是，今天她突然体会到，她错了！爱情跟亲情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情，谁也不可以取代谁，谁也取代不了谁…… 　　就像刚才，她身边明明有老爸、有大哥，可是她依然会灵魂出窍般想着身在远方的心上人，甚至还滋生出点点寂寞的意思……而他们不过是分别了短短几天而已，老爸呢？十几年的寂寞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怎么不吃了？”韩猎察觉自己的女儿有些异样。 　　“休息一会儿……”齐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眼睛倏地亮了，“老爸，就剩我们俩了……不如我们来约会吧!” 　　“啊？！”他没听错吧？ 　　“约会啊！爸爸跟女儿，怎么样？！” 　　“你不怕别人说你傍大款？”韩猎忍不住调侃道。 　　“那你不怕别人说你老牛吃嫩草？”齐骥不答反问。 　　“哎，我‘女朋友’又漂亮又潇洒，他们那叫嫉妒！”韩猎的声线不由自主高了八度。 　　“那我‘男朋友’又英俊又成熟，他们那是眼红！”齐骥回得飞快。 　　安静了两秒后，这对父女不约而同笑开了。 　　看着女儿兴致勃勃的脸，韩猎突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分。嗯，听起来不错的建议，为什么不呢？ 　　下船前，齐骥给叶自发了一条消息：今天我要和我高大威猛英俊潇洒魅力无双的老爸通宵约会，就不跟你聊天了。新年快乐！ 　　叶自回：今晚我要陪我美丽高贵优雅多姿气质出众的外婆看通宵电视，就不打你电话了。新年快乐！kissu！ 　　呵呵，这家伙好像也越来越油滑了呢…… 　　先去了精品商厦，女儿给老爸，老爸给女儿，分别挑了礼物；然后，两个五音不全的人在KTV狠K了两个小时的歌，互相忍受着对方发出的噪音；临近十二点，他们跑去XX广场，混在人群中等待钟声的敲响，等待烟花的燃放，放声欢呼尖叫；之后，开车去海边吃消夜喝啤酒；然后，找了家气氛不错的PUB听歌跳舞，虽然两人都没什么音乐细胞的说；大年初一，凌晨四点，累到七昏八素的两个人七倒八歪睡死在车上…… 　　可以预见，父女俩得到了一份超级新年大礼：重感冒！ 　　这就是放纵的结果啊……可是，她明明只是想陪陪老爸让他开心一下，谁晓得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哪？这下倒好，被大哥臭骂一顿尚在情理之中，可连累老爸跟自己一起打吊针，想来就愧疚万分郁闷不已。 　　从医院回到家，父女俩什么力气都消逝了，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开始昏睡。 　　可惜睡得并不安稳，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阵儿醒一阵儿昏，嗓子干涩且如火煎炙着，她常常醒来都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又睡过去了，如此反复，如此反复，直到被韩逐叫起来吃东西填肚子。食不知味外加被强迫吃下，她心下的凄凉可不是一般二般能形容的，可也没太多机会自怜，又昏昏睡去。 　　终于有力气下床已经到了第二天晚上，她病恹恹懒洋洋地看了看钟，快七点了，怎么大哥都不来叫她起床？肚子适时滚动哀嚎了几声，知道饿了说明她又开始复苏了，嗯，好现象！ 　　裹上自己的猪宝宝棉睡袍，她决定自己下楼觅食。 　　她意外地发现，老爸和大哥居然都在餐厅，且嘴里正咀嚼着什么，眼睛却直直盯着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正在削水果的人。那是一种混合着惊叹满足欣赏喜欢热烈坚定渴望……的奇异眼神。 　　他们干嘛那样看着林…… 　　没等她想完，韩猎已经看见了她，“小莲，你起来了？” 　　“老爸，大哥……”她的招呼声结束在那个人转过头的瞬间。 　　叶子…… 　　叶子！ 　　她的眼睛倏地睁大，愣愣地看着那个此时此刻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脑子烂成一锅粥。 　　“小莲……” 　　他在喊她……是他的声音……他真的回来了……还在她家里……可是，怎么会？！他明明告诉她初七才回来的…… 　　“你顶着个鸟窝在那儿干嘛？！”韩逐闲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鸟窝……妈呀！她，她，她根本还没洗漱收拾！两天没洗脸没梳头该是什么德性啊？！突然之间，病恹恹的她有如神助，精神抖擞，腿脚极其利索地奔回自己的房间，杀进浴室，在镜子面前喘息不已。 　　她现在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此刻正根根分明地丛生在头顶各处，且油光蹭亮，且坚韧不拔……还有她眼睛旁边那些一坨一坨黄黄的是什么东西…… 　　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正文:第二十五章］ 　　“我也干点儿什么吧？”齐骥起床后就一直跟在叶自屁股后面转悠。 　　“不用。”叶自的回答依然干净利落，手脚也没停下，从洗衣机里取出洗好的衣物。 　　“没道理让你一个人干啊？” 　　“没关系。”他端起晒衣篮朝院子走去。 　　“我帮你晒！”她立刻跟过去。 　　叶自停下脚步，颇有些无奈地回头，倒让齐骥感到莫名其妙。 　　他当然明白她是想帮他。因为阿姨要休假到大年初八才会回来，能者多劳，自然而然，所有的家务活都落到了原本该是享受客人待遇的叶自身上，包括洗衣做饭打扫…… 　　几天下来，叶自已经对韩家人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了。 　　韩猎三天后就开始上班了，他一般七点起床，七点一刻吃早饭，然后自己开车上班。没有意外，五点半会准时下班回家。 　　韩逐的班却不固定，林鸢离也一样，通常两人会同进同出，要么一起回来，要么一个也不回来。 　　所以，白天就只剩下尚在恢复中的齐骥和在韩家任劳任怨的叶自。 　　叶自每天早上起来先翻一遍韩家人各自房间里的脏衣篮，搜集齐全然后分门别类，可以丢进洗衣机的就丢进洗衣机，该手洗的就手洗，或者就送去小区的洗衣店干洗。除了齐骥打死也不让他碰她的私密衣物外，个个都用崇拜的眼神仰望他。 　　然后开始打扫屋子，幸好东湖的空气不错，又是冬天，倒不必天天拖地抹桌的，隔天即可。午餐就他们两个也不费劲，晚上人数不定，所以叶自一般下午会去买些菜以备不时之需。临睡前他会给炖锅定好时，早上韩家人就能喝到喷香滑润的热粥了。自从叶自在韩家住下，所有的干粮如面包饼干等都被弃若敝屣。 　　虽然以前阿姨每天也干同样的活儿，可换了个免费的劳力感觉完全不一样，齐骥甚至觉得韩猎跟韩逐使唤叶自使唤得更加心安理得。 　　可是，凭什么呀？！ 　　叶自很清楚齐骥替他忿忿不平的心情，但他一点儿都不介意韩家父子对他的态度。不是他乐意被使唤，而是他喜欢那种理所当然的认同感，好像……好像他本就是这个家的一分子…… 　　他也喜欢韩猎和韩逐看他的眼神，往往在他们想让他做某件事的时候，都会用一种渴望到几近撒娇的表情仰视他，弄得他哭笑不得偏又心甘情愿。 　　因为，这比他所能想象的家庭生活更令他惊喜与满足。虽然这个家里面只有父亲，可在现实生活中，谁都可以做“父亲”，谁都可以成为“孩子”，没有互相伤害的言辞行为，有的只是浓得化不开的亲情……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却始终认为自己这一辈子或许都没福气得到的生活！而这几天，他发现自己竟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被需要的感觉太奇妙了！ 　　面对这一家人哪……他认栽！别说做那么普通的家务活，做牛做马他都会乐在其中！ 　　叶自望着仍裹着猪宝宝睡衣的齐骥，放下手上的晒衣篮，牵过她的手，将她带到客厅沙发上坐好，细心地拉过一条毯子盖住她。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你要么乖乖坐在这里看看电视看看书，要么回房间去睡觉。” 　　“我已经好了！我可以帮忙……”她立刻抗议。 　　他摆摆手打断她，“我现在是要去‘院子’里晒衣服，你确定你要跟我出去？”他刻意强调了某些字眼儿。 　　没错，屋子里是很暖和，因为有暖气嘛！外面就不一样了，江南冬季的阴冷并不比北方的风雪令人好过多少。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那我去换衣服……” 　　“算了，等你换好衣服我也晾完了。”他揉了揉她的短发，重新抱起晒衣篮，径自走向院子。 　　齐骥傻傻地坐在沙发上，隔着透明落地门望着正忙碌的叶自，神思飞驰。 　　藏青色的毛衣很衬他…… 　　牛仔裤也很合身…… 　　他晾衣服的动作好娴熟哦…… 　　抖衣服的样子也那么帅…… 　　连弯个腰都好有个性…… 　　哦…… 　　越看得久越觉得不可思议，越看得久越觉得好不真实。那个贤夫良父式的男孩儿真是她的男朋友吗？并不是她妄自菲薄，只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医学院的男生头脑好，又聪明，又会做家务，还那么帅，可以预见将来的工作既稳定又吃香，大有前途，根本就是个完人嘛！ 　　反观她，好吃懒做又爱睡，虽然也是个大学生，可偏偏既没理想又没目标，躲在文学院里混吃等死，也没想过将来要以什么谋生，抱的是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侥幸心理。 　　这根本不能比嘛…… 　　她无限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生平第一次泛滥出某种类似自卑的情绪。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呢？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呢？他又会喜欢她多久呢？ 　　突然，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她抬起头朝外望过去，恰好对上叶自回头看过来的眼。 　　只见他唇角微勾，眼波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嗖―― 　　原本些许的不爽与自卑瞬间消失不见杳然无踪，满心满眼剩下的都是他刚刚一笑的柔情。她亦不知不觉也扯出一抹笑，回应着他的。 　　噗哧―― 　　叶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刚才笑得有多傻多可爱吧？可以想见，那个小鬼肯定又在胡思乱想着什么！ 　　管他为什么喜欢她，喜欢她什么，会喜欢她多久……傻子才钻牛角尖！既然他要她做他女朋友，她自然有讨他喜欢的地方，虽然她自己想不出来自己的优点，可那并不代表她没有啊？！ 　　唉……此时此刻的感觉好微妙，她觉得他们一点儿都不像交往几个月的男女朋友，倒像是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呵呵…… 　　或许，这就叫……笃定吧！ 　　［正文:第二十六章］ 　　女孩子有时候很奇怪，尤其是恋爱中的女孩子，明明是个很独立很坚强的人，可一到了男朋友跟前，就会变得依赖性很重且娇弱可怜，一会儿这儿疼一会儿那儿痛的，如果之前尝到过甜头，更是变本加厉，惹得男孩子潜移默化中以为自己的女朋友堪比林黛玉，保护欲也随之高涨。 　　现在的那嫣便是如此！ 　　自从上次跟她男朋友大动干戈，吵到见红后，两人就一直处于冷战状态，倔得驴一般的两个人谁也不肯先低头，在沉默中互相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直到某一天心力交瘁疲累交加的那嫣终于病倒。嘿嘿，这一病病得恰到好处：把另一头驴给“病”回来了！ 　　他不但没跟她再发脾气还焦急奔忙嘘寒问暖外加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个人一下子将之前的不愉快忘记得干干净净，好得差点儿没腻到一起，你侬我侬，好不惹人嫌！尤其是那嫣，原本好像无敌铁金刚似的她，现在动不动就上演“西施捧心”的古老剧码，她男朋友什么感觉大家不知道，倒是差点儿把213寝室的其他成员恶心到吐！ 　　以下就是近期天天深夜播出的播音实录。 　　“LG……”（就是抖着声音喊“老公”） 　　“咳咳……”（小声轻咳，似遮非遮） 　　“没事……”（这句是实话！绝对是！） 　　“嗯……就是嗓子痒痒的……”（自己挠挠！） 　　……（嘱咐ing……） 　　“嗯……好……我知道……”（她没吃饭啊？！软趴趴的！） 　　“你自己也要保重哦……”（靠！不知道的还到电话对面那人正要上战场！不就在隔壁男生楼么？至于么？） 　　“我想你……”（一个钟头前才分开的……） 　　“我爱你……”（你再亲密点儿哪！） 　　“吻你……”（噗――） 　　“晚安……啊？过十二点了？哦，早安……”（……） 　　其实这还算好的，据说上一次，他们在寝室楼下缠绵到难舍难分，熄灯铃响完还抱头狂K不息。看门的大爷只好默默移步到两人跟前，眼神放空，嘴里喃喃似自语：“好了吧？可以了吧？熄灯了……” 　　她真的是那嫣？！那个火爆干练爱耍心眼儿爱说风凉话的强悍女人？！靠！那个嗲了吧唧的女人是谁也不该那嫣啊！齐骥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联系到一起，即使她们同居了近两年。 　　看到室友们的各色眼神，那嫣倒是很大方。她对云朵跟贺兰姗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等你们恋爱了，真正爱上一个人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了。” 　　可是，一看到齐骥，立刻摆出一如既往不屑的脸，“你敢用那种眼神看我？！切！也不想想你自己跟叶自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德性？” 　　忿忿的表情让齐骥立刻反应过来，那嫣明显还在为她跟男朋友闹别扭那天齐骥和叶自无意的行为而心气难消。都说他们不是故意的了，她也太小气了吧？算了，还是少惹她大小姐为妙！ 　　“骥，叶自要实习到什么时候呢？” 　　云朵倒是非常看好齐骥跟叶自，她总觉得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好唯美，男的挺拔个性，女的帅气洒脱，外型上再配不过。性子也很互补的样子，这样的两个人比较容易互相包容也会比较长久吧？并不是对那嫣的恋情有意见，只是那种干柴烈火轰轰烈烈的爱情模式不太适合她的性格而已。 　　听到这个问题，齐骥忍不住在心里又叹息了一回。 　　她原本以为开学了，又可以恢复到上个学期的相处模式，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上自习……可惜，她忘记叶自是学什么专业的了，医学院的实习期就此开始。这表明叶自大部分的时间都不会在学校，基本跟上班没啥两样，而且实习的医院离学校很远，也不太可能经常往返，两人只好互相配合，抓住一切可以见面的机会。 　　“据说有六十周……”听起来就好漫长的样子…… 　　“哦……”云朵无语。 　　也就是说叶自剩余的大学生活基本上都要在医院渡过了？云朵经不住为齐骥大叹可惜，虽然她没谈过什么恋爱，但一想到上班族那种朝九晚五的固定生活，恐怕连跟男朋友约会的时间都会变得程式化，想想就觉得枯燥，还是大学里比较自由自在啊！ 　　“嘿嘿，你小心哦，现在的护士小姐可都是又温柔又漂亮的，而且还很大方，倒追医生的比比皆是！你的那片叶子虽然平时对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可很多女孩子都吃这一套。”那嫣说话的语气很可疑，凉凉闲闲的，“很多男孩子都是经不起诱惑的，你可要看紧了。” 　　“没那么严重吧？”齐骥不以为然。还有，他才没有爱理不理好不好？他只不过不怎么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而已…… 　　“不信拉到，到时可别哭！” 　　“那那，你别光说别人哪，你那位信息学院的高材生也很吃香呢！”贺兰姗不怕死地说，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谁怕谁啊？！他敢干嘛我比他更敢！” 　　这话恐怕没人不信！好吧，大家各求各福吧！ 　　［正文:第二十七章］ 　　春夏之际的校园，总是热意翻腾，连每个人激情似乎也昂扬了几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季节各种比赛轮番上演的缘故。 　　齐骥对什么比赛不比赛的一向没多少感觉，就拿网球来说吧，不过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没必要拼命吧？而这恐怕也是别人说她打球比一般人悠闲的原因。可惜，人有的时候往往都会身不由己，比如这次的N大网球比赛，网球协会下了死命令，凡是协会会员必须参加。 　　退会是来不及了，砸断自己的手脚没那勇气，死皮赖脸硬不参加天生就没那种细胞……算了，反正就跟平时一样去就成了，说不定压根进不了第二轮……齐骥左思右想得出了某个结论。 　　不过，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好死不死，她偏偏有如神助似的一路过关斩将，旋风般奔进了最后的决赛。以至于原本被大家渐渐遗忘的她，重新走入了众人的视线，地位也慢慢被抬到了类似STAR的高度，几乎在学校任何一个公开场合，总会被人认出，眼神各异，私语不休。 　　幸好，某人感受外界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弱智，除了近来老是被协会的人逼迫着去练球，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改变。 　　那天，她本来乖乖地在练球，作对手的网协会长陈诺突然有事被人喊走了，她想也好可以早收工，可惜，一出网球场就遇上了贺兰姗。 　　“兰兰。”她很自然地招呼她。 　　“你练完球了？”贺兰姗兴奋异常地奔过来，“太好了！跟我去看法学院的足球赛吧！” 　　不由分说，她一把拽起她，朝隔壁的足球场拔足而去。 　　“兰兰，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看球就看球嘛，干嘛站在球门旁？她们又不是守门员！ 　　“这个角度好！” 　　“这个角度好？”看得到人看不到球，哪里好？！要不然，大家怎么都在球场两边，只有她们两个傻子站在这里？！ 　　贺兰姗却没再理会她，只见她的眼睛倏地睁大，动作迅猛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数码相机，朝着正往球门跑来的球员就是一阵猛拍。 　　她狗仔队啊她？！齐骥立马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原来如此！她根本就不是来看球的嘛，醉翁之意不在酒！ 　　“敢问您服务于哪家媒体？校报？校网？”等她暂时收工，齐骥忍不住问。 　　“什么呀？我自己收藏的！” 　　“啊？！” 　　“嘿嘿嘿嘿……”贺兰姗一见齐骥微呆的表情，立刻得意地笑开了，“最近比赛多嘛，偶尔转了几个场地发现我们学校帅哥美女真不少呢！美女我是没什么兴趣，帅哥嘛……嘻嘻，每天当桌面换也好啊……” 　　第二个岑雅然哪！齐骥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猛看不止。 　　“可是，偷拍好像不太好吧？” 　　“我又没想拿照片干什么……”贺兰姗突然停顿了一瞬，眼睛冲着齐骥滴溜溜一阵转动，“骥，你自己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齐骥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学校BBS上，有很多你的照片哦，大都是你最近比赛的，也有平时的照片……” 　　不是吧？齐骥瞪着看起来绝对属于幸灾乐祸表现的贺兰姗，心里满是问号。 　　“为什么？” 　　“为什么？”深知齐骥底细的贺兰姗当然明白这个女人对这种事情的迟钝程度，所以她直接将嘴巴喏向离她们比较近的一边操场。 　　齐骥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 　　嗯，那些人是在干嘛？不一会儿，她就发现频频有人朝她们这边看过来，本来这边是球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偏偏这个时候球队都在另一边，难道是看守门员？嗯……长得有点儿意外…… 　　她还在替人找理由的时候，那些人似乎也发现她正朝那里张望，立刻有几个女生笑着朝她挥了挥手……习惯性地她立马回了个笑容过去，这一笑不要紧，那几个女生居然兴奋地开始上窜下跳起来。 　　呃…… 　　“看见了吧？姐姐！自从你参加了学校的网球比赛，你粉丝团的人数翻了N倍！”贺兰姗夸张地划着手势，“连足球场都有那么多诶！你明天决赛好好观察观察，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齐骥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突然，一个足球唰地飞过她们身边，滚落开七八米，她想都未想便扛着网球拍追了过去。将球截在脚下，她回过身，恰好看见有个踢球的男生打着手势示意她将球踢回去。 　　这有什么难的？她飞起一脚，大力向球踢去。 　　“啊――” 　　一阵不知所谓的呼声中，天空中诡异地滑过两道弧线，啪啪两声过后，两个物体几乎同时落在一个身着9号球衣男生的身前身后。 　　待大家看清落地物体后，哄笑声四起。 　　齐骥颇感无奈与不解地瞅瞅自己仅剩运动袜的右脚。搞什么嘛……又没穿拖鞋，而且她明明记得自己绑紧鞋带了啊…… 　　一旁的贺兰姗则自动躲到球门另一侧，试图与某人划清界线。 　　算了，还是先把那只不听话的运动鞋找回来吧。她微一扫视，立刻就看到了那只鞋的落脚处，不是因为她的鞋光辉灿烂得炫目夺人，而是鞋后面站着的那个头顶冒烟脸色发青的男生正对她怒目相向到几乎眼球爆裂！ 　　她好像没踢到他吧？他大哥气什么气啊？有点风度好不好，这种时候男生是不是应该帮帮女生忙呢？摆脱，把鞋拿过来还给她行不行？难不成要她单脚跳过去捡？那很费时也很费力啊……齐骥不由自主地开始朝那个男生挤眉弄眼。 　　那个男生似乎看懂了……可是，他的脸色却开始由青转绿，继而有紫气东来的趋势…… 　　那是什么意思啊？这回换齐骥看不懂了。 　　突然，那个男生大力起脚，非常狠，目标正是她的运动鞋。 　　喝！至于吗？！连十米外的她都能感受到那一脚所包含的“恨”意。跟女生发脾气还较劲儿？！谁怕谁啊？ 　　眼见鞋子在自己的头顶就要落下，齐骥网球拍一伸，在空中划了一个圆满的弧形，待拍子停下，鞋早已稳稳地躺在上面了。 　　她随手将鞋子穿回脚上，没看其他人，只是朝贺兰姗挥挥手示意自己要走，便转身离开了。 　　静默了片刻，球场边猛然爆发出空前热烈的喧闹声。 　　与之相反，不远处的齐骥，却突然感觉后颈凉飕飕冰毛毛，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 　　奇怪……还没到七月啊…… 　　［正文:第二十八章］ 　　齐骥仿佛生平第一次发现N大有那么多学生！ 　　中心网球场的本就不大的看台坐了个密密麻麻，不时还传来几声“齐骥”、“加油”之类的，好不热闹！连原本各自奔忙各事的213寝室全体成员也齐聚一堂，不住拍手叫好，兴奋地跟什么似的！ 　　天晓得她们平时根本不理会她打不打球好不好？ 　　某人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心跳也随之加速了好几倍，颇有些不胜负荷的趋势。平日不注意倒也还好，可意识到了自己居然是这些人注目的焦点，她立刻开始腿软心虚，表情亦不自然起来。 　　她的球技还没好到这种地步吧？！进决赛是侥幸好不好？！ 　　齐骥忍不住看了看今天的对手，非网协会员，而是体育学院的女生。瞧那胳膊瞧那腿，壮硕非凡的模样，很厉害呢！也好……输了协会的人也没啥好说的…… 　　这样一想，她才又变得悠然起来。 　　比赛开始。渐渐进入比赛状况的她，早已将周遭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专心致志享受着网球带来的乐趣。不知不觉中，比赛的节奏完全照着她的习惯进行着，整个赛场的气氛轻松且悠闲，热烈而不激烈。 　　一切都非常顺利，等到她又有感受外界的能力时，她已经赢了。 　　看台上爆发出极其热烈的欢呼声，猝不及防地钻进齐骥的耳朵，差点儿吓得她抱头鼠窜！ 　　接下来是颁奖仪式。搞得还挺那么回事儿的。奖杯也颇有新意，是个看起来极其雅致的青花瓷盘，质量也很不错，令她觉得新鲜意外之余更爱不释手。 　　她忍不住托起它朝看台举了举，却心惊地发现几十只相机举在那儿……Lomo时代真的来了……orz 　　终于忽闪完毕，人渐渐散去，齐骥才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正想收拾收拾东西，却看见自己的运动包整得好好的，旁边杵着三个人。 　　不是213寝室成员是谁？ 　　“骥，恭喜你！”云朵先飘过来。 　　“谢谢！” 　　“我帮你拿！”接着，贺兰姗抢走了她手里的奖杯。 　　眼见那嫣似乎有背起她的运动包的欲望，齐骥立刻抢上前去，“我自己来！” 　　怎么能让那那帮她干嘛呢？那回报可不是一倍两倍的问题！ 　　那嫣也不坚持，笑眯眯地站过一边，说多淑女就多淑女，却看得齐骥汗毛直竖。有鬼！一定有鬼！ 　　“骥，来不及了！你的包是那那帮你整的……”将齐骥的惊惶失措看在眼里的云朵和贺兰姗在一旁乐不可支。 　　“你也不用慌，不过是我们网络电视台想跟你做个专访而已……”那嫣悠闲地说道，她不久之前刚刚荣升为台长。 　　姐姐！你饶了我吧！我是谁啊我？！你想增加收视率也别找我啊！以后我再也不参加比赛了还不成吗？！回去后把所有的协会都给退了！我单干行不？齐骥瞪大着惊恐的眼不敢怒也不敢言，无声地抗议着。 　　“就这么定了，我很忙，先走了！”那嫣却全然无视某人的存在，给铁板钉上了钉。 　　“好了，骥，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说说话吗？我们陪你去啊！”贺兰姗一说，云朵立刻点头不止。 　　还能怎样？她有得选择么？ 　　三人正走着，迎面也走来三人，不过，是三个男生。 　　即将擦身之际，其中一个男生突然用极其洪亮的声音向齐骥喊道：“学――姐――好！” 　　她们三个吓了好大一跳，眼睛倏地睁大。还没有什么反应，却见另外两个男生已经笑到抽筋，而那个喊话的男生亦是一脸的戏谑。 　　她们立刻明白过来，她们，不，应该是齐骥，被人耍了…… 　　齐骥的直觉反应是：挑一下眉，然后冲着那个男生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声沉，气平。 　　“嗯，乖！” 　　时间霎时停顿。 　　三秒过后，换云朵跟贺兰姗闷笑不已，还不时拿眼睛瞄那三个正在扮僵尸的男生。 　　不再理会他们，齐骥拖起两只仍处兴奋状态的小蜜蜂，大踏步离去，于是乎错过了背后那双泛着异样精光的眼。 　　齐骥是个怕麻烦的人，可以的话，她一定选择离它们千里之外！当然也有避不了的，那就装装傻，蒙混过去也不算太难！但是这次……情况有些棘手！ 　　第一天，某个署名“赵擎风”的男生在N大BBS上发了个帖子，放言要将齐骥追手。 　　消息是别人告诉齐骥的，听了也没多大感觉，以为有人在开玩笑，所以，抛在脑后立刻就忘记了。 　　第二天，一个电话打到213寝室找齐骥，只有一句话“我是赵擎风，请做我女朋友。” 　　电话里传出这句话后马上挂了，齐骥呆了三秒钟，问了一句话“今天是愚人节吗？”显然不是！ 　　第三天，齐骥收到一个签了“赵擎风”三个大字的足球，装球的盒子上还写着“第X届法学院XX杯足球比赛冠军纪念品”字样。 　　这个人到底是谁？要干什么啊？齐骥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认识的人里有这么个家伙。 　　第四天，一张大大的海报贴上了213寝室的门，上面有个身着足球服的男生，眼神锐利，神情坚定，一副霸气凛然的样子。另附几个大字“你是我的”，署名仍是“赵擎风”。 　　靠！拍戏啊？！大哥！齐骥干呕了几声差点儿没喷出来。 　　经贺兰姗、云朵提醒，她终于想起这个连日来给了她诸多骚扰却始终不曾正面示人的“赵擎风”，正是那天踢她鞋子几乎踢到血管爆裂的奇怪男生，也是那个在路上故意耍她的不知名学弟！ 　　原来如此……这家伙肯定还是在耍她！这么小鸡肚肠的男生她倒是第一次遇到，他报复的方法可够无聊的呀……想明白了的齐骥反而安下心来。 　　可是，当那嫣了解完整个情况，说了一句话却让齐骥重又困扰起来。 　　“我看他是认真的，你就乖乖接招吧！” 　　“何以见得？！” 　　“想要我分析给你听？可以！”那嫣笑眯眯地看着齐骥，“据我现在搜集到的资料，首先这个男生长得不错，又是个运动高手，进得了法学院当然头脑也不差，所以他很吃得开，至少在女生中间是这样，因而很有可能他是个被女生宠坏了的男生，看看他追你的手段就可窥见一二。” 　　“可惜，你不是一般女生，第一次见面你不但破坏了他重视的比赛还抢尽了他的风头，更有甚者，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嘿嘿，他觉得伤了自尊也不甘心，所以开始关注你。我敢打赌，他一定去看了你的比赛！” 　　那嫣越说越兴高采烈，齐骥越听越心惊肉跳。 　　“那天，他又忍不住想戏弄你一下，却被你不痛不痒反戏弄。齐骥啊齐骥，你知不知道最能引起一个骄傲男生兴趣的方法是什么？就是激起他的征服欲！恭喜你！你做到了！” 　　［正文:第二十九章］ 　　第五天。 　　又是顾人骋的课，没办法，齐骥只得睡眼惺松地起床去上课。睡不够……唉，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此啊…… 　　头一节课下，阶梯教室里开始习惯性的嘈杂，而齐骥也开始习惯性地趴在桌上小憩。 　　然而，这种惯性并没有持续太久。阵阵骚动传入她的耳中，接着，似乎又有几声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乎已然入梦的齐骥猛地被人推了一把，害坐在最旁边的她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出座位！她连忙扒住桌子保持平衡。 　　那么粗鲁且熟悉的动作，不用猜，舍那嫣其谁？！ 　　正想抗议，她却看见那嫣神情诡异地示意她看另一边。她不甚了了地回头…… 　　呆住。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开得娇滴滴，开得羞答答，煞是喜人，尤其媚人。 　　砸人哪？！那么大一摞？！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缓缓上移，终于见到了几乎被花淹没的持花人――赵擎风。 　　他没有说话，直视着她，目光犀利如电，神情是满满的志在必得。 　　偌大的教室除了众人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妖气弥漫着…… 　　忽然，齐骥动了。她先是左翻翻右掏掏，折腾了一遍自己的包包口袋。一无所获，她不解且无奈地挠了挠头，似灵机一动，转身将手伸进了那嫣的包包。 　　“找什么？”那嫣莫名其妙。 　　她却不答话，只顾着翻，倏地眼睛一亮，从那嫣的包包里取出一个红色小皮夹，打开，从中抽出两张百元钞票。 　　“谢谢哦！”齐骥一把抱过花束，然后，将钞票塞到赵擎风手里。 　　…… 　　噗―― 　　那嫣差点儿闷笑到抽筋。这个女人啊……虽然平时超不爱用脑，而她也一直怀疑她有没有“脑”这种人类器官，不过，今天的事证明了她还是有脑的，且，一旦用了还真是超有创意啊…… 　　毫不理会神情仿佛吞进一个臭鸡蛋般的赵擎风，齐骥冲出座位绕过某男朝讲台直奔而去。 　　所有人都随着齐骥的身影转动着脑袋，因为根本没有人猜得到她下一步想干什么，通通拭目以待。 　　只见她跑到顾人骋跟前，将花高高捧起，嘿嘿一笑，“顾老师，生日快乐！” 　　“啊？！啊――快乐，快乐……”顾人骋先是一呆，反应却灵敏，立马接下话茬。 　　没承认也没否认，却引来课堂上其他学生一致的鼓掌幺喝，至于大家心里的真正想法，呵呵，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咯！ 　　顾人骋本就看那个嚣张的小鬼不顺眼，竟敢无视她的存在，在她的课间她的课堂上向她们班的女生求爱！而且，还是……还是她外甥的女朋友！也不打听打听！活该他被踢飞！ 　　不过，齐骥这招厉害啊……一时之间，令她刮目相看，叹为观止！属于打死也不承认有人在追她的逃避主义超级小强品种！装傻可算是装到家了……实在不是她八卦，是那个嚣张的小子自己找死，丁点儿大的事儿搞得人尽皆知，看他怎么收场！ 　　咦，齐骥人呢？不会是逃课了吧？ 　　不错，齐骥逃课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总之郁闷至极。原来……原来被自己不喜欢的人追是那么痛苦的事！尤其是今天，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逼迫着一定要对某件事情表态的感觉，真……真TNN的烦躁！ 　　先不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就算没有，赵擎风那种霸道嚣张的追求方式她实在生不出半点好感，更别提感动了！ 　　而且，有个那嫣天天颐指气使欺凌弱小还不够，再来一头霸王龙？！她不是自己找虐么？！谢谢！敬请远离！ 　　齐骥默默地走到车站，其实她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一心想要暂时离开这个让她憋闷的地方。回家么？或者……去找叶子…… 　　想到叶自，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奇怪！为什么同样是人，有的人给人压迫，喜欢强人所难，有的人却永远令人觉得舒服，可以安心随意地跟他相处？ 　　好想他啊…… 　　车来了，先下后上。 　　叶子？不是她眼花了吧？齐骥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真是叶子！ 　　“你怎么回来了？”她立刻盛开成一朵灿烂无比的向日葵奔向她的阳光。 　　叶自也非常意外一下车居然就看到了她，原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谁知惊喜的似乎是他。 　　“教授找我有事要谈。你要出去吗？”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上课吧？” 　　他倒记得清楚……她暗自吐了吐舌头。 　　“我旷课很奇怪吗？”她好像没那么乖吧？ 　　“你旷课不奇怪。不过，旷我小阿姨的课就比较奇怪。” 　　连这个他都记得…… 　　当初为了配合见面的时间，他们互相交换了时间表，不过，她总是事到临头直接问他，而他却…… 　　齐骥突然痛恨起自己来。什么女朋友嘛！她没去过一次他实习的医院，没帮他整过一次寝室，没给他洗过一件衣服，没送过他一份礼物……天哪！她几乎没为他做过一件女朋友该做的事？！为什么他没有怨言？为什么他不生气？为什么他还在她身边？ 　　“想什么呢？表情那么严肃？”叶自直觉今天的齐骥有些不太一样。 　　“叶子！”她突然喊他。 　　“嗯？” 　　怎么办？她根本心虚到不敢看他的眼睛……好吧……顾不了那么多了…… 　　叶自讶异地看着一头栽进他怀中的齐骥，心里生出不安。他们俩都不是喜欢招摇的人，或者该说，都比较保守吧，所以大庭广众之下一向很难做出出格的事，顶多拉拉手罢了，尤其是在学校，像今天这种情形几乎从未发生过。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是个很糟糕的女朋友吧？”她在他怀中闷声问道。 　　“你很好！”他飞快地回答，不经思考。立时，他感觉抱住他腰的手臂紧了紧。 　　他虽然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但以他的敏感他认为绝对有事，而且竟然让齐骥想了一些她平时不会去想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指的‘糟糕’是什么，可在我眼里，你很好！你不要去理会别人，每个人喜欢的需要的都不一样，我很清楚我自己想要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儿的……就是你这样的！明白吗？” 　　“你才好……”她轻叹，终于从他怀中抬头，眸光潋滟，颊生嫣然。 　　他还说他不会说话，骗鬼去吧！ 　　［正文:第三十章］ 　　叶自并没有疑惑太久。 　　跟教授谈完事情，叶自和齐骥一同去逛超市买东西，吃完晚饭回学校两人已经是一身臭汗了，所以打算各自回寝室收拾收拾再见面。 　　不过，叶自回到自己寝室时，发现不但赵有风在，还有另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且，赵有风的表情极不自然，甚至可以用“可疑”来形容。而那个男生几乎一开始就肆无忌惮打量着他，毫不掩饰他眼中的敌意。 　　“你回来了？”赵有风迎上去，有意无意挡在赵擎风身前，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小子也太不识好歹了！想撬别人墙角还搞得好像是别人撬他墙角！真是被他父母宠坏了！ 　　“嗯，你也有空？”他们在不同医院实习，倒没想到今天能碰上。 　　“是啊，回来拿些换洗的衣物，天热了不少。”那小子怎么还僵坐着不动，没看到他让他先离开的手势啊？赵有风不禁有些着急，赵擎风的脾气他最清楚，动不动就上火的那种危险分子！而叶自……哈哈……他这辈子得罪谁也不想得罪他！ 　　叶自的动手能力很强，说白了，解剖课一级棒！所以那个时候，任课老师直接把解剖实验室的钥匙交给了他，甚至表明他爱什么时候去解剖就什么时候去解剖。而正常上解剖课的时候倒不太见得到他，一个人总选择晚上出现，原因无他，两个字――清静！ 　　有一天晚上，赵有风跟另一个同学正在教室自修，突然来了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满身酒气，恶意呈现，看样子是在别处遇到添堵的事儿却跑到医学院出气来了。 　　麻烦的是已经快十点了，整个医学院大概只剩下他们俩了，而且，一打量他们的身子骨就知道不是打架的料。 　　那个家伙堵在门口骂骂咧咧，暴着粗话极其不堪入耳，脚踢桌子，手摔椅子，眼看就要动手打人。正当他们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时候，那家伙停住了，表情是异常的痛苦。两人定睛一看，他的衣襟正被人拽住，一只手也被人扭住，似乎力道很重，那家伙咿咿呀呀嚷嚷起来。他身后的那个人正是叶自。 　　更令他们两个傻眼的是，叶自手上还戴着灭菌手套……妈呀……那家伙无知也是福啊！若换做他们……两人的冷汗默然地奔流。 　　事情还没完，叶自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自将那家伙提溜进了解剖实验室。 　　嘭―― 　　门被重重甩上。 　　“啊――啊――啊――”一阵鬼哭狼嚎，如地狱受尽煎熬的冤魂野鬼。 　　门外的两人不由自主哆嗦了好一会儿。任谁第一次进解剖实验室看见满屋的人体内脏破碎骨头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看叶自的模样，不难想象应该还有一具尚未解剖完的尸体，说不定正开膛破肚皮肉外翻骨肉横呈地迎接着他…… 　　结果，那家伙不但被恶心到黄疸吐尽且被吓到小便失禁瘫软在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是，叶自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直到他打扫干净自己制造的垃圾……他跟同学当时还在门口杵着，不小心瞥见某具尸体因为没有做好防潮工作，肠子正冒着绿绿郁郁的霉菌…… 　　不止如此，想当初得知齐骥……是女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吞了蟑螂一般的抓狂欲绝，想不到自己讨厌了那么长时间的人居然居然……唉！难怪他每次出现在云朵面前，她都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有那么傻的吗？看来自己绝对没戏了！=_= 　　更郁闷的还在后头，有一天他看到叶自跟她有说有笑地去上自修……天哪！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他知道叶自怪，可是欣赏女生的品味也太另类了吧？！他还不如直接去找个男生！>_< 　　当然他不可能在叶自面前暴露这些想法，可当他不无抱怨地跟某个学长闲聊时，那个学长嘿嘿一笑，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我劝你以后把这些话烂到肚子里再不要说一个字，我听见不要紧，如果传到我们的韩逐学长耳朵里，他可没叶自那么善良，他会直接把你丢进‘福池’！” 　　所谓“福池”就是医学院用来保存尸体的福尔马林池，尸体们自由自在且浩浩荡荡地漂浮在其间。 　　“关韩逐学长什么事？”医学院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鬼才他当然知道，何况他还听过他的讲座，妙趣，犀利，且恶毒，绝不愧对他“鬼才”之名。跟这位学长医学上的天才同样闻名的是他的恶劣性格，宁可不吃饭不可不整人，如果你不小心惹到他，嘿嘿……你绝对死不了，因为他会整到你连死的欲望都没有，彻底的行尸走肉！ 　　“很不巧，你一直不爽的女生偏偏就是我们敬爱的韩逐学长唯一的妹妹。” 　　…… 　　而今天，他的堂弟赵擎风却告诉他，他正在追一个名叫齐骥的女生，听说她男朋友是医学院的所以想找他打听一下。 　　这个世界疯了么？！男人的眼睛都怎么了？！ 　　赵有风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打消赵擎风追齐骥的念头，先不说那女人不值得，更重要的是，谁傻得没事去惹叶自那怪胎。虽说叶自不会轻易发火，可自从他交了齐骥这个女朋友竟然连寸步不离的烟都戒了，可想而知他有多重视了。 　　不行！绝对得说服赵擎风，否则一定会出人命！ 　　可惜，他还来不及跟赵擎风说教，叶自回来了。更要命的是，赵擎风完全不理会他的暗示，居然还冒然开口了，且一如既往的嚣张没礼貌。 　　“我是法学院一年级的赵擎风。听说你是齐骥的男朋友？你不介意我追她吧？”听似问句，语气间却是满满的挑衅与狂傲。 　　叶自面无表情地瞥了瞥眼前这个张扬的小子，心下敞亮。这就是齐骥不同寻常的原因？果然很烦…… 　　［正文:第三十一章］ 　　“不，不是！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开玩笑的！”赵有风吓呆了，敢忙拦在两人中间，一边朝叶自不住干笑，不时却回头瞪赵擎风。 　　叶自似乎非常给赵有风面子，权当没有听到某人的鸟语，自顾自取了换洗衣服，进浴室去了。 　　赵有风急急忙忙拉了赵擎风到阳台，顺手关上门，压低着嗓音怒视着堂弟，“你要干什么？！要追你直接找那个男人婆去？！别在这儿撒野！” 　　“你干嘛那么怕他？” 　　“我不是怕他，我是底气不足！你想抢人家女朋友，你还理直气壮了你？！我跟他是同学还是室友，你想我怎么办？！” 　　“我就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你追的又不是他！” 　　“我……”赵擎风一时语塞。他郁闷哪！自己长那么大从没被人忽视得如此彻底过！如果不是齐骥对他的行动毫无反应，他又怎么可能那么无聊主动找上情敌想要看看她喜欢的人是何种模样？！ 　　而照他的性子这种丢脸的事根本说不出口嘛！ 　　那个叶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堂哥又一脸不赞成的表情，他心里的不爽几乎要到极限了！ 　　一身清爽休闲的叶自拖着鞋子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径自打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着，眼睛没往他们瞟过一眼。 　　眼看他好像又要出门，赵擎风还是没忍住。他甩下赵有风，冲到叶自跟前不甘心地瞪着他。 　　一看他这表情，叶自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这是一张失败者的脸啊……自己当然不会去问齐骥怎么着他了？可是，心底仍生出一丝好奇，她到底是如何打发这个狂傲的小子的，竟让他无比挫败？要知道她的反应总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使是他。 　　“你想怎么样？”好吧，照顾一下失恋的人。 　　“我并不比你差！凭什么你是她男朋友！就因为你比我早追她?！”晚遇到她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实在不甘心！ 　　“天时我占优，地利我跟你一样，至于人和……她喜欢的是我！就那么简单！”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他败就败在剔头挑子一头热上！ 　　“如果她先遇上的是我，她喜欢的会是我！” 　　牛！自信心膨胀到这份上实属难得啊！算了！跟牛谈下去有什么结果人人心知肚明，何必再浪费时间！ 　　叶自想想时间也差不多了，齐骥应该也收拾完了，于是打算出门，有意无意瞥了某人“最后”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某人额上青筋爆起血色奔涌连同手臂亦是如枯藤老树般纠结着，他一手抓落在叶自胸口，一边怒意咆哮。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不要以为老子不敢揍你！” 　　叶自生平第一次被人纠着衣服往上提。这小子手劲儿不小，不过，他比他矮，怎么着也不可能太狼狈。他不太清楚自己刚才的眼神里蕴藏了哪些情绪，何以激起赵擎风如此强烈的反应？说实话，还挺冤枉的，他压根对他没太多想法。 　　“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你最好给我搞清楚……”赵擎风话还没有放完，一团黑影冲他的脑袋直奔过来，飞速，风猛。 　　他本能地伸手一接，继而一呆……这不是他送给齐骥的定情足球吗？！ 　　不必他再多想，齐骥已经拦在叶自跟他之间，如同母鸡护小鸡一般。 　　而此时的叶自，十分配合地睁大着无辜的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小母鸡，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的小小鸡。 　　赵有风的下巴掉下来了！那是叶自？！真的是他？！他所认识的那个又MAN又COOL的男人？！他很想过去扯皮，可惜，不敢！ 　　“让你不爽的是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好了，干嘛威胁他？！” 　　齐骥本想拿了足球同叶自一起去还给他，顺便也让他明白她是有男朋友的，不要再纠缠不休了。可她没料到这个赵某人根本就知道叶自的存在，居然还直接找上了他！太过分了！打扰她也罢了，为什么连叶自也不放过！她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叶自此刻的心情却跟她恰恰相反，差点儿没乐成一棵迎客松！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女朋友有一天会挡在他身前，而目的竟是――保护他！难怪女生常常会感动于男生自然显露的保护行为，原来……还真TM不是一般的爽！叶自突然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就是这一刻！ 　　“我没有威胁他，更没有对你不满！”齐骥的话令原本就火气上扬的赵有风更为光火，嗓门不由自主又扩大了一倍，“我是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你那么凶说喜欢我，鬼才会相信！”嗓门大了不起啊？！嗓门大她就会退缩了？！做梦！ 　　“我说的是真的！”赵擎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为什么不肯相信呢？！ 　　“要我相信很容易！你了解我吗？你告诉我，我喜欢干什么？” 　　赵擎风顿时语塞。 　　“你喜欢吃也喜欢睡……”叶自的声音从齐骥身后幽幽的响起。 　　倒！她干嘛问这个？！ 　　“我喜欢吃什么？”换一个问。 　　赵某人的脸黑了三分。 　　“吃什么一般不挑。”还是叶自。 　　“我最重视的人是谁？”继续逼问。 　　黑了五分…… 　　“你最重视的是你的家人。” 　　…… 　　“我最怕什么？” 　　七分…… 　　“你怕苦，怕累，怕生病，怕受伤，怕麻烦……” 　　…… 　　“我最向往的生活又是什么？” 　　十分…… 　　“你最向往的生活……是跟你的家人一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她不记得跟他讨论过她想过的生活，可是，他说对了……她真的是一个很没野心很没想法的人，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虽然几乎没有感受过母爱，也尝过失去亲人的痛，可是，父亲和哥哥给她的爱，足够了！是的，她只希望这辈子可以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健康，平安，快乐，就是这样！ 　　叶子…… 　　一双手轻轻拥过她，热热的，像她此刻的心。蓦然回首，叶自温暖的眼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眼，同样的温暖，柔情似水。 　　彻底消亡…… 　　那两个人……根本是一个人……他要怎么插进去？ 　　赵擎风终于只有苦笑。 　　［正文:第三十二章］ 　　学生，学生，做学生最不爽的就是每学期都逃不掉“考试”这件事，大学生当然也绝不会例外。 　　先来的是英语四六级考试，紧接着是各种考察课，然后才是考试科目，一连串的通常要拖个十天半个月。中学里都是综合复习统一考试，三天就结束了，可到了大学，临时抱佛脚才是王道，考一门丢一门成了特色，尤其是念文科的，不过，考试其间的痛苦也不是一般的郁闷啊。 　　终于考完了……齐骥顶着熬了几个通宵的黑眼圈筋疲力尽地走出考场，想到随之而来的假期才稍稍正坐了些。 　　当她收拾打包完东西拎下寝室楼，一辆军用吉普挡住了她的去路。一种不祥的预感刹那迸发生成，她的右眼开始急速抖动起来。 　　“你好！请问你是齐骥同学吗？”从车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相貌颇为俊朗的军官，只见他和善地朝齐骥笑笑，问道。 　　她可以说不是吗？齐骥心惊肉跳眼神闪烁地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细声拖出两个字。 　　“是吧……” 　　那军官又是一笑，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钟原，来自XX部队，今天是来接你们入营的。” 　　XX部队？接她们？入营？齐骥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这时，车上又下来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一男一女。 　　“今年暑假我们学校跟XX部队联合办了一个青少年的军事夏令营，你是你们学院学生会选出的协助人员，你不知道？”那个男生不太确定地看着她，虽然早就听闻她性格大大咧咧，比一般男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也不至于如此吧？ 　　学生会！一听这个词，齐骥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第N次被那个姓那名嫣的女人陷害了！她说呢，近段日子她对她似乎不像以往那么刻薄了，原来……可是，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她呢？虽然……她一般肯定会拒绝。 　　那嫣实在太了解她了……但，院里人多的是，未必一定要选她吧？ 　　其实，那嫣怎么想的，齐骥心知肚明。因为那嫣三五不时发表一些言论对她十足被动的人生态度表示不满，为免将来齐骥脱离她的管辖范围后成为一只毫无建树混吃等死的社会米虫，她努力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让齐骥变得积极起来。 　　唉……谁叫她干什么一定得被人逼着才会就范呢？而且，她还不善反抗。那嫣便是看准了她这一点，所以才屡屡得手！ 　　认命吧！ 　　车开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到XX部队驻地。 　　齐骥想起来该给家里和叶自打个电话通知一声的时候，她郁闷地发现手机半根信号也没有。 　　“请问哪里可以打电话？”她忙拉住钟原发问。 　　“那边。”钟原依然笑笑的，指向一个方向。 　　齐骥一回头，傻眼……钟原指的那个地方，十几个穿军装的人正排着队等侯着。 　　天哪！她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打上电话啊？！ 　　“有急事？” 　　“家里人不知道我到这儿来……”她自己都不知道何况他们？ 　　“不要紧，一会儿去我办公室打吧。” 　　钟原的话令齐骥惊喜万分，“可以吗？”她明白部队管理很严格。 　　“你们是客人，这儿的条件对你们可能不太方便，能帮你们解决的我们一定会尽力。” 　　“噢，那谢谢……” 　　“不用谢。” 　　果然是不太方便…… 　　夏令营其间他们居住的地方是部队原来的库房整理出来的，进去还隐约可以闻到发霉的气息。两张上下铺的床，两张书桌，四把凳子，非常简洁明了。当然，没有卫生间。在炎炎夏日这个是最郁闷的。 　　最近的厕所在50米开外，也还好，可是刷牙洗脸却要跑到部队食堂旁边用那里的水龙头，洗澡当然是在公共浴室，估计到时也要排队吧。想了半天，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在浴室里把牙刷了比较经济实惠。 　　终于打通了叶自的电话，因为一旁还等着其他人，齐骥只得跟叶自大致说明了情况，并让他转告韩家人。十天的夏令营，带队当班主任，说白了就是看孩子的，因为这次夏令营参加对象是小学四年级到初中一年级的学生，主要是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天晓得她自己根本还是个小孩！这就是那嫣的用意――快速催长？或许！ 　　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叶自了，之前是考试，再加上之后的十天，几近一个月……电话也不方便，没有电脑，难到真要动手写信？幸好手机上存了那张他们去上海时拍的合照，可以暂时缓解相思之苦。 　　啊……好困…… 　　一个晚上过后，齐骥终于明白之前所见的那些根本算不得困难，这里最最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蚊子！ 　　这个地方风水很好吧？不然怎么连蚊子都是变异品种超级大个儿？乒乓球大小，张狂着手脚，一来就是一群，蚊香压根不顶用！也不晓得它们是从哪里钻进屋的，好像电影里外星智慧生物入侵地球一般嚣张蛮横，明明装着纱门纱窗的嘛！ 　　也不知道是如何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的，齐骥一直在蚊子的叫嚣哄闹中半梦半醒地睡着。一早醒来，黑眼圈加身上各处大小不一的疙瘩也就算了，偏偏有只不识相的蚊子愣是在她的左眼皮上制造出胜利果实！ 　　个儿大吃的也多是不是？否则为啥人人见了齐骥都要笑不笑的，好像她眼皮上的疙瘩不是蚊子咬出来的，倒像是长了针眼……肿成那样！ 　　眼睛旁边还不好涂风油精白花油花露水什么的，一不小心泪涟涟的，别人更道是出了什么事呢！ 　　幸好钟原拿了没有薄荷成分的绿药膏给她，才稍稍好了一些，否则一会儿孩子们入营了，她这个所谓的班主任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郁闷！真郁闷！ 　　［正文:第三十三章］ 　　孩子们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班主任要督促他们起床且为免跟他们抢厕所水龙头，必须得比他们早起半个钟头。然后指导孩子们开窗通风排队上厕所，紧跟着是出操，整理床铺房间，带大家吃早餐。 　　八点以后的活动每天安排不一，有时候上课，有时候训练，还有一些参观游览。 　　午餐跟大学时的军训一样，吃饭前要饿着肚子扯着嗓子唱军歌，哪个班唱得响亮哪个班先吃，当然，标准放宽了许多。饭后得消化一下，所以是大家集体洗衣服的时间。 　　睡完午觉起来仍旧跟上午一样，或上课或训练或参观游览。晚上是班级活动时间，然后，班主任要督促大家写入营日记。最后，当然是赶他们上床了。 　　所以，齐骥基本上没有自己的时间，一般她都要在旁边照顾着。早起早睡，本来挺平衡的，可惜期末考试改变了她的生物钟，早也睡不着，天又热，何况还有那天杀的蚊子！几天恶性循环下来，齐骥的黑眼圈愈发得黑亮，连眼神都莫名地深邃着。 　　倒是一些与军事有关的参观让她精神稍稍亢奋了一会儿。 　　有些是去相关博物馆参观的，也有许多是由部队和N大学生会制作的图片展。比如这天看的世界军用刀具图片展，让许多人大开眼界，包括齐骥。 　　或许因为从小就接触武侠小说武侠电影什么的，齐骥对刀剑父钺等各种兵器非常感兴趣，只不过那时总局限于古代兵器。这个图片展可让齐骥饱足了眼福，没想到现代刀类兵器也这么魅力无穷，看着都过瘾！ 　　什么战术直刀、格斗刀、军刺、潜水刀，大多数别说没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就像她现在一眨不眨盯着的一把纹刻着蝎子图案造型奇特名曰“蝎子近身格斗刀”的东西。刀身黑短，弯折，尖利，刀柄流畅，易握。好东西啊…… 　　“齐老师，你喜欢这把蝎子近身格斗刀？” 　　齐骥闻声回头，一看是她班上的几个男孩儿，说话的正是他们里面最淘气的一个，天天装老成，时时端着一副大人样，不过，长得却讨喜，十足的小帅哥。 　　“还不错……”她说。 　　“嗯，Tops的东西还是有品质的。”他点点头，类似权威。 　　“什么？”齐骥没听清楚。 　　“TopsTacticalOpsUSA。”那孩子用纯正的英语清晰的吐字儿，眼神已经生出嘲笑的意思，“齐老师，你不会不知道吧？” 　　好了好了，知道他十岁前在欧洲生活过，英语一级棒了……真是！挑什么不好，偏挑她最郁闷的。 　　“我该知道吗？”那个“Tops”什么的应该是刀的牌子吧？她不知道很奇怪吗？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吧？ 　　“也不用……”他眼珠滴溜溜一转，笑眯眯地说，“反正刀是男人玩的，女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话音刚落，几个男孩儿已经笑作一团。 　　靠！才屁点儿大的小毛孩儿也敢这么说她，哼哼…… 　　“现代的刀，我的确懂得不多，不过，如果要说古代的剑，你……”说着，轻睨了他一眼。 　　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立马沉不住气了！ 　　“剑怎么样？” 　　“不怎么样？”齐骥笑嘻嘻地盯着他，“说几把名剑来听听。” 　　那孩子瞪了她一眼，反唇道：“你先说！” 　　哈哈哈哈……齐骥乐开了花儿，立时眉开眼笑，粉面含春。这可难不倒她！这学期刚刚考过普通话口试，那会儿常常拿这个来练嘴皮子！好好听着吧？！小子！ 　　“轩辕、湛泸、赤霄、泰阿、七星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太康、含光、轻吕、掩日、转魄、悬翦、灭魂、却邪、真刚、惊鲵、必卢、独鹿、步光、扁诸、长扬、磐郢、巨阙、腾空、定秦、水心、分景、流采……” 　　几十个剑名从齐骥嘴里倾泄而出，连气都没喘一下，立马震傻了一干小儿。 　　齐骥心里那个爽啊……嘿嘿，这普通话也不是白考的！再说了，小孩子老是以为自己懂了一丁点儿东西就了不起了，要知道，学无止境！今天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呵呵，感觉不错…… 　　“先这样吧，我们继续看图片。”她大方地轻拍他的脑袋。 　　可惜，事情还没了。 　　只见那小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贼贼一笑，“齐老师对剑那么了解，果然知识渊博……也对，反正齐老师本来就不男不女的……” 　　死小鬼！不想活了吧！ 　　齐骥双目一瞪，扑了过去。等抓住那小鬼，她非得好好打他一顿屁股不可！没大没小！ 　　谁知那小子反应超灵敏，一个转身，窜到门边，竟还朝她猛做鬼脸！ 　　一旁的小孩们又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她就不信逮不到他！再怎么说现在她还比他高出一个头，再怎么说她也是以长手长脚闻名的。 　　“齐骥――”钟原见状想叫住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一小一大两个身影早已飞出门外。 　　这个班主任哪，根本自己还是个孩子！丢下自己班的学生不说，还跟个小孩斤斤计较！这算怎么回事呢！钟原颇感无奈地跟了出去。 　　他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事才能把那一大一小两个淘气鬼给追回来，可是当他踏出门槛，却意外地看见已跑出离他十几米开外的齐骥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立着，一动不动。 　　在烈日的艳丽下，如一根冰封千年的石柱，只有她耳边忽闪的红色光芒显露着一丝生气。 　　那孩子已不见踪影。 　　“齐骥……”钟原查觉到些许的不对劲，忙快步赶到她身边。 　　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叫唤，依然出着神，眼睛没有焦距。脸很沉静，莫名地严肃着，令她本就幽黑的眼圈儿更泛出一种青色的光。 　　“齐骥！”钟原急了！忍不住轻推她一把。这种情形太反常了！ 　　齐骥这才如梦初醒，眼神恍忽了一会儿，终于聚焦在钟原脸上。 　　“啊……你啊……什么时候在的？” 　　“你没事吧？”难道中暑了？ 　　齐骥挠挠头，似乎又没听见他的问题，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钟原，我要请假。” 　　什么？钟原讶然。因为有明确的规定，除非特殊情况，夏令营期间不得请假。他望向齐骥，发现她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默默地想着什么，以一种他完全无法解读的神情。 　　［正文:第三十四章］ 　　叶自接到钟原电话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这个名字多次被齐骥升华到“恩人”的高度，叶自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对方显然也知道他是谁。 　　“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钟原略有些迟疑，但最终仍说出了口，“今天齐骥请了病假。” 　　她生病了？！昨天通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叶自惊讶非常。 　　“你是说她回市区了？” 　　“是的。” 　　“部队没有医务室吗？”这点很奇怪！ 　　“当然有，可是她坚持去市里的医院。下午我开车送她到XX医院的，可是后来就一直打不通她的电话，也不清楚她现在怎么样了，到底生了什么病？所以我才想找你问问，不过……看来你也不清楚。”钟原语气中不知不觉多了几分焦急。 　　XX医院？！这不是他现在正在实习的医院？！今天她来过却没有找他？！为什么？！ 　　“我明白了，我去找她。” 　　挂掉电话，叶自感到无数疑问奔涌而上，炸得他脑子乱哄哄的。冷静！他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先打她手机，不通。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或许回家了。打到她家，接电话的是阿姨，她说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韩猎出差了，韩逐他们没有回去，齐骥也没出现过。 　　打到她寝室，没有人接；又打到门卫那里，请他去213看看，依然不见踪影。 　　到底去哪儿了呢？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叶自觉得自己越来越心浮气躁。 　　等等，等等……一定还漏了什么……她请假出来看病，来过这里……他跳了起来。 　　查询结果，今天并没有叫“齐骥”的人看过任何医生。叶自不禁有些泄气。可是……齐骥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撒谎，而且……照钟原话里的意思看来，他肯定也看出了她哪里不对劲，只是不清楚具体内情……那么，她没在这里看病也应该会去别家医院…… 　　叶自灵光一闪，猛拍一记自己的额头，暗恨自己的迟钝。真是关心则乱啊！ 　　请了假，他立刻叫车赶到了城市另一侧的那家市里最有名的私立医院。 　　韩逐看见叶自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而他，就在等待他的到来。 　　叶自因快速奔跑而喘着大气，额上的身上的汗水更是浸润了他的头发湿透了他的衣衫，可他的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韩逐的脸。 　　韩逐却不主动开口，默默等着他缓过气来，以一种严肃地近乎沉寂的神态。 　　叶自的心沉了下去。 　　“她在这里……对不对？！”他终于能说话。 　　“对。” 　　“人呢？” 　　韩逐用眼神指了一个方向，叶自顺势看过去，那是一间病房。 　　“你要有心理准备。”韩逐拍了拍他的肩，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起脚离开。那背影……萧索，寥落。 　　那一刻，叶自浑身上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病房里静悄悄的，一盏闪着幽黄暖光的床头灯是其间唯一的光源。冷气不算低，刚好是让人很舒服的温度。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沉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才几天没见，她竟瘦了那么多？叶自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双颊微微凹进，脸也黑了不少，失去了它原本的红润光泽，眼圈儿更是幽黑得吓人！明明一个星期前见到的她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泪痕么……他的手指从她仍泛着湿意的眼角缓缓滑过，轻柔之中带着一丝微颤。 　　记忆中的她，总是傻傻地笑着，莫名其妙招惹着莫名其妙的麻烦，很好骗，很善良，很坚强。他不记得见过她流泪，因为满心满眼都是她笑意从容的模样，那时候，他总觉得很温暖，很舒服，很安心，也很幸福…… 　　自从她成为他的女朋友，他就一直这么满足地幸福着，完全不像往日敏感悲观的自己，即使是偶尔的快乐他也会飞快且清醒地知道，那，不会长久。可是，幸福真的那么难吗？他头一次心甘情愿糊涂地活着，什么也不多想，只是想跟心爱的她平静地过日子…… 　　现在是怎么了？！ 　　韩逐的话时时刻刻回荡在他耳边。“你要有心理准备”，多么残酷的七个字，那一瞬间，他体内的血液几乎刹那被放干流尽，心肝具被挖出，抛向急飞而过的鹰隼，而他的灵魂就此泯灭不见，消逝在宇宙黑暗的无尽处……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看见在齐骥床边发呆的叶自似乎显得有些意外，倒也没问什么，看了看输液袋，利落地拔掉了齐骥手上的针。 　　“不用再打了吗？”见护士收拾起东西就要出去，叶自忍不住问了一声。 　　“这样就可以了。”那护士笑笑，“她只是有一点点营养不良而已，不过是太累了，缺少睡眠，等明天睡醒了肯定又跟活蹦乱跳的虾子一样。”她似乎跟齐骥是熟识的，说话间透着一丝亲昵。 　　营养不良？！太累？！缺少睡眠？！叶自的脑子里疯狂徘徊着的依旧是那句要命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天！他怎么能忘记韩逐最脍炙人口最深入民心的特殊性情呢！他只用了七个字就让叶自在地狱和天堂之间来回自助游的一趟！ 　　可是，叶自这辈子从没有被耍后还如此感激涕零过！真的！只要齐骥没事，他天天被韩逐耍都心甘情愿！ 　　叶自呆愣了三秒钟，一把抱住仍在补眠中的齐骥，大口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和嘴唇，啧啧有声。 　　“皮粗肉厚”的齐骥终于有了反应，伸出一只手胡乱在脸上扫荡了一番，以为自己还在夏令营的寝室过着赶蚊渡夜的艰苦生活。 　　当她再次深眠之际，几点湿润滴落在她的额上脸颊上，沿着皮肤纹里滑向耳际，淹没，消逝。旁边，一双有力的大手依然看得出颤动的痕迹。 　　［正文:第三十五章］ 　　或许是接连几天早起的缘故，六点不到，齐骥居然自己醒了。可是，她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被身边的不明物体吓到三魂六魄逃走了一大半！ 　　叶子…… 　　她难以置信地开始蹂躏自己的眼睛，一次一次又一次……叶自的脸依然在离自己大约二十公分远的地方，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是阖紧的眼睑，他睡得正沉。 　　她再一次傻眼。 　　为什么他们俩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好一会儿，齐骥的脑袋都在真空中打转，直到昨天的点点滴滴慢慢成形显影。 　　她想起来了！ 　　那时她正跑出去追那个淘气的孩子，一心一意只想抓住他，可是，当她急跑了大约二十米的一刹那，她这辈子第一次知道“晕眩”这两个字的全部内涵跟外延。 　　铺天盖地的星斗霎时朝她倾压下来，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银丝网。她也头一次明白什么才是字面意义上真正的“睁眼瞎”，那一刻，除了晃得她晕乎乎的银色星星，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头好重，就连手脚都虚软无力起来。 　　但，这并不是让她瞬间僵直如千年木乃伊的罪魁祸首……同样是在那一刻，她感觉胸口好像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令她窒闷无比，可以清清楚楚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沉重，沉重，还是沉重。 　　换做别人，可能会想，是不是自己跑太急了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但她不一样！冲入她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原来这就是心脏病发作时的感觉…… 　　有一瞬，她以为自己会倒下去，或许，就那么死去，干干净净。 　　钟原把她的人推回了现实，却没有推走她心头的阴影。她明白，赶走疑虑最好的办法是立刻去做检查，所以她请了假。 　　可是，当她在医院看见叶自的时候，尤其看见他认真工作，对病人露着既严肃又不失关心的面容时，她退缩了。 　　如果她真得了病怎么办？她要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叶自？他们……还可以在一起吗？就算他不介意，他们继续在一起，就像当年的老爸和老妈……她难道真的忍心让叶自成为第二个老爸？ 　　然而，下一刻，一个秀气可爱的小护士对着叶自语笑嫣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时，前一秒的想法通通被她抛到了脑后。 　　不会的！她一定没问题的！她一定可以跟叶自开开心心健健康康走下去的！她当下决定去韩逐那儿做个彻底的检查，没什么事当然也不必要让叶自知道，免得他担心。 　　韩逐看着她的检查报告，脸上泛着异样的青黑色，本就深邃的眸子越发显得幽渺辽远，眼角不时抽一抽，唇角不时抖一抖，连拿报告的手也不时颤一颤。 　　气氛诡异到极点！ 　　“陈护士，马上准备一间病房让她住进去！” 　　韩逐的一句话令原本就忐忑难安的齐骥重重摔进了无底冰窖，直跌得七昏八素找不着北。等她再次有清晰意识的时候，已经身在病房，病号服也换上了，吊针也打上了，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了。 　　“大哥……我得了什么病？”她细声细气兼无精打采地问。 　　“你说呢？”韩逐不答反问。 　　“跟……二哥一样？”她好不容易挤出这一句。 　　“做梦！先天性心脏病到现在才发作？”韩逐不屑地瞥瞥她，“你用点脑子好不好？我每年定期给你和老爸体检的，你们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我很清楚！” 　　也对哦……她一慌把这事忘了。 　　“那，那是什么病呢？” 　　韩逐的表情沸腾起来，“营养不良！你倒给我说说看，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那个医学院的男朋友都是怎么照顾你的？都快从白菜长成豆芽菜了！” 　　看他要吃人的模样，让齐骥错觉地以为营养不良是要比心脏病严重千倍万倍的毛病。什么白菜豆芽菜的，他就不会开发开发优美一点儿的比喻？再说了，叶子一直在实习，她营养不良干嘛迁怒到他嘛…… 　　是了，是了，是她自己的缘故，考试那会儿，天气闷热得要命，又想多看一会儿书，所以她到超市批了一箱方便面。那几天根本没碰什么蔬菜水果的，当然会饮食不平衡，她哪知道自己那么不顶用，这样就营养不良了？ 　　这么说……她……她没事……她没事！哈哈！哈哈！ 　　她以为自己在笑，谁知滑落的却是泪水，串串如珠，滴滴晶莹。 　　“大哥……”她不自觉地往韩逐怀里钻，仿佛羞愧自己的反应，却不知道这一切看在韩逐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笨蛋……”韩逐轻抚她的后背，心中亦不平静。 　　他太了解自己的小妹了，越是在她在乎的人面前，她越难表露自己的负面情绪。以前，她总是孤独地度过每一次的伤心和难过，因为不想让老爸和他担心……而现在，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哭了……他该替小妹高兴吧，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了她的情绪垃圾筒（OS：真有那么高兴么？?_?）……可是这阻止不了他心头微弱的嫉意……好小子，还没到一年就取代了老爸和他在小妹心目中的地位……世上可没那么便宜的事！ 　　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之后的事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心安下来的她似乎想把这些日子失去的睡眠通通补回来。 　　是大哥把叶子找来的吗？齐骥不知不觉抚上叶自的脸，感受他的温度，感受他的存在。他担心了吧？否则为什么睡着了还微蹙着眉？可是，感觉真好……一醒来就看见心爱的他…… 　　她努力缩进他怀里，环抱住他的腰。是的……这是他的味道……她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他似乎被她吵到了，动了动身子，仿佛察觉怀中的异样，极自然地伸手搂住了她。 　　她的眼泪又开始奔涌，绵绵密密的。不为其他，只为这一刻的幸福！她唇角的弧度欣然为此作证。 　　［正文:第三十六章］ 　　大学的时光在转眼间逝去无踪，等齐骥恍然醒悟之时，竟然要毕业了！天哪！ 　　她觉得有些欲哭无泪！她哪里会料得到自己的大三大四居然是在跟英语的奋斗中艰难渡过的！天天捧着英语书上各种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外语学院的呢！四级考了一次又一次，到毕业论文答辩结束毕业证拿到手，她还在跟英语进行最后的血战！ 　　叶自在考场门口等她，微微发着呆，神情间似乎透着与平日不甚一样的颜色。他今天的确有些不太像他，穿着不似一惯的随性，上面是崭新的海蓝色T恤，下着米白休闲裤，脚穿一双咖啡色休闲鞋，很干净，说不出的清新帅气。 　　终于结束了…… 　　齐骥无精打采地踱出考场。唉……考四级考得她都麻木了，一点儿都感觉不出自己考得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一句话，听天由命吧！ 　　“尽力就行，别再去想了。”叶自拉过齐骥的手，朝校外走去。 　　“唉……你说我要是拿不到学位证该怎么办啊？”为什么学位要跟考英语挂钩啊…… 　　“你担心什么呢？”叶自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发，“念书拿学位都是为了工作，你已经解决了还怕什么。” 　　也是哦……呵呵，这恐怕是近来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了，她如愿地把自己卖出去了！是本市一所新兴的私立中学，招聘方的态度很让人心动，对所有有名的没名的高校毕业生一视同仁，也不在乎你是专科生、本科生或研究生，一切都看讲台上的表现！所以，还没资格拿学位但上课新颖自然且极具亲和力的齐骥率先被那所学校签下了。 　　“我们要去哪儿？”回过神来的齐骥这才发现两人已走到了车站。 　　叶自神秘一笑，吐出两个字，“庆祝。” 　　这是什么地方？齐骥仰视着眼前那栋“高大威猛”的楼房，神色犹疑不定。连向来以迟钝著称的她都察觉到空气中飘荡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里……”叶自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层，“九楼，是待会儿我们……可能会去的地方……” 　　可能会去……叶子的措辞真奇怪……这让一头雾水的齐骥愈发雾水淋漓。 　　“去那儿干嘛？”她随口一问。 　　“结婚。” 　　…… 　　“啊？！”她惊吓地瞪大眼。 　　她的表情令他发笑，可是，这个时候不该笑吧？没错，他正在跟她求婚！而且，绝对认真！ 　　“为什么那么惊讶？我们俩迟早要结婚的，不是吗？”他执起她的手，眉宇间不见一丝玩笑的意味，双目紧盯着她的。 　　“是……可是……我们才刚毕业……”她开始语无伦次。 　　“你过了23周岁，我也过了25周岁，我们早就到法定适婚年龄了。” 　　说的也没错…… 　　“我们没钱……”这也是个问题吧？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没法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不过，我也不认为你会喜欢那样的婚礼……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一定补办给你！我也知道我现在给不起你大房子住，但我已经分到医院一室一厅的宿舍了，我们照样可以把它布置的很温馨很可爱！”他似乎早就想好了一切，话如黄河长江般奔流狂泄出口。 　　“你可能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小莲，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我想你名正言顺做我老婆！” 　　她能说什么？她还有什么好说的？齐骥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突然蹲了下去，吓了她一大跳。 　　“你干嘛？”她尴尬地看看周围。他不会是要跪地求婚吧？ 　　他看着她笑笑，不知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往她小腿上摆弄着。 　　竟是一条缀着怒火红莲的脚链！造型与她耳上的红莲一模一样，搭配着藏银链，超有个性！好喜欢！ 　　她眼中的惊喜瞒不过他的眼睛，不枉他费这番心思！ 　　“钻戒我先欠着，这链子算是订金……”没告诉她的是，他心里把这条链子看作月老的红线，想用这个栓她一辈子，让她永远离不开他……如果她知道他的想法，会笑他吧……他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不要买了，这个就很好……” 　　“你答应了？” 　　“哎……不……”他这不是给她下套吗？！ 　　看出她的挣扎，叶自笑了，“逗你的，人生大事当然要想清楚。我们现在去拍照，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 　　一个小时她就能想清楚了？她可没那自信。 　　“家里人都不管了吗？” 　　“你怕他们不同意？我觉得不会，相反，他们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过年的时候，叶自已经离婚多年的父母破天荒地聚到了一起，和叶自的外婆外公一块儿来到这座叶自决定定居的城市，拜访韩家人。当时，叶自和齐骥都傻在那儿了，他们压根不晓得这事儿。其乐融融的样子，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两亲家在商谈婚礼事宜。事实也差不多，双方都满意得不得了，恨不得他们立刻就地结婚了事！ 　　“可是……大哥……”这个才是让她不寒而栗的根源。 　　“你真的愿意一辈子生活在他的‘淫威’之下？他会怎么捉弄我们那都是以后的事，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自己给自己做了主！何况，我知道他没有恶意，所以……我不怕！” 　　“真的可以？”怎么好像所有的问题到了他嘴里都不是问题了呢？这样看来似乎也没拒绝的理由啊…… 　　“好。”她点头。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今后，无论贫穷与富有，健康与疾病，我们都患难与共，风雨同舟，携手度过未来人生。” 　　当两人念完这段不在他们意料之中的结婚誓言，飘飞的神思终于慢慢归位。 　　他们真的结婚了…… 　　“我爱你。”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三个字，说得自然，且真诚。 　　“我也是。”大庭广众下，她微微有些羞怯。 　　“错了。” 　　“啊？！” 　　“你应该说‘Metoo’。”他一本正经。 　　靠！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她提英语！她立刻丢给他一个卫生眼以示不满。 　　然后，她发现，她的新郎笑了，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笑了，一旁等待办理结婚登记的准新郎准新娘们也笑了…… 　　于是，她也笑了…… 　　［正文:第三十七章］ 　　半年后，N大。 　　驻足围观的学生、老师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叶自颇有些无奈地站在那儿当花瓶，心中忍不住低叹。 　　谁让自己犯了韩家人的忌讳呢？拐走他们家唯一的女儿不说，连个公开的婚礼仪式都没有！别说韩家人不乐意了，他更被自己家的长辈亲戚们骂到狗血喷头差点儿横尸街头！ 　　他跟齐骥被彻底剥夺了发言权，两家人撇开他们商议的结果是：第一，一定要办一场像样的婚礼；第二，住到韩家，再在方便之地给他们买套房子；第三，婚礼前分房睡；第四，他们必须无条件服从。 　　此时此刻，他正在无条件服从中。 　　这场婚礼办得真是……他再一次叹息。 　　他没想到韩逐竟然摆平了学校领导，同意让他们在N大医学院前的大草坪上举办婚礼！鲜花、气球、彩带、休闲的餐桌椅、丰盛的自助餐、各式果汁美酒……应有尽有！连医学院的门面都被鲜花彩球装饰得美仑美奂，平添出一分浪漫的颜色。一条几十米长的红毯 　　呵呵……叶自突兀地笑开了。齐骥这个时候正在他们医学院的会议室里化妆打扮，一想起她郁卒非常的表情，他情不自禁乐呵起来。一般女生总是对医学院充满着莫名的恐惧，竟连大大咧咧的齐骥都心存畏惧，谁叫医学院是大多校园鬼故事的发源地呢？ 　　或许并不算太糟……他玩味地想着，不经意又露着些许期待。 　　韩家父子一致制定了一套新娘计划：健康塑身食谱，有针对性的适量运动，固定的起床睡觉时间等等等等……其中最让叶自赞叹不已的是，他们让齐骥重新留起了长发。 　　她穿上婚纱一定很迷人…… 　　“叶自――”韩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来了！”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岳父。又什么重要客人到了？ 　　叶自也从未想过韩猎在这个城市居然有如此地位和人缘，他的客人里不但有政界商界的佼佼者，还有许多归不出类的三教九流的客人。韩逐的也一样！叶自压根没想过自己的婚礼能找的到市长县长村长校长院长局长会长社长班长……几乎所有的“长”类人物！ 　　这回他猜错了！ 　　“时间差不多了，招呼客人入座，仪式就开始吧！”看得出来，韩猎有点儿激动也有点儿紧张。 　　“是。” 　　“老爸，你悠着点儿，我们去接小妹。”韩逐嘱咐一句跟林鸢离一起走向医学院。 　　他们今天穿的很正式，更称出这父子女婿（媳妇？）四人俊逸不凡，不同的类型，不同的气质，却同样的赏心悦目。 　　刚刚得空的叶自站在全场的中心，正要吁出一口气，他身后骚动响起。 　　那是…… 　　他的呼吸瞬间停止。 　　她 　　在红艳妖娆的彼端 　　忽闪着晶莹剔透的笑 　　如漫步云端的精灵 　　那一刻 　　风悄然止步 　　云弯眉点头 　　花含羞雀跃 　　天嗟羡无语 　　我恍然醒悟 　　这是我的新娘！ 　　齐骥左手挽着韩猎右手挽着韩逐，缓缓走向叶自。她始终微笑着，但，只有她身边的两个男人知道她此刻紧张到手脚冰凉，脸更是僵硬的，连步子走得都快失去平衡了。 　　虽然老爸跟一向喜欢唱反调的大哥都一再称赞她今天非常非常漂亮，可是仍不能消除她心底的不安和不自信。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 　　叶自就在那里望着她，神情专注。 　　阳光洒满全身的他 　　如降世的神祗 　　鹤立在凡人之间 　　不可思议地迷人心魄 　　眼中闪耀着惊艳的华光 　　充满醉人的情意 　　看着 　　看着 　　看着 　　我 　　那竟是 　　我的新郎！ 　　突然，她忘记了一切，嫣然一笑，步履轻盈，坚定走向他，那个她决定共度一生的男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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