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记》第60/111页


平时看着那么可亲,怎么一谈到女人,这些男人的沙猪本性就暴露了呢!
不喜妾室庶子就是没肚量,那全天下女人还真没几个有肚量的了!倒是那个周夫人,如此贤良大肚,襄荷只能怀疑她是不是对周山长真有感情。
她内心充满了吐槽的欲|望,不过显然,这个场合不适合吐槽,因此她也只能忍了,不过还是记下了几位学长的样子,想着找个机会一定要不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好在,关于周夫人如何贤良的话题并未持续太久,众人又将话题转到周冷槐如何教子有方上了。
“修身齐家,周山长这两项做得实在让人无可指摘。”陈耕感叹道。
“那是,周山长又不像姓崔的某人,”陈青禾终于接上话,还意有所指地挤眉弄眼,“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大儒呢。”
襄荷入院后,关于她如何入院的故事自然传了开来,当日眼见者众多,即便山长们有意掩饰,崔实的作为却还是广为人知了。
有人不以为然,有人成为其拥踅,但起码在农院,对于崔实的态度却是一边倒的鄙视,甚至有人私下里直接说他伪君子。这不仅是因为崔实与襄荷之间的龃龉,更是因为他一贯对农院冷嘲热讽,且与农院院长不和已是人尽皆知。
此时陈青禾这么说,便是捧周冷槐的同时还不忘踩崔实一脚。
“咳咳,学弟慎言。”陈耕忙劝道,只是虽然嘴上不赞同,眼里的笑意却表明了态度,不赞成不过是因为怕落人口实罢了,毕竟无论崔实为人怎样,他都还是书院山长。

  ☆、第3章 .33

午正时分,簪花宴正式开始。
各院的诸位山长们纷纷列席,坐在学子所在的两排长几之前。开宴之前,各院院长举杯为敬,六十位魁首起身回敬并谢师恩,随着主持宴席的忙人的一声高唱,各色佳肴便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小食点心,菜肴羹汤,既有金齑玉脍驼蹄羹,浑羊殁忽消灵炙,又有黄芪羊肉防风粥,槐叶冷淘五福饼,上至宫廷名菜,下至民间小食,杯盘碟盏,直将两条长几摆放地满满当当。
甫一开宴,襄荷便再也没关注在座的学子一分,目光随着上菜侍从手中的托盘来回移动,一有新的菜式上桌便兴致勃勃地挟箸品尝,手随眼动,嘴随箸动,嘴巴片刻不停。
陈青禾几人看了都觉得好笑,但好笑之余却又有些羡慕。
虽然名为宴席,但重要的自然不是吃,而是宴席上的人。在座六十位学子,一心品尝菜肴的恐怕只有襄荷一人,其余的无不是趁着这机会与其他学子或山长攀谈,且为了保持形象,谁提筷不是浅浅挟一点浅尝辄止?如襄荷这般大嚼大啖的,却是绝无仅有。
因此虽然簪花宴上山珍海味无所不有,但宴会散后,有些学子却还要再寻些东西果腹,只因在宴席上净顾着别的事儿了,压根没填饱肚子。
陈青禾倒是也想学襄荷,只是他脸皮薄,这又是他第一次参加簪花宴,因此拘束地紧。且他也知道,襄荷能这般无所顾忌,一来是因为她年纪小,虽然穿着院服,却也还是六七岁的样子,人们对小孩子总是比较宽容的,二来她是女子,不像他们这般行动处处掣肘,也不必费心交际。
所以,他也只能羡慕。
好在,宴席行至一半时,襄荷也停了筷子,终于让他的羡慕不那么强烈了。
宴席一半时,是簪花宴固有的献艺时间。
这时的宴席少有单纯地吃喝的,就连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设宴都得寻个赏花的名目,席上说不得还要应景地作诗联句,鹤望书院的簪花宴自然也不会少了这些花哨,这也正是簪花宴能吸引众多少年少女围观的缘由,不然只是单纯吃喝的话,即便吃喝的人是各院魁首们,也吸引不来这么多人。
好在这次书院没要求列席学子每人做首诗上来,不然襄荷估计自己恐怕得托病不来了。昨儿看过榜,山长便有派人询问襄荷是否愿意在簪花宴上献艺,襄荷想了半晌,悲哀地发现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遂十分坚决地拒绝。
因此到了这时,襄荷才能优哉游哉地端坐着看别人表演。
其他学子自然不像襄荷这么不学无术,献艺一开始便精彩纷呈。首先出场的是名院,名院五位学子悉数登场,放言全场任何人任意出辩题,若能辩倒他们五人之中的一位便算获胜。名家学子素来善辩,其他学院的学子自恃有辩才的便纷纷挑战。只是这五位既然敢放出狂言,自然有所倚仗,果然,三炷香过去,竟无一人能稍稍压下五人气势,其间唇枪舌剑诡辩迭出,令听者无不叹服,算是开了个好头。
看了名家这一出,襄荷才发觉自己之前想窄了,献艺也不并非全是琴棋书画,如五位名家学子这般既能调动现场气氛,节目又与自身所学相关的,其实才最契合献艺的主旨。
但显然名家这法子不是人人都能效仿的,就比如他们农家,难道还能当场表演怎么种地不成?
因此接下来的献艺便略显平淡,书画居多,琴诗次之,技艺虽精,但在场诸人哪个没有一二所长,且无论书画还是琴诗,都是宴席上见惯了的花头,若非技艺到了大家之境,又怎能拔众而出?且又因多是单人表演,再没有名院五人那般配合地浑然一体的气势,偶有别致些的让人眼前一亮,因此之后的表演竟再没有盖过名院五人的风头的了。
“唉,没想到这次风头竟然被名院的给抢了。”陈耕摇头晃脑地道。
陈青禾也发愁:“咱们院在献艺上太吃亏了。”
“未到最后,怎能定论?”另一位学长却道,呶呶嘴,指着儒院道,“周家两位公子可都还未出场呢。”
“周家两位是想压轴?这是有把握拔得头筹?”
“不好说,清晗师兄惊采绝艳,诗书均是一绝,只是大家毕竟见惯了,若没什么新意,想压过名家倒也不容易。”陈耕摇摇头道。
正在几人谈话的间隙,一位墨家学子出场,而此时,已经快到献艺尾声。襄荷瞅了一眼,见他两手空空,台上也没有仆役忙碌,一时好奇起来,不知他要表演些什么。
陈耕几人也止住话不提,齐齐看向台上的墨院学子。
便见那墨院学子自袖中小心摸索出一物,高举至胸前,让台下众人看清那是何物。
“木鹞?”陈耕疑惑道。
那学子手中正是一只两掌大小的木头鸟儿,展翅飞翔的鹞子模样,雕刻地惟妙惟肖,翎羽尖喙栩栩如生,但关节等处依然可以看出有卯榫的痕迹。
“斫木为鹞,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1”陈青禾盯着那鸟儿道,“据传墨家先圣墨翟曾制木鹞,难道这就是么?”
见众人都看清了,那墨家学子在木鹞上按了几处,随即展开手掌。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
木头刻制的翅膀忽地极速抖动起来,翅膀抖动之间鼓起的气流使得那学子冠上的发带向后飘扬,气流愈加迅疾,学子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就在此时,木鹞发出一声清啸,双翅几乎化作残影,向前疾射而出!
木鹞飞去的方向正是山下,视线内无杂物遮挡,开阔无垠,因此众人看得清楚,那木鹞飞出后去势不减不坠,两掌大的身躯越来越小,直至化作一点,消失于茫茫群山之间。
“此物乃学生效仿先圣墨子所制,名为飞天木鹞,虽不及先圣所制木鹞能飞一日,但也可行十里之遥。”,那墨院学子收回目光,朗声朝台下道。
“可能定向?可能定点落地?可能放飞后转寰随意?”山长席位中,一位老人激动地起身连声问道。
他身形高大,须发虬结,虽然已经满头白发,但却仍有一股威猛之势,仿佛暮年的猛虎,虽然苍老,却仍能一搏。
却是兵院院长黄韬。
那墨院学子面上一红,有些讪讪道:“……不能。”
“三者都不能?”黄韬追问。
“……不、不能。”墨院学子更加讪讪。
“黄公,你心急了。”墨院院长相里渠道,“放飞后仍能转寰随人意,只怕墨子在世也不能。”
说罢又看向那学子,笑道:“你是叫做梁守吧?是今年新生?”
那学子激动地点头。
相里渠捋捋颔下长须:“先圣木鹞早已失传,你能复原一二,已经非常不错,我在你这般年纪时,可还不如你呢。”
台下众学子,尤其是墨院的学子,都朝梁守投去欣羡的目光。
那边黄韬停了相里渠的话,却摆摆手,失望地坐回座位,闭眼道:“不能转寰如意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孩童的玩物罢了……”
梁守面颊涨红,欲要分辩,却见相里渠朝他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他心中一顿,看向相里渠,耳边却突然响起他方才那句话――我在你这般年纪时,可还不如你呢。
当时还不如,也就是说――如今可以?
这飞天木鹞是他未入书院时便精心研究的,自试飞成功后便牢牢捂着再没让人知道过,平日与同窗们交流机关术时也只字不提,便是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借此一鸣惊人,而簪花宴,就是他选中的好机会。
但是,如果院长早就可以做出此物,且能做的更好,那他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想通这节,他心下羞愧不已,满面通红地疾步下了台。
相里渠也坐回原位,低头小声与黄韬说着什么。
台上的表演则继续进行。
飞天木鹞虽然在相里渠这般机关术大家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学子们,尤其是墨院之外的学子们来说还是很震撼的,梁守虽然已经下台,但席上还有许多人谈论着方才那飞天木鹞,因此接下来的表演的学子便比较悲剧,几乎没得到什么关注,草草表演过后便下了台。
如此,很快就到了压轴的时候。
周清晗周清柯兄弟二人还未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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