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第299/451页


王洪暗赞一句上道,招了招手,附耳道:“老太爷想要鸳鸯阵,你把同样死路的潘志文劝回巴州,我保你一世太平!”
王仲元猛的抬头,震惊的看着王洪。王洪从容笑道:“我可以引开稽查司,助你们二人见面。你……去不去?”
王仲元别无选择,斩钉截铁的道:“去!”
王洪满意的点点头,带上草帽,走出王仲元的居所,不一时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至亥时,一个纸团不知从何处扔进了王仲元的屋内,他忙忙捡起一看,只见上头写道:“一刻钟后,我们来接你。”
王仲元换了身黑衣,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刻钟,外头果然响起敲门声。王仲元惊的从凳子上跳起,三两步冲到门外,接上了头。强压下心中慌乱,跟着人七拐八扭的走了许久,至一处山坡前停下,见到了立在不远处的潘志文。
潘志文的手,卷着枯黄的茅草,心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王洪约他出来议事,竟是约在了这个山坡。这里他太熟悉,熟悉到闭着眼都知道,山坡的边缘处的茅屋下面,还插着他们当时用剩下的狼筅。
他们年少时,曾无忧无虑的来往于云寨和山坡,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被云寨人看尽了热闹。这里是虎贲军的起点,可他站在昔日自己训练的位置上,生出的竟是阵阵心慌,好似有什么鬼怪,即将破土而出!
潘志文没说话,王仲元飞快的在心中组织着语言,不知从哪个切入点劝说。过了好一会儿,潘志文先开口道:“王游击呢?”
草丛里发出一阵悉索之声,而后听到了王洪的声音:“我在这里。”
潘志文问:“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王洪沉默了很久,久到潘志文不耐烦的转身折回,王洪才对着他的背影悠悠叹道:“潘兄弟,架空元宵妹妹的事,想好了怎么跟你师父解释了么?”
潘志文后背一僵,双腿顿时重如千钧,令他无法动弹。
王洪轻笑:“潘游击,元宵不是你真妹子,她是稽查处长。”
潘志文的手心不知为何,渗出了冷汗。
王洪一步一步走到潘志文身旁,缓缓开口道:“架空稽查处长……潘游击,你想做什么?自立为王么?”

第194章 说服
第146章 游说

夜风吹的山坡上草木沙沙作响,潘志文僵在原地, 无法动弹。家人频频出事, 但他知道, 这些对他都不是致命的打击。他还太年轻, 管教不严的过错, 可以被原谅,无非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已。
虎贲军发展到今日,钱财逐渐宽裕, 可有文化又能领兵打仗的人何其稀缺?因此即便一撸到底,他也和石茂勋一样, 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可王洪的话, 尖锐的直插心底。
潘志文在石竹多年的所作所为,唯有架空元宵, 是绝不可原谅的。元宵过于古板, 离了军规便无法理事。然说一千道一万,稽查处长, 乃管平波放在各地的眼睛。胆敢去架空蒙蔽, 说他没有二心,他的师父会信么?
王洪发出长长一声叹息:“潘游击, 虎贲军内胆敢架空稽查处长的人, 你是头一份呐!”
潘志文的心被刺激的砰砰直跳。腊月的山风挟着水珠,阴寒无比, 加重了他从心底散发出的寒意。什么时候下手夺了元宵的权柄的呢?
好似最初,只是不想让她唠叨而已。管平波的十个徒弟, 性格各异,可一齐经历过那最艰难的岁月,自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深厚情谊。
潘志文有些委屈,他那时候,真的只想不损彼此情分。但万没料到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家人犯下大罪的当口,再说架空元宵是源于他当初的幼稚,这话休说旁人,连自己说着都心虚。何况没有元宵的干涉,他的确觉得日子爽快的多。
但在父亲落网的一刹那,潘志文就已后悔。元宵本是他的一道防线,倘或元宵不是一无所知,恐怕在潘经业刚刚涉赌时,就会被抓捕。甚至于说,以潘经业夫妻的条件,根本就无法进入后勤。只要他们不属于虎贲军,赌场做局又有何惧?赌博本就违法,潘经业哪怕是上万两的借款,赖的理直气壮。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彭季娘日日哭天抢地,而事发到现在,潘志文足以知道父母背着他到底干了多少违法犯纪之事。前路一片黯淡,无力感几乎直接将他压垮。事到如今,他该何去何从?
王洪给出了个答案:“你有没有想过回窦家?”
潘志文一怔。
“你无路可走了。”王洪道,“常言道慈不掌兵。二太太就是再心疼你,又待如何?虎贲军治下几十万人,哪一个没有自家的小心思?你是她弟子,她就轻轻放过你。翌日再赶上别的人违纪被砍,又如何让人服气?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回不了头的。”
潘志文面无表情:“老太爷在中间掺和了多少?”
王洪轻笑出声:“潘游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无私心,老太爷就是殚精竭虑,又如何能动你分毫?”说毕,王洪又补一刀,“老太爷原想把你们三个一网打尽,元宵愣是纹丝不动,半分破绽也无。纵然她无能,二太太大不了撤她的职。她是个姑娘,一份嫁妆好生寻个夫家,这一辈子衣食无忧。而杨欣也是女儿家,便是她万般灵巧,动了歪心,唯有死路一条。老太爷是算计了,可你们两口子真就敢觉着自己无辜么?”
潘志文胸口起伏,拳头攥的死紧,却无话可驳。
王洪又道:“说句实话,正是老太爷的谋划,你才有生机。否则你以为老太爷会放过你们?”
潘志文咬牙切齿的道:“他就笃定能赢过管将军?”
王洪摇头道:“成大事者,都是未算胜先算败的。老太爷岂会如此狂妄。然而,你细想想,老太爷不下手,你就当真不会触犯虎贲军的军规么?把兄弟父母安排进虎贲军的是哪个?”
顿了顿,王洪话锋一转,“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本就是世间道理,虎贲军偏偏决不允许,你不觉得太逆人伦?世间几个人能枉顾父母悲苦,只管自家前程?又有几个人能无视兄弟姐妹贫穷,只管军中法规?还有田产分配,不拘贫富贤愚好歹,一律分田。你自想想,你一百多两的年俸,要赡养一大家子,若许你买了田土,安顿家人种田,还有后顾之忧么?二太太便是要自家造反,都不稀奇。可她公然践踏人伦,蔑视三纲五常,你又真的赞同么?”
无需潘志文回话,王洪指着站在一旁的王仲元道:“他们夫妻分隔两地,便是他偷腥,养了小,我们巴州的悍妇吵吵嘴,打一顿也就到头了。紫鹃竟是直接休夫。潘兄弟,非我挑拨离间,事实摆在眼前。二太太果真只要当家做主,我们都拍手称快。谁家讨了个这么能干的堂客,不举族欢庆?可二太太不独要当家做主,她还要逆纲常,还要男人匍匐在她脚下。便是你不违军纪,又真能长久?如今二小姐都不曾踏进过窦家一步,你可愿将来一言不合,儿女都姓了杨?”
潘志文喉头滑动了几下。
王洪又道:“女人可以能干,但不可不守规矩。老太爷并不想当真撕破脸。二太太年轻,谁家年少不轻狂!老太爷是长辈,教训教训小辈,叫她长个记性,你觉着很过分么?现你回窦家,挣得一条活路;老太爷教导了儿孙,岂不是两全其美?待到将来,你无非去师父跟前磕个头挨顿打。话说回来,二太太狂是一回事,你自家说说,你该不该打?”
潘志文没说话。良久,王仲元沙哑着嗓子道:“潘游击,实不相瞒,你父亲偷盗仓库的价值好有五六百两。何大伟已经被刘耗子抓了,我这边历年的流水暗帐业已被稽查司的人抄走。不回巴州,我们哥俩只好在黄泉路上作伴了。”
又过了许久,潘志文才开口道:“师父曾教导过我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布下天罗地网,到底有何目的?”
王洪问:“二太太嚣张的资本是什么?”
潘志文嗤笑:“她手底下将领比我强的多了,我便是倒向你们,又如何?”
王洪笑问:“潘兄弟,石竹最要紧的是什么?”
潘志文呆住。
“没有盐,二太太才会老老实实的听家里的话。”王洪苦笑道,“你当老太爷想使这等下作手段?老太爷尚在人世,她做晚辈的,半点情面不留,怨得老太爷生气?窦家家业早晚是她的,是她儿子的,她是太着急了些。家和万事兴,上头太平了,我们才好做人不是?不然你瞧我,分明是跟着二太太出生入死的,倒似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明明就是一家子,何必行两家事?”
潘志文紧紧盯着王洪那双在黑夜里不甚分明的眼,一字一句的道:“你想我带着石竹,倒戈巴州?”
王洪爽快的道:“是!”
潘志文道:“我若不肯呢?”
王洪道:“你休想着把老太爷算计之事告诉二太太,她就能原谅你。你亦是一营主将,当知军营里没有纪律,就没有战力。哪怕你十足十的冤枉,眼下他不杀你,何以平民愤?你连个儿子都不曾留下,她背地里为你哭的再难过,你潘家都难逃断子绝孙!反之,从了老太爷,不独保你平安,还有更大的好处。此前老太爷在家说了,黔安郡土司不肯臣服,偏生易守难攻,谁打下来了,将来便做谁的封地。鸳鸯阵最擅长打山地,你我二人联手,何愁平不了黔安。到时候我们二人各占半边,你还用操心赡养父母嫁娶弟妹之事么?”
黑暗中,潘志文脸色微变。黔安是苗人的地盘,自古羁縻。他在虎贲军中受教颇久,倒是有些大局观。黔安有去蜀中的通道,自古朝中不爱多管,却必得叫他们称臣,才可对蜀中形成威慑。
贫苦的黔安,问鼎天下的人懒放在眼里,可于臣子而言,正经的一方诸侯,确实可保至少三百年的富庶安康了。潘志文心中摇摆,他违规之事,管平波真的不肯放过么?他倒向窦家,管平波不会更恼怒么?
王仲元再次开口,无比犀利的道:“最坏不过一死,我们何不博上一博?”
潘志文双手微颤,咽了咽口水,勉强道:“我考虑一下。”
王洪道:“我没能耐架空王畴,我装病溜出来的。你明天给我答复。”
潘志文被王洪话中的机锋噎得半死。
王洪的话说完,不再管潘志文,利索的走人。疾步回到刘耗子的住所,进门就问:“你那边办妥了么?”
刘耗子老神在在的道:“我的活比你容易,你说呢?”
二人相视一笑,皆觉胸有成竹。
潘志文等着王洪王仲元都离去,才拔步离开这昔日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山坡。纠结一路,终是回到了云寨城内的居所。他想夜里办事,就不可能住在营中。
现是要紧时刻,稍有动静就会被稽查司的发觉。可回到家,面对着彭季娘,更是头痛欲裂。他迫不及待的想跟杨欣商议王洪的话,耳边偏偏只有彭季娘歇斯底里的哭骂。把他本就纷乱的心神,搅和的几近狂暴。
好容易挨到天亮,可以回营时,一直被挡在营门外不得见儿子的彭季娘死活拉着他不肯放,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潘经业往日如何疼他,喝令他决不可不孝。
直到日上三竿,潘志文才得以脱身。走在回营的路上,不经意想起了幼时的点点滴滴。作为长子,潘志文理所当然得到的是全家族的重视。他父亲亦是长子,故而作为承重孙的他,在家中比叔叔们还要更有发言权。潘经业当然是疼爱他的,在巴州置下的田产,不用问也知道,给他的定然是大头。即将亲手把生父送往刑场,的确太强他所难。
回到了营中,就看见了杨欣坐在窗边,怔怔发呆。
潘志文观其颜色,不便直接说正事,低声问道:“杨欣,你怎么了?”
杨欣被唬了一跳,有些僵硬的回头看着潘志文,眼泪渐渐溢满眼眶,而后倾泻而下。
“潘志文,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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