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第412/451页


带路的战兵在个帐篷前停下,里面有人打帘子出门, 撞了个正着,照面的双方都不由怔了一下。出来的正是何忠厚, 与洪夫人算的上是旧识, 当年他为小太监时,被大太监打发出去跑腿, 有去过孔家敲银子, 与当家主母自是见过的。
何忠厚年轻,头脑更机敏些, 忙堆起笑脸, 给洪夫人问好。带路的战兵解释:“孔将军叫送过来的。”
何忠厚轻不可查的抽抽嘴角,转身入帐回报。管平波无所谓的笑笑:“既是他祖母, 我是该见见的, 请进来吧。”
于是洪夫人被带进了主帐内。管平波在军营有居所,不过距离战场颇远, 遂临时搭了个帐篷,全做战时理事之所。既是临时的, 便十分简陋。地上虽铺着厚毡子,却很是粗糙。整个帐内,只有一榻一桌并几把椅子、几个蒲团而已。
管平波斜靠在榻上,乌黑的眼珠看了过来。何忠厚悄悄的捅了捅呆滞的洪夫人,打眼色示意她行礼,洪夫人才回过神来,颤巍巍的跪下。
君臣礼仪是要讲的,管平波受了礼,温和的命人搀起她,又唤人抬了滑竿来,带着人往虎贲军主屋而去。
管平波等闲不坐滑竿,悠然的走在前头领路,滑竿上的洪夫人浑身不自在,恨不得也跟下来走。不论管平波原先是什么人,肚里怀着谁的孩子,都是南朝受万民拥趸的帝王。皇帝在地上走,臣子在滑竿上坐,让习惯了三纲五常的洪夫人如何受的住?
好容易熬到停轿,洪夫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来,管平波随手搀了一把,险些把洪夫人仅剩的半拉魂魄吓出了躯壳。管平波无奈的笑道:“奶奶,你慢着些。”
何忠厚额头上挂下了冷汗,他家陛下对自己的祖母都没这般客气过,孔将军的荣宠可见一斑。他哪知管平波最是恩怨分明,她与自家祖母积怨已深,当然不肯理会,但管家借着她的名头摆臭豆腐摊子,她也没派人去掀桌。洪夫人则跟她前日无仇近日无怨,与孔彰的恩怨他们自己祖孙算去。孔彰若肯认呢,她白叫声奶奶,五讲四美好青年,尊老爱幼是传统嘛!反正好处是不会给滴,叫两声又不掉块肉;若是孔彰不肯认,更好说,直接扫地出门,跟管家做邻居去。
战战兢兢的洪夫人被管平波领进了门,不一时,拥上了几个宫女,带她去洗漱换衣。热水温暖了冰凉的身体,洪夫人忍不住落下泪来。忽又记起不是自己家中,忙抹了泪,乖顺的由宫女们摆弄。
待她洗完澡出来,管平波也换了件家常衣裳,能清楚的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洪夫人心中酸楚,这孩子,会是孔家最后的血脉么?
战场之残酷,非常人能承受,何况养尊处优的内宅妇人。洪夫人没哭没闹,算有几分气度。管平波随意指了张椅子道:“坐吧,不用拘束。”又吩咐宫女远芳道,“倒盏蜂蜜水来,可以放甜些。”
远芳和晴翠原是伺候陆观颐的宫女,陆观颐亡故后,留在军营看屋子,军营主屋的大宫女。作为陆观颐的遗物,二人素来颇受照顾,管平波又喜纵容小姑娘,惯的她们比往日活泼了许多。晴翠笑道:“才伺候了老夫人吃了红糖姜茶,只怕喝不下蜂蜜水。”
管平波笑骂了句:“就你机灵,还不去吩咐厨房,叫做些适合老人家好克化的清淡食物来!”
晴翠笑着应了,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某人是否和气,看身边伺候的人便能窥见一二。洪夫人余光瞥见晴翠欢快的背影,稍稍放松了些许。
管平波正欲说两句家常,小太监便捧来了满满一托盘的奏章,只得作罢。国事要紧,洪夫人且等孔彰招待吧。遂低头认真看起了折子。
洪夫人默默的看着管平波运笔如飞。海右郡是个极传统的地方,京城的女眷尚可走走亲戚,海右郡的大户人家,女眷却似坐牢。未出嫁时住在阁楼上,平日里丫头送饭上去,伺候了吃饭,下来就得把梯子撤走,好叫小姐不乱跑;出嫁了,圈在后院里,轻易不得出门。后院的墙上有个洞,水米菜蔬都往那处走,一辈子除了父亲兄弟丈夫儿子,别的男人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犹记得当时初入京中,她扒在门框上,不敢踏出房门。直到丈夫拉着她的手,带她坐上马车,去到同僚家里,方才知道,原来女人是可以出二门的。
本以为京城的女眷已是潇洒之极致,不料却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管平波的存在,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不由想,妻子强势如此,孔彰会受委屈么?可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儿孙不知下落,她蹬腿前,只怕就得靠着管平波赏口饭吃了。
太阳偏西,管平波抬起头来,揉了揉发胀的手腕,发现洪夫人歪在椅子上睡着了,转头问何忠厚:“孔彰呢?姜戎都退兵了,善后不用这么久吧?”
何忠厚忙道:“奴才去问问。”
管平波又吩咐道:“扶老妇人去榻上,歪在椅子上不舒服。”
远芳低声道:“我们靠近她就醒,有些老人家是这样的,坐着打盹,挪床上反倒睡不着。”
管平波听说老人家还有此等天赋,只得作罢,接着整理奏章。不多时,何忠厚跟着孔彰折回,身后还带着十几个人。洪夫人听见响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眼看见了她满堂子孙,嗷的一嗓子,扑到儿子孔嘉猷怀里,嚎啕大哭。
无视掉背景音,管平波笑问:“都救回来了?”
孔彰道:“嗯。孩童女眷多受了惊吓,有些在发烧,有些在咳嗽,我怕过了病气给你,叫人在后勤择了处屋子安顿了。”说着指着跟洪夫人紧紧相拥的老人道,“我伯父。”
一大家子围着洪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孔彰抱歉的笑笑,挨着管平波坐下,低声道:“吵着你了。”
管平波笑道:“同我讲什么客气?有没有把他们毫发无伤救回来的事宣扬出去?那可是扬我军威的好素材。”
孔彰笑道:“宣传司的人早采过风了,不然我能耽误到这会子才回来?你想的那玻璃地雷当真可怖,炸开的玻璃比陶瓷的锋利的多,却又不及刀片,刺入体内,创口小,偏搅的里头一塌糊涂,还找不到玻璃碎屑在哪。看到此物,我竟有些害怕打仗了。”
管平波道:“可不是,为着玻璃地雷,死了我多少研发人员。此物不宜运输,途中太容易爆炸,勉强能用来守城罢了。不是为着对付布日古德,我都不想弄出它来。布日古德是炎朝太子,他带的人是炎朝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受伤的人未必都落下了,总有逃跑的。待过几日,他们逃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无论如何也救不过来时,恐慌便会在军营里蔓延。他们对我生出了畏惧之心,就是我的好兆头。”
孔彰笑:“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管平波在孔彰胸口戳了戳:“可记住了!”
孔彰道:“终生难忘。”
孔嘉猷多年宦海沉浮,见到老母的激动过后,很快冷静下来。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狼狈,恭恭敬敬的朝管平波行礼:“草民参见圣上。”
地上呼啦啦的跪了一群,管平波摆摆手:“起来吧,诸位历经波折,恐怕精神不济,且去休养。”
孔嘉猷摸不清孔彰的态度,加之身体确实有些受不住,从善如流的告退了。
闲杂人等离场,孔彰翻翻案几上的折子,本本都有朱笔御批,便知管平波忙完了。伸手将她打横抱起,一齐滚到了床上。初战告捷,孔彰心情颇为轻松,忽然想起去年出征前,把管平波剥光了绑在床头之事,笑道:“上回是谁帮你解开的绳子?”
管平波没好气的道:“你倒是不吃醋,被子下面什么都没穿,他们要是进来直接掀被子可就乐大发了。”
孔彰笑个不住:“你的亲卫都精的跟鬼似的,干不出这等蠢事。”
管平波在床上来了个连环腿,咬牙切齿的道:“等哪日我把你绑了,你才知道厉害。”
孔彰居然很认真的道:“把我绑了,你自己动吗?”
管平波:“……”
孔彰调侃道:“唔,你肯让我抽了懒筋的话,随你绑啊。”
管平波瞪着眼道:“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孔彰挑眉:“跟皇帝有什么关系?”
管平波理直气壮的道:“皇帝当然是享受的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孔彰顿时无言以对,谢谢您呐,合着不可一日无妇人的汉武帝是卖苦力的那个!
管平波用力推了孔彰两把:“出去点,那么大床,你干嘛老挤着我,很热啊!”
孔彰忽然把管平波捞进了怀里,低声道:“今日,多谢你。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把人都救回来。”
管平波拍拍孔彰的胳膊:“知道老倌的厉害了吧?大恩不言谢,咱改了家暴的毛病就好……嗷!!痛痛痛痛痛!”
孔彰面无表情的放开管平波的胳膊,斩钉截铁的吐出了八个字:“坚守传统,抵死不改!”
管平波泪流满面,移风易俗真特娘的太艰难了!

第319章 破灭7月28日第一更
第116章 116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暮春江南, 烟波如画。这里是华夏最富饶肥美的土地, 文风昌盛、书卷飘香。但所有的美景,曾经都与绝大多数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农民毫不相干。压在他们瘦削脊背上的沉重佃租, 让他们失去了对食物以外的一切认知与体验。直到肥沃的土地当空砸下, 方知世间还有个词语, 叫幸福。
陈耀升背着手, 迎着绵绵细雨, 信步走在田埂上。田里的禾苗碧绿如玉,漂亮的令人窒息。祖祖辈辈都是佃农的他,头一次有闲情逸致,以欣赏的角度,来看插好的禾苗。脚不自觉的丈量着土地,他家有两儿两女,加上老婆,六口人足足分得了二十四亩土地。陈耀升只要想想“二十四”这个庞大的数字, 就喜悦的几乎晕眩。过去的岁月里, 他做过最美的梦, 也不过是有三五亩自己的田。陈耀升擦擦眼角的泪, 嘴里细细碎碎的念叨着别人听不清的话。很快又傻笑了起来,好似撞客着了一样。
新分得土地的左邻右舍,见此情形, 心照不宣。不是碍着族里的大户,早手舞足蹈了。
申时末,家家户户点起了炊烟。混着大量红薯的稀粥香味飘散的满村都是。陈耀升顽皮的摸了摸禾苗绿油油的叶子,轻声许愿道:“你要好好长啊!老汉我这辈子能不能踏踏实实的吃碗饱饭,就看你们啦!”
说完,赶快板起脸,背着手往家里走去。灶屋里,掉漆的八仙桌上,摆着六个大小不一、锔了又锔的缺口饭碗。黄澄澄的红薯块冒起了尖。陈耀升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喝骂道:“不过年不过节,煮那么多饭作甚?”
陈婆子拿着筷子道:“我们家还有好些红薯呢,听八婶说,分完田就是征兵,要女兵,大囡和小囡去当兵,省了两个人的口粮,就松快了。”
大囡和小囡对视一眼,没敢吱声,低头扒饭,却是食不知味。村里的大户说,去当女兵,就是去军营里伺候男人,同窑姐儿一样的贱。她们不想去,哪里又做的主?
陈耀升装作没看见女儿的表情,他很想拍桌子大骂老婆,可是,吃不饱饭,就没力气种田。憋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当兵好,当兵回来,多分四亩田。”
大囡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她们姐妹求了母亲整日,母亲都不曾松口。满心希望等着父亲回来,依旧是这句多分四亩田。小囡抽噎着道:“我听婶婶们说,当兵不算民户,我们姐妹今年分的地要收回哩。”
陈耀升脸色巨变:“听谁说的!?”
小囡缩了缩脖子:“都这么说。”
陈耀升怒骂道:“怎么这么不讲理呢!要了人,还要田!”
陈婆子道:“有什么要紧,当兵又不当一世,现在我们家少八亩田,过几年回来十六亩,不挺好的嘛!当兵还有钱,有钱还愁买不到米?大郎二郎要娶亲了,指着他们两个妹妹捎钱回来哩。再说,我早打听清楚了,要收回也是明年收,今年的都不动。八亩田,能打多少粮食?你算的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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