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再嫁》第32/85页


  “可……解释之后又该如何了呢?”犹豫不决间,她竟将心里翻腾得最热闹的一句话脱口说了出来,甫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她的姻缘大事,怎能说给个男人听?于是忙打了个哈哈,强打了精神央着裴靖道,“怪道我娘最近对我不冷不热,原是想令我觉着莫名心虚后才设套子,逼我将这事应承下来。这事你插手总是不妥的,不过能拖一日是一日,你若是能哄得我爹娘今日决口不提那事,我便是对你千恩万谢了。”
  “这事简单,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后都不提也是有可能的。”出乎她意料,裴靖竟一口应承下来,双手负在身后,洋洋得意的神色令安晴对他的保证万分怀疑。
  :“莫吹牛了,我娘的韧性可是非同一般,她说要做什么,你又怎能几句话就令她改了主意?”
  “那就走着瞧吧。”裴靖又来推她,“快去换衣裳吧,我若替你办成这事,晚上一顿好饭,明日一同出门,你总能答应吧?”
  安晴被他噎得,不由恨恨:“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若你不能帮我把材料找齐,我还哪有心思随你四处跑?”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威胁的滋味甚浓,于是反过来推他,“好了好了,你快去找我爹娘罢,晚上想吃什么?”
  裴靖看着她笑:“只要是你做的,什么我都觉着好吃。”
  “行了行了!酸死了!”安晴嫌恶地拍他一掌,自己也转身向屋里去。
  待换了身衣裳,安晴总觉着心里没底,不知裴靖究竟会说些什么,于是叫了含夏来,低声吩咐她到顾家二老身边伺候着,这才安下心来,慢慢踱到厨房做事。
  因这一遭算是她有求于裴靖,又由于她这几日没来由地躲着他,心里总觉着愧疚,于是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将一顿饭做得跟花一般。一桌子菜四荤四素,配了主食和浓汤,当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令裴靖及二老纷纷大呼美味,食指大动。
  饭桌上,顾家二老当真没说一句关于安晴婚嫁的事,教她也颇觉诧异,往日用膳时可是二老集中轰炸的好时机,莫非今儿个真是太阳打南边落了?
  顾夫人见安晴扒拉着碗里的米粒,吃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含笑开口道:“阳儿……”
  安晴一个激灵,果然,人不能太乐观。
  谁知顾夫人说的是却另一件事:“你都闷在家里好些天了,多出去走走,对身子也好。福官方才跟我说了,明儿个你俩便出去走走罢!”
  安晴低声应了句好,心中疑惑更胜,不由瞥了裴靖一眼,却正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裴大少爷冲她眨了眨眼,又为她碗里夹了筷鱼,凑近她低声笑道:“那么明天……?”
  “我还能不允么?”安晴瞪他一眼,也低声回他,又偷偷瞥了眼她爹娘,顾家二老恍若未觉,兀自开始讨论顾老爷今日究竟可不可以喝点小酒的问题。
  安晴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场面虽和谐,却透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
  用过晚饭,便也是日薄西山的钟点了,安晴道怕过了净街鼓的时辰,连连催着裴靖回去,又亲将他送出门口,裴靖站在门口苦笑:“还差着一个时辰有余,便忙忙地赶我走,我怎觉得,你似乎就是不愿同我走得太近?”
  “没有的事! ”安晴一口回绝,分辨道,“你也出来一天了,裴姨不是刚消了气?莫要再惹得她将你又禁了足! ”
  “噢!”裴靖拖长声音应了一声,又笑道,“我想也是,怎会突然就使性子呢,我家阳儿最是大度随和了。”语气却令人往相反的意思上联想。
  安晴自然也听出来了,却只淡淡一笑,说一句:“快回吧!”便也不等他告辞,转身即往回走。
  裴靖站在原地,看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苦笑:“我就那么像登徒子?逃我跟逃什么似的。”又低着头寻思了一阵,突然欣喜地一笑,径自走了。
  回到房中,安晴越琢磨晚饭时桌上的场面越觉着诡异,于是招手唤来含夏细问,裴靖究竟跟顾家二老说了什么,最后得了个什么结果?
  含夏想了想,低声回道:“裴公子只说,小姐对于婚姻一事自有自己的主意,老爷和夫人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
  “就这些?再没别的了?”安晴不信,这几句话实是平常得紧,她爹娘又怎会买账?
  “没别的了,不过裴公子说的话自然比婢子讲的要高明许多,大意便是这个。后来裴公子便一心陪着老爷下棋,除了同老爷夫人报备明日带小姐出门的事外,便没再提及关于小姐的事了。”含夏眨眨眼睛,答得干脆利落。
  安晴复又问了几句,含夏均答得滴水不漏,她心知含夏定然隐瞒了什么,却半点破绽都盘问不出,因此只得摆手放人。心里感慨着,原来王夫人叫乞巧去看着落梅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乞巧编不出这么圆的谎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对俺的安慰和热情的留言,俺会用坚持不懈地更新来回报大家滴!
  鞠躬~

  第三十章

  翌日清晨,裴靖便又来找她,安晴先将昨日拟的单子递给他问:“你看,找齐这些可是太勉强了?”
  还真是功利得紧了,裴靖气笑,接过单子睨了一眼道:“朱砂黄檗这类常见的自然不用费劲,荩草靛蓝这些虽在别处常见得很,然而在落霞本地却是没有的,我得去施伯那问问才能回你。你每样要多少?”
  安晴说了个数,裴靖点点头:“可以。”
  安晴自然大喜:“预付的款项我会让福叔交给你家乐叔,到时花费了多少银子,连带着路费统给我列一张单子,我再一并把款子结清。”
  裴靖不耐地摆摆手:“这些话,便留给账房去说可好?咱今天说是要出门散心的,现在可以走了么?”
  安晴经他提醒,才觉得歉然:“那是自然,你要去哪里?我这身衣裳可还得体?”
  裴靖上下打量她一番,直看得她心里发毛才笑道:“太得体了,咱今日不往人多的地方走,你且去换一件利落不怕脏的衣裳吧,莫叫这么好的料子明珠暗投了。”
  安晴本以为他今日还是领着她在集市上随处逛逛也就罢了,听他这样说,好像要做什么体力活一般,不由骇笑道:“哎,不是又要带我翻山越岭吧?”
  裴靖摇摇手指,一脸神秘状:“莫问,一问便是泄了天机。”
  “去你的!”安晴啐他一句,兀自进屋换了衣裳后便随他出了门。
  门口早停了座软轿,裴靖将她塞进去,又将轿帘遮得严严实实,不忘嘱咐道:“莫要偷看!”
  安晴失笑,落霞只这么点大,她有什么地方没去过?还给她来欲擒故纵这一套。
  然而小轿摇摇晃晃,走着走着,安晴便闻到海腥味越来越浓,耳边却仍旧清净,不由奇怪起来。心道落霞如此热闹,凡是近海处必有港口商队,又哪来这么安静的海边?
  又晃了半晌,才见轿子停了下来,裴靖打着帘子扶她下轿,笑道:“到地方啦,今个儿,咱自己赶海捡宝贝去。”
  赶海?安晴想起水上蹴鞠前几日,裴靖约她赶海的话来,不由笑道:“你还真是不答目的誓不罢休,大半个月之前说的事也还一直记着,非得把我骗出来赶上一次才罢休?”
  裴靖也笑:“哪里哪里,不过是想着有这么个好玩的勾当,便巴巴地赶来献宝,谁知你一口回绝了,只得再找机会。赶巧环茵昨个跟我说,你店里的珊瑚和珍珠都快告罄了,我寻思着,既然你每回要的都不多,那便自己来找吧!怎么样,这下你心里平和些了吧?好歹有个正当的理由,并不是白白消磨时间。”
  安晴听了也笑,道:“恩,确是如此。”笑过之后才想起环顾四周,方知这里为何如此清净。
  这里是落霞不多的几处浅滩之一,因这里礁石环生,离海岸几百丈远的地方水深尚不足三米,因此莫说是吃水深重的大型货船,就算是普通渔船在落潮时也等闲不敢靠近,生怕搁浅了不好处理。是以落霞港口热闹得仿佛开了锅,这里也是鲜有人来。
  现下正是风平浪静的时候,微风卷着一小朵一小朵的浪花不慌不忙地向岸边推进,仿佛流云朵朵。海面呈现一种透亮的蓝绿色,泛着波光粼粼,教人看了便心中欢喜,忘却一切俗事,顿觉胸臆开阔。
  安晴左右望了望,笑问道:“现在可是涨潮时吧?你就算要我陪你赶海,也总得挑个落潮时分才好。――再说,这里真能找着珊瑚珍珠?就凭咱俩?”
  裴靖笑睨她一眼,叹道:“你问题可真多。而且,也忒不信我了。”刚要解释,却听到海岸上传来一声吆喝:“裴兄弟,你们可真准时!”抬头一望,只见一扇小舢板徐徐泊在了岸边,上头盘腿坐了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一脸络腮胡子,魁梧得仿佛一座小山,相比之下,那舢板便显得小得可怜。
  裴靖也吆喝着回他:“李大哥!”
  安晴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莫名觉得这大汉十分眼熟。
  那大汉也含着笑回看她,待两人走得近些,又一把拉过裴靖,勾着他脖子压低了声音问他:“我说裴兄弟,这是不是就是蹴鞠那日,你指的那姑娘?”
  因他声音实在太大,再怎样压低都叫安晴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刚想笑着否认,却被裴靖抢了先:“是啊,人家现在还犹豫着呢,所以小弟我只得使尽浑身解数逗她开心,李大哥,你可得帮帮我啊!”
  大汉哈哈大笑,声量和施伯的狮子吼有的一拼:“那是一定的!”又转头同安晴真诚地推销裴靖,“姑娘,我这老弟可是个正经人,从不拈花惹草,对你是一心一意呀!――说起来,我李大还得谢谢你,要不是姑娘起了要看水上蹴鞠的心思,他还不能答应我们踢那一场漂漂亮亮的比赛呢!”原来这大汉本名便是李大。
  安晴恍然大悟,这大汉正是那日蹴鞠比赛中的一员,难怪瞧着眼熟得紧,忙笑盈盈地道了个万福,招呼道:“李大哥。”
  李大哥也呵呵地笑着回礼:“姑娘有礼。”
  因他一直姑娘姑娘地叫她,安晴难免觉着奇怪,刚要纠正,忽想起自己今日梳了个堕马髻的发式,因发髻后坠,怕前额的头发被风吹毛了,特挑了条颇有胡风的鎏金掐丝头面压着额际。为了戴得牢靠,前额便不可能半点头发都不留。乍看上去,细细的流苏混压着额头正中一点额发,确实是和姑娘家的发式有些相像。
  裴靖似也看出她所想,偏了头同她低声央道:“被人叫姑娘不好么?你若说明了,我少不得还要解释一番,阳儿你就高抬贵口,容我躲个懒吧!”
  安晴教他说得也是一笑,心道说不定只同这位李大见这么一次罢了,这误会说大也不大,况且若她真的出言纠正,裴靖除了因解释她弃妇身份而徒费口舌之外,恐怕李大也要跟着应景地安慰她几句,这样几个来回下来还真让人发愁。于是也就这样认了下来,同那大汉笑着点点头,便默不作声地立在一边。
  裴靖同他又寒暄了几句,便听李大粗着嗓子吆喝:“莫叫兄弟们等急了,裴兄弟,快扶着姑娘上来罢!”
  安晴一听要上舢板便吓得直往后退,裴靖强拉住她,半拉半抱地扶她上了船,又同李大哥笑着解释:“她从小便怕水,李大哥稳着点儿呀,莫吓着她!”
  李大满口答应,小船果然划得又快又稳,裴靖双手撑在安晴身侧,见她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便柔声安慰道:“没事,你看,有我护着你,李大哥划得也很稳,就算有什么,我水性很好,不会让你呛到一点点水。――这样,还害怕么?”
  安晴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别跟我说话,分心!”
  裴靖愣了一下,又慌忙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忍笑忍得双肩颤抖,好似马上就要撒手人寰。
  安晴看在眼里气在心上,然而眼下她实在分不出精力说出什么嗔怪的话来,也便只能由得他笑个过瘾。好在裴靖还算克制,笑了一会便抬头,认真道:“咱落霞就算是女孩也没有几个不会水的,更别提是怕水。你以后若是要乘船,千万要我陪着你,省得别人以为你是开玩笑,反倒来戏耍你,白白地让你受了惊。”
  安晴百忙之中回头瞪了他一眼,面上惊色未退,是以这一眼丝毫没有任何威慑力,瞪得裴靖又是一乐,含笑道:“不用瞪我,我是好心,并非开你玩笑。”
  待划了约有百丈远,便见前头比肩停了三艘稍大的渔船,李大将舢板靠在中间最大的那艘船船尾。待上船时,裴靖几乎是夹着她登了船,为了不叫出声以致失了面子,安晴硬是将嘴唇咬得红肿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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