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一古剑》第126/138页


  邵安波知道他心有所疑,又传声道:“杜三哥,记着我的话,如果你也逃不掉,我们这一伙人全都白死,荆大人永远不会知道,更没有人为我们报仇了。”
  杜心求听她这么一说,感到事态十分严重,不敢多说,连忙退了下去。
  “秋云。”她转头望着那个俏婢,低声说:“你们能逃则逃,如果投降能保住性命便投降。”
  小姐,你和那程天仇既无仇恨,何必拼命?你告诉他,我们已脱离东厂,他便不会向我们动手啦!”
  邵安波含着微笑,摇摇头,没有反驳或解释,徐徐跨出车厢外,跳下地来,动作十分优美。
  她向前走了好几步,忽然回头向秋云笑了笑,说道:“我曾经得到一件礼物……”
  秋云是她贴身之人,任何馈赠她无所不知,但在她印象之中,并没有一件礼物,贵重得足以使她用性命回报的。
  她正要开口,邵安波又轻轻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我来自何处?
  欲往何处?”
  她不等秋云回答,袅袅行去。
  秋云当然也没有办法想得通她的疑问,这本是人类亘古以来的不解之谜啊!
  邵安波已来到凉亭前,她的“寒水虹”宝剑尚未出鞘,态度平和,丝毫看不出她已安排好后事,准备来拼命。
  秋云、冷月招呼同伴下马,并将邵安波的嘱咐转告。
  程天仇已将邵安波看得更清楚,但觉她自有一股清冷高贵的气质,冷艳绝世,令人感到不可迫视。
  他已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当然没有什么顾忌。况且邵安波的“冷艳”,事实上就是她武功修为的一部分。那些不敢迫视她的人,自然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邵安波微微一笑,道:“程老前辈,您打听之事,无可奉告,我不自量力,打算向您老请教几招。”
  程天仇仍凝视着她,缓缓道:“我不久之前见过一个女孩子,当时我以为她已经是天下无双的人才了,谁知现在见了你,却把她比了下去。”
  “谢谢您夸奖。”她淡淡地说:“我邵安波其实也是庸脂俗粉,天下所有女孩子过不了的那一关,我也过不了。”
  她忽然奇怪自己为何把真心事轻易地告诉这个陌生的老人?他既不慈祥如祖父,也不像是能了解女孩子情怀的那一类人。
  程天仇果然摸不着头脑,问道:“哦!是哪一关?”
  “唉!不说也罢!”邵安波避开这个问题:“程老前辈,我准备好啦!”
  程天仇摇摇头,讶疑地道:“你好像甚有把握,一直迫我出手,你可知我是谁?”
  “您老是昔年天下无敌高手之一,我哪有把握?”
  “这样说来,你是不怕死?”
  “可以这样说吧!”她的声音有点含糊飘忽。
  是的,她只是想逃避这恼人的尘世而已,从前她活得好好的,那是因为她坚决的关闭起心扉,不曾得也不曾失,而现在,她虽然无所谓得失,但她却隐隐向往一些什么,而又知道好像没法子获得似的。
  程天仇举起双拐,身子一耸,跃出凉亭,他用左拐撑住肋下,便站得渊滓岳峙,双脚却仍作盘坐姿势。
  即使是远观之人,都看得出这个老人是个极厉害之辈,每个人的心都抽得紧紧的。
  无双飞仙邵安波掣出了寒水虹,刹那间寒气潮涌,拉开架式,姿势十分美妙。
  这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程天仇暗自摇头,真正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么年轻美貌的女孩子,居然已可跻身于武林顶尖高手之列。假如不是有过沈陵的例子,他恐怕不肯相信这是事实呢!
  “老前辈,我要放肆得罪了!”邵安波沉静地说。
  话声方歇,剑上透出的寒气,比平时强烈数倍,这是她明知必死,而激发出来的无畏厉气。
  程天仇丝毫不敢大意,挥拐迎头劈去,拐上涌出的劲流,重如山岳。
  邵安波身上的衣服,贴体劲风拂得猎猎作响,呈现出起伏有致的曲线,但她却站得稳稳的,不曾被劲流迫退。
  她冷叱一声,剑化长虹,掣扫当头落下的拐杖。
  剑拐相触,发出一声脆响,程天仇退了一步,面色十分凝重。
  邵安波虽然屹立未退,可是敌拐势厉沉重,使她手腕酸麻。最可惊的是对方拐力在刚猛中含有灵巧的变化,在极细微的震动中,巧施“粘”宇诀,把她寒水虹削铁如泥的威力轻轻化解了,拐杖丝毫无损。
  邵安波感到对方的武功实在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看来今日势难逃过劫难,她并不感到有什么遗憾,反正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没有伤悲,也没有怀念。
  程天仇拐发如风,一连七八招,奇诡变幻,使人难测其妙。
  这几拐可把邵安波迫得连连后退,她用尽全心,催发玄功,以绵密的森森剑网围绕全身,仍然无法遏阻住对方凌厉的攻势。
  秋云和冷月两婢,自小随侍邵安波,对她的情况最为了解。
  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陷于这等苦战中,长此下去,有守无攻,甚至连守也守得十分艰苦,势非败亡不可。
  她们都大为色变,对望一眼,拔出长剑,奔向斗场。
  两女的造诣,已是武林中不可多见的高手,只要稍稍阻滞程天仇的攻势,小姐就有机会出手反击了。
  她们都是抱着这个心思,对本身的安危,根本没有考虑到。
  多少年来春花秋月,芳华空度。她们也和邵安波一样,有着空闺冷落寂寞之感,岁数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可是天下的英雄人物见得多了,王公贵人算不了什么,那些凡夫俗子,如何能委身下嫁?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们这种想法已不是一朝一夕,直到沈陵忽然自京师销声匿迹,好像从地上消失了一般,就更令她们心灰意冷。
  多少年来惟一打动小姐芳心的男人,却像彗星一现。啊!希望已破灭,她们亦无所依归,虽说还未到了捐弃生命的地步,可是生命不必留恋,却是无可怀疑的了。
  两人的长剑,透出拼命一死的惨烈之气,身剑合一,投入雷霆万钧的拐网中。
  就在两女的长剑快要触及绵密的拐网,千钧之际……
  “冷月、秋云,丢剑速退!程老哥住手!”如雷的喝声及时传来。
  同一刹那,淡淡的流光射到。
  是沈陵,来势有如电光流火,破空疾射而来。
  人与刀融为一体,太快了,难以看到实影,反正就像如虚似幻的光影,排空驭电而至。
  “我的天!”奉令躲在灌木丛后计招的杜心求,骇然惊叫:“御刀飞行的地行仙!那……
  那是什么人?”
  人影乍合,刀剑光华和拐影,陡然进爆。
  两支剑顿时碎裂成屑,像铁雨般洒落地面,一支拐杖与半截刀身,同时飞上半空,然后掉落在排水沟中。
  人影乍现,秋云、冷月两女摔落在路侧旷地上,滚了两匝才爬起,满面尽是惊怖之色。
  邵安波被迸爆的劲流逼得连连后退,最后乏力地靠在凉亭的支柱上,寒水虹垂在身侧,香汗淋漓,不停喘息。
  程天仇白发蓬乱,形如厉鬼,双手支地半坐半躺在官道上,左肋下的那支拐杖,插在三尺外的地上,入土盈尺。
  沈陵赶忙扔掉手中的半截缅刀,拔回插在土中的拐杖,并扶起程天仇。
  “程老哥,小弟情急出手,务请恕罪!”沈陵歉然说。
  “恕罪个鬼!”程天仇苦笑接过拐杖支在左肋:“要不是我及时收劲得快,这条老命准得完蛋,喂!她们不是你的死对头么?你为何反而出声喝阻?”
  “不,邵仙子一直是小弟的朋友,何况她已辞去东厂职务,更不算是敌人啦!”
  程天仇“哦”了一声,道:“你不是说要迟些日子再南下的么?为何这么快就赶到这儿来……”
  沈陵道:“我突然想到东厂耳目遍布,而你老哥的相貌又易引人注目,深怕荆若天闻讯率领大批高手赶来拦截,所以暗中赶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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