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难得》第43/104页


  可见嫁了那位黑面大将军是顶顶合适的。
  说来奇怪,同为一母所生,姐姐倒是大方识礼的,谁料昨夜闹那样的笑话,如今皇上是听不得半个字眼,眼里更见不得那位姐姐。
  王皇后挥去这些杂乱思绪,抿了口茶,闲话几句家常,便说起来年的亲蚕大礼,见诸位夫人都言谈热切,偏生那位事儿大的一直没说话。
  便问:“宇文夫人,你有何见解啊?”
  良宵定定神,心道这回不能再胡言乱语了。
  “良宵年纪小不懂事,皇后娘娘和姐姐们说得极好,自是不敢随意打断,依我拙见,来年季春吉巳日正是雨水多的时候,道路泥泞马车难行,若遇山崩洪水也未可说,出宫远行首要的便是安排妥当随行侍卫,以确保凤体安健,大晋顺遂。”
  举行亲蚕大礼的先蚕坛,建在江都城往北百余里的远古神游村,届时便是皇后身份尊贵,也得亲自去的。
  闻言,王皇后眼里闪过一抹赞许,讶异于她如此细心贴切的同时,不由得心神舒畅,方才各家之言皆是大礼的祭祀礼品,礼仪规矩,确没有一人说到凤体安康上来。
  这样不动山不动水的话才是说到王皇后心坎里去了。
  这亲蚕礼三年一次,关皇后病逝便是因为三年前的亲蚕礼受了寒气,伤了腿脚,缠绵病榻两年不到便丢了命。
  “好,难得你有这样细致的心思,本宫很欣慰。”
  良宵抿唇一笑。
  说罢,王皇后起身,一时兴起邀几人去御花园一游。
  有道是皇家大内风景别致,几位夫人都是新奇的,毕竟隔天又可将此当作一项谈资炫耀。
  良宵却是有些愁容,眼瞧着已过午后,说不定将军下了朝就在遥竺院等她回去呢。
  觉察到主子神色不对,小满低声问:“夫人,您怎么了?”
  良宵摇头不语,只跟着往御花园去。
  “您是不是饿了?”小满不放心问,“奴婢带了几个糯米饼来的。”
  “好好收着,弄掉了要丢人的。”良宵叫她捂严实了去,这样的场合岂是……正想着,那裹着丝帕的饼子好似自个儿长脚了一般,从小满袖子里掉出来,沿着石板路往外滚去。
  良宵心道不好,回头瞧一眼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夫人们,忙与小满去捡那三个饼子起来。
  鹅黄色的罗裙随着她墩身的动作,在地上曳了一个小圈,橙金色阳光下,活像是石板路上开出一朵明亮的小皱菊,耀眼夺目,又娇小玲珑。
  从延寿宫出来的褚靖远远的瞧一眼便迈步过来,先一步俯身捡起脚边那个饼子递过去。
  良宵迟疑的抬起头,神色一僵,慢半拍的接过那饼子交给小满,头皮有些发麻。
  这倒好,她今日怕是来闹笑话的。
  哪家的夫人这般贪吃啊……
  饶是这般尴尬处境,她却能极快的反应过来,俯身拜见:“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褚靖负手身后,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着,仔细描摹过女人小巧精致的脸庞,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良宵亦是察觉到这样探寻的目光,下意识后退一步,低眉错开太子的视线,“想必皇后娘娘久等了,臣妇先行告退。”话落便急急转身离去,小满捂紧了那几个糯米饼子快步跟上去。
  太子回过神来时人已然走远了,顿了顿,才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待会把藏书阁那幅画送去将军府,给宇文夫人。”
  小太监掩住心中诧异低低应声,殿下可宝贝着那幅画,三天两头的拿出来细细看一番,他瞧见过一回画像上乃是一女子,生得倾国倾城,朱唇皓齿,说是一眼便勾人心魂也不为过。
  这么一说,倒是与先前那位宇文夫人有七八分相似。
  难道说,殿下二十有三却迟迟不定太子妃人选是因为……
  小太监浑身一颤,埋首提步跟上去,嘴抿得极紧。
  另一边,良宵不动声色的跟上众夫人,赏玩御花园的心思是半分没有,全想着方才撞见太子一出,说起来他们也是自小认识的,每每遇到也是平常得很,偏生今日不对劲。
  她这脑袋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好比井水跟河水,都是水,有什么不同?
  唉,眼看日中又日落,她惦记着将军呢。
  等到酉时,王皇后腿脚累了,今日才算作罢。
  宫门外的马车上,身着墨青色锦缎长袍的的大将军正半靠于窗侧闭目养神,轩昂的眉宇微微拧着,暗自摩挲佛珠的动作缓之又缓。
  听闻外边动静,眼帘一抬,掀帘瞧去,眉间自然而然的舒展开来。
  良宵好容易从那场难熬的赏玩里脱身,一出宫门就瞧见念叨了一下午的人,别提多欢快,登时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将军怎么来了呀?”
  “别跑,”宇文寂跳下马车,低低的说教声里暗含几分溢于言表的欢喜。
  良宵停下喘了口气,她这身子属实弱了些,平日走的急了便要困倦无力,活脱脱一个娇美人。
  可是来见将军,哪里能不跑呀?
  身后的几位夫人瞧见此番,走在最前面神色鄙夷,“都多大的人了,进宫一趟还要夫君来接送,没分寸!”
  “许是大将军怕夫人认不得回府的路呢?”另一位别有所指道。
  ……
  “得饶人处且饶人。”丞相夫人低呵一声,独自坐上了马车,她从不理会这些嚼舌根的,今日这番却是听不得半句。
  古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说,不管旁人传成什么样,这良国公府的三姑娘活脱俏皮,懂分寸,待夫君真心诚意,全然不似那种跋扈娇蛮之辈。
  *
  将军府。
  良宵前脚刚下马车,后脚便有一小太监登门来,她疑惑的瞧着那人,不像是皇后宫里的。
  宇文寂随意瞥了眼,淡声问:“公公何事?”
  小太监犹疑了一瞬,握住画轴的手沁出冷汗,殿下是正经主子开罪不得,这大将军也不是个良善的。
  也只能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硬着头皮道:“回大将军,太子殿下差小的给令夫人送一副画卷来。”
  宇文寂看向良宵,将她脸上极快闪过的惊疑尽收眼底,双眸深邃如寒潭,脸色几乎是一下便沉了下去。
  他不说话,只瞧着她。
  “多谢公公。”良宵别无他法,只得踱步过去接下那画轴,又下意识将东西背在身后。
  她虽不知太子是何意,却也察觉出些许不妙,尤其是在瞬间变了脸色的将军面前,不太美妙。
  小太监完成嘱咐当即驾马离去。
  良宵顾不得多问一句,勉强扯出抹笑容来,对宇文寂道:“今日正巧碰上太子殿下,许是……许是,”
  说着,她便没声了。
  从未在将军面前撒过谎,这头一回,委实是心神俱乱。
  “先回去,”宇文寂并未追问什么,自昨夜老黑同他说完昨夜之事,他便知晓,这个女人有事瞒着自己,瞧这事态,关乎良国公府,又处处透着不对劲,该是大事。
  既是不想告诉他的,也不好咄咄逼人,他多的是手段将事情查清楚。
  可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仿若利剑悬在头顶,她的身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叫他挂念着,生怕一个疏忽大意便弄丢了去。
  良宵讷讷闭了嘴,回去后就将画卷塞到小书房的顶柜上。
  分明前世没有这一出,今生随着她的改变,许多事情也莫名其妙的变了,她这心里一点不踏实。
  果真,当夜晚膳时,将军的话明显少了许多,俊美的五官一眼一板的,唇角压得极低,周身上下全是以往的冷冽凛然之气,一丝一毫都不温和可亲了。
  良宵再度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甚至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之前将军见到卫平那回,该是吃……吃醋了。
  关键真要去哄,姑且用哄这个字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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