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难得》第67/104页


  自从和好后,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 从不提起种种不堪的过往,便也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
  她们如寻常夫妻那般有说有笑、缠.绵欢.爱、相拥而眠。
  本是理所应当, 顺其自然。
  偏曾有道千刃深的沟壑横于其中,那样催人心神的磋磨, 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刻在了脑海里,轻易忘不掉,轻易便会想起。
  梦里的情绪, 良宵控制不住。
  清醒时惊慌, 她也掩盖不住。
  将军待她纵容柔情,也叫她在不知不觉中忘了, 他本是个行事粗虐, 性格冷酷的男人。
  方才被粗暴扯开衣裳那一瞬, 慌张无措涌上心头, 良宵竟也忘了反应,愣愣的听完他说那些字字透着逼迫威胁的话语,直觉便是他要对自己用强的。
  眼泪掉下来才后知后觉的扑进他怀里, 哽声求饶。
  寂静的夜,烛火摇曳不停,两人相对无言。
  良宵白净的小脸上挂着两道泪痕,衣襟大开,莹白如玉的肌肤泛着暖光,点点暗红痕迹格外突兀,满床春.色氤氲下,更显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她紧张得双手微微发抖,低着头不敢瞧对面神色深沉,抿唇不语的男人,也迟迟不敢伸手将衣服穿上。
  所有羞耻、难堪都无限的在心头放大。
  她打心底里害怕这样凶狠强势的将军。可此番是她有错在先,她没有资格要求他永远温柔相待,甚至,都不敢轻易开口。
  眼角余光瞥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伸过来时,竟是下意识的往后挪了身子,漾在眼眶的热泪掉下一大滴。
  泪花绽开,打在男人心上。
  这样的抗拒让宇文寂心口一痛,良久,终究还是收回了手,只温声唤她:“遥遥,”
  遥遥啊,遥遥。
  你在想什么?
  你又不喜欢我了吗?
  默了好久,小几上的烛火要灭了,宇文寂才听到他的心娇娇颤着声问:
  “将军,我们下去,下去说好不好?我……我有话对你说。”
  他自是应允:“好。”
  良宵慌忙将寝衣拉上,系带式的藕色寝衣,肚几右侧的带子被扯断了,系了好几次都没系上。
  发抖的手指,滚烫的热泪,将熄的烛火,如雷的心跳……
  这种种皆落在宇文寂眼里,痛意泛滥成灾,垂于两侧的手掌攥成拳,硬生生克制着,不去冒犯分毫。
  越看,便越压抑不住。
  也是这时,夜风吹来,烛火唰的灭下。
  一片黑暗中,那带子是系不上了。
  良宵泄气的放了手,正欲摸黑下床,腰肢猛地被一双强劲有力的臂弯捞了回去,背抵在男人坚.硬温热的胸膛上。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抓紧肚子上的手臂,声音又急又陡:“别!你想要……我都给你,别这样!”
  闻言,宇文寂脸色一僵,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她竟是这样以为的?
  他方才种种,当真吓着她了。
  但他并不想放手啊。
  “是我不对,不该如此粗鲁待你,让我抱抱,好吗?”宇文寂低低说完,又补充道:“只是抱抱,什么都不做。”
  良宵才松了口气,将军是正人君子,说话一言九鼎。背后暖意袭来,她僵硬的身子才渐渐缓和下来。
  肩上轻轻搭上了男人的下巴,耳畔是他温和暗哑的声音:“遥遥,别怕,我只是想抱一抱你。”
  “那些话……是我糊涂,你乖乖的,别多想。”
  良宵无声点头,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将军这样温和说话时,真的叫她无地自容,明明做错事的自己,末了还要他妥协。
  一时思绪乱入麻絮。
  这厢,便相当于又伤了他的心。
  想想也是,几日来,她们欢.爱不少,将军又怎会想那样对她。
  她昏头了,将前世今生弄混淆。
  平复了半响,良宵才将心头那股不该出现的惧意压下去,定了神道:
  “将军,是我不对,方才我梦到大婚那日,对你说了那样恶毒的话,情绪太过激烈才又说了那样的话,我很后悔,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
  “起初……”良宵顿了顿,鼓足了勇气开口,“起初我很讨厌你,对你存了偏见,做了很多错事,伤了你的心,我很后悔,可是回不到那天了。”
  “我如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不想和离,也不想离开将军府,离开…你。”
  这时默默无言的将军大人忽的开口:“不会,我不会允许。”
  良宵拿手掌心按住他手背,才缓缓道:“听我说完,”
  既然将军都知晓了,势必要有所动作,瞒着非但毫无意义,反倒会生嫌隙。
  今夜闹了这样的误会,稍稍冷静下来,她想好了,决心趁此时机,将那两样横于心头的难堪一一道出。
  她们要将话说清楚,下回才不会像今夜这样。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母亲,其实我不是母亲亲生的,她当初托姨母做手脚,将我送给将军,为的就是利用将军府的权势,她甚至为了帮姐姐夺权,盗走虎符,陷害将军府!”说起这些,良宵原本缓和的语气骤然急促起来,“全是因为我蠢笨无知才叫她们得逞!我不甘心!”
  “幸好老天开眼,我又回来了,我想弥补从前那些过错……你有很多事要忙,我不想再劳烦你为我操心,所以才瞒着你,在太后寿宴上做手脚,又进宫去阻挠姐姐,昨日听完你说的话,我隐隐有所察觉,你该是知晓了。”
  这话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宇文寂默了瞬,拎清其中原委,才沉沉道:“你说胡话了,所有对你不利的人,我自会去解决妥当。”
  至于弥补……
  “遥遥,你是因为想弥补,才这般待我?”
  良宵急急反驳:“不是!我不是!”
  将军的反应全应证了她之前的忧虑。
  她一早就料到将军会是这个反应,他会误会,她是因为经历过那些事,心底愧疚,才对他这般好。
  她才不是。
  依照这个执拗脾气,即便真是被感动,说什么她也要和离,再为将军选一二良人送来。
  可这个话不能对将军说。
  良宵急得挣脱了他的怀抱,漆黑中面对他一字一句道:“我自小被母亲养得一副骄傲的性子,故交好友中不乏待我极好的,好比卫大哥,但我绝不会因为谁对我好就委身于人。”
  “初初悔悟那时,我只是不想给你添乱,放下所有偏见后才发觉并不排斥,虽时常感到害怕,但更多时候我想离你近一些,想握一握你的手,亲一亲你的嘴角……头一回碰情爱,何时生的情意我也不知晓,”说着,良宵懊恼得捶捶脑袋,总觉词不达意,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个心意,最后急红了脸,什么也说不出来。
  宇文寂瞧不见她脸上的红晕,攥在掌心的小手濡湿一片,他心疼得紧,“遥遥,别说了,我都知道。”
  不管是愧疚的弥补还是出于男女之情,他想要的就是遥遥,只要她还在,她们还有几十年光阴,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中,总能生出几分绵绵情意。
  他从来不苛求这些。
  可是他的遥遥格外在意。
  于是他说起了另一件事:“为何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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