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难得》第74/104页


  “劳烦你走一趟,还带什么礼,”余朝曦受之有愧,瞧见小满冻得红通的手忙叫贴身丫鬟带下去烤火,又给良宵倒了杯热奶去。
  两人闲话几句,良宵记着先前瞧见那茬,总觉气闷,然余朝曦瞧着倒是不见异样,她这个脾性藏不住话,想了又想,还是问出口:“方才我瞧见那些丫头,怎的有五六个?你也不管管。”
  余朝曦神色平平,只摇头道:“那是我婆母拿的主意,我若多说了少不得要数落我小气自私。”
  良宵一拧眉,“那程副将呢?怀胎十月本就辛苦,哪能容男人纵情享乐,事后又坐享其成?”
  “他多少会收下两三个。”余朝曦看她气得不轻,忙拿过她的手安抚道:“这也无可厚非,他到底是男人,又是一家之主,不论如何我是正房夫人,便是有一两个妾室也算不得什么。”
  这话于情于理都说的通,良宵却是没能顺过气来。
  余朝曦才开解道:“起初我与他海誓山盟只有彼此,哪能料到婚后两年不到,他便有了二心,我也只能当作瞧不见。”
  “我比你年长两三岁,有些事早看淡了,毕竟是要同一屋檐下活几十年,什么样的情意能几十年不变?即便是亲兄妹,待到分家产那日不也是为己谋利?”
  余朝曦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女子本弱,切莫爱太满,大晋自开朝以来只有男子可三妻四妾,至于女子……到底是我感伤了,说这些作甚?大将军疼爱你呢。”
  然这话确实在良宵心里掀起阵不小的波澜。
  她自是不疑心将军日后会在她怀胎十月里动二心。却也有老话说以人为镜。
  这些日子,凡是遇到分歧,多是她在忍让服软,将军无疑是强势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她自小也是个蛮横娇纵的倔脾气啊。
  长此以往,总有一回要出乱子。
  想罢,良宵又觉着自己杞人忧天。现下艰难困阻重重,外患都来不及解决,何谈内忧。
  前世一月后都江大坝修缮工程出事,宇文忠回都城,边关战起,开春后的亲蚕大典……桩桩件件,紧随其后,没有三两年,怕是过不上安生日子。
  便是除却国事,且还有家事未断。
  只要别是太过分的事,她多服软几回也算不得什么。
  从程府出来后,难得一见的日影又被厚重云层遮了去。
  良宵仰头望一眼,神色沉重了些,回头问小满:“我叫你去寻的徐大人,徐府近来可有什么事?”
  “奴婢听说徐夫人好投壶,过几日在府中设宴比赛,不过您与她素无往来,拜贴也没送到将军府。”
  “明日将我的名贴送去。”将军夫人这个名号可不是纸糊的,放眼江都城,便是横着走,也不会有人敢说道什么,那徐府自不能将她拒了。
  说起徐大人,良宵记不得他具体是个什么官儿,可前世那都江大坝便是他画的图纸量的尺寸,末了出事,他首当其冲,却还将罪责推脱于负责施土动工的宇文军。
  最后将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到底还是受了些影响。
  她便从源头入手,将那图纸的错处拎出来,再由将军出面加以改正,如此,利国利民,更利己。
  尽她所能,助将军权势稳固。


第53章
  这几日, 良宵将徐府打听得明白,徐大人祖上原是一颇有名声的水利家, 都城皇宫便是其设计的,后世子孙对房屋桥梁建筑颇有研究,那徐大人现今是江都城太守,官儿算不得大, 因为祖上功德才如此受重用,却是个贪财无度的, 私底下常给富贵人家的府邸做图设计,每单便是几百两银子。
  倒也正好给她个由头, 光是设宴比赛定是不能找出什么,倘若透出私下约单这层意思, 依着她将军夫人的地位,那徐夫人少不得要好生招待,引她去瞧瞧往时的图纸, 言语间总能窥探一二。
  等到徐夫人设宴那日, 小满早早的吩咐了马车在外候着,冬天也早备好暖手汤婆子避风毛领斗篷等物, 然良宵却是没能出府。
  这日, 午时未到, 将军大人便回了府, 两人偏巧在前院碰个正着。
  寒风呼啸,便是枯树枝也被刮得嘎吱作响,莫说是娇妻那单薄的身子, 宇文寂将手中笏板扔给身后的老黑,快步走到她身边,将人半纳入怀里。
  声音比寒风凛冽几分,隐隐透着责怪:“还出去做什么?你这身子不要了?”
  “我穿得厚实,再说这毛领斗篷遮风,一点没冻着,”一面说着,良宵微掀开斗篷给他瞧里边穿的厚实衣裙,还有手里抱着的汤婆子,红扑扑的小脸半掩于斗篷帽子里,确实一点不冷的。
  然将军大人听了这话脸色却依旧冷沉,将大氅脱下披到娇妻身后,示意她瞧瞧越发阴沉的天日,半哄半骗道:“许是有暴雨,狂风,今日别去了可好?”
  良宵不觉,只软声道:“可已经送了名贴去,小满也带了伞,况且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少时候。”
  宇文寂神色微凝,一时既没说话,抓住她的手也没放,挺阔高大的身形横于前面,很是霸道。
  “将军,我就去一小会,待在府里又闷又无聊,若真遇上狂风暴雨,便等一等再回来,将军?”良宵就着他的Tiempo viejo大掌前后晃晃,不见答应,神色有些不耐起来,想了想又暗自捱下,继而用上了近似撒娇的语气:“现今我出府你也要管,若是今日迟了别人要笑话我的,怎么说也是将军夫人……”
  宇文寂只觉头皮发麻,四下皆是肃冷凋零之境,唯有那抹不断开合的唇瓣,嫣红水润,从里吐出的话语更是灼人心神,然今日,他是铁了心的。
  偏偏嘴笨,真真是找不出好听话的来叫她就此止步,下一瞬竟是径直对小满吩咐:“叫人传信去,夫人今日告病,不去了。”
  小满不敢应,更不敢不应,下意识看向自己主子。
  良宵哪里能肯,忙拉住他的大掌试图再争取:“将军,我要去的!”
  投壶这事宇文寂知晓,昨夜娇妻才同他说完,徐府?满江都城叫得上名的便只那一家不入流的,区区太守,岂敢要他夫人亲自登门?
  昨夜里瞧遥遥兴致正浓便也应下,然瞧今日这天气,不论她说什么,他怕是都不能准许。
  是以,宇文寂并未给良宵多解释,二话不说就将人打横抱起,阔步往遥竺院走去,手上使了蛮力,任怀里的娇娇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小满瞧着大将军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犯了难,老黑好心对她道:“快叫小厮通报去吧,今日夫人是出不了门的。”
  小满叹口气,也只能去了。
  遥竺院这边。
  良宵已是十分不悦,双脚下地后便丢下那大氅,蹲在门口的火笼旁,委屈气闷得眼儿雾蒙蒙的,只咬了下唇一言不发。
  宇文寂蹲下,欲要去揉她的头,被一把避开,他眉头紧锁,转而抚了抚她的背,“听话。”
  良宵只别开脸,一星半点也不想搭理他。
  此时小满去吩咐回来,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忙转身出去,又被大将军沉声叫住,瞬时僵直了背脊,缓缓转身来垂头听训。
  “去给各家发拜贴,就说夫人邀请她们投壶,”宇文寂回眸看了眼地上的一小团,顿了顿才道:“给那徐府也送一张去。”
  有了前车之鉴,小满忙不迭应下,转身去了。
  而地上的良宵听到这话不由得更气,猛地起身,许是蹲了太久,眼前白光一闪便踉跄了身子。
  宇文寂眼疾手快的将人带入怀里,黑眸深沉,语气到底柔和了些:“慢着些。”
  良宵不说话,站稳了身便将人推开,只恨这身子不争气,不若非要叫他知晓知晓,她是不怕冻的,也不是这般好欺负的。
  软话说尽,却抵不过他一句话一双手。
  现在连小满也听他的话了。
  当真是越想越气闷。
  良宵索性将那斗篷脱掉,重重的撂到一旁,手里的汤婆子也扔了去,末了还要背过身去,她既不想同将军争执不休,也不想再同他说一句话,却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她生气了。
  闹这一出,宇文寂彻底没了她的法子,又厉声唤道:“来人,去准备投壶器物。”
  那丫鬟匆匆去罢,将军大人又好声好气的去到娇妻身边,“遥遥,若你想玩投壶便在府里玩,若嫌一人无趣,我陪你如何?”
  良宵拿眼瞪他,转身去了小书房。
  她今日又不是奔着投壶去的。
  自从上回老沙拿马匹之事大闹一场,她便知道说什么话该拿证据来说,因此大坝一事她是想先去徐府瞧瞧,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再来同将军说,到时也不惹人闲话。
  谁料她那般低声下气几乎是讨好的去求他,却是被迫扛了回来,她心底恼着呢。
  身后,没得到回应的大将军,那一身躁郁突突的从心底窜起,指尖狠狠捻过佛珠,眉眼隐有几分骇人威严,有什么东西又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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