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难得》第92/104页


  将军定是一早知晓了,才狠心的冷落她。
  老皇帝十几年前能不动声色的处死她的亲生父亲,穆王;现今也能有理有据的把将军除掉,把良国公府丢弃掉,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都是因为她。
  然她怎么阻止这一切?
  皇帝,天子,她总不能杀了这个皇帝,杜绝这样的阴毒心思,再――
  为什么不可以!
  良宵被逼得无处可退,这样疯狂的念头便冒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有进宫令牌,距离出征时日还有半月左右的时日,够她绸缪一切,而且,到时五月,再有一月大晋便要爆发史无前例的饥荒!
  她只要解决老皇帝,拖延时间,拖到饥荒爆发那时,三五年内绝无征战可能,便是日后褚靖登基,她们也有旁的退路可走。
  老皇帝有他爱了几十年仍惦记不忘的女人,她也有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啊,凭什么因为他是皇帝就可以公报私仇!
  她分明就什么都没做错,出生不是她能选择的,被父亲养在良国公府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而她的将军,更是不该遭此一难。
  瞬息之间,良宵想定这一切,却是心跳如雷,手指微微发颤。
  她比谁都清楚,此番若是出了半点差错,被人抓住把柄,便会直接把将军往死路上送,把良国公府毁灭。
  头一回谋害人命,她如何不慌。
  不,只要老皇帝病重,不是非要杀人的。
  从始至终,良宵良善,便是对付胡氏和良美也从未动过杀心,此刻却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退路了。
  不能等将军反过来安顿她,给她处理这档子事。
  良景不放心问:“三妹妹,你这是怎的了?”
  良宵缓缓抬眸,对上她神情关切备至的二哥,泪水霎时模糊了双眼。


第67章
  良宵回到将军府时, 天已经黑了。
  比夜更黑的是大将军的脸色,然瞧见娇妻红红的眼眶时, 快要脱口而出的叮嘱和教训便又往心底压去。
  “饿了没有?”宇文寂问,一面差人传晚膳上来,谁料转头去看,这个女人还愣愣的站在门口, 英挺浓黑的剑眉倏的皱起。
  他到底是起身走过去,握住娇妻的手, 半哄道:“可是乏了?先用了膳再去歇着。”
  良宵默默摇头,随他去八仙桌坐下, 冬天很快差人传上膳食,菜肴香味瞬间漾满鼻尖, 她却是心头发酸。
  她这般出神落寞,宇文寂如何看不出,也知这几日确是冷落了娇妻, 挑鱼刺时低眸思忖半响, 给她递过去碗碟才温声开口:“遥遥,别想太多, 先用膳。”
  “嗯。”
  便是一顿膳食结束, 良宵也没多说一句话。心里沉甸甸的千斤重。
  方才她把事情全与良景说了, 现今这状况太过棘手, 良景劝她别冲动,车到山前必有路,却不知是生路还是死路。
  夜里就寝时, 将军复又回了遥竺院。
  良宵没说什么,主动往男人怀里钻,眷恋的将侧脸贴在他胸膛上,想了好久,怕自己这样被瞧出破绽,才装作耍小性子道:“将军,成亲不过两年,你这就冷落我了。”
  “自是没有。”宇文寂轻轻拍着她后背,神色有些复杂,便是一辈子,加上下辈子,也不会。偏也有不如人意之处,此番冷落心娇娇,最不好受的是他。
  于是他将人捞上来些,看着娇妻那双水盈盈的杏儿眸,认真道:“别说胡话,你我那些年风雨飘摇的过来,到今日不容易,便是你,日后也不准生出二心,可听到了?”
  良宵嗔怪的瞥他,分明是将军冷落自己,现今倒好,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小女儿家的心思上来了,竟也忘了男人说的那些风雨,内里到底包含何意。
  “瞧你说的,我巴不得日日夜夜与将军在一起呢,哪里有二心?”良宵说罢,以手为刀,往胸膛按下做了个剖心的动作,“呐,剖开给你瞧瞧可好?”
  真叫她剖开,他也不用活了,宇文寂想起上回那茬,面色不太好,当即握住她的手停下,“不看,遥遥没有。”
  良宵才笑了笑,她声音柔软,又似承诺的坚定道:“将军,你放心,我们一辈子,都会好好的。”
  ***
  五月多了,将军府开始有些躁动。
  有些下人从坊间得了小道消息,回来便四处说道,良宵时常听到,嘴碎的拦不住,得用些手段,小惩大诫。
  但她管不得这些了。
  当前紧要大事尚未有个结果,良宵每日细细谋划,隔日又会推翻,便是刚一想到要弑君,她执笔的手便会发抖。
  其实不是只有这条路可走。
  可以将当年之事稍加编造,传到老皇帝耳里,叫他打消疑虑。
  也可以找个替罪羔羊,去老皇帝跟前露个面……
  只是没有一个法子,比没有老皇帝稳妥。
  ――定要万无一失。
  她仰头望天,五月的天儿可真澄澈,可人心是黑白不辩的。
  她瞧见一只风筝,毛虫状的,拖着长尾巴,像极了年幼时,父亲送她那个。
  良宵觉着自己花了眼,揉眼再瞧,竟看见那风筝飞至院内,又唰的掉了下来。
  她心里一个咯噔,当即跑出去,一面喊:“小满?小满?”
  “夫人,奴婢在,您,您去哪啊?”
  主仆俩一前一后的跑到遥竺院角落,良宵先捡起那掉地的风筝,仔细瞧了瞧,从虫脚那处寻到一小纸条。
  她手一抖,甚至还未打开纸条便有一股强烈的直觉,父亲回来了!
  小满惊疑问:“夫人,这是什么?”
  “父亲,父亲他回来了!”良宵将展开的纸条给她看,“他叫我去城东第二家馄饨铺子!”
  “夫人,您先别去,”小满忙拉住主子,“若是大爷回来,定是光明正大的上府来,怎会用这样的法子叫您出去,奴婢怕其中有诈啊!”
  这话便如一盆凉水泼在良宵头顶,她攥紧纸条,顿住脚步,神色忽的冷下。
  对,现今这个关头,难保不是老皇帝做的手脚。
  但她太想见父亲一面了,她需要好好问问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且这馄饨铺子,是年少时父亲常带她去的,旁人不知道的。
  良宵冷静下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即对小满道:“这样,你去换上我的衣裙,再叫阿四跟着,我们一起去城东看看。”
  ―
  三人来到城东,晌午未至,街上人潮如流,光天化日之下不好动手,良宵稍稍安定下来,扶了扶帷帽,先去了第一家首饰铺子。
  小满和阿四则去第二家馄饨铺子。
  少顷,阿四急急回来,微微颔首示意。
  良宵疾步出了门,直奔馄饨铺子去,是她父亲,真的是她几年未见的父亲。
  等阿四带她走到二楼单独的小座时,小满已经侯在门外,良宵急急走进门,视线触及那人时,眼眶瞬间红了。
  “父亲?真的是您吗?您怎么变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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