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弦月》第2/209页


她们紧紧跟在月的身后,他们上了甲板,看舱口有上跟下的楼梯,中央是个大厅一般的空屋,里面空空如也,显然货物只是堆在表面做个样子而已。他们一道下楼,下面则是隔成两排紧闭的房间,一间紧挨着一间,中间是俑道。下面梯口有人守着,月回眼看洛奇:“记得去洗澡。”这时候他竟然冒这么一句,洛奇瞪他一眼,扯着大嗓门喊着:“是,英雄~!”他听了也不理会,径自跟着先前四人一路向最深处而去。这边已经有人过来引她们,迎舞紧紧的拉着洛奇的袖子,一脸紧张的亦步亦趋。之前还满脸豪气的说,反正也活不长了,要闯江湖。现在一脸受惊吓的小鹿模样,让洛奇忍不住想笑。她看到洛奇微笑的表情,悄悄的暗自掐她,掐得洛奇直咧嘴。“船要行一天一夜,这位公子就住这间吧?”引路的是一个六七十的老者,满头花白头发,佝偻着身体,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他回眼看迎舞:“这位小姐,你住…….”“我,我也是男的。”迎舞瞪着眼顶回去,看着一老一少含笑的目光,脸却霎时红了。她扯着洛奇的袖子不撒手:“我害怕,我不单住。”“跟我一起住你更危险!”洛奇伸手去捏她的脸,又摆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洛奇这个动作太暧味,老者一脸笑意说着:“那小两口就一起住这间吧,反正是套着两间厢阁,里面东西都齐全。少了什么,门口吩咐一声就是了。”说着,他微微抵着腰:“一会我让丫头们送热水进来,二位先歇吧!”小两口?洛奇一听眼睛瞪大了,迎舞却是满面绯红。两人发了一阵怔,突然发觉刚才那老头竟然不见了。明明刚才还是步履艰难的样子,而这里的俑道这么长,他竟然一下跑没影了?两人面面相觑,洛奇推开房门,触目而见的一个堂室,一左一右两间厢阁。家具皆是嵌在地板上的,所以即便船晃也不会移动。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但也非常齐全,一应东西皆是簇新的。连椅上的垫套都是新的,坐上去软绵绵。“你真要跟我一起住?”洛奇撑着腮看着她,一副无赖的样子,不行,万一她让人取血怎么办?让她看到,岂不是要吓死?“我害怕。”迎舞坐在另一张椅上,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轻声说着:“而且,我知道你不会乱来的。”“那可没准儿。”洛奇微扬着眉,抖着腿说:“你长的也不赖,我凑合凑合吧!”她微微笑着,站起身向着左边的房间而去:“你不会,我知道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右颊有个小酒窝,漾出浓酒一般的芬芳。虽然着男装,但行走之间,依旧是女孩子的轻盈与窈窕。这是洛奇怎么也学不会的,她总算是明白了,虽然她身材平板,但她就算穿上女装依旧会被人认为是男人。她一言一行,都像个男人。但迎舞不一样,她不是丰满型的女子,身有顽疾,很是纤瘦,但她就算穿上男装,依旧没人把她当男人。因为她一颦一笑,早就出卖了她的性别。虽然她开始也极力学洛奇的样子,举止尽力像个男人。但不行,刻意装出来的粗鲁,只会让她更凭添风情,神态是瞒不了人的。现在洛奇有些好奇了,那个寂隐月,究竟是怎么发觉她是女人的?当时她的衣服明明还是之前的那一套啊?难道血可以让人发觉吗?太无稽了吧?船摇摇晃晃得,像个摇篮一样,洛奇这次乖乖的洗了澡。换了这里人准备好的衣服,船刚晃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长,她便有些受不了了,觉得头昏昏的,晚饭也没吃便早早上床歇了。迎舞身体弱,更是不能劳顿的,这些天赶路也累了,所以她也早早去睡了。洛奇因为晕船,一直也睡不踏实。所以寂隐月进来的时候,她几乎是霎时便醒了过来。他走路实在是太轻,但他周身所裹带的那种气息让她每一根神经都无法放松。她没睁眼,睁开也是看他的死人脸。反正他要取血,她也无法反抗,即使他要连取四次,她也是只有乖乖等死的份。不过就是该怕还是怕,这她没办法。因此当他冰冷的手指触到她的颈脉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始哆嗦起来。但是,她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因为那种连眼珠都能冻住的寒冷并没有来。她实在忍不下去了,不由的张开眼,憋着嗓子低语着:“老大,洗干净了,拜托你快点吧!再摸又脏了。”“你晕船了。”他垂眼看着她,她实在受够了他这种死人态度,偏过脸说:“晕不晕关你屁事,不是欠你四次血吗?你再不动手,我就当还了啊。”“你欠我四次血。”他的声音一飘过来,快把洛奇给气死。她索性一屁股坐起来,抬着头看他:“你有完没完,要么就现在咬死我,要么就别臭屁巴拉的说我欠你四次血。”他居然也坐了来了,侧着身看她的表情,许久,突然问着:“你现在是生气还是渴望?”“渴望?去你娘的渴望,你愿意天天有个吸血鬼缠着你吗?”洛奇瞪大眼,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要加上很多没用的形容词?”他的问题让洛奇一怔,开口问着:“什么意思?”“比如,去你娘,臭屁巴拉…….”这些词从他那种平淡到连水都没有的表情里出来,让洛奇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几年,极度无趣的人她见过不少,装帅装冷酷的也有,但没他造诣这么高,真是要写个‘服’字给他!“你跟雷云城主的关系很好吗?”洛奇实在不想跟他纠缠在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上,索性问他一些她想知道的事,她想给迎舞找条后路。“不认识。”他的回答让洛奇的下巴快掉下来了,不认识?不认识人家派大船来接?不认识你巴巴的跑来干什么?“那你来干什么?”洛奇伸手推正自己的下巴,悄声说着:“那来接你的是什么人?”“羽光宗的人。”他应着。“哦,原来羽光宗跟魔宗有勾结。”洛奇微微眯着眼,在大新正阳苑那一个月,她已经发觉,他对她真是不设防,指的是有关一些宗派之间的事。问他比问他那些痴呆儿手下方便的多,而他基本上也是有问必答。“还没开始勾结。”他微微垂着眼,这样的回答让她有些想笑。她微微往前挪了一下,刚稍一动,他马上就做出一个相对远离她一点的动作。摆明了对她丑的认知简直是根深蒂固,洛奇也习惯了,她吸了口气:“我求你件事啊。”“不答应。”他听都不听便直接说着,洛奇的脸一下垮下来:“我还没说呢!”“你是我的血河,我有必要维持你的健康与生命可持续的延长。但不代表会替你解决麻烦!”他站起身来:“你晕船,我不会在这里取你血。会等你的状况改善,但你欠我四次血。”又来这句。“但不是说要照顾到情绪吗?情绪很高涨对你也有好处吧?我麻烦不解决,情绪会很低落!”她学着迎舞去摆那种单纯善良的表情。“你还没到那一步,能活到那时再说吧。”他根本不看她了,转身便要走。忽然又停了一下:“你已经长得很丑,就不要丑人多做怪了!”“你,你他妈的帅,你帅得跟死人没两样!”洛奇再是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对面厢阁里还有人,指着他的背影便破口大骂起来。他一闪就没了影,甚至连开门的声音都听不到。洛奇头晕脑涨的在那喘粗气,过了半晌,忽然听到对面厢阁里传来迷迷糊糊的轻唤声:“阿奇,你叫我呢吗?”“没有,我说梦话呢,你接着睡吧!”洛奇扯着脖子吼着,直到对面再听不到任何声响。她才颓然倒在床上,脑子里开始想他刚说的话。魔宗真的要拆华阳府的台,要是这样的话,她要怎么安置迎舞才好呢?他们到达雷云城的时候,洛奇真的要被这里的奇景给震住了。这根本不象一个城,而象是一个国界一般,城墙有如长城一般环拱看不到尾。而城的中央,居然环着一座大山。这山的造型非常奇特,远望有如一大叠盘子摞着一样,一环环的向上,非常高,是个独峰,却没有峰尖。而山顶上,却聚着五色的云朵,很奇异的,不是借由日光折射而出现的色彩,而本身就像是带了颜色一样。将整个大山的平平山顶,都映成纷美的色泽。如果从空中俯看,肯定是更美的。这城,则是围着大山而建,山上也围了一圈像是高城一般的建筑。洛奇站在船上,只远远看到雷云城的半廓,已经瞧得有些发怔。迎舞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远方的高耸,抬头看那不云浮荡在山顶。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但月色之下,那云彩的颜色依旧妖冶非常。一环一环的山体,被月光映得发白,像是山围着一圈圈的白色丝带一样,从山底算,每一圈都稍细一些,山顶则是一个最小的圆盘。山顶上隐隐也有建筑,但看不太清了。“雷云城好大啊!”迎舞喃喃的说着,帮她们引路的老者微微笑着:“不止一座城,是四座,围山一周。统称雷云,一圈加起来,要快千里了。”“啊?那岂不是和一个小国一样了?”洛奇也叹着,这座山太奇异了,山顶竟然有这样的云,美得像是仙境一样。“今天晚上,你们在西雷驿站里休息,我要上山。”月忽然一伸手,往洛奇嘴里塞了个东西。他动作不快,她看清了,居然是那类似珍珠的白珠子。听他说过一句,什么引魂珠?这玩艺难道是药?她明明看清了,但就是没办法挣脱,生生让他掰开了嘴吞了进去。她翻着白眼,瞪着他:“你给我吃什么?”“你要是再跑,我就没这么客气了。”他根本不理她,便领先向船下走:“乖乖在西雷等着我。”迎舞呆呆的看着洛奇让人往嘴里塞东西,她反应过来想推他的时候,忽然感觉周身好像不听使唤一般的冷。再下一刻,他已经下去了。她看着洛奇,担心的说:“你没事吧?”“死不了。”洛奇啐了一口,伸手去抠嗓子眼,呕了半天也没呕出来。气得冲着他的背影喊着:“那我逛大街行不行啊,英雄!”“随便你。”他的声音飘了过来,来迎他的几个人也是一个都没回头。只剩那个老头依旧跟在她们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那你不给钱?老子逛个屁啊!”洛奇迈着八字步,横着肩一步三晃的下了楼梯,拔脚就要追他。突然老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这老头看起来弱不禁风,居然手劲奇大,差点把洛奇扯个跟头:“老朽有,公子还是跟老朽去驿站吧?”洛奇稳住身形,转脸向着那个老头:“你跟他什么关系,帮他给钱?”“老朽只是雷云山上的奴才,负责照应二位的。”他微微抖着长须:“二位大可放心,明日若是想自寻快活,老朽只会负责出钱,绝不扰二位的兴致!”雷云山,迎舞心下微微一动,轻声开口:“老伯是羽光的弟子?”“小娘子高抬了,老奴不过是个引路看门的而已,何言弟子?”他轻笑,满面皱纹,枯瘦佝偻,风烛残年,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一般。但眼神却精亮,丝毫不显混浊苍桑。“那老伯就请引路吧?无论如何安排,我们听了便是。”迎舞微微一福,伸手拉了洛奇。洛奇会意,便不再多话,跟着他沿着长桥向码头边去。远远的已经有车在等,而月和之前那几个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第十五章祸事

入夜的时候,他们进了西雷城,高高的拱形城门,门洞极深,可见城墙之厚。也是,外面一马平川,然后便是大河。不过这种建筑方式,围山而造,东南西北皆可以顾到,边角也不落下。刚一进城,过了一大片空场,迎而便是一座高楼,将大街开分两边围绕而去,因城是半拱形,所以大方向皆是向东沿,沿北走最终也是向东拐,沿南也是一样。这座塔状高楼以东西占地,围成长长的院墙,像是官门之地。她们半掀着车帘,看车向北而去,然后向东拐,便入了一条极宽极长的大街,两边商铺林立,一派繁华之景。“这北大街上全是铺子,再往北,靠着北门的还有一条街,没这么宽,有集子。南大街那边都是宅子。咱们的住的驿站是靠着东门北街的,明天二位要是想逛最是便利的了。”老者一路看着,随口给她们介绍好去处:“东门穿洞出去,便是西雷另半城的南街,街挨着,想逛出去也可以。”“我们明天就在北街上走走便是,逛不了太远的。”迎舞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轻轻说着。“想远去了,便要叫车,二位还是传老朽一声好些。”他微咳了两下,开口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这里使叶币,若是使银子,便一两兑二十叶。这里有三百叶,足够二位使了。”说着,便向洛奇递了过去。洛奇伸手接过,沉甸甸的,拉开一看,铜制的小叶片,很薄,叶柄上打孔,一拉便是一串。孔勾都是活的,可以单卸下来。”“一叶兑五十个铜纹,二位瞧着办就是了。”他说着,这边车已经停了下来。到了一处驿站的门口,再往东看,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城墙了。这里是个很大的庭院,东西两边是马厩和车驾场。穿过正堂,只见一个很小的后院。外面见了几个人,见了老者,皆是恭敬的招呼。听得他们的步子,远远从后院北屋里迎出来一个小丫头,一看,也就十岁上下的样子。满脸稚气,梳着小歪髻,个子足比洛奇矮了一个半头还多。见了老者,眯眯笑着:“凤爷爷,您来了?”“鸣春,我把他们交给你了,好生照顾着。”老者伸手拍拍她,轻声说着。洛奇和迎舞面面相觑,不是吧?找个小孩来照顾她们?老者说完,便弯了腰向着二人:“老朽把人安全送到了,今天晚上回去复命,明儿个再来。二位若是想远去逛逛,记得打发鸣春知会一声才是。”说着,也不待她们回礼,径自便去了,显然也没打算监视她们。“这院里东西都备齐了,二位还需要什么,只管和春儿开口!”小丫头仰着脸看着洛奇,笑盈盈的样子让洛奇说不出话来。一老一小,搞什么呀?谁敢使唤她呀,看着像没断奶的。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起来,便早早的出了门。因为没有晃来晃去的痛苦,又不用担心被人取血。洛奇算是睡了一个好觉,换了一身簇新的蓝衫裤,便拉着迎舞出门去逛。迎舞装男人也装不像,索性穿回了女装。一件白色的宽袖夹腰的垂穗小衫,配白底缀粉色大荷花的散裙。腰上系的长带飘展如蝶,长发随意一束,在后面结成一个蝶形髻,发尾结成两根发辫,脂粉不施,已经面若春花,眼波如水。行走间飘渺拂风,体态轻盈动人。洛奇本想告诉她,自己也是一个女人。但想到自己行动举止,没半点女子模样。一走路就不由自主迈八字,抖肩膀,甩手臂,搓下巴。便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想来自己换了她这身衣服,定然也是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一比就让她给比下去,更不愿意再换女装了。她只顾瞧着迎舞的动作,想照猫画虎,学个几天再说吧。但她眼睛一瞄,却老是不期与她投来的目光相遇,她面染微红,似笑还嗔的样子,好像在怪她好色,眼睛没规矩似的。给洛奇弄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们起的还早,商铺还未全开,沿着小路到了并行的另一条略窄的东西走向的街上,却是已经热火朝天了。早点铺子,小摊子已经摆满了路两边。看来还是穷人更勤,见有人来便一叠连声的招呼着。她们随便找了一个面档吃拉面,迎舞显然对这一切好奇的紧,一边吃着,一边眼睛还四处乱看,眼波飞处,引来无数目光追逐。卖面的小贩还巴巴的给她添汤,面里还有大块的牛肉,看起来,她那碗才是牛肉拉面,洛奇那碗根本就是白汤面。“这里不错,以后,你可以在这里住下了。回来管那老头多要点钱,找个房子租上。你爹打死也不想不到你能到这里!”洛奇几口扒完面条,唏里呼鲁的吃相实在是不敢恭违唯。算她识相,没打扮成女人,不然真要让人笑死!“那你呢?你家主子也在这住吗?我看他那样子,好像跟羽光很熟识,他究竟是哪里的人?”迎舞看着她面前空荡荡的碗,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貌,一脸甜笑的让小贩心甘情愿的又捧来一碗加汤加肉,份量十足的拉面。一边往洛奇眼前推着,一边小声问她。“他是疯子,你要是再跟着会倒大霉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我是在大新遇到他的。”洛奇接着吃下一碗,一边吸着面条一边说:“大新那里乱的很,今天归这个,明天归那个。出到城外,都有可能让人拉去做成一盘菜。比这里可差远了!”“我听说,北地皆是魔宗之地。大新地处西南,那一带烽火不断,各股势力争杀不休。你居然是从那里来的?”迎舞一脸惊诧的看着她:“那你以前怎么过的?”“话长了,一时也说不清楚。我现在只想安置你,他学你,给我吃毒药。我现在跑不了了,还是早些帮你找个妥当的地方才好。”洛奇将身上那包钱也交给她:“咱们虽然萍水相逢,你也算帮过我。现在我也帮了你了,这钱你拿着。到时我再要点,反正够你用的就行。”“你不管我了?”迎舞丢下筷子,眼睛眨着便要掉眼泪,微微颤着鼻翼:“你就是嫌我累赘嘛。”“又来!”洛奇受不了的伸手去捏她的脸:“大小姐,你也看到了。我那个主人疯狗一样的,你跟着我,到时他要把我往那战火纷飞的地方带,你也去?”“我去!”迎舞伸手,却不是去推她的手指,而是一下握住她的手:“阿奇,我想跟着你。我的命也不长久了,麻烦不了你多久的,你要是想跑,我可以帮你。”她的动作让洛奇吓了一跳,她心下狂跳起来,不是吧?洛奇稳了稳神,一把抽出手去,垂眼不再看她:“你喜欢这里的风光,快活的过日子不好吗?跟着我做什么?”迎舞怔怔的看着她,忽然开口:“你真不打算再管我了?”洛奇微微眯了眼,这里四城相连,稳固非常,雷云居中,有羽光相护。怎么都是个安住的好所在,跟着她,她都自身难保了,能顾得了谁啊?那个寂隐月是魔宗的人,不管他这次能不能跟羽光勾结上,他肯定要带她回魔宗的。那地方,连她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前路茫茫,本来命已经不久,何必还要寻死?“我不想管你了,我已经帮你逃出家。你之前也说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洛奇话音刚落,她忽然直接将钱袋甩还给她:“那好,我也不要你的钱。我自己带了家私,用不着你再关心!”说着,她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头也不回越过洛奇便向前走去。洛奇闷闷的吃着面,算了,反正也不是一路人。她既然准备逃家,已经做好了要一人上路的准备。自己也算送佛送到西,她想来雷云,也算是达到目的。何必还要替她盐操萝卜淡操心!她发了一会子呆,随便招呼结账,给了钱,向着她们刚进来的街口而去,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她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还是觉得不放心。死丫头不知道带没带自己的家私出来,也不知道带没带药。要是一会气撅到路边上,这街上龙蛇混杂的,卖菜的都一脸色相的盯着她,岂不是白坑了她?她胡思乱想着,还是掉了头要追。一回头却怔住了,现在还是大清早。长长的街上,除了呼喝的商摊,哪里还有她的身影?洛奇气得跺着脚想骂娘,平时里走路都一步三晃,这会子怎么快得跟兔子一样?她急急的沿着摊问,倒是人家对她印像深刻,说她一径往西去了。她听了便一路追,看到巷子便钻,皆没有她的身影。一直从东走到西,拐上西南道,再往前便是她们昨天晚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大高楼的外墙了。她正发急,忽然听到隐隐有女子的惊呼声。洛奇几步便冲过去,在两街挟道的小巷子里,正看到有几个男人围着迎舞,正把她往更深处拖!洛奇二话不说,随手便在地上捡了块大石头,照着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便砸了过去。只听嗵的一声,那人正被丢中后脑勺,哼都不哼便一下子倒在地上。边上几个人愣了一下,正回眼间,洛奇已经急冲过来,飞起一脚便把正摁着迎舞肩的男子踹得弯下腰去。迎舞一见是她,双眼顿时放出光来,叫着:“阿奇!”洛奇顾不得应她,因为其他几个人已经摩拳擦掌的冲了过来,个个都比洛奇高了大半个头。而最里面那个,手依旧还攥着迎舞的两个腕子不放。他一身淡青长袍,长发梳得油亮,眼睛白多黑少,长脸像头驴一样,此时瞪着洛奇:“臭小子,敢管大爷的事。”“滚你妈的。”洛奇侧身避开当胸一拳,抓住对方的手臂便猛的一拽,既而一脚飞踢出去,正踢中他的胯下。登时那先冲上来的喽罗便一脸紫胀,夹着腿便跪倒下去。洛奇身形虽然细瘦,但动作出奇灵活,猴一样的上窜下跳,手上脚上虎虎生风,拳头专往对方的眼睛,鼻梁等脆弱的地方招呼。她自己也挨了几拳,但显然对方动作要迟钝的多。一会工夫已经让她揍得口眼歪斜,摇摇晃晃。她几个错步,已经贴到迎舞的身边,绕过她伸手便冲着那驴脸过去。驴脸一手捏着乱挣的迎舞,一手便过来挡,却不期然迎舞猛的低下头去,一口狠狠咬在他手臂上。却也正好让出地方让洛奇一扑而上,连迎舞一起三人滚翻在地。洛奇也不管,压着迎舞,照着驴脸的眼睛就来了一拳,她凸着两根指节,一拳下去差点弄瞎他的眼。迎舞让他们夹在中间,嘴还是死不撒。他哇的一声怪叫,惊得身后的众喽罗皆冲了过来,又拉又打,把洛奇一顿没头没脸的臭揍。洛奇被人一揍,越发起急,手下就越是加力,疯了一般的照着驴脸就一拳又一拳,打得他哭爹喊妈,嚎声不绝!巷子里鬼叫连天,一下引了大堆的人挤着看热闹,直到有兵闻讯而来,分开众人,挤进来把他们皆数拉来。吼着:“大早上干什么呢?居然敢在西雷营这里斗殴??”地上的驴脸早已经成了猪脸,洛奇也让他们打得鼻青脸肿。迎舞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头发早乱成一团,差点没憋死过去。那驴脸的左手腕的一块肉已经高高拱起来,清清楚楚的一排血牙印。巡兵把他们靠一边墙挤成一排,为首的一个盯着驴脸看了半天,忽然惊叫着:“大,大,大少爷,怎么是您啊!”洛奇本来正冲着迎舞瞪眼,听这么一声,心里咯登一下,大少爷?什么人啊?

第十六章春心

那驴脸此时满脸青肿,腮帮子高高鼓着,此时恐怕老娘来了都不敢认。衣服撕扯得又破又皱,此时七扭八歪的让两个兵搀着,却抖着手指着洛奇:“臭小子,你死,死定了!”他说出的话有如含个大枣一样,半天别人才听清楚。为首的唰一下便将刀抽了出来,一下横架到洛奇脖子上:“小子,瞎了狗眼,敢打西雷城的少主,你活腻了?”“他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少主就能无法无天了?”洛奇贴着墙,眼却睨着巷口,那里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后脑勺也拱起一个大疙瘩,一贴上墙,疼得眼眶乱跳。西雷城的少主?这下还真是麻烦了!“跟我论法是吧?少废话了小子,户籍名牌拿出来,让爷验验,再消理论不迟。”为首的一个眼色,身边的兵已经架刀驱逐围观的,一眨眼间,已经将巷子清个干静。他也不傻,看这两个人面生,总要查查来历。“没带。”洛奇脖子上贴着刀,看着渐围上来的众人,心下已大呼不妙。“没带?”为首的长了一脸的络腮胡,笑起来的时候,满脸胡子都要直竖起来。他的眼微微眯了一下:“雷云四城,不带名牌当街行走,便犯律禁,按例要罚款拘押。聚众斗殴,按例要打五十棍。以下犯上,嘿嘿,依刑要做牢。小子,数罪并罚,爷没亏你吧?”迎舞一听,再一看那驴脸,依旧一副色迷迷的盯着她看。已经让人揍成这样还死性不改,周围密不透风,即便把阿奇弄死在这里,传出去他们也有大把的条律可依。摆明了看准他们没有身份,在这里仗势欺人!“先,先把他们带回,带回去。哎哟……”驴脸冲着洛奇歪着嘴笑,哈拉子快淌出来了,一边拱着身边的人架着他,一边说:“臭小子,看,看老子怎么折磨你!至于小娘子……”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咬我啊?”说着,一堆人已经开始推推搡搡,将他们往外头带。洛奇瞅准机会,忽然飞起一脚,便向着面前络腮胡踢去,大胡子显然有所防备,伸手一挡,直砸到洛奇的膝上。既而一手成拳,向着她的小腹便来。洛奇微一侧身,贴腰而过,颈上的刀生生划破她的颈脖。当下已经有人过来帮手,几下便将洛奇打翻在地,一顿老拳招呼!驴脸看得乐开了花,恨不得推开众人自己再插上一脚。迎舞此时急了,不管不顾直冲过去,有人将她拉到一旁,她心下大急,一时间已经觉得心口突跳,一阵急痛泛起。她微拱着腰,挣扎着叫着:“你,你们敢打羽光的人,你,你…….”她话没说完,汗已经冒了一头,只觉眼前一黑。一下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是,羽光这两个字,依旧让大胡子等人猛的一噤。不由自主的便停了手,盯着地上已经蜷成一团的洛奇,一时之间,不知是真是假!“头,羽光昨天,好像真的出城接人了。”一个微瘦的怔了半晌,忽然轻轻的说着:“这两人面生的很呐!”洛奇挣扎着爬起身,回眼一看迎舞,也顾不得还手。几步便扑过去,将人从他们手中抢过来,伸手便往她怀里摸,也不管他们的目光。一掏到一个小瓶,心下一喜,忙掏出来倒了药便往她嘴里塞。一边揽着她的腰,一边啐出一口血痰:“要名牌是吧?到东门北街的驿站去拿吧!”“东门驿站?”这下,不仅是那些个当兵的,连那个驴脸一时也愣呆住了。肿脸泛着丝丝的青光,顿时静了下来。鸣春听了门房的信儿,迎出门外,远远的看到一行人正往这边来。她眯着眼认了半天,这才看出走在中间背着一个女子的是洛奇。顿时跳起脚来,一身翠衫抖出一道碧光,直冲着过来了。她看着洛奇鼻青脸肿,衣服已经撕得像是一块破布一样,忙忙的一手撑了她:“这,这是怎么回事?”大胡子此时舌头短了半截一般,看着驿站口悬着的大旗,以及面前这个小丫头裙子上特有的图案。讪笑的凑过来,半拱着腰,还不待开口,从院里已经呼拉拉闪出几个青衣的男子。洛奇微怔,昨天没瞅见这院里有这么些人。鸣春微微笑着:“几位,等我家主子下来,说清楚再走吧?”说着,也不再看他们,径自便扶着洛奇:“公子,可伤着哪里了?”洛奇冷眼看着他们,西雷的少主外加他的奴才,巡逻的兵勇,但此时他们的表情都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恐惧!洛奇回了房,让鸣春帮着迎舞换衣服,看看有没有外伤。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重新换了件衣服。便绕到迎舞的房间里来看她,她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让鸣春往她手腕上涂药。一见洛奇进来,忙直了腰看着她。洛奇看她一脸又愧又悔的表情,原本一肚子想臭骂她的话此时却说不出来,狠瞪了她一眼,往床边一坐。鸣春站起身来,将药盒递到洛奇手上:“是我照顾不周了,我该跟着二位去逛的。”说着,她向门外走去:“我去弄点吃的,二位先歇歇吧?”洛奇看着迎舞的手腕已经一大片青淤,她细皮嫩肉,根本经不起别人这么三捏两抓。迎舞看着她此时已经鼻青脸肿,腮帮子肿起老高的样子,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心下一痛,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对不起。”“我还没说话,你倒先哭。”洛奇就受不了她掉眼泪,伸手扯过她的手腕开始接着涂药:“早说是羽光的人啊,傻了巴几的让人往巷子里拽!”“我气得乱走,他们突然捂我的嘴。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看洛奇的手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对不起,害你让他们揍。”她伸着手想去摸洛奇的脸,却是怕碰痛她一般在空中微曲了手指,她看着看着,突然面色一红,轻轻说:“你不是不管我了吗?干什么还跑来?”“是不想管了,但谁让我倒霉又让我碰上了!”她气哼哼的说,忽然咧嘴笑了一下:“不过你也很悍呀!再使点力把他的肉咬下来才痛快呢!”“我已经用最大的力了,吃奶的力都用上了。”迎舞一听她这么说,也跟着笑起来:“我从来也没这样过。”“迎舞。”洛奇忽然开口,认真的叫她的名字。她听得微怔,面色更加的晕红,轻轻抬眼看她:“我知道,你不能带我走了。”洛奇看着她的手腕:“我要找我爹,不找到他,我怎么也不甘心。我不想坑了你!他们一提羽光,便吓成那样。你留在这里,应该不错。”“你的债主,好像是羽光是贵客,他究竟是什么人?”迎舞任她握着,问着。“有权有势的人。”洛奇笑了一下,扬着眉看她:“不要再问了,留在这里吧?等你倦了,亲事告吹,回家也方便。到时你会想念你爹,你爹也会想念你。”“你会回来吗?找到你爹,你们还会回来吗?”迎舞看着她:“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不再孩子气,不耽误你做你的事。我在这里住,你还来找我吗?”“活着的话,就来找你。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洛奇笑笑,将她的手腕塞回到被子里:“到时管他们要钱,给你找个好地方住。”“什么事?”她红了脸,偷眼看洛奇:“现在怎么不说?”“现在说,会被你笑!我得先练练。”洛奇的脸也微微泛了红,肿得像个猪头一样,红起来更是怪异起来。“好吧。”她的脸更红了,伸手将自己戴着的一个绿玉镯摘了下来,递给她:“你可别忘记了。要是找到你爹,就回来找我。无论欠多少钱,我们想办法一起还他就是了。”她看洛奇发着怔不接,红着脸直塞进她手里:“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可就去找你了!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是要去找你的!”说着,一掀被子便钻到被窝里去了,再不肯看她一眼。洛奇怔怔的看着那个镯子,心下一阵乱跳,不是吧?千万不要会错意啊!她发了半天呆,算了,还是现在说实话吧。她别别扭扭的想去摁她,却发觉迎舞竟已经睡了,忽然听门外鸣春轻声叫着:“花公子?”洛奇一听,站起身走到门口,微微开了门:“什么事?”鸣春轻轻招招手,示意她出来。洛奇看她一脸神秘,侧了身出了房门:“怎么了?”“我刚找人通知了凤爷爷,我家主子和你家主子都下来了。”她声音轻轻,但洛奇心下一跳。什么?寂隐月昨天说是上山的,那个老头也说回去复命,该是上山才是。就算一见她们便让人通知,几柱香的工夫就已经带人下来了,什么速度?飞的吗?“花公子,一会,替我说两句好话行吗?”鸣春一脸哀求,一边引着她往前院走,一边抬着脸看她。“放心吧,不会怪到你头上的。”洛奇明白,点点头,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她显然平静了不少,笑着说:“你家主子既然把舞姑娘托给我们,我们自当照料齐全。待公子离去,我们便带姑娘上山去住,那里不会有人再欺负她了!”洛奇愣了一下,托?他不是说不替她解决麻烦吗?怎么现在又发起慈悲来了?她根本还没说她要求他什么事,他已经猜到了吗?也是啊,她的麻烦,目前也只这一件了。

第十七章分别

洛奇跟着她一路到了前院的正堂里,两边的折门皆是开着的,远远的便看到站了一屋子的人。昨天带她们来的老头正站在门口,远远见她们来了,微微的颔了下首,示意她进去。鸣春把她领到门口,便没再往里领,让她自己进去。里面静的很,一屋子的人,像是都不用喘气一般的死静。洛奇一看也没人再来引领,索性低了脑袋就往里进,她从后门那里跨进高槛。一眼便看到正中央地上漾着一大摊的血,还是很新鲜的血迹,泛着一股血腥气。以四散开溅的形态布了一地,以致间摆的桌椅上都溅了不少。东边的两张大椅上坐了两个男子,一个正是寂隐月,他依旧白衣如雪,面无表情。还有一个没见过。不是昨天来接他们的四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他穿了一件极淡极淡的青袍,色泽已经接近白,上面撒花状的叶纹,隐隐有只大鸟自襟摆逆飞向上,头向下,翅羽侧展布满全襟,银钱勾轮廓,扑翅欲飞,如生一般的精美。他歪着靠在大椅上,半支着肘,长发高束,长长的发尾抖在身侧。微尖的脸,狭长的飞凤眼,鼻子也是尖尖,唇半抿着,似是含笑一般,生就一副祸水相。眼微睨着向上,一副勾魂的模样。年纪很轻,不过二十上下。在他边上,站着一个碧衫的女子,面容如花,身似拂柳,简直比迎舞还要柔媚无骨一般的。站在那里,就像随时要歪倒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一样。屋里站着皆是青衫男子,以纵开两势立成两排。而之前那驴脸等人,却一个也不见了。寂隐月打从她一进来,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看,原本她还没觉得有多疼。被他这样一盯,简直觉得骨头都要散了一样,脸更是火辣辣的窜痛了起来。“能走能跑,就是没事了?”坐着男子瞥了一眼洛奇:“至于你带来的那个丫头,带她上山便是。包她日后在这四城横行无禁,绝不会有人动她一根手指头。这下月君可以满意了?”“不够。”月依旧盯着洛奇看,淡淡的两个字,却让那男子微微扬眉。他懒懒伸手,边上的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来,她显然不太愿意,却不敢看月的眼睛。他接过锦囊:“百花凝露,可治百病。当我赔罪,如何?”说着,便将东西向洛奇递过去,似是要等她开口一般。洛奇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突然问着:“心悸病也能治?”“只要还有口气,什么病也可以啊。”他扬着唇,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忽然侧了脸看月:“月君的血河,不会是个病秧子吧?”“当然不是我。是我的朋友,她需要好环境静养,还要好吃好住,还要人伺候,还要保持心情愉快。”洛奇几步跨过去,一把将东西拿过来:“你的人把我揍得像猪头一样,把她吓得半死。短寿了好几年,别以为一包药就算了!”明显开始狗仗人势,一边掂着重量,一边说:“喂,就这么点?怎么着也得给个一坛子才算有诚意吧?”“小子,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坛子,不怕吃……”边上的女人柳眉一竖,瞪着洛奇,但话只出一半,便因座上的男子一个眼神弄得噤了声。“哥哥们把事情交给宣喑,宣喑当然不能让月君败兴而归。如果还是不能消了这口气,宣喑只好将东驿所有人填了,才算对得起尊驾了。”他微微笑着,看着月。这话一出,洛奇一下跳将起来,伸着手叫着:“不用不用,关他们什么事。你把那驴脸和大胡子叫出来,让老子再揍一顿就行了!”她还记得之前鸣春说的话,虽然只处了一天,但只一个十岁的小丫头,不用这样就害了她吧?“那这位小爷要失望了。”他盯着地上,微微动动手指:“他们都在那里了。”洛奇顺着他的眼看过去,一下落在屋子正中的血迹上,都……在那里??这一摊血是不少,但不像是十多人的血吧?尸骨无存?她压根也没听到任何惨叫声,一下就……看到这里,她不由的浑身一颤,还不及抬头。忽然后颈一凉,感觉人已经被提起来了。“就这样吧,我明日启程。”月一手抓了洛奇,便向着后门而去。“那我就静候佳音。”那名叫宣喑的男子站起身来,轻声说着。看着他带着洛奇头也不回的走掉,一直站着的女子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拂花穿柳的一般走来,伸手去挽他的手臂:“那花露,我可是练了……”“你心疼了?”他一把勾过她的腰身。他的脸微微侧下,眼眸低垂着看她飞红的面颊:“要我还你吗?”她轻轻唔了一声,眼波如水:“浮风怎么敢…..”最后的声音,细若纹鸣,身若无骨一般的投进他的怀中。“你轻点好不好?很疼。”洛奇呲着牙,猛力去推他的手指:“我已经上了药了,这个给迎舞。”“好像没有疼到像那天一样吧?”他的手臂绕过来勒住她,摁住她两只手,让她根本动弹不得。那锦囊一开便是圆溜溜的蜜色小丸子,一捏开便是一股甜芬的味道。像是花草香,但又分不出是哪种花香。并不腻人,涂上却觉得有些刺痛。她知道他指的是那天,让灯台针戳大腿那次。当然没那么疼,但是现在是脸耶,这样混使药不知道会不会毁容。“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洛奇挣扎不过,索性认命,感觉到那刺痛之下却是微微的清凉,好像那种肿辣感在慢慢消退一样。“羽光凤羽的宗主,凤宣喑。”他将药涂了她满脸,既而开始去掀她的衣服。洛奇浑身一崩,扭着身体:“男女有别,你别太过份了!”她挣扎着,瞪着眼看他:“而且这东西人都说了是吃的,你这样外用,不是浪费了吗?”“你也知道自己是女人了?”他索性把她掀趴在腿上,一下便将她的衣服给掀上去。后背也是大团的青紫,还有脚印摞脚印,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渗血。他的声音不带感情,动作也一点不客气。但洛奇就是烦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女人,依旧如此无视性别对她动手动脚,分明当她是畜牲!她伸手就去掐他的大腿,得不到他一点反应之后恨不得学迎舞一口啃上去。但终是没下嘴,这家伙根本不会痛的。“你不是不替我解决麻烦吗?为什么上山去跟人家说这个?”洛奇突然想起,不由的开口问着。“带着她,麻烦的是我。”他将药涂满她的伤患,将剩下的药重新包好。其实也没剩多少了,看当时那女人的表情,定是什么稀有之物。这家伙现在拿来当药膏擦,不知那女人瞧见了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他重新把衣服给她整理好:“明天跟我回太康去。过了今天,你欠我五次血。”“行了行了,你快点把我的血都取走吧。”洛奇翻着白眼撑起身,拿过那个小包:“这东西真能治心悸病吗?”“可以吧。”他看着她把玩那个小包,微微靠向床头。“羽光有好几个老大吗?刚才你说那是凤羽的宗主?还有别的老大吧?”洛奇感觉那清凉浸入身体,缓解了她的不适。“凤羽,灵羽,唳羽,纤羽。一共四人,川河以东,雷云为心,除这四城之外,还有若干大城,二千多里皆是羽光之境。”他半睁着眼看她:“解决了这个麻烦,日后你不要再惹是非。专心为我供血,我要是找到更好的血河,也许会放过你。”“要是找不到呢?你就把我吸死?”洛奇抚着颈脖:“我还没找到我爹,死了会变成厉鬼。”“我忙完手边的事,便帮你找你爹。”他说着,忽然伸手去勾她的脖子:“还是欠我四次血好了!”“啊?”洛奇正发怔间,他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动作依旧不快,但让她根本避无可避。她浑身汗毛直竖:“我刚让人暴捶了一顿,这样会出人命!”“就是刚让人揍过,才需要放放血。”他的气息已经在她的颈边,他此时微凉却不寒彻。说明他根本没动任何的招法,所以洛奇还可以挣扎不休,手舞足蹈,而且意识非常清楚。“我没洗澡,昨天也没洗。而且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她乱叫着,胡乱踢腿,想一脚把他给踹一边去。这家伙越来越变态,现在已经发展到根本不把她弄晕就动手。分明是想让她留下心底阴影,以后再不敢反抗他!“不用洗了。”他一把将她捞过来,他半歪在床上,现在她整个人已经坐在他的怀里。他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颈,那种微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开始哆嗦起来:“英雄,我都没怎么反抗过你。也算是听话到家的人牲了,不用这样整…….啊!”她低呼了一声,她觉得疼,像被针扎一样,浑身一崩,四肢开始乱动起来。他一把箍紧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她急急的喘着气,疼痛只是一瞬,很快的,取而代之是一种脱力般的瘫软。她感觉到血液的流失,从四肢百骸开始逆流向颈。她的心跳开始促急起来,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恍惚之间,她只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在升高,他的手指开始变暖,他的气息也不再是微凉。她的心轰轰的震,然后她一下便到了黑甜乡去了!************洛奇再度醒来的时候,却感觉到冷风。明明只是初秋,但这风,却寒冷彻骨。她微微的蜷了一下,睁开眼睛,却让她吓了一跳,她是在空中的!没错,又是初次所见的那个大榻,四面的纱帐像是一张被抬出来的床。连着两端的抬杠,前面有四个黑色的人影。他们在奔跑,却是跑在空中。飞纱而起的,只看到浓浓的黑云,团卷着向身后飞掠,却看不到任何的景致。她不敢伸脖子向下看,只顾紧紧的握着手下的毯,只有这个,还有那种真实的触感!她微侧了身,寂隐月正倚在她的身边,他身后有厚厚的垫子,手边也有,他便将手臂半搭着,此时正垂着眼看她。“至少,也该让我跟迎舞道别!”她惨白着一张脸看他,这个时候取她的血。现在她一丝力气也没有,看到这情景,也知道他们正在返回太康的路上。他的这些手下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根本一无所知。“你让人打得快暴了血管,不放你的血,你会留下固疾。”他伸手去抚她的颈,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你害怕吗?”她抬眼看他,他的面上微微泛了血色,这个混蛋,把她的血色都贴自己脸上了。还敢问她怕不怕?“你何必问我?你以前的血河什么样,我就什么样!”洛奇哼着,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好冷,像是大冬天要来了一样。“以前的血河不是你这样。”他看着她,忽然问:“你现在是害怕,还是觉得冷?”“我冷啊,笨,笨蛋!”她咬着牙骂着,突然一件袍子盖了过来,将她严密的包裹。她微怔间,他已经回过头去:“下次再出门,你要穿厚一点。”“别,别说,你,你对血河,还,还是不错。”她牙齿打战,拉紧了那件裹绒的长袍。他不再说话,她也不想再问。反正也要回太康了,魔宗什么样,很快就知道了。她不指望他能帮着找父亲,能指望也不希望他去找。找到了,还不一样落在他手里?她的血好,她老爹的也差不到哪去。再找机会跑算了!至于迎舞,算了吧,她留在那里总不会有什么事。有羽光的罩着,谁还敢招惹她?再过一阵子,她也会把她忘记了的,原本,她们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十八章宣喑

第十八章宣喑迎舞托着腮坐在花池边上,这雷云山,远看是一番风姿,入到山中,却又是别有洞天。一环环的山体,但向上却没有山路。环形只是围山,再向上便不知道要如何上去了。就算轻功绰绝,这山体如此陡峭光滑,根本没有踏脚之地。但偏偏山顶还有一座多宝塔般的飞楼。出了这个大殿,外面山壁连棵树都不长。从这里的高嘹台上,可以俯看西雷,半环着包围着山下。从这里往后,两边的飞楼有如鸟翼,开山而建,一直向上。中间长阶俑道宽广恢宏,最顶端的飞楼层层如塔,两个侧翼有如灼烧的火焰开散一般。而山顶便在它的身后更高远处,那五色的彩云,便团团罩在上面,为这里蒙上奇诡的色彩。来了这里快十天了,才知道这山上有四座殿院,分别以东,西,南,北的方位围山而建。可以看到四个雷城,这里是西雷凤羽宫。从西面山脚开始,一直到山腰。占地非常广,房舍无数。中间俑道可层层上通,一直通到最上层。那天她醒来,便没再见到洛奇。然后鸣春便陪着她上了山,说洛奇的债主,将她托给这里的主子。虽然她惶惶然,但鸣春说过几个月,他们还会回来。听了这个消息,她便安定了许多。不知道洛奇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跟她说,他一直没说的那件事?他们想的是一样的吧?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甜丝丝的。她原本对自己的人生是没什么指望了,但是老天偏要让她遇上了洛奇。他清秀得像个女孩子,有时虽然粗鲁,但温柔的时候却如此动人。他不说好听的话,但却对她细致周到。他虽然整过她,但却总是对她心软。甚至还会担心她的病,在半夜的时候守在她的床下。看到她有危险,便不顾自己的安危跟人拼命。会细致的给她上药,偶而会偷看她,甚至被她发觉还会脸红。她看着手中的小包,鸣春说,是洛奇要来给她的。说是很好很好的药,可以治她的病。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病还能治好。她现在吃的药,已经是父亲千方百计找来的,如果身在普通人家,她早就一命呜呼。她将小药包捧在手心,她一直没舍得吃。他才刚走,她就开始想念他了。一天又一天,她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再这样几十次,便又可以看到他了。他会对着她笑,虽然骂骂咧咧但却带着宠溺,会捏她的脸,看到她流泪便会讨饶。她忍不住傻笑起来,如果自己身体好了,他便会带着她闯江湖了吧?等再过一阵子,等她爹把这件事压下去,她要带着他回家去,跟父亲说,她不要嫁那个播云城的少主。她想嫁的人,她已经找到了!一想到这里,她已经觉得满脸热烫,不由的捂着脸颊。傻瓜啊,在想什么呢!她微微站起了身,这个院子很安静,位于整个宫落的东边。东边有一个大院子,这里只是划出一个小角落,她只认得鸣春,这里还有几个丫头,看起来都不过十来岁的样子。除了日常起居,也没人管她。她也从没出这个院子。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静静的,偶而有丫头的身影在穿梭。她慢慢的向门口踱去,鸣春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在她起身,便过来招呼。“这里可以参观吗?”迎舞今天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之前一直奔波。这几天好好养了下,也觉得身体好了许多,便动了想四处走走的心。“这里出去了,东院还有好几个园景,姑娘想往哪里去?”鸣春一听,便开口:“我陪姑娘走走吧?这些天,也闷了。”“那你带我去个好园景,咱们去逛逛吧?”迎舞轻轻一笑。“去菊苑吧,花都开了,可好了。”鸣春笑着挽着她,两人一起出了小院。出了门,便看到一大片的花林,好几条步道蜿蜒着向着各处。她们刚走了几步,忽然身后有个小丫头追过来:“鸣春,凤爷爷找你呢。快去!”迎舞一听,便说:“那你指给我,我自己逛逛去。”“也好,反正这会没什么人。姑娘去了再沿路回来就行!”鸣春想了想,便顺着西一指:“走不了一百步就是了,对着一个月洞门,进去就是。”“好。”迎舞一听这么近,便放下心,慢慢沿着花道便向着西而去。这里花枝错展,密密遍布,花繁叶贸,却皆是她没见过的品种,似是桃,却比桃花更大朵,而且季节也不对。花朵皆是双层瓣,白得像雪,红的似梅。飘着淡淡的芬芳,花枝不高,她伸手可得,却舍不得摘。只看着它们竟芳吐艳,格外美妙。她刚走了四五十步,那个月洞门便已经远远隐在花枝之中,她心下一喜。刚要再迈步,忽然听到一阵低呼声。像是一个女子,似是痛苦哀求,呜咽低诉。她怔了一下,停了脚步,竖着耳朵听,却听不真切。若有似无般的,她正迟疑,忽然一声大叫,一下让她整个人惊跳了一下。这下她听清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断断续续的呼叫着。声音正是从月洞门里传出来了。那女人大声尖叫了一声之后,便传来呜呜的哭泣声,好像在叫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之类的话!这下迎舞吓懵了,本能的就想跑回去叫人。这里是凤羽宫,难道有人趁主子不在谋害人命?她心跳如鼓,忽然听那声音越发的凄惨起来,哭得像是喘不上气来,一会低,一会高,还伴着不停的哀求声。鸣春让凤爷爷叫走了,再去找别人怕是来不及了。她咬了咬牙,凤羽答应照应她。来的时候鸣春还说已经通报了所有人,该不敢对她怎么样吧!她捂着胸口,强压下那如雷的心跳,狠狠的定了下气,弯下腰便在花丛中乱摸,终是让她摸着一块石头。她猫着腰,连鞋也脱了,赤着足走在小路上,这样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是没功夫的,强出头搞不好让人杀人灭口。所以她一点点的接近,那女人的呼救声越发的凄惨,声音一阵高似一阵,弄得她极度的紧张。她慢慢走近,离了快十几步的时候,已经觉得腿直打晃,浑身竟然冒了一身汗。她没行侠仗义过,但是也不能眼瞅着别人死。她听着那声音似乎就在月洞门墙根底下,那声音越来越急,伴随着还有一阵花叶的簌簌声。她再不敢往里走了,猛的伸手就将石头向门洞里扔去,扯着脖子大叫着:“来人啊,杀人了!救命啊!”她手劲本来就有限,加上她极度紧张,那块石头根本没丢进去,而是砰的一下砸到了墙上。她一看没扔中,弯着腰就要再捡,嘴里还不甘体的喊着:“救命啊,救命啊!”她正叫着,忽然感觉门洞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她有如得到鼓励一般,手里又捏了一块石头叫着:“里面的,你别乱来啊,我这里有好几十人!你快点放开那个姑娘,乖……”她还不待说完,忽然感觉黑影一晃,她根本没看清,就觉得一股朔风扑面而来。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身体还没站直便直将向后坐去,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已经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来不及细看,下一刻已经让黑靴的主人一下给拎了起来,她闭着眼,挣扎着就拿手里的石头没头没脸的照着他扔过去,嘴里乱叫着:“救命啊,救命啊!”随着她的呼叫,身后已经响起一叠连声的脚步声。她挣扎的越加剧烈,忽然听到一串细小微惊的唤声:“宗主。”耶?迎舞更是懵了,不由的睁开眼,一下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半扬着眉,挺修的鼻,微狭的眼此时戏谑的盯着她看,唇角半扬,带着嘲弄。她明明这么近把石头扔出去了,怎么没打得他脸开花?他一手拎着她,另一只手伸向她:“你找这个?”他的手攥着拳,此时慢慢张开,却是一手的粉沫。她的眼一下瞪大了,盯着他扭着身体:“你,你是宗主?”“这个傻子是谁?”他拎着她向着面前跪倒的女侍们,看着她居然还赤着脚,两只足弓紧紧的并着,腿还在乱踹。“是舞姑娘啊,宗主!”鸣春急急的应着:“奴才是看着她闷了,所,所以……”宣喑微扬了眉毛,看她已经快被勒断了气,松了手将她放下来:“你说我杀人?”迎舞勉强站直身子,还不待开口,忽然见一个女子摇摇摆摆的从他身后走过来,长发披散,衣襟半开,肌肤红如娇花,满面春色,一伸手便掏进他的手臂,半垂着眼看她:“看你也不小了,不会白痴到认为宗主在杀人吧?”她这话一出,迎舞的脸轰的一下快冒了火。她偷眼看鸣春几个,看她们已经憋着一脸紫胀,说不出是想笑还是害怕。她根本不敢看那个男人,怪不得他之前一脸那样的神色。谁让那个女人叫得像被人宰,再说了,这种事不是该好好回房去做吗?花园是谁都会逛的啊,他们是不是有病啊!她缩着头,吞吐着低语:“既然是误会,那,那我告,告退了。”她尴尬的盯着自己的脚,真是白痴啊,居然还把鞋给脱了。“那小子不是你的相好吗,走的时候还辟里啪拉废话一堆。既然有相好,怎么还白痴到认为在杀人?”他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听得她心头一刺。“哼,听说这位大姑娘是个病秧子。八成能看不能吃吧!摊了这号的,还不是有多远跑多远?”那女子懒懒的声音一响,迎舞的身体更是僵硬了起来。那男人听了居然还在笑,他的笑声简直就是对她的鼓励,她的话越加的过份了起来:“女人不能碰,简直跟废了没两样。怪道跟个傻子一样!”迎舞低着头,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她细碎的留海挡住她的眼眸:“狗肚子饿了,就算是屎也会扑上去吃。”她慢走几步,仰起脸冲他们笑着。笑颜单纯无邪,飞花之间,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她看着他的笑意在渐渐敛去:“人就不一样了,再怎么饿,也不会拿屎充数!宗主,对吧?”说着,她微微一福:“迎舞寄人篱下,本不该踏行越步。是我无状了,二位继续吧!”说着,她掉头便走,赤足踩上小石路上,连走到鞋的位置也不去捡了。一直向自己所在的小院里而去。“死丫头,这样就走了?”那女人一声低喝,伸手便要去抓她。宣喑一手扯住她的手腕:“你想两个月后,我交给月君一具尸体吗?”说着,他伸手向后一带,那女人便踉跄着向后跌去。他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眼睛不由自主,便落在不远处地上的一对粉白的绣鞋上去了。

第十九章两地

迎舞坐在床上,一边揉着自己的脚一边暗自懊恼。她一向不是一个尖刻的人,偏是今天有些忍不住了。跟了洛奇这些天,没来由的竟然受了他的影响。变得暴燥起来了吗?好死不死的碰到这种事,闹出大笑话。这里竟然是这样的,宗主竟然是如此之徒,随便就在花园里寻欢作乐,根本不避忌人。委任掌城的城主就昏溃不堪,任由自己的儿子在城里作恶,原来是上行下效。难怪华阳府要与他们分立,有这样的当权者,再怎么风光华丽之景,也是昙花一现而已。她看着自己肿起的脚丫,真是不该跟自己过不去,不穿鞋一路走回来,真是痛死了。她一向皮嫩,碰一下就青一大块,现在,恐怕三天也消不了肿吧。她环着双膝,下巴点着膝头发怔。洛奇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了。看起来,他的债主虽然面无表情,但好像待他是不错的。还知道给他买新衣,还会因为他,给她找去处。这里的主人,当然不会是因为洛奇,而是买他那个债主的面子。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接近,就会觉得冷森森?她听得门帘响动,头也不抬的低语着:“鸣春,我没事了,不用管我。”“你的鞋不要了?”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许低沉。这声音让她一下回过头去,一眼看到之前那个男人正倚在门框边,他此时换了衣服,换了一件浅蓝的立领对襟的四摆长衫,手指勾着她的鞋。眼中依旧带了戏谑,一想到刚才,她就对他没好感,一副妖孽的样子。“有劳宗主大驾了,用不着小女子跪迎了吧?”明明是她借住在这里,但她就是没办法堆起笑脸对着他。“早知你这么有趣,就该早些来瞧你。”他不以为然的轻笑,眼尾飞扬之间,更带出一丝妖冶。他慢慢踱过来,站在床边看着她微微缩了一下:“迎舞,是你的名字。姓什么?”迎舞轻哼了一声:“姓病啊,宗主!”他的笑意更是浓深了起来,他忽然一下坐在她的床边。这动作让她明显有种压迫感,不由自主的往里缩了一下,抬起头盯着他:“你要怎样?”他不似洛奇,他让她觉得不安。他的眼神让她觉得有威胁。“我叫凤宣喑,不过是凤羽的宗主,并不是整个羽光的宗主。”他微倾了身向她,看她随之慢慢的后仰。“那又怎么样?”迎舞觉得他的话说的没头没脑,最近遇到的人都是怪里怪气的。那个寂隐月像个石雕相,这个凤宣喑又感觉很喜怒无常。之前她骂他是狗,看他的表情似是阴郁,当时也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这么控制不住情绪。居然还说了粗话!现在他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像把之前的事都给忘记了一样。他会这么好心过来给她送鞋?不会在这两个月开始整治她了吧?气她搅了他的好事,就决定让她生不如死?反正就算弄死她,回来跟那个寂隐月说没看好,自己跌死了。或者说她犯了病了,没注意死掉了。她跟寂隐月也没关系,死了也不会怎么样。是她太冲动了,怎么也不该得罪这样的人。毕竟现在自己住在这里,鱼肉在案呐。他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离的这般近,她略微急促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竟然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芬芳。睫毛微颤,像是蝶欲落欲飞一般,双瞳翦水,有如凝露。又是困窘,又是紧张。身体崩僵着,手肘支着床,拳头握得死紧。分明是随时准备好了一拳挥到他的脸上!“没什么,介绍一下自己而已。省得你天天在这里出入,不识得主家是谁!那便不是待客之道了。”他直起腰:“我就住在菊苑边上的院子里,我们还会再见的。希望下一次,不要以为我在杀人。或者是在,狗吃屎!”他最后一句话一出,迎舞顿时满脸通红,错开了眼盯着自己的拳头:“放心好了,我还怕长针眼呢。”她的声音很轻,似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他却笑了起来,看着她一对已经肿起的脚:“想来是我慢怠了,我会好好招呼你的。”他的话让她心头一跳,他真的很记仇,看来她得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千万不能再让他揪着小辫子才好。病死是一回事,让人折腾死就是另一回事了。更是何况,她现在不想死,她还想活着再见洛奇呢。*************洛奇看着太康,这里竟然是一座大城,太康山的轮廓在更远的地方,只有蒙蒙的山影,绵延无尽,像是天然的屏障一般。越近了北地,洛奇越是惊讶,与她想像的不同。魔宗掌管之地,并不像是她之前所想的那样,哀鸿遍野,白骨森森。看来硝烟不断,杀戮四起的,只是西面大片的土地而已。现在北属魔宗,南属华阳,东属羽光,都是平静非常,不见刀光。魔宗黑色大旗,旗上缀七星环绕一轮血月,黑中映红,与之前华阳,羽光一般。所过之城,皆有双旗,一为当家城主之旗,一为所靠宗派之旗。他们一行经过数座大城,皆是繁华的紧,北方城镇,不似南方飞楼精致小巧。却自有一派古朴雄壮之风。北地民风彪悍,高壮勇武者比比皆是。越到了北,便越是寒冷。而且洛奇发觉,那八个抬榻之人,根本就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行动之间,根本不知从何而来,有如从天而降一般。消失的时候也异常古怪,她刚站稳,就见那几人连同榻一齐渐渐模糊,然后便消失无踪。诡异的她一想起来就寒毛直竖。这里虽然繁华,但洛奇渐渐发觉,每个人的额上或者颈上,都有一个黑色的印迹,所有人都是一样。黑色的,七星环拱的印迹。他们行动皆是如常,但是偏偏都有一个共同的标记。他们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已经自东南一路到了北方最大的城市太康。这一路何止数千里,就算最快的马,不停的换马不停的跑,也要近一个月。现在这种速度,真是让洛奇惊叹。这里背依太康山,自太康山发源的昌,惠两河绕城而去,可以说是据天然之屏,坐拥山河。这座大城简直比大新要大了三四倍,分内外两城。外城九门,内城四门,内城外绕通渠,与城外大河相汇。而更让洛奇惊讶的是,这个城头挂着两旗,一旗自然是冥罗魔宗的标记。而另一旗,竟然是一个月字!“这,这里的城主,不会是……”她盯着那上面高悬的大旗,蓝底白边。其实用不着她猜,从城门口拥出来的大队兵马,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暗示了。“就是。”他扯着她的手臂向前走。“为什么每个人身上都有个黑印?”她注意到了,来迎的人无论是着甲还是穿袍,一样都是有黑印的。这个问题她想问了好几天,今天才开口。“效忠魔宗的标记。”他拉着她上车,车里熏着炉火,让她一下觉得温暖了起来。这几天,她越来越觉得冷。北地的冬天来的早,她一向没在北方呆过,实在有些受不了。所以一进车,恨不得马上抱着火炉子。“我听说魔宗有七君,你排老几?”车里很暖和,又有很松软的榻,还有很软很软的垫子,外加羊毛毯,舒服的她直想睡过去:“你们都是城主吗?那你们的宗主,他也养血河吗?”“你之前见过一个,却寒影。她是下圭城的城主,离太康不远,她的血河冯鸾,你也见过的。”他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轻轻开口:“还有五个,这五人之中三个都各掌一城,不日你就会见到。有两个,在宗主的身边。”“那女人也是啊,怪不得跟你一样。虽然会笑,但笑得很假。”洛奇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一直坐着那个鬼轿子跑,实在冷死人,而且她失了好多血。根本没缓过来,自南向北的时候,路过中原大片争夺的地域,还有荒无人烟之地,他连干粮都不准备,搞得她在中间的时候有一天甚至找不到吃的东西。而且又设想了无数这一带的恐怖场景,弄得她一直都惴惴不安。到了这里,她才渐渐明白。为什么那些所谓血河,都这般心甘情愿了。主子是城主,自然有他们好吃好喝。取血又如何,除了取血,恨不得可以为所欲为。人生在世,反正乱世无常,过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若不是她心系父亲,恐怕也要就此认命,天天活得像大爷。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顺便欺负人当乐趣,谁都愿意啊!“她笑的很假吗?”他问着,洛奇发觉了,他这几天有些怪怪的。她一有任何表情,他便会问一个对应的问题。问她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像个好奇的小孩,开始一步步探索这个世界。“很假。”她摆了一个笑脸给他看,呲着牙怪调的说:“你看,我现在在笑,但是假的,我心里一点也不高兴。”“至少她没你这么丑。”他看了半天,忽然错开眼不再看她。“……你以前的血河美不胜收?还是你有病啊,天天说我丑?”洛奇一头歪倒在榻上,裹了毯子不理他。“他以前和冯鸢一样,非常愿意当我的血河。而且也天天冲我笑,笑起来,比你强得多。”他轻语。“那不照样让你吸死?漂亮有个屁用。”洛奇闭着眼:“冯鸢那个死丫头,还敢说我是色鬼。瞧她那德性,连迎舞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别再让我碰上!”“他并不是被我取血至死,而是与血河争执而死的。”他开口:“我说过,不要招惹别的血河!”“啊?血河之间还会闹出人命啊?那你不是罩着他,还让他被人殴死?”洛奇忍不住睁开眼看他:“不是吧?都当了人牲了还这么嚣张,没事吧!”“我不在家,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他依旧是那一脸的面无表情,再漂亮的脸,老是一副死人相也会看厌啊。真是糟踏了一副好相貌!“放心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没那么贱,没事让人殴死。”她微叹了一口气,只要是让她找到父亲,她宁可再回巴梁山去当野人也不愿意出来惹是非。天下是谁的也不干她的事!如果她一直打听不到父亲的下落,这样一路当他的血河,也不知道哪天就死掉了。静静的过几年也好,反正比回去当佣兵匪盗的强。“你在西雷就差点让人殴死。”他的话让她的脸微微一僵,她忽然轻声问:“要是我让人殴死了,你会觉得难过吗?”他静了半晌,回答:“我不知道什么叫做难过。”她不再说话,是啊,他是无痛无觉的人,他不是故意装作冷酷,而是他根本没有感情。也许练这种怪异的功夫都会变成这样吧!她是血河,他为了要她的血,会按照一个人生活的需要而持续的延长她的性命。所谓的周全,不过是籍于这种需要而已。死了一个血河,会找第二个,这世上血液好的不止她一个。她也不需要他为她难过,而她,也不会为他难过!

第二十章七煞

洛奇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一张大床上。她只记得在车上与他闲聊,竟然这般便睡了,还睡得挺沉。她环视了一下屋子,这间屋好怪,没有窗,除了沿墙有张大床之外,边上有个火炉,再无它物。什么家具也没有,屋顶上镂着花顶,是一个倒坠下来的兽头。狰狞的张着口,两眼突瞪而出。床是放在屋角,地上有大织毯,床前隔了一张大折屏,整个将这间屋分成两半,只在边侧留了一个一人宽的空以供出入。所以她看不清这间屋究竟有多大,她刚想撑起身,忽然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他们的条件是杀岳轻弦,但宗主希望岳轻弦与我们签契。”一个略低沉的男子声音,与月一样,虽然是在问,但依旧不带一丝感情。“并不冲突,枫已经不行了。用岳轻弦代替他正合适。”这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似是更年轻一些,有些微微的扬音。“但岳轻弦不死,他们不肯借雷云山。而且他们让月成事之后带人头给他们。”这次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洛奇听出来了,是影,那个妩媚至极的女子。她声音很特别,带着让人酥骨一般的软甜。但是洛奇知道,便是这般的甜腻,也像是精心设计的一样,不含情感。岳轻弦,这人不就是播云城的少主,那个迎舞的未婚夫。敢情他是一个如此重要的人物,连魔宗的人都想招揽他!“那便交他们便是,人偶于我,并不难做。”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淡淡,微轻飘。有些纤弱,似是气息不足一般。“如此甚好,那由我和漠去吧?月与他在大新动过手,冥隐之气再想接近他已经很难。”影又笑起来,这些人里,好像只有她会笑一样:“漠,你先查他方位,找到之后。我前去动手!”“好。”那个年轻的声音又起。“拿了他,为他打上冥罗封魂印,正好用他填补枫将来的空位。”影接着开口。洛奇听着,七君之中,好像有一个已经快不行了。谁能把他们重伤至此呢?当初月让那个金光男弄伤成那样,现在也跟没事人一样。对了,金光男?原来他就岳轻弦呐,迎舞的未婚夫!他们把他弄来也好,这样迎舞的老爹就不用逼她嫁了,她也可以回家了。虽然这想法有点卑鄙,但她实在对那个金光男没什么好感。被魔宗取过血就该死吗?他们也不是自愿的啊,一个一个全杀成灰一样的,还逼得她像落水狗。打着华阳府的旗帜,一副替天行道的狗德性,还不是想占城掠地当皇帝,一门独大吗?“你的下圭城,要交给你的鸢儿吗?”那个细弱之音又起,听声音,像是一个虚弱无力的女子。敢情影出门办事,就让她的血河当城主。老天,怪不得她屁颠屁颠的愿意呢!“漠找到人之后,我便前去动手,所以不需要带着鸢儿。多则一月,我必回返,然后你制人偶,让月前去交差。”洛奇听了撇着嘴,这么自信?好像去宰只鸡一样容易吗?这边听影又开口:“其实你若愿意与我同行,省得我们南来北往,一送一还的麻烦。我可以顺路直接交给他们便是。”“我不会操纵四魂赦令,远行实在麻烦。”那细弱的声音开口:“你若远行,我便将带到月的城中,省得与你的鸢儿再起争执。”“月的血河是个色鬼,当心你的让他吃干抹净。”影一出口,洛奇直想冲出去骂她。色你个乌龟大王八啊,男女都分不清,还高手呢!“离,我太康不接纳任何人的血河,带你的血河去魔岩。”一直没说话的月突然出口。洛奇听了,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血河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个八成也不是什么好惹的,留在这里,又招惹事。“愿意住在你这里。”离轻声开口:“你的血河是新人,该不会太难相处吧?而且只有太康,下圭,魔岩距太康山最近。漠与夕的城离的太远,夕又去了洛吉。总不至让我把人带回太康山去吧?我就是为避开枫,才带着下来的。”“她受了伤,不能被人打扰。”月依旧如故,这话说的多体贴。唉,不知道的人肯定会感动的。“就在下圭呆着吧,我这回嘱咐鸢儿,让她几分便是。再说你也在,还能看不住,让她吃亏不成?”影又笑着开口。“我每日要花四个时辰制偶,根本不可能时时看着。你的鸢儿霸道至极,你在还好些。不然我今天才不会带她过来。”离接口道:“月,我以八百人偶兵,换她在这里住。待影成事归来,我自然带她走。”她顿了一下:“我们可以住在府外,不让她见你的血河!”“八百人偶,我都想要呢。”那个略年轻的男子声音轻轻开口:“只怪我的归音城太远,离不愿意奔波。”“不行。”月依旧拒绝:“魔岩与下圭,自己选一个,我这里不接纳任何人的血河。”他一点不为所动。“去我的魔岩好了,最近我没有任务。有我看着若水,不会有事。”低沉的男声又起:“之前月的血河已经养了四年,把他骗到山顶,推下山去,摔成肉饼。此时你以八千人偶,也未必能换得他应你。”洛奇一听,简直后背窜凉,这都是什么人啊?在魔宗呆久了,真是杀人如儿戏啊!真是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至人于死地。她当了四年的匪兵,也没这么狠过啊!难怪之前,他一再说不要招惹任何一个人的血河,敢情他有如此惨痛的经历。养了四年,肯定超级珍贵了吧?不知道吃了多少好药。才能让月吸了他的血,越变越漂漂啊!她听了半天,总算将他们弄清楚一个大概,如月所说,掌城的有五人,除了一个夕不在,其他四人现在都在这里。那个低沉的男音名字里有个醉字,所掌的是距离太康不远的魔岩城,他的血河叫做若水。影是她见过的,掌控的是下圭,她的血河就是那个冯鸢,动不动就要挖人眼的死丫头。声音很显年轻微扬的男子是漠,掌控的是较远的归音城,而且他要与影一道去找岳轻弦的麻烦,他的血河倒没提,估计是没带来。至于在宗主的身边,便是这个听起来声音很虚弱的称为离的女子,她会做什么人偶。还有一个叫枫的,已经快不行了,正准备找人替代他。她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她的眼睛还来不及闭上,那几个人已经鱼贯而入。这下她懵了,外面正闲聊的五个人,怎么突然这会子跑进来了?她张着嘴着看着面前的五人,首先看到的便是离,影她见过,那么另一个女子当然是离。洛奇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与魔宗联系上,因为她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一身白色绣蝶的长裙,裙裾长长的托在地上,翻滚出大团的花瓣。她很瘦,也很苍白,与声音一般,像是一个久病难愈之人。容长脸,细眉,细眼,五官都是极小巧纤细的。手半覆在袖下,露出的指尖也是极纤细,很苍白的。还有两个男子,一个碧蓝衣衫,一个全黑。黑衣显得极是年轻,少年一般的人,长发绾着,有些碎发在鬓间轻垂,他身形比月要矮一些,也更瘦,未长成一样的。眉目如画,带出中性的妩媚。另一个蓝衣的,却是高大壮健,浓眉大眼,他正半靠着墙,一脸的面无表情。这些人皆是直直的看着她,让她立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看宠物啊?”洛奇一拱身坐了起来,甩了一下头发,翻着白眼瞪他们。“是男是女?”那个少年一开口,洛奇心下一怔,这个原来是醉,他声音很低沉。开始她还以为他是那个声音很年轻微扬的人呢,敢情那个壮汉才是啊?真让人咋舌,两人声音换一换就合协了。“女人。”月一答,离不由的转脸看着影:“你不是说他是男的吗?还说他是色鬼?占你的鸢儿便宜?”“月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影一脸笑意,一点也不为自己眼瞎感到尴尬。她一转身便向外走:“大不了让鸢儿来给她赔罪好了。”她一走,其他人也跟着一个一个慢慢离去。洛奇看着他们,分明就是来认宠物的,搞什么呀,还在睡就跑来看。月也不去招呼他们了,径自便向洛奇走来,她指着折屏:“什么意思?跑过来认脸熟啊?”“日后我若不在,也省得错认了人。”他走到床边坐下,侧脸看着她:“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来了,你招呼他们。”“啊?让我当代城主吗?”洛奇一听,两眼放光。“如果你有兴趣,我无所谓。”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着。“你们随便就让一个血河当代城主,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洛奇抚着眉毛摇头:“当然我这么聪明绝顶的是没问题了,就看那个冯鸢,我真看不出她有什么掌城的才华。倒是害人告状有本事,让她掌了城,还不天天杀个三百三,一个月就把城搞得鸡飞狗跳!”“城里各有司职官员,掌管内外各务。他们都是由我们亲自打上魔魂印,与普通的七星拱印不同。就算是血河,也不能随便诛杀他们。与他们有冲突,也需要交由城主处理。至于其他,你闹成什么样我都不管你。”月回答。“哦,互相牵制。照你这么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不惹当官的。但我在城里欺男霸女,打家劫舍你也不管了?”洛奇眯着眼嘀咕着。“自有相应官员来管你,你闹的太过份,他们自然要插手。与他们冲突了,我自然也要管。”他伸手去拉她:“去吃饭了。”“哦,这也是个法子。只要不闹得太过份就可以了吧!”她被他扯出被窝:“那为什么血河之间要闹得你死我活?你的血河让人弄死了,你不生气吗?”“我不知道什么叫生气。死了一个,她赔了我四个。”他一拉她,发觉她手凉的很。回眼看她:“你是冷还是害怕。”“冷!刚出被窝,当然冷。”她伸手从床上拿了一条毯子往身上裹:“那四个呢?赔你四个,怎么都不见了。”“我杀了。”他轻描淡写的话让她浑身一颤:“为什么?”“你抖什么?现在是害怕?”他看她忙不迭的点头,忽然伸手去摸她的头。他这个动作让她微微发怔,虽然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这个动作,却不由自主的,让她想到自己的老爹。

第二十一章新居

“你,你为什么杀他们?以一换四,也算不吃亏了吧。”洛奇一脸好奇,故意不接受?那还是生气的表现啊?他自己不知道吗?“有两个血质并不好,不值得我养。”原来他还真不是生气,只是质量太差,让他觉得浪费时间。“还有两个呢?”她刨根问底,但他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扯着她向外走:“去吃饭。”她裹着毯子让他扯着,一出折屏,外面更大,布置的像是一个大厅。中央有地毯,正中倚墙设大座,边上两摆高椅。间隔摆小几,没有任何的装饰摆件,显得很是空荡。对面还有一大半是空着的,开了一个侧门,门半掩着,也不知道是通向哪里。他一路拉着她向那个侧门而去,一进去,发现竟然是一条向右拐的长俑道,像是长廊,却是封在屋里的。右手一排都是折门,像是通向外面院子。左手有一个一个小房间的门,这样的格局好奇怪,她顺着折门的门纱往外看。外面是一个空荡荡的大院子,对面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对廊,也是密封在檐下的,院子里空无一物,没有花草,也没池子,简直像个大校场。“这是你的府邸?这么大的地方,怎么连个花园都没有?”洛奇跟着他一溜小跑,直到他走到尽头,左手一推,将最后一间房门推开。里面顿时溢出一股饭菜的香味,却是没人,鬼做的一样!“后面有,门就在你刚才睡觉的地方。”他进了屋,伸手摘了她的毯子:“吃饭吧。”“那里哪有门啊?”洛奇诧异,除了一张床,连个桌椅都没有,连窗都没有。“有暗门,回去告诉你。”他指指桌子:“把饭吃了。”说着,便转身要走。她一把扯了他的衣襟:“不要留我一个人啊,这里跟个鬼屋一样的。大不了我吃好看一点。”“你不可能吃好看的。”他回眼盯着她的手指,直盯到她自己明智的放开。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吃完照原路回去,我带你出去。”洛奇无奈,一个人在鬼屋里吃饭,这里静得连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越想这饭越是鬼做的,洛奇根本食不下咽,勉强扒了几口饭便逃也似的奔出房去,生怕一会突然冒出一张鬼脸问她菜做的可不可口。她简直就是跑头狂奔,沿着原路一直跑到刚才她睡觉的地方。这里太安静了,太可怕了,她喘着,却是对面前的情景目瞪口呆。她睡的那张床此时连着那面墙翻推了出去,像是扇活门一样打开了一半,她小心翼翼的往那里凑了凑,探头探脑的想看,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从墙对面传过来:“进来。”她听了便顺着那活墙过去,然后随着她的动作,那面墙连着床便慢慢反折合拢,床便到了墙的这一边。而这里,才真正像是一间厢阁,俱备所有厢阁的一应家俱。正对着的,便是折窗,半撑着,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一个小园子。有花有树,有池有山,有小角楼,还有穿梭不停的人。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府邸后院,刚才那个,分明是一个密院。以这个墙封在里面,所有房间相连,围着一个空院子。“没事你自己慢慢逛认路吧,不认识就问人。”他随意的歪坐在窗下的软椅上,桌几上还放着香炉,袅着微微轻烟。“问?”洛奇眯着眼看院里的人,离的太远,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但不知是不是都是痴呆儿系列。“这里已经是魔宗属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在大新那样。”他托了面前一个小盏递给她:“把药吃了。”她乖乖的走过去,伸手接过那热腾腾的药汁,黑得像墨汁一样,让她看了就想呕,她皱了皱眉头,还是勉强给吞了下去。不喝身体不会好,她才不会跟自己的健康作对。看她如此合作,他开口道:“以后这院子就是你的了。除了收血,不会来烦你。你有任何要求,可以直接来找我。对任何人不满,你可以自行处置。我要远行或者上山,自然会带你,其他时间,都会在这里。”他从袖袋里掏出三个牌子给她,不是当初她从他怀里掏出的金牌,而是很细窄的玉牌,每个上面都有一个月字:“这个椭圆的,是城主兵符。你需要打手,杀手,就去兵库,拿这个牌调人。这个方形的,是出城牌,在城内呆得无聊,想去别城逛,用这个出城。最后一个圆形的,你可凭这个调动内库的银钱。这三个,都是城主内务库府的令牌,只限你调动我的私府内库。”她盯着这三个玉牌,搓着手眼睛已经烁烁发亮。杀手,打手?哈哈,那以后岂不是横行无忌,前呼后拥。从此在太康可以横着走,无人敢惹,实在是宝贝中的极品啊!她半张着嘴,哈着腰,他说一句,她就吞一下口水,点一下头。他刚一说完,她便忙不迭的将三个牌牌拢到一起,一股脑的往怀里揣。嘴里残药的苦味,此时也变成甜丝丝。“那您请吧,我自己逛逛哈。”她眨巴着眼,还没从这种一朝得势的兴头里缓过来。一会得到外头兜一圈,让他们给老子磕头。让他们以后叫自己‘主人’!不行,要叫,霹雳无敌世间无双貌美如花忠肝义胆盖世英雄花大主人!她已经进入臆想状态,想着自己每天锦衣玉食,在家里就有上百人伺候,在外面就随便带着上百打手。简直人见人怕,花见花谢,太爽了,太爽了!就算再碰到驴脸那样的白痴,也不用她动手,一个眼神,马上爹妈不认得!哈哈哈!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仗义一把将小舞子带上,让她也瞧瞧爷抖起来的样子,失策失策啊!他看着她一会哈着腰偷笑,一会皱着眉摇头,一会叉着腰仰天大笑,表情变幻莫测,就差口水横流来配她这副白痴相。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脚一勾她的腿,她一个歪倒。他伸手便勾着她的颈子,然后一通乱晃。一下把她从魂游状态给弄回来了,她一脸不快的瞪他,一看到他那张万年不变死人脸。心猛的咯登一下,她真是笨呐,差点把正经事给忘记了。他这样做就是要打垮她,用金钱美女收买她,让她从此心甘情愿当他的血库,然后天天斗鸡走狗变成只会坑人的大傻子。最后就跟那几个血河一样,以为自己也一朝鸡犬升天!不行,她不能这样,不能受人蛊惑。老爹还不知道在哪流浪受罪,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些便利条件,然后找机会打听老爹的下落。他一看她的表情又有些严肃起来,开口问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没了。”洛奇应着,伸手冲着门帘的方向:“那老大你请吧,一个月以后见哈。”“你欠我四次血,所以这个月我要再取。”他看着她,还记得那四次血,这厮血脑袋吧?“你取四次,我翘辫子了。你给我十个牌也没用!”她突然发觉他的手正扣在她的颈上,一下挣扎起来:“十天前你就咬过,你不是来真的吧?”“我之前受过伤,现在需要血,反正已经回来了,我可以帮你慢慢养!”他说着,他忽然一把将她横抄起来。这下她慌了神:“这样真的会死,我死了,你再找可难了!”她扯着脖子叫着:“我刚才吃了药,还没消化呢,马上就要我放血。你太狠了你!”“你以为刚才吃的是什么药?那是融血药。补血的,待我取后再吃。”他伸手扭着她的下巴,逼她偏过脸去,他的身体压着她,她的背抵着椅子的扶手,除了脚还能乱蹬之外,根本上半身就动弹不得。她偏着脸,感觉他的气息已经越贴越近:“寂隐月,你这样整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啊!”她惨叫着,并不是因为疼痛,根本是心痛啊!又不是她要跑的,他当时没气了嘛。她根本就不欠他的,仗着自己力气大就欺负人,趁她神志不清就问她要死还是要活。王八蛋啊,丧天良啊!她口中痛骂不绝,心跳又开始加速起来,头又是昏沉沉的。这样下去,两个月以后她就废掉了,给再多钱也没用。到时变得跟那个冯鸢一样,身体青麻麻。难怪他们都这么狠毒要害人,天天这样被摧残不变得狠毒才怪呢!她越想越难过,加上她又有些喘不上气,感觉胸口发闷。但这次怪了,她没晕,竟然一直神志清醒。直到他的面色又泛出血色,气息也变得微热,身体也开始有些温热起来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哭起来,她没迎舞那么爱哭,但现在她太惨了。越想以后心就越凉,泪水便哗哗的流,突然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沾她的泪珠,这动作让她浑身一震,感觉他渐渐放松对她的钳制,她挣扎着想推他。却怎么也使不上力,他的手扳正她的脸,她就只有用眼睛瞪他的份,她急急的喘着气,心跳极快,跳得她胸口直痛。身体虚软的已经让她连撑起来都做不到了,她瞪着他,眼泪却顺着眼角向两边横流。让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去摸那泪线。

第二十二章意外

朋友的鼓励与支持,给我很多力量,希望你们可以喜欢------以下是正文*********************“你比任何一个血河都麻烦,有什么好挣扎的,根本也不疼。”他的指尖沾了她的眼泪,那濡湿的温热一直到了他的眼底。让他不由的停止了取血,他此时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变化,带了一丝喑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又收了她的血的缘故。“你知道什么是疼吗?下次我还是要挣扎。”她气若游丝的低语,月底再来,她真的会翘辫子。她以前都不挣扎,是他随便加量。她皱着鼻子又想掉眼泪。他抱起她向床边送去,看她惨白着脸依旧怒极的表情。她身上还是一身白丝绒的中衣,鞋早让她踢腿的时候不知道飞哪去了。他刚走了两步,忽然一下立住了,她昏昏沉沉的看着他,注意到他的目光正盯着她腰胯的位置。她挣扎起来:“你看什么看?”一边说着,一边伸着脖子去看,她一下也怔了。她两腿之间的白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一块血渍。她脑子轰轰的,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受伤了,仔细一感觉,才觉察裤子里有不适的濡湿感。她的脸顿时歪起来,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信期初潮吧?老天,不要这样耍我吧?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刚吸她的血,她那传说中的信期就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而且,她根本不会弄,没人教过她。她只知道女人岁数到了就每月来一回,现在怎么办?居然还是当着他的面?她再怎么大大咧咧也受不了这刺激,但偏偏还不让她晕!他没把她往床上放,而是又转回到椅子边,把她放到椅子上坐着。他直起身,她马上发现,他的白衫上也沾了一块血渍。红色沾在上面格外的刺眼,刺得她整张脸都发痛。他没说话,转身向外走,她也没有力气叫他,更没脸叫他。这算什么事啊?虽然他的衣服如她所愿不再是那样纤尘不染,但居然是被这东西给沾染上的。她歪着脸发怔,忽然脑子不知道怎么的一转,想到有人说,如果碰上这个,要倒霉三年的!让这厮没完没了的取她的血,活该!她正想着,忽然一掀帘子进来四个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模样,个个都清秀可人。而且眼眸灵动,绝对不是痴呆儿系列。她们手上一个端着盆,一个抱着匣子,一个拿着巾子,还有一个捧着一个小筐,里面全是压得平平的棉片。她们见了她,皆是规矩的致礼,异口同声的‘主人’。梦想中的主人啊!但主人我,不想让你们帮着干这个!她现在只能歪着,一点力气也没有。她们七手八脚的上来,给她脱裤子!洛奇这辈子没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这笔帐当然要算在寂隐月的头上。是他非要今天吸血,弄得她现在动不了。现在被人扒裤子!她们合力替她收拾停当,然后将染血的裤子和坐垫一齐卷成一团。把她抬到床上去歪着,这边其她人便各去忙碌,只留了一个圆脸梳双环髻的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将所带来的东西一字排开,她微微笑着,露出两颗很可爱小虎牙,颊上还有几粒淡淡的雀斑,很娇俏的模样。她的颈上也有一个印,七星印。她冲洛奇笑着说:“主人,奴婢叫紫竹,奴婢教您怎么使这些东西。下回主人就会了。”说着,她拿出一张棉片,从匣子里舀了一勺像是灰一样的东西。刚才洛奇根本不敢看,只觉得她们七手八脚让她窘到家。现在一看,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的灰一样的。“是草木灰,加了益母草的。很干净,也保养。”她看洛奇红着脸发怔,轻声解释着:“把这个放在压平的棉片上。然后对折,穿到这个带子上。带子后头有两个长长的系带,是系腰上的。刚才主人系了一个,若是弄脏了,便换一根。然后兜过去,这样便不会弄脏衣裳了。”洛奇虽然窘,但还是认真的看她动作。“今天十三了,不过头几回日子不大准。日后准了,便回回都是那几日。到时主人便不会忙乱了。”她轻轻说着:“这个垫一阵便换掉,不然时间长了不干净。”“主人这两天别吃生冷的东西,最好也别着凉水。洗澡不能坐了,也别累着了。”她说着,手底下已经很快的做好一个细长的棉垫子:“我给主人做够数,到时拿着就能用了。”“谢,谢谢啊。”洛奇觉得后脖梗子都烫,巴巴的看着她动作。当女人好麻烦啊,一想到以后月月都这样,还让他取血,越想越生不如死!紫竹给她弄完,便都放在那个小筐里,搁到她的床边的小桌上。然后站起身,微福了一下:“奴婢去熬点姜茶,一会给主人送过来。”说着,便轻轻的退下去了。洛奇捧过那个小筐,身下垫了东西,她不习惯,觉得别扭。但又不敢乱动,怕一会又弄得哪都是。有钱人才能用这些吧?棉花,含了益母草的灰,棉绸的带子,哼!还有姜茶喝,是自己的幸运呢,还是要说是不幸?她忽然听到门帘子又响,这回居然是他走进来了。他换了身衣服,依旧是白,但襟摆不同。一见他,她明显脸上一紧,又窘又怒。瞪了他一眼,将筐往边上一扔,挣扎着要钻进被窝里去。他走到床边伸手去扶她,她一缩手却没挣脱,便由着他帮她躺下去。她缩进被窝里,此时一静,觉得肚子有些隐隐坠痛。感觉有凉气在里面窜一样,脖子还是麻麻的,浑身也没力气。她一句话也不想说,闭了眼闷着。她知道他没走,他淡淡的气息一直在她的身边,直到她闻到姜茶的味道。他也没叫她起身喝,她更懒的动。她昏昏的躺着,肚子越来越疼,弄得她根本睡不着。她伸手去压肚子,怎么这样疼的呀?他看她皱着眉,额头泌出了汗,忽然伸手去托她:“起来把茶喝了。”“我肚子好疼,你把我害死了。”她此时觉得一股一股的凉气飞窜,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也顾不上呕气了,扯着哭腔哼着。“把茶喝了就不疼了。”桌上大托盘上,这茶一直热在滚水里,水盆下有个小座炉。所以茶一直是滚热的。她一向很爷,行动爷,举止爷,一笑一嗔之间都像个男人。但是她每每失血之后虚浮无力的时候,还有此时,因为肚子难受无助的时候,便会像个女孩子了。她勉强喝了两口,便觉得胃翻的难受,肚子疼痛引得她浑身发冷,一股一股的揪着她。“不行,不管用。”她难受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受不了了,怎么这样疼的呀!”正说着,这边有人送东西过来,包着绒递过来给他:“月君,手炉。”他伸手接过来,直接给她塞到被窝里去了:“拿这个捂肚子。”他一直给她放到肚子边上,她伸手抱住,感觉那滚热一贴,肚子里的凉气便稍稍不再那么硬揪了。他接着把茶往她嘴边送:“喝完,过一会就好了。”她乖乖的又吞了几口,病弱人最需要别人的关怀。他的关怀只是因为她是血河,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要比一个人孤单的受罪好多了。她好想老爹啊,若是老爹在,就算没有姜茶喝,没有暖被窝,也用不起什么高级的棉片,她肯定会觉得更温暖。因为老爹的关怀,肯定要比他真心一千倍。但就算如此,也是好的。她看着浓浓的姜茶,吸了吸鼻子,忽然说:“你抱我一会吧?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不会这么疼的。我死了,你再找…….”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一把将她抱起来。他歪在床边,让她整个人都坐在他的怀里。他用被子盖上他们,他收拢手臂,就这样紧紧的拥抱她。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慢慢闭上眼睛,然后他就听到她轻轻的呓语声:“老爹啊!”他半睁半闭着眼,眼神变得悠长,每每取了她的血,他就会越加想知道每个表情所代表的感觉。不仅仅是想了解,也想体会。但是此时,看到她哭泣,看到她皱着眉头发抖,突然觉得,他该给她更多的温暖!影在找到冯鸢这个血河之后,便品尝到了某种特别情绪的滋味。她会发怒,也会轻笑或者大笑,虽然洛奇说她笑的很假。但他知道,影之所以会如此重视冯鸢,是因为她的血里有影想渴求的东西。这东西也许与力量无关,但却让她不能拒绝。所以她任由冯鸢胡作非为,甚至因为一句不辨真假的话就想挖洛奇的眼。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场!三年,她用了三年,才品尝到一点点滋味,便已经欲罢不能。但是他呢?不过几次而已,却已经觉得,洛奇真的可以让他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哀,又或者,什么是快乐!他以前的血河,只能助长他的功力。无法给他这种感觉,失去了也不会可惜,更不会了解什么叫做愤怒。但这个不一样,当他知道有人居然把她差点揍死的时候,他突然有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在滋长,这种情绪竟然让他做出了违背常规的事。杀了人,却不收他们一滴血!因为在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头脑有瞬间的空白,让他只想杀人,不想增功。当她低声说‘你抱我一会吧?’的时候,他照做不是因为他要满足血河的要求。而是,他很想抱她!

第二十三章过往

洛奇恍恍惚惚间,感觉又回到了太平镇。感觉看到老爹一身破破烂烂,却是兴高采烈的从巴梁山上跑下来,举着手里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才抓到的兔子。他一边跑一边扬着眉毛大笑:“洛奇,洛奇!老爹是不是很棒?!”那年她几岁?好像只有六岁吧?她欢呼着迎向他,喊着:“很棒,很棒!”她记得那年冬天好冷,他们早就没有存粮。老爹学着镇上的人去打猎,以渡过那个严冷的冬天。那是老爹第一个猎物,为此他葬送了自己唯一的一双鞋。老爹是个书生,识得字,懂得人情世故。但当下世乱,早无科举,百无一用是书生。老爹为了她,生生变成一个合格的猎户。再后来,她便跟老爹一起上山,他们越来越熟练,学会下套子,挖陷坑,打到的家伙越来越大。她甚至在打猎的过程中,以百兽为师,轻敏如猴,灵捷似兔,狡伏如狼,撕扑似隼。可攀险绝高岩,可下深沟涧底,入水能游,出水可奔。巴梁山为他们提供赖以生存的食粮,让他们一起变得茁壮而顽强。老爹也心疼她,看她越大越像男孩子,他努力存钱,说要盖新房子,给她存嫁妆,不能让婆家看不起。他说他的女儿天生丽质,虽然自小在山野里逐兽,但生性开朗又善解人意。定会有一个温良的男子将她捧在手心!她当时笑着拍他的背,兄弟一样勾他的肩,她当时还很矮,但老爹佝着腰配合她。她说到时她嫁了,也要带着老爹过去,定不要让老爹孤单终老。但是她才十一岁不到,巴梁山便不再是他们的乐园。宋成泰带着散兵游勇据占山头,自称宋大将,将太平镇上所有男丁强拉入伍。老爹东躲西藏,还是没能躲过,生生让人带走,带上巴梁山顶。她紧跟着便换了男装,自愿入伍,虽然只是十岁左右,但他们急于招兵,根本来者不拒。说是十五以上,六十以下,分明队伍里还有黄口小儿,白发苍苍!她在军中打听数日,却已经没了老爹的踪影。老爹不在,家不成家,她也不想再回去。跟着他们东窜西劫,顺便打听老爹的消息。也上过战场,跟一些队伍抢地盘,不二法则她铭记于心。我军战况良好,便挥着刀假么三势。我军一看不妙,便倒地拖个尸体往身上一压,抹把血充死人,然后再回撤混回队伍。这么走走停停,沿途收编,居然还能抢着大新。日子好一阵歹一阵,却始终没有老爹的消息。有如飞鸟入林,石沉大海一般。但是此时,她又觉得老爹回来了。老爹会针线,又当爹又当娘。她仿佛看到他在帮她补衣服,笑眯眯的看着她:“我是不是很棒?”他一直总这样自夸,很棒!从小到大,她始终觉得如此。就算被山猪一鼻子拱到沟里,摔得满脸青的时候,她依旧觉得,他很厉害!她微微笑了一下,呓唔着想伸手去抓他。却是抓了一个空,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对面镂花的窗框外,一团浓深的夜色。只是梦而已!她轻叹,肚子已经不疼了,而且感觉温暖,在一个怀抱里。她微微的抬头向上看,正触到他低垂的眼眸。他真的抱着她一直坐到现在吗?而且因为他们在一个被窝里,她怀里又有一个手炉,他的温度被她带起来了,加上他又刚取了她的血。他不再是冰凉,而是暖哄哄的不散。她撑着身要起,微窘着脸低语着:“什么时候了?”“寅时。”他将她抱下去,让她坐在床上,忽然他们的眼同时盯着一个地方。他腰下的衣襟上,又沾了一块血渍!洛奇一下更窘了,半撑着屁股不敢再坐,他一伸手把她压下去让她坐实。盯着自己的襟摆,她不好意思的扒扒头发:“这,这不能怪我。我,我也不知道。”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刚叹完,他们俩同时又怔了。洛奇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他:“你,你在叹气啊?”“我不知道,是叹气吗?”他站起身,眼神有些飘忽,真是叹气吗?为什么叹气,因为她两次把自己的衣服给弄脏了?他看着她,她睡姿不对,脸一直贴着一侧,上面全是印子。但她刚才睡得很熟,还微微的笑,那副样子,让他觉得,她也不是那么丑了。“你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故意的,头一回没经验,我也不知道会蹭到你身上。”她窘着一张脸瞪他,心里却在笑,倒霉六年倒霉六年!“你偷笑什么?”他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笑意,忽然开口问她。“谁偷笑了?”她死不承认,但嘴却忍不住微微的咧着。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一伸手顶住她的脑门,微一使力便把她戳翻倒在床上。然后他一抖衣服就向外走去。她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在窘吗?会叹气了?也会发窘了?一早起来,洛奇乖乖在院里当大家闺秀,并不是她坐的住,而是终于让她明白女人的麻烦。很不方便,动一下就可能歪掉,然后蹭到裤子上甚至渗到裙上。更别说跑跳什么的了,而且会觉得腰酸背痛,老感觉怪怪的。但她也着实享受了一把前呼后拥的感觉,她也用不着扯着脖着喊,一般的嗓音一叫,至少有四五个过来应她。丫头们什么都给她打点的齐齐全全,根本十指不沾阳春水,比之前在大新正阳苑让那四个痴呆儿侍弄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但她只有一件事不满意,就是她没有男装可以穿了。而且听紫竹说,就是月君不让她穿。对她没有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再着男装,强制改头换面!她也不想因为一件衣服跟他折腾,搞得他去拿下面的人开刀就不好了。所以也没再强行要求,虽然女装她很不习惯。行动不便,但洛奇也不会傻坐着。趁这当口,她便找紫竹了解一下情况。她的兴趣在于血河之间的争斗。她们对洛奇极为的恭敬,可以说是有问必答。洛奇这才知道,他之前那个养了四年的血河是在一年前死的。死因就是之前那几个人所说,让骗到城外的山上,推下去摔死了。的动机,下面人都知道,是因为她迷恋寂隐月!是她杀了月的血河,如果离找不到合适的代替品,就得把自己的血河赔给月,那么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过渡过来。怪不得她跟鸢儿闹得如此不合,想来她们是有相同的心思,所以彼此仇视!这种极端自私的心思让洛奇齿冷。她们太傻了,已经被这种所谓的呵宠弄得忘记了自身的本来利用价值。一个有良血的血河怎么可能被人随便送人?但主人对她们情绪的照顾让她们失了内心的判断,真的以为就可以有求必应。她们的自由是相对的,但在相对自由里又受到了极大的放纵和保护。所以她们的欲望开始扭曲起来,这种人实在可怜又可怕!但是那人是死在太康城外不远处,出门护卫重重,怎么能轻易让人给推下去摔死?这点洛奇很是不解,接下来紫竹话却让她既是明了,又有些嗟叹。又是一个笨蛋呐,他喜欢,因为喜欢,所以不设防。不管他是真心还是一时情迷,反正败在那个女人的手上。至于后来那四个,两个是因为血质不好而被弃养。但还有两个的死因,就让洛奇觉得不但无稽而且有些后怕。那两个居然是因为,把月的衣服给弄脏而死的!他素来是好洁,这点不用紫竹说她也能看出来。但只是因为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就把人打死,实在是太儿戏了吧?况且是他认为血不错的血河?!那跟在他身边岂不是比跟在鬼身边还可怕?要是这样,早在大新,她对着他的衣服眼泪鼻涕就该死了,更不用说昨天晚上了!“主人的血一定非常极品。”紫竹一脸艳羡,洛奇却听得一头冷汗!“你在他手底下干活不觉得可怕吗?说不准什么时候因为一件衣服杀人。”洛奇缩了缩脖子,坐在软椅上抱着手炉还是觉得冷嗖嗖。“仔细一点,不出差错就好了呀。”紫竹笑笑:“况且月君不常在城里呆着,我们还愿意多伺候他两天呢!”恶寒!洛奇感浑身汗毛立正,他是什么香饽饽,那张死人脸能当饭吃还是当钱花?没事吧?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脖子,那里的伤口已经细小的根本触不到了。她甚至怀疑他的牙是不是像蚊子一样,是个吸管。想起来就打哆嗦!

第二十四章异举

洛奇这几天过得很嚣张,她的身体恢复正常后,她便把这股嚣张兴到外头去了。先把他的府邸逛了个七七八八,便壮着胆子出门去逛。开始她还有点战战惊惊,后来发觉,真的是横行无忌。首先她的服饰上无论色彩款饰,皆会缀上一轮弯月,而这样的服饰,她发觉在整个府里甚至外头,是独一无二,一种身份的标记。她一说要出门,根本不等她去试那三块牌子的功效,紫竹已经替她打点妥当。她在这里没有方向感,便听她的建议,由近渐远,开始是配轿,轿夫,护卫,奴仆,普通的配置就是随行得有二十来个。若是远去了,便是配车,人跟的就更多。到了街上,一路见她的轿饰,皆是让路弯腰,简直是含笑百花零。逛店铺就更爽了,根本不用问价,随便拿,拿少了人家还哭着喊着求你多拿。不过当然不是白抢,那样太康也没办法繁荣。自然有随行的人过来签单,月底统结。所以这里的银钱什么样洛奇压根就不知道,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天,洛奇就觉得无趣了。前呼后拥是很风光,但沿路闹得鸡飞狗跳就没什么劲了。她开始做些正经事,派人出去打听北地一带有没有叫寒鹤云天的地方。找府里的高手教她功夫,这是必备的,强身健体,又可以自保。这些日子,她也渐渐了解这北地的一些情况。魔宗总坛在太康山,自宗主之下,有七君,分别是渺心离,郁天枫,寂隐月,却寒影,波千醉,蛊漠和娑纱凝夕。七君之下,又有四十九枭卫,再往下,便依照等级分为冥,罗,狱,殇四堂。冥堂中全部是魔宗高等级的弟子,以此类推。四堂设长老,由枭卫中的人担任。北地共占领大城约三十个左右,除了五个由魔宗五君所掌的大城为直属之城外。其余的分别由四个藩王统领,他们接受魔宗保护,同时为魔宗提供一应物资。他们不是魔宗的弟子,但脖颈上或者额头一样有魔宗的印迹。所有来北地定居的百姓都会被打上七星环印。以证明为魔宗所掌下的居民,不会受到来自魔宗的伤害,外来者也无法擅入。还有一些人会被打上更高等的魔魂印,他们都具有一些特别的才干,这些人帮着魔宗攻城掠地,将领土逐渐南侵。不断吸收人才,收揽居民。魔宗存在北地已久,已经无人知起源于哪年,不过因近些年开始天下大乱,才会渐渐强出。现在只有西面大片是无主之地,不依附于任何一个宗派,各路豪强相争,一直归属难定。至于血河,不仅是七君,枭卫也同样需要血河。血河的人选一般会有两种,一种是公开在属地招揽,会主动有人前来应选,像是影的冯鸢。一种便是在外出的时候寻得带回来,比如洛奇这样的。魔宗现在想与羽光勾结,明显要打垮华阳,再分天下。那几个人自从那天离去,洛奇没再见过,但是她知道影跟漠会去南方找岳轻弦。她忽然有些担心迎舞,也不知道这些天她在雷云山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她父亲有没有查到她的踪迹,会不会去找她。今天阳光很好,洛奇正坐在后院看侍卫打拳。这个后院也就是那个建在卧室墙后的密院,除了中间的空场,所有的房间都是相通的。这里洛奇开始还觉得非常可怕,后来紫竹说,这里其实是月为他以前的血河所建的。因为之前的那个男人很喜欢清静,月便为他建了这么一个院子。直接从卧室便可以通过去,那天的饭是月让紫竹几个做的,因为房间相通,转一大圈都可以。他们从这边来,她们做好便从那边离开。所以弄得洛奇以为是鬼做的,吓得连吃都没敢怎么吃。而现在,洛奇却突然发觉这里真是不错。这个大空场就可以充当练功房,当她流露出这个意思之后。紫竹便马上心领神会,令人将这里摆上兵器架,打上关节桩。而这些东西,全是在洛奇某天出去嚣张的时候办完的,麻利贴心的简直让洛奇满意至极。那个前任长期血河死了之后,这里一应东西全部清空,连带外院的所有东西都是新的。以备迎合新主人的喜好,现在洛奇登堂入室,紫竹经过几天的相处,已经略了解洛奇的一些喜好。她喜动不喜静,喜武不喜文,所以马上开始迎合。洛奇对她的善解人意表示赞赏,现在她不怎么出门,一边等着外派人的消息,一边加强自身的锻练。她对当代城主没兴趣,她自认没那个本事,也不愿意管那个闲事。对于钱,在她没处可用的时候也丧失了兴趣,但她还是准备了一些。只要珠宝,沉重的金银不便携带。她随时弄一个小包放在自己床边的小柜里,她有危机意识,也备不时之需。她此时走不了,只能当他的血河。但是她牵挂父亲,定要千方百计打探他的消息。如果以现在的能力还找不到的话,她就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了。她看着场下挥汗如雨的侍卫,此时他正为自己打一套猴拳。说实在的,他的猴拳打的真不如巴梁山上的猴,但她发觉自己自从矜贵之后实在麻烦也不少,因为没人敢跟她动手了。有时她看的技痒便忍不住想切磋一番,但对方都是只有挨打的份。不管她打得多么漏洞百出,空门大开也一样,实在让她败兴至极。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吸引她的,比如放暗器之类的,还有下毒这些阴损招。这些很专业的东西需要她慢慢揣磨,反正她现在就是时间富余。她正看得意兴索然,忽然紫竹走到她边上,弯着腰贴在她耳边说:“主人,月君在花厅等您呢。”“不是吧?”洛奇打了一个哈欠,托着腮帮子说。两眼直勾勾的,月底了,那王八蛋不是又想吸血了吧?真不想去,但没办法,月君老人家已经到了,她溜溜哒哒的跟着紫竹出了密院,衣服也懒的换。她怕冷,穿得里三层外三层,趿着鞋便穿过自己所住的小院,拐到套着的厅里。一到这里,便看到寂隐月坐在靠墙的软椅上,十天不见,他好像更苍白了。他今天没穿成全白的死相,绞银线所缀边的白色开襟袍,上面溜了一圈细细的白绒。里面却是一件墨蓝色斜襟的长衫,衣摆遮去一半的靴统,隐隐可见靴上的银色花纹。洛奇揣着手一直走到他面前,他的眼盯着洛奇的步子。她刚一接近,他忽然伸手一掀,她身上的洒花大绒裙一抖开,一下看到里面的裹裙。这条裙子已经让洛奇处理过了,成了四襟开边裙,不然她的步子不可能迈的这么大。洛奇一见让他发觉了,索性开个八字步一站:“里面的裙子太窄了,不这样我走路会摔倒。”她抖着胯,一副流氓相。没办法,自小在山上窜,然后又当土匪,让她一下子变大家闺秀,这不是难为人吗?他又想要她的血,又要管她的卖相,真是烦死人!“要吸血就快一点,我还要去看打拳。”洛奇哼着,这个月已经让他咬了两回了,还折腾了一回信期。再让他吸一次,她估计一会得躺着看打拳了。“你再放血的话,也许下个月要躺一个月。”他看着她,轻声说着。“你知道就好,今天不吸了?那多谢!”洛奇一听,马上眉开眼笑起来,转身就要跑,在这呆久了他改变主意就不好了。她转过身去,一努劲,差点一个狗吃屎啃到地上!她晃了两晃,一回头,登时脸歪了起来。他居然脚正踩在她的裙边上,这裙子质量太好了,居然一扯没撕了,但差点把她掀翻!“把您的贵脚挪挪。”洛奇低头努着嘴,斜着眼看他。“还没说让你走。”他的右手向她伸过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哪里只是说一句关心血河的话就走?真是把他想的太好了。洛奇撇着嘴,却也懒的挣扎了,挣扎也是白废力。但是他的手却没有去扣她的颈,而是向着她的衣襟伸过去。洛奇直勾勾的见他见手探进自己的怀里,不仅如此,竟然向着自己第二层的袍子内探去。她呆怔了一下,男女有别,这厮不会在冲她发情吧?她在这方面反应有点慢,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钻进她第三层袍子里去了,隔了轻薄的中衣,已经感觉到他手指的冰冷。她哇的一声跳将起来,险些把裙子给扯下来,她一动,他另一只马上扣住她的腰。一拉她就直接滚到他怀里去了。她拼死双手抓住他已经探进去的右腕,制止他的爪子再往里探。口里叫着:“大侠,我雌雄同体。长的又丑,真的没什么可摸的。不然我出去给你找一个前挺后翘的美女吧?”她真是服了他了,占人便宜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怎么也得配合一个淫笑什么的吧?“那你是想放血了?”他看着她,一句出口,洛奇真想发一万只镖把他给镖烂了。就趁她发怔的当口,他的手一鼓作气,一下子钻进她的贴衣身物里去了。她的肌肤一触到那极度的寒冷,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开始哗哗的掉,她忍不住嗷的一声惨叫。那种冷热相撞的感觉简直让她全身的筋都要断掉一般的抽搐起来,她拼命扯着他的手腕往外撤,一边胡乱的挣扎。他的左手扣着她,不仅如此,连左手也顺着腰下的襟摆开始往里钻。他的右手一直探到她的腋下,却不动了。他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看她一边吱吱叫得像个耗子一边乱扭着想躲开他的手指。“别动。”他五指微微一捏,她顿觉寒彻入骨,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一般的让她不停的打摆子。她战着牙齿咝咝的抽着气,气得两眼泛红,哆嗦着还试图把他的手给掰出来。“我要是能把滞气顶开,之前你欠的血我就不要了。以后还是一个月一次。”他盯着她满面铁青,开口说着。“什,什么,意,意思?”他的手好凉,根本不是一般的凉,指尖像是冰刀一样。手腕都冰得她十指发麻,里面更是一股股的寒气乱窜。她的鸡皮一层一层的起,脖子上都是鸡皮疙瘩:“你,你到底想干,干什么啊!”她一脸委曲,皱着脸扯着嗓子喊着。“还能说话啊。”他看着她的表情,另一只手也不客气的钻了进来。向着她另一侧的腋肋而去。她哇哇的叫着,更冷了,两个大冰刀一左一右贴在她的腋下,让她简直要疯。她抽着气,感觉那里冰得发疼,她本能的挟紧手臂,想尽快把他的爪子暖热一点。太痛苦了,她穿了三件大厚袍子才把自己弄暖和。现在一折腾,她冷死了。

第二十五章暖炉

他开始只是把指尖抵上她的肌肤,慢慢的开始将整只手掌都放上去。试探一般的逐步完全的压上去,这种越来越冰的感觉让她哆嗦越来越厉害,简直苦不堪言。她实在冰得难受,不由自主的开始缩成一团,她感觉他的指尖一点都没有转暖的迹像,依旧是寒气逼人。她实在受不了,可怜巴巴的抬眼看他:“你,你手冷,找,找,找个炉子暖吧?”“我练冥隐功,需要活血助我血脉不滞。炉火之热,却并非随血脉循暖不绝,燥而不温,热强却死。对我没有任何帮助!”他看着她的表情,慢慢开口:“普通人,会因我的寒霜阵气而凝血,既而身体动弹不得。好一点的,就不会如此。用这样的血,会帮助我行功之时也不会滞血。之前在大新我受了伤。然后四个月没有收血,血行越来越慢,滞气就越来越强。我需要大量活血。”她已经快僵了,抖着听他说话,他气息比人轻,温度比人低,练的什么邪门歪功,练得跟个活死人一样。“你的血很好,这样也没僵化。等我的血行稍快一些,通开滞气,你也省得放血给我。”他看着她:“你现在这是什么表情,不满意吗?”她翻了白眼,嘴唇都冻得发紫。身体蜷成一团,找炉子不是更好,包他成烧猪,王八蛋!他的手很规矩,只是贴着根本没有乱动。但这种寒气却让她快僵死了,她挣扎着与他的寒冷作斗争。过了半天,她感觉他的手渐渐有些回温,不再是像两柄冰刀一样快把她冻僵。她紧紧的挟着他,因他的回暖,她也不再那么冻得像打摆子了。“你的滞气散了?”她瞪着他,他半天没再开口,居然还在闭目养神。“如果你能这样就把我的滞气顶散,你的血就是极品了。”他略睁了眼看着她:“还差的远。”“去找极品的去!”她咬牙切齿,有本事别把手揣她怀里捂。损谁呢?他看着她,忽然指尖开始微微的动,想换个更暖的地方。洛奇马上哇哇叫起来:“别乱动啊,好痒!啊啊,好凉,啊啊啊!疼,疼!”她挣扎着一边猛推他,一边玩命往后缩。“你到底是痒,是凉还是疼?”她挣扎的范围有限,他的手侧触到一处微凸的地方,他的手刚一动,她挣扎得更剧烈起来:“别碰那里,好疼好疼!”她嘶叫着,支着手想将他的手往两边分。他盯着她拼命抽气的表情:“为什么疼?”她瞪着他,非让她穿裙子,还不把她当女人!“跟你这种不会疼的人,说了也白说!”她咬牙切齿,他这边刚往两侧贴过去,她马上又哇哇叫着,一边叫着一边还皱着眉头挤着眼睛:“不行,啊!!好痒好痒!”她疯了,他突然把两只手全绕过去,一下贴到她的背,她全身一个猛哆嗦,但总算安静下来了。这下他与她贴得更近,她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喘着粗气:“你,你别再乱动了啊!”“你这里不痒了?也不疼了?”他看着她又青又白的脸。血河的血,可以在霜气之下依旧流淌。带出温良而不沸燥的热度,隔着皮肤,当然不能像直接流进他的身体那样的快捷。但至少可以不让他的滞气加重!“你要这样多久?”他现在离她太近了,近到他极轻微凉的气息都可以感觉的到,从再度遇到之后,他的面色一直很苍白。每每除了吸了她的血之后,会有短暂的红晕之外,更多时间都如同此时。现在这家伙不仅要吸她的血,连她身上的暖气都不放过了。“要到晚上。”他的回答让她的脸更青了,她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如果只是取暖的话,你给我准备一下!”“准备什么?”他看着她,她翻着白眼:“我要被子和暖炉,不然我会被你冻死。你选在这里,连个炉子都没有,你把我的暖气吸你身上去,我成僵尸了!”她狠狠的瞪他一眼:“你下次要干什么,我拜托老大你说一声。你突然出招,不冻死也要让你吓死!”他一收手臂,一下将她抱起来:“也好。”他显然接纳了她的提议,向着她所在的小院而去。“把我房里添四个炉子,床上放四个手炉,再加两床被子。吃的,还要吃的,大鱼大肉,多放辣椒。还要酒!”她伸手扶着他的肩,嘴里还一叠连声的说着。外面阳光灿烂,屋内温暖如春。不对,该是火热如夏。不大的厢阁里真是放了四个火炉,烧得热气氲得有如炎夏一般。洛奇盖了两床大被子,怀里还放了一个手炉。另几个都塞在被窝里,让整个被窝都窜着了一般的热,床上架了一个炕桌,正横在她的身前,一桌子麻辣宴,外加一坛烧刀子。洛奇觉得这样才刚刚好,算了,既然他不把她当女人,她也没必要当他是个男人。当是两块冰贴进来好了,而且现在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看她吃饭!洛奇故意吃得吧几吧几响,不吃她怎么能暖和。现在不能运动来取暖,她又不会什么内功心法。只好食补了,她一口麻辣牛肉,一口酸辣汤,外加热酒。辣得舌头大三圈,却是滴不出一滴汗来。没办法,谁让她捂了块冰块在怀里。“气快了很多。”他在她的身后,把她圈在怀里。这个动作实在暧昧,只是洛奇大吃大嚼实在太煞风景。她身上痒或者疼的地方一大堆,想找个合适的位置实在很难,但是推在她的背上会把她的衣服撩起一大块,中间又隔了手臂的距离,她呲牙裂嘴又觉得太冷。所以最后只好放在腰腹上面,胸下面的位置。“那当然,这样我不会冻死。你也觉得顺利多了吧?”她自夸的一回头,筷子一抖,牛肉片一下掉到他的袖子上。一块大红油!洛奇讪笑着替他挟走,现在他动不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油渍在袖子上扩大。“不是故意的,不用这样就杀人吧?”洛奇脑子里还记得他的斑斑劣迹,象征性的替他抹了两下。讨好的挟了一筷子牛肉转头送到他的嘴边:“你吃不吃?”他见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偏开脸躲过她的大油筷子戳上来:“不吃。”“随便。”她哼着,便往自己嘴里塞去。他见她塞得都快漏出来了,微微皱了眉头低语:“把你这张脸转过去!”她看了他半晌,吧几吧几当着他的面嚼完,猛的一伸脖咽进去,然后拿筷子对着他的脸:“你,你皱眉头耶!”他错开她的筷子头,盯着她的脸,突然说:“你流鼻血了。”“啊?是吗?”洛奇努着嘴拉长人中,两眼对着向下,表情古怪至极的看着自己。突然恶心巴拉的往他面前凑:“来来,别客气,别浪费了!”她怎么会突然流鼻血?冷热一抵刚刚好才对啊,但洛奇懒的管这些,她此时歹心顿起,就想恶整他。让他一会拿自己当血库,一会拿自己当暖炉。不分男女在她身上摸!她努着嘴,伸着脖子,抬着屁股拉着两条血虫就往他面前贴:“来,大哥,好新鲜的。”他盯着她越来越近的脸,忽然浮起一股奇怪的情绪,一种躲之不及又避之不开的奇怪感觉,看她脏了巴几又故作丑怪的样子,却无法让他凭以往的习惯做出对应的动作。他忽然抬了抬手肘向着她:“擦一下吧,快滴下来了。”他如此平淡的反应让洛奇怔了一下,她怔愣是因为这家伙怎么逗都没反应,实在太佩服了。但发怔的不仅是洛奇,还有在守在外面耳房,一直听候差遣的紫竹。她不仅是怔愣,她已经呆了。她忽然觉得屋里面坐的那个男人不像是月君了,月君没有表情并不奇怪,他不喜也不怒,这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此时如此柔和的反应,柔和到甚至把衣袖凑过去让她当布来用。月君一向好洁,这种喜好并不是从表情上表现出来的。也并不是说他一向刻意追求多么洁静整齐,而是从他的行为上,下面的人慢慢揣磨出来的。他对‘脏’的忍耐度是比较低的。表现出来的就是,你做错一件别的事,他也许不会杀人。但弄脏他贴身的东西,他也许会杀人。他不是刻意想杀人,也不是发怒,情绪上没有变化,只是习惯上做出一个对应的动作。但这个动作的结果往往是对方丧命,因为他并没有考虑动作之下的后果。对血河也是一样,没有分别。他的第一任血河是宗主给的,听说血之优秀,可称为极品。但只跟了他两个月,便让他把血给收干了。他没对浪费对方一滴血,把血榨得干干净净。原因很简单,弄脏了月君的衣服。取血的时候太紧张了,她抓破了自己的手,然后弄脏了月君的衣袖。月君当时的寒霜阵气没这么强,血河通常不会晕倒。她弄脏了月君的衣袖,月君所反应出来的动作就是收血不止,直至干枯。第二任血河便是跟了他四年的,是从自愿投效魔宗的人里选出来的,他规行矩步,月君也对他照顾有加,有求必应。但是对血而言,月君向来凭借自己需要而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月君都能把他重新养育恢复,根本不管他是不是会爬不起来。所以他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非常孱弱的,哪像这个天天活蹦乱跳的。就是这般活蹦乱跳,月君也不再取血,反而是用这种缓慢的办法助自己行血。所谓照顾血河的情绪,以及对他的纵容,任他在有一定的范围内为所欲为。那是以达到更多更持久取血的目的为前提,血河有一项必要也是根本的职责,就是供血。供血是不会考虑在致使情绪低落之内的,这是魔宗所掌之地人人皆知的事。成为血河,就必须供血给其主人,纵容血河如此的影,也不会在取血的时候有丝毫的犹豫。她呆怔着,月君现在如此做,只有一个解释吧,她的血是极品中的极品!

第二十六章出行

进入十一月,天气开始越来越冷,由于十月底的时候他没有取她的血,所以没过几天他就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了。但是这次洛奇有了经验,直接先问他,是要血呢还是要捂他的爪子。他伸出手让她看,洛奇发觉他十根手指的指尖都微微的泛着青蓝,洛奇一看就二话不说先打了一套伏虎拳,怕热度不够,再来一套螳螂拳,外加虎鹤双形。直把自己练得热气腾腾,大汗淋漓,就差打凉扇喝凉茶了才跑向他。他倒是极有耐心,面无表情的看她打了几套拳,看她满脸通红,头顶冒烟的跑过来。突然开口说:“去洗澡。”她张着嘴看他:“洗完就又…….凉了…..”最后那两个字说完,他已经转身走了,扔了两个字:“洗澡!”她瞪着他的背影,暴跳如雷:“那你看我打拳?早知道出汗又得洗掉,老子不卖艺了!给钱!”她破口大骂,但是还得洗。当她洗完热水澡,加上运动之后流汗让血液运行通畅无比。浑身又洗得热乎乎,一想到被他的凉爪子一贴简直痛不欲生。她磨磨蹭蹭的往他身边走,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满眼愤恨:“我~恨~你!”“我知道。”他不以为然,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又加了一句:“你这次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丑。”洛奇想给他头上套布袋,然后用铁棍揍他!她到他面前,拉着衣襟等他伸手。他盯了她一会,忽然说:“自己把暗器掏出来!”“啊?什么暗器?”她一脸无辜,微耸着肩头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他一把抓了她的手,扯着她的衣襟就往里塞。她跳着脚青筋崩起,叫着:“掏,掏,我掏!真没劲,你又不知道疼,夹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伸手乱晃衣襟,只听咣一声,一个大铁夹子从她怀里掉出来。她藏的好辛苦,这厮居然也能发觉。穿这么厚该看不出衣服鼓才是啊!她本来是想藏把刀的,刀尖冲外,但怕藏不好误伤自己,又跟上次针尖扎大腿那样就不划算了。“但会阻止我的血气运行。”他不客气的把手伸进去,两个大冰刀。她浑身乱抖一下,想着自己的热气又要让他全吸干就一脸凄凉。“你怎么发现的?”她一边抖着一边不甘休自己完美计划的落空,该没有破绽才对啊。“下次眼神不要这么迫切。”他居然告诉她失败的原因。“你知道什么叫迫切吗?”她一脸不屑,下次?这简直是对她这种宵小行为的鼓励,让她心底的战火熊燃!他盯着她的表情,反问她:“你主动把衣服掀开,不是迫切吗?”她语塞,终于明白,他其实贼的很,以后对付他需要更阴险卑鄙才可以。“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她突然开口问他,她还记得九月底在刚到雷云的时候,他给她塞药的事。他肯定不像迎舞那么好心,只给她吃化食丸而已。现在都过了一个来月了,他要是把这事忘了,岂不是她要毒发身亡?想不到那些像珍珠一样的东西居然是毒药,自己还当宝一样揣在怀里好几个月,最后还是用来对付自己,越想越不甘。“什么解药?”他果然忘记了。洛奇瞪着他,双手攥成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半因为冷,一半因为怒:“你在雷云给我吃的怪东西,那玩艺要发作了吧?快把解药给我,不然你就去找新血河吧!”“那不是毒药。”他看着她额头暴出一条条青筋:“只是引魂珠。”“引魂珠是什么?”她瞪着他,不是毒药?那是什么?“你跑到哪我都能找到。”他的面无表情在她看来就像是一只奸狐狸。她的眉毛跳了两跳,干笑出声:“才不相信有这种东西!”“不相信你可以试试。”他看着她丰富多变的表情,一个人的脸上居然可以做出这么多表情。此时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喜怒来表达,简直是无数情绪堆积在脸上,才能造就出如此丑怪的效果。两条眉毛一高一底,鼻子耸着,半边的嘴角撇着,半边的嘴角还在抽触。带动她一半的脸都在抽。他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问:“你这副样子怎么做出来的?”她脚一软,本能想开口骂他,但一见他那个德性就知道,骂他也没用,他是根本没感觉的。练功练成活死人真是悲哀!“明天跟我去洛吉。”他看她没有要说的意思,便转了话题。她听了微怔,中部的一座名城,曾经是历朝的都城。当最后一国倾灭,天下陷入群雄争霸的局面的时候,洛吉依旧是诸势力抢夺的重地。之前不是有魔宗七煞之一的娑纱凝夕去了吗?“哦。”他说什么是什么,他带着她,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好事。必然是此去的周期长,他需要收血,不然就会像影一样,把血河放在城里逍遥快活了。反正洛吉她也没有去过,正好去那里看看是个什么情景。或者也能找到有关父亲的线索,更重要的是,到了外面,她也许有机会跑掉。就算她吞的那个不是毒药,她也不相信世上有什么药可以让她无法跑出他的五指山。之前在南方碰上,肯定是巧合,他正巧要去雷云,她才会这么倒霉。不然,他哪里会四个月无血可用,任她在外面飘了这么久!“我要把冯鸢一起带过去。”他接着说,她一听,心里微动。影也在洛吉?她是去捉岳轻弦,显然不像她之前夸海口的时候那么顺利,现在需要血河了,搞不好也受了伤呢。“你告诉我,是要我别招惹她是吧,我没那么爱惹事生非。”洛奇轻声说着:“她三年,我一个月,我哪敢惹她老人家!”“你要带什么东西,今天整理好。明天卯时初刻启程。”他没回应她的话,继续交待自己的。不用这么早吧?现在天很冷耶,卯时跟大半夜没区别!,洛奇听了便垮着脸,现在天气这么冷,她每天都是睡到中午的。被窝暖暖的,一早钻出来很痛苦,而且跟他上路,肯定坐那种鬼轿子了,连个挡风的都没有,想想就浑身哆嗦。她看着他一脸的没反应,知道跟他发表意见等于没有发表。随便好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晚上,紫竹便把她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替换的衣裳,一些路上的吃食,一小袋金银,当然还有信期的时候需要的东西。真是麻烦啊,她一看那一大包东西,不由的摇头。以前什么都不带,野到哪算哪,何等的逍遥快活啊!她早早的钻被窝睡了,现在她见不着老爹,只能寄希望于梦境了。她正睡得五迷三道的,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畔轻轻的叫她:“主人,主人。”她团紧被子,闭着眼应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了?”“寅时过了三刻了,主人该起了。”紫竹伸手去扶她,洛奇咕哝了一声:“还没到点呢!”说着,忽一下把被子连头都给兜住了。整个人缩成一团,让她根本没地方下手。紫竹揪着一点被襟,柔声俯着说:“主人,该起了呢。还要洗漱,早点都弄好了,有您最喜欢的…….”她话没说到一半,已经听到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呼噜声。这种叫早的方法对洛奇根本没用,温暖的被窝已经把洛奇直接招唤入梦境。她在床上窝成一个球,紫竹推了两下,见连反应都没有,一时又些发急。最近没人管她何时起床,她的生物钟在这个时辰根本就是深度睡眠期。她瞧着滴漏滴滴嗒嗒的,狠狠心,正想咬牙去掀她的被子。忽然听身后有轻轻的声音:“不起么?”她浑身一僵,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月君。”寂隐月盯着床上的大球,吃饭的时候就吃成那样,现在睡觉也能睡成圆球,闷在里面也不怕憋死过去!他几步走过去,一伸手就把圆球一下给抱起来了:“把她的东西拿出去,早点让她在车上吃吧。”洛奇此时正在做梦,梦见老爹给她做了一件超极暖和的大皮衣,裹在她的身上,那叫一个暖和。好像老爹打着过最大的家伙也就是一头山猪,碰到虎狼之类的猛兽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老爹进步了呀!她嘿嘿笑着,看着身上的大皮衣,太帅气了!

第二十七章妒心

洛奇看着身上厚厚的皮裘大衣,老爹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那细绒让她全身都暖呼呼的,这样就算下大雪也不怕了吧!她看着老爹那张乐开花了脸,竟然觉得怎么也看不清楚似的。她正怔然之间,天上真的开始落雪了。好凉啊,一直钻到她的颈子里!她慢慢的仰起头,眯着眼看天上的雪花,怎么这么大的雪?好大的一片片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花。突然间,一片片劈头盖脸的罩下来,竟然全是一个个的巴掌!居然像长了眼一般的,拼了命的往她的颈脖里面钻,冰凉得温度让她浑身一股急寒入骨。她嗷嗷叫着,手舞足蹈的乱跳着,想把那些分不清是雪是手的东西赶出去!突然之间,眼前光影一闪,脑中一激,让她一下从这个恶梦里醒了过来。她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可怕了,天上居然掉大冰手。她越想越是恐怖,忍不住更紧紧的缩成一团。这时她才注意到,此时已经不在床上了,她的身下在微微的晃动,很轻微,像是摇篮一般的。她愣了一下,触目的是一个火炉的底座,然后看到铺着厚厚毯子的方台,顺着向前,突然看到一双穿着绣双蝶的白靴!她顺着靴统向上看,很快便触到一双带笑的眼睛:“姐姐!”她此时曲着膝坐在几个软垫上,与洛奇之间隔着炉和一方小台。她的双手环着膝,靴上的花纹在四角嵌珠的以及炉火的映衬下泛着微微的红色,她的衣袖也是双蝶花袖,里长外短,外面的更阔,翻起美丽的大花边。比起几个月前在大新所见,穿着奢华了很多!洛奇晃晃头,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车上了啊!真是没想到啊,今天没坐鬼轿子呢。是她睡过头了,好像是迷迷糊糊听得紫竹唤她,又好像没有唤过一般,她一时也搞不明白。看看裹着身上的被子,还是昨天晚上那一床啊,连人带被把她扛上来的吗?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要不是那个可怕的梦,她这会还睡得香咧。“姐姐别怪我,上次,是我看错了!”冯鸢的声音软软的,眼中总是似有若无的带出一丝怯意一般,让洛奇实在没有办法对她凶恶。洛奇抿抿唇,开口说着:“也没什么。”一张嘴,发觉声音哑得厉害,嗓子火烧火燎的。想是靠着炉火太近了,虽然睡起来暖得很,但燥得慌。她翻了个身,一眼便看到寂隐月,他盘着膝半歪着,支着肘坐在垫子堆里,微微闭着眼,他今天长发以三绕束结,三股合一之后甩出发尾,长长的拖在他的身侧。洛奇看着他的头发,真是,连头发都能生的这么好。吸了多少人的血才行的呀!他今天没穿白,因为这车内四角嵌明珠,加上炉火的光,让洛奇有些分不清他穿的是青还是紫,只觉光影流转之间,衣衫之上的绣图若明若暗。她正看他间,他忽然睁开眼来。洛奇一时目错不及,不由嘿嘿干笑了两声:“早上好啊!”她没话找话说。她实在没好意思问是什么时辰了,这车封的太严,在里面不知晨昏。说实在的,她昨天晚上还特地早些睡觉呢,就是想早点起。这不没成功嘛!他看着她尤自还缩在被窝里,只露个头,炉火映得她的脸通红。脸上还有因为睡姿不佳而硌上的一条条的印道子。她微微耸着鼻子,眉间聚出小小的川字,猫样的发出轻轻的哼唔声,一副无限流恋热被窝的模样!“巳时了,起来吃饭。”他垂眼看着她,这车里没设榻,包了毯垫。连炉座,炉身上也包了厚垫,结果她一上去就自动向炉火那边滚,给她往边上扒拉她就再滚过去。滚到炉子边就不动了,大刺刺的睡在车子的正中间。冯鸢准时自下圭城而来,他们从太康出发向中部的洛吉。他今天没有用四魂敕令而是选择车驾,也正是因为他此行任务有二。一是追讨华阳府的党徒,一是运送却寒影的血河冯鸢。影受了伤,血河的血需要一直保持温良而和顺。用四魂虽然快,但天气寒冷,身体会受到气候的刺激而影响血流一贯的频律。冯鸢此时已经在小方台上摆了几样点心和小菜,炉子上面有个托台,里面也是热气腾腾的,泛着一阵阵的香气:“姐姐,快起来漱漱吃点东西吧?这几样东西是我在下圭城让他们做的,姐姐也来尝尝?”洛奇坐起身,虽然她身上只着了一件对襟的小褂,但这车里实在暖的很。她伸手顺了顺头发,看着方台上的东西。这东西是冯鸢带的,但她也不敢当着月君的面害人吧?再怎么嚣张也不至于吧?看着这些东西,她也着实有些饿了,眼里瞅着,嘴上便说着:“那,那我不客气了啊!”她还没等下手抓,忽然听身后他开口问她:“你刚才叫唤什么?”随着他的问话,他忽然一伸手,连人带被把洛奇给拖远了火炉。冯鸢此时正站着搅着炉上的一架小锅里的东西,她此时眼一怔,她根本没看清他是如何动的。好像他从来也没离开过那堆坐垫,但是此时,洛奇已经落到他怀里去了。“我没叫唤啊。”洛奇被他一拽,身体有些失衡,她裹着被子,伸手扒扒头发。忽然想起来了,指着他:“我做恶梦了,都因为你!”她一想到那情节忍不住浑身一抖,瞪着他:“太可怕了,满天掉冰手啊!!”他静静的看她的表情,突然将一个水囊递给她:“以后不要睡到炉子边。”“啊?”她微怔,忍不住伸手抚自己的颈脖。盯着那个皮囊,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暖意,她还没来的及说一句比较感动人的话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到她眼底,虽然车里的光线晕出红色,但她还是能看的清楚,指尖的皮肤颜色与其它的地方不一样。她那点小小的感动简直就是未成即死,这王八蛋天天就想着吸她的暖气!“昨天捂过了,老大。”她轻声提醒他,她一边喝水一边已经开始打摆子,她已经被刺激的条件反射了,他的手已经给她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他另一只手拎过一个包袱,扔进她的怀里:“这里有吃有喝,你闲的无聊,还有几本书可以看。路上要走三天,在三天行路过程中,我需要行气最畅。”意思是,天天把冰手揣她怀里!冯鸢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搅动,隔着炉火,对面的两人映出别样的红色。只取血之温意而不取血,难怪月君受伤数月一直未能痊愈。四个月没能取血,再度擒着她,她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不仅如此,她是女人,并不是当初她以为的一个细瘦的少年郎!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小锅,月君在防着她,他不肯让她吃这里的东西。他居然在防范!

第二十八章妒心(2)

洛奇一掀车帘,一股冷风割面而来。这几天熏得太暖,以致突然一激让她的颈不由的急缩了一下。外面是一团浓深夜色,让她辨不清东南西北,只听得簌簌之音,周围像是山野之地一一般。她这边还没打量完,一个身影已经晃到车后。是先下车的月,他看着她:“进去,在里面等。”“到洛吉了?没见到城门啊!”她讪笑一下,眼珠子还在溜溜的打转。没等她说完,这边他已经一膀子给她搡回去了,她一个趔趄跌回到车厢软垫上,车帘已经紧紧的封上了。她撇撇嘴,不让看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腹诽不止,回眼看着车内的冯鸢,她显然没洛奇的好奇心。只顾摆弄着桌上的一套紫砂茶具。她十指纤纤,那小小的茶钟在她的手指间都映出柔和的光泽。她灵巧的洗杯,筛叶,注水,然后送到唇边轻抿。动作优雅,神态安详,洛奇看着她的动作:“你不下去找你的主子?”“影姐姐有需要自然会来找我,其它的事不该我来过问。”她轻轻一笑,微微偏头。外头已经没有动静,她微叹了一口气:“这次需要月君出手,影姐姐回去要挨罚了。”她说得轻巧,洛奇听了心下微动:“你不为她担心吗?她受罚,你不是要受连累?”“这种事,并非是我能控制的。”冯鸢放下茶钟,抬眼看她:“我只做我能力所及之事!”洛奇眉毛微扬:“比如?”“比如…….沏上一壶好茶。”她看着洛奇,忽然问:“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她此时淡定的神情在洛奇看来有些不妙。“他从不维护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冯鸢微微凝眸,说到‘他’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深远:“他不在意任何东西,任何一条性命。”取血只因增强功力,仅此而已,再无别意,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所认识的‘他’。她正说着,忽然车帘一掀,影正站在外面。她此时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向着冯鸢伸手:“鸢儿。”冯鸢站起身迎向她,将自己的手送到她的手心:“影姐姐。”洛奇看着她们,忽然影一揽她的腰,她的唇便向着冯鸢的颈窝而去!洛奇别过脸去,她实在无法去看这种取血的场景。车内车外皆是静静,除了那簌簌的风音。过了一会,她听到轻轻的低唔之声,再回脸去看,冯鸢已经软瘫在地上。她的手紧紧攥着垫襟的一角,脖颈上有两个细小的孔,那里还在渗血。在室内的红光之下,更显得妖冶。她此时正回脸看着洛奇,唇边依旧挂着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洛奇听到外面影在低语:“我们走吧。”她显然在跟月说话,他刚才一直在车外。“你们呆在车里,不要出来。”月的声音轻轻,然后外面便再无声息。车内温暖,洛奇怔看着她,一时不知是不是要扶她一把。车内的光异化了她的面色,但洛奇知道,她此时一定面色惨白的。她慢慢的佝偻起身体,挣扎着往原本自己的位置上移动,她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散。动作缓慢而无力,但笑意却在每一步的时候都加浓:“影姐姐根本不需要在此时取我的血,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关我屁事。”洛奇盯着她,她原本就算不上多么的健康,而此时更是虚软的连动一下都非常困难。她轻轻笑着,重新坐回到桌边,轻抖着手指拿起杯,放到唇边轻饮了一口。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半靠向身后的大垫子,从袖笼里拿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吞下去,闭着眼低语:“她的手并不凉,就算取血,也该放在任务之后。她这么做,是因为月君。”她轻喘了一下,再度睁眼看着洛奇:“因为月君,他不放心你跟我呆在这里,要让我连动一下都困难。这才会对你,没有任何的威胁!”洛奇微怔,低声开口:“你的主子受了伤,所以才让他把你带来给她吸血。别往我身上扯!”“呵呵,你以为让他有了情感是对他好吗?”她依旧自顾自的开口,笑意更是深浓:“当他开始为人担忧,开始有了恐惧并且不停的牵挂的时候,当他有了这些情感的时候,便会渴求更多。那么,他便会一步步的走向死亡!你在毒害他!”“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我没兴趣。”洛奇说着便起身,这个人说话阴阳怪气,让车里的气氛变得诡异。洛奇不想再跟她长篇大论,准备下车松松筋骨,但是她刚一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身体竟然没有力气,一股绵沉的力道在将她向下拖拽一般,让她浑身软软的动弹不得。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站,竟然还是站不起来。她一怔之下突然有些觉悟,眼不由自主的盯在她摆在桌上的茶壶上去了!那里还氤着热气,丝丝缕缕的淡香,充斥了整个车内的空间!她的面上微微变色,紧盯着冯鸢:“你,你…….”冯鸢笑着看她:“他刚刚才略懂得人心,又怎么能周全至此?我纵然连动都动不了,一样有办法,要你的性命!”洛吉所在之地,多丘陵山川,河道纵横,峡谷众多。洛吉这座城,便依此而建,城中山路许多,九曲八弯。城外诸河交汇,谷道绵延。此时城墙已经半毁,城中破败无数,房屋多有塌倒,角楼余烟仍存。黑夜之中,城中却无灯火,可以逃走的城民已经走了干净。余下的老弱,只能在废墟的角落沟沿,苛延残喘。城顶原本所悬着大旗已经破败不堪,看不出本来的图样,城门上没有一个人,静若死城一般。城外山顶,便是他们所乘的车驾,这里四周皆是倒木枯枝,荒草枯败,只剩干枝。山下有河流相汇,已经半冻,寒鸦横掠,发出凄鸣。月与影疾疾而下,衣袂裹风而出轻唳之音,今天晚上没有月色,天空有如巨大黑罩,将这座死城,团团裹起。到了山下,越过沟河,才可以看到,城下站满了人。皆是面无表情,一副痴呆的模样,而在这些人当中,站着一个玄衣的男子,他的身形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略苍白的面孔,清晰而诡美。他背负着手,背向着城门。略仰着头,风起而卷起他的长发,眉目温婉如画,只是面无表情。他向着他们所来的方向,看到他们越近的身影。“我的任务是占领洛吉。”他向着他们:“我要回去了!”这里原本的城主姓李名青,他来之前已经据占此城一年有余,连带周围方原百里村落散户,皆要受到他的保护。李姓的大旗,插满了周围山川洼地。洛吉地势复杂,有主道通向南北二地。占此可当门户,也可由此成为中转。李青是个庸才,宗主无意招揽,所以任务格外简单。只凭杀戮豪夺便是可以,之前他已经与这附近两座大城结盟,只不过,这里是魔宗要占之地,他们盟友不曾来救。“占城之后,要让宗主指派官员前来执掌。在这之前,你们把垃圾清除干净!”他看着月,眼眸微眯:“我这次没有带临平,不留下了。”“是我这次追讨不利,致使他们跑进洛吉。我自会向宗主交待!”影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夕,借你的手下一用。”“随便。”被称为夕的男子应着:“他们一个都没跑出内城,还在里面。”“还有几个?”月轻声问着。“六个。”夕半转身躯,下巴微微一勾,他身边的人便有如离弦之箭,急弹而入城:“我已经打上标记,你们看着办吧。”说着,他便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岳轻弦并不在其中,漠不在,我也找不到他。”他的人很快便隐没在夜色当中,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九章夜杀

冯鸢一点点的向着洛奇蹭过来,唇边依旧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比起我来,你现在更孱弱吧?”洛奇一见她接近,哇哇叫着:“你,你别过来啊!别过来啊!”这种声音根本就是对她的刺激,她的笑意更是深切,双手撑着垫,拖着双腿更快速的向她挪过来。她的眼中闪过热切的光芒,带出一丝丝嗜血的味道。她蹭到洛奇的身边的时候,额边已经泌了一层细汗,她慢慢的扬起手,嘴角高高的扬起。但她的笑意还凝在唇边,表情却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因为她看到一柄锋锐的匕首,此时正对着她的胸口。只消再往前送上半分,便是白刃红血!洛奇的手还在微微的抖,但刀子却紧紧的攥在指尖,她微扬着唇,突然冲着冯鸢做了一个大鬼脸,吐舌歪眼。“你可以试试,是你的手落下的快,还是我的刀子送的快!”洛奇舌头一吐,咧着嘴笑着。“你,你怎么还…….”冯鸢表情抽搐,此时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的眼盯着洛奇的腿,是麻痹的,此时正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不可能是装的。“腿是麻痹了,但是手还勉强可以动。我刀不离身啊,蠢蛋!”洛奇轻哼着,却紧盯着冯鸢的手,那纤纤素指微微的颤抖,却不知在她袖子之下还藏着什么恶毒的东西。“你刚才故意大叫把我骗过来?”冯鸢瞪着她,太大意了,听她叫得凄恐,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不成想她的手居然还能动。“趁着手还能动,先弄死你这个王八蛋!”洛奇用刀尖抵着她,伸手从怀里摸了一粒药丸猛的往她嘴里一塞:“慢慢享受吧!”“解药就在我身上。”冯鸢浑身虚软的厉害,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轻舒了一口气,慢慢的侧倒了下去。微斜着眼看着洛奇:“现在咱们扯平了。算你命大,不跟你玩了,自己拿解药吧。”“信你我就是白痴了。”洛奇盯着她,冯鸢没一会便感觉腹部一阵搅痛,她不由的微微呻吟着:“我,我们交换解药,现在可以了吧?”洛奇不言声,看她微微抽搐,没两下便眼一翻白厥过去了。洛奇这才嘿嘿一笑:“这是我自制的毒药,爽吧!”蒙汗药外加软筋散再加上急痛散,加点白面揉出来的药丸子,一种解药都解不开的,死丫头!刚才看她动作,已经知道她根本没什么功夫底子,身体又因长年当血河不怎么样。加上大量失血,浑身虚软无力。所以洛奇才敢直接往她嘴里塞药,不然真是挣扎起来,洛奇现在真没什么胜算。洛奇摒着呼吸,都吞了不知名的毒药了,还敢骗她说药在身上。想诓自己去摸然后中暗招,真是把她当傻子了。洛奇盯着不远处小桌上的茶钟,茶香是毒,茶水就是解药,这是洛奇猜的。她虽然刚刚是当着洛奇的面吃了一个小药丸,但那个肯定不是解药。她沏茶折腾了半天,最接近这种迷香的就是她,不可能那么晚才去吃药。那个极有可能只是普通的补血药,她故意当着洛奇的面吃,就是误导她解药的样子和所在。如果一旦药不倒洛奇,也有可能骗她去自己身上摸解药,再暗算她一次。洛奇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双手并用爬到那个桌边,当她饮下冯鸢杯里的茶之后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身体那种麻痹绵软的感觉在渐渐的散去,冯鸢真是阴险的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能这样一步三计的算计她。要不是因为洛奇这几年摸爬滚打,真是得有寂隐月那样的功夫才不怕被她暗算!洛奇休息了一会,便把冯鸢的包袱翻了个遍。加上自己的,能用的东西全部收拢在一起,她搓着下巴看着冯鸢:“死丫头,你不是喜欢寂隐月吗?我就让你更吸引人一些!”她正想着,忽然扬着声音叫:“来人啊,外面有没有人啊!冯姑娘晕倒咧!”一边叫着,一边忙忙叨叨的滚水沏茶,香气更是浓散四溢。听见她叫,外面驾车的把式便隔着车帘叫着:“怎么样?怎么晕倒了?”对方不敢进来,只是绕到车后说着。“你进来,我扶不起她。把她扶出去透透气,不然她死了影君可不饶你了!”洛奇一边拽着冯鸢的脚把她往桌边拖一边叫着:“快点啊!”“那,那得罪了。”外头的车夫一听这个,有些慌了神。微忖了一下便掀了帘,坐在车外沿除了鞋,往里慢慢的拱身进来。洛奇笑眯眯的招呼他:“大哥,快来搭把手。外头的人都叫进来吧?”“就我一个。”车夫微红了脸:“月君出门哪用着带我们这样的废物,一个就嫌多了呢!”他垂着眼喃喃的,根本不敢看洛奇。洛奇看着他越走越近,心里在暗自数着数。她才不信那个什么引魂珠吃了就跑不了呢,他不是让试试吗?那老子不试一次就对不起你了!有吃有喝当大爷又怎么样?被人圈着当猪养不是她所愿,谁愿意当让谁当去。她要去找老爹,找不到宁可回巴梁山当野人,也比现在自由快活的多!洛吉城内西侧的一角,这里已经完全成了废墟,原本似是一条街道,两边高矮不齐的房舍。远远向南,可以看到穿城的河道,各式的桥梁交错着搭建。但此时已经一片废倒,有些房舍甚至倾在河中,有些楼阁只剩台基,有些还有半边屋檐。路上到处都是废断的梁柱,破败的杂物,却是看不到一个人。活人没有,死尸也见不到!沿途而来的残墙上,都有蝶印,硕大如掌,泛着莹莹碧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扑翅欲起般的闪烁。“夕把城里可用的人,全部变成了尸奴。”影盯着围在这一带的人,他们刚刚还站在夕的身边,身上还是自己本来的衣着。有着长衫的,有着短袍的,有的穿袄,还有的穿甲。高矮不齐,年岁不等,但皆是痴痴呆呆,面无表情。夕这次并没有带着血河同来,所以华阳府的人潜逃到这里,他能帮着将这些人困在此地等月过来,已经是难得了。“开印吧。”月说着,身体却笔直向上拔起,他的手未动,身体像是一下被一根线直牵上去一般,飘飘而上。直立到边上一处半倾的塔尖上,从这里俯看向下,将这一带看得清清楚楚。“六个人,会开万罗剑阵。”影踏在一个倒地的石兽身上,长靴上的轻穗微微的摆动。她双手抵腕,双掌半开如花,指尖交错相依,微微有如浮动风波。影手肘半抬,小臂微动,浮转半圈之后猛然双手一张,眼眸眯成细缝一般,长发却瞬间张开如雀屏:“狱蝶魅形,开!”随着她的动作,忽然听得嗡嗡之音。随着声音,这一带的地底,石缝,墙体,断木,河道,扑闪出无法巨大的蝴蝶!它们个个都有如团扇般大小,黑压压的扑天盖日,在这黑色浮升之下,渐渐涌光隙来,与这暗夜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强光被黑色压暗,而现在看来,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布被一点点撕裂,露出内里包含的光芒!“散!”影双腕一转,身形已经开始急退,群蝶在空中化成黑烟,渺无踪迹。与此同时,围上来的尸奴却是前仆后继的向前扑去,有如灯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他们向着那光而去。一束光便是一柄剑,穿身而过,光无踪,剑身显出,人体开始化灰!随着那万道光芒,这一带瞬间亮如白昼,直上云天!废墟中央突然弹出四道人影,从四个方向开始集中,直直而弹。在空中聚成四方阵,光芒集成一束,变成一个光柱一般。一旋之上,两人向月,两人向影,闪电一般裂空,折出光晕。月刚踏脚的塔尖,瞬间已经让急光轰了个四散,但是他的人此时已经不见了。转眼之间,他已经贴到了影的前面,他的身体还是半浮于空,脚下没有任何的依托,根本就是飘在空中的。他双手一张一收,团手于胸前,强光逼进,却不得再向前半分,他双手凝蓝似青,映得他的面色微微的泛出青蓝,他的双手曲张,猛的一旋,一股无形的磨旋之力将光生生拧转,竟然显出数柄剑形来!影此时已经急退数丈,身体一横,斜荡出去,双手急急翻转:“狱蝶魅骨,聚!”她声音一声,暗夜之中嗡声又声,那些已经灰飞烟灭的大蝶又飞聚而来,这次却不是一群,而只是一只。一只巨大无比,翅上的白斑像是两只巨眼一般,圈旋之中,带出嗡鸣之音,挥翅之间,蝶粉飞扬!四个人影一见此景,忙急散而开,起落之间团身笼光。像是四个小光球一般向四面弹开,月身影如鬼,浮荡无依,却快若急闪。臂展之间,已经团光无数,拢手之下,光去剑现。不时有剑下坠,落地却成无物,他急急的追向其中一人,手掌翻如薄刃,那人速度已经不慢,身上团起光云,却在他挥手之间,光阵一下破碎开来。随着光裂,一柄长剑扭曲有如废铁,这柄才是他自身所带之物。而随着那块破铜烂铁坠落,一颗人头自空而下!而他的身躯,却依旧保持着凝立在空中的姿势,双手依旧是一个举剑的姿势。而他的热血,自颈腔而喷,凝成一股血柱,而那股血柱,却有如游龙一般,绕着月的手臂膀团团而上!月五指微曲,那血变成千万缕游丝,向着他的眼,鼻,耳飞荡而去!热血,带走那身躯所有的水份,那身躯在空中干瘪,像是焦死的木节。而月,却是在巨大黑蝶的粉翼莹光之下,越加的诡美。暗夜之中,恐怖到了华丽!

第三十章受困

洛奇站在山顶,看着远远东面,那里有无数光亮,像是突然放起花火一般将城的一角照得雪亮。连这一带都给照亮了,隐隐看到对着洛吉城那里有一条河沟。她浑身抖了一下,这里并非久留之地,还是早走为妙吧。这一带她不熟,但是知道洛吉的大概方位。从这里往南数百里,然后再向西行,就是巴梁山一带了。今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她没办法辩认方向。不过他们是来这里打仗的,希望打的时间越长越好。她先下山,远了此地再说。她一边想着,一边背了包袱就向相反的方向走。这座山不高,但既然车都能爬上来,该是路很好走才对。但她没敢走大道,反而向山边而去,她手里带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这东西是从车角上抠下来的。黑夜里照亮很好用,她一路走到山边,向下晃了晃,是一个大缓坡,虽然没有路,但好像并不算太难下脚!她把包袱系在身后,珠子用一层薄纱绑在胸前,然后便慢慢开始下山。这里显然被人放火烧过山,但是已经没有烟火气,树木都枯焦着,却是斑驳出大片的土石。洛奇深一脚浅一脚,她已经在外面飘泊了四年,却是一直没有父亲的消息。她想回家去看看,也许父亲找不到她,会回去等她也不定。有了这次的经历,她明白一件事,不管是华阳也好,魔宗也好,羽光也好。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们为了抢夺天下,最先牺牲的,也就是她这样的小老百姓。她这样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老爹。或者她该回去,守株待兔的好吧。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脚一踏空,这里竟然有个地洞!她后脑一寒,整个人已经失了衡,直直的跌了进去。她本能的伸手乱抓,所触皆是簌簌的土碴,还没等她呼喊出声,已经瞬间跌到了底,她听到噗的一声闷响,这声音根本不像是她的身体拍到地上。继而她听到一声惨呼,还没等她站起来,已经一股拳风从脑后而来!她吓得本能侧身一闪,拳头险险贴着她的脖颈而去。这底下有人,而且她刚才好像就掉在对方的身上了!她连滚带爬,根本也顾不上看,但她身上所带的夜明珠却将她暴露。她还没等完全转过身,一个黑影一下子扑了上来,一拳就兜在她的脸上。打得她满眼小星星,头都嗡嗡作响。还不等她弯倒,又是一拳兜腹而上,这下给她兜得跳了两跳,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来!她急怒不以,一脚飞踢上去,拳头跟着就乱抡而上。对方显然受了伤,因为洛奇感觉触拳之处都是湿热一片,而且有一股腥气,像是在不停的流血。但好像力气很大,体形也比洛奇大不少。两人气喘吁吁的扭打了半天,突然对方一个突抱,将洛奇一下摁翻在地上。伸手一扯,便把洛奇绑在胸前的珠子给扯了下来,向着洛奇的脸照来。这下洛奇一下看清了对方,是个男人,长发乱散,面上血迹斑斑,但却有一双极为清亮的眼眸。“你是活的?”他看清洛奇的样子,忽然开口,声音很喑哑,像是好几天没说话一样。“废话!”洛奇怒急:“你再打我就死了!”“那你刚才怎么不开口?”他一把松开洛奇,翻身呈大字型瘫躺在地上。洛奇这才发觉,这底下好深宽,而且还有一条暗河滩,不过很浅,在珠光的映照下,微微闪着光。“我一下来你就打,还好意思问我?”她一翻身坐起来,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珠子:“拿来吧你!”“你压断了我两根肋骨,臭小子!”他哼着,微微曲起手去抚自己的左肋。“臭~小~子?”洛奇啼笑皆非的盯着自己的一身女装,不过还好,幸好下面有个人,而她呢,就这么好命掉在他身上。不然,摔断骨头的那个可就是她了!她仰着头向上照了照,黑洞洞的,都看不到出口。“别以为男扮女装就可以唬人了,怎么也得在胸前塞两个馒头啊!”他微微啐出一口血痰。洛奇嘴一歪,肩膀一下垮了半边,脚踝此时有些微微的疼,虽然有肉垫,但估计还是崴了脚了。刚才突然打她,她没感觉出来,现在一静,觉得开始有些疼了。“你眼力真好。”她咬着牙哼着,穿成女人也能把她当成男人,眼力好的跟瞎子没区别。“你怎么躲在洞里?”洛奇爬起来,找四散的东西。刚才一跌,包袱全散了,她找到包袱皮,开始一边拣东西一边问。“你不是也下来了吗?”他慢慢半撑起身,借着微弱的光看她:“你是洛吉城里的人?”“是啊,那城已经废了,我逃难!”洛奇应着:“要是让你随便揍死了,我才亏呢。”“我以为你是魔宗控制的死人。”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肋骨,突然一摁一提,洛奇清楚的听到一声骨头咯响声,听得她头皮微微发麻。她背对着他,躬着身在地上不停的摸,忽然触到一片湿,而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圆珠子。她一怔,举光一照,一看是那个引魂珠,上面还沾着血丝。居然让他一拳给打出来了,她蹲着把那珠子捡起来,对着光看了半天,怎么看都像珍珠。她不动声色的收起东西,转过身看着他:“你好像受重伤咧。”夜明珠所照的范围有限,所以洛奇无法看清这里的环境。只是感觉顺着这个暗河再往前去就不这么高了,像是一个倾坡向下一般,而且河水好像越往下越深。河道该是在更深的地底,这里是渗出来的水滩。“魔宗会控制死人吗?”她向他拱了几步,借着光,看到他的衣服已经破败个七八,深一块浅一块的印迹,该都是血。“魔宗不但会控制死人,还会收买人的灵魂!”他微微低了声,斜眼看她:“你居然可以跑出来!”“对啊,所以我扮女人。他们现在抢城,当然只控制男人了!”洛奇开口胡诌,见他竟然没有反驳,不是让她随口说中了吧?她重新把包袱背在背上:“虽然你当了我的人肉垫,但是你也把我揍了一顿,我们扯平了!再见!”说着,她举着珠子直起身,开始向上照,找有没有下脚的地方爬上去。她照了半天,突然在头顶上方看到一个黑黑的小孔,心下顿里一阵恶寒,不是吧!难怪这里这么宽大,原来这里一大块是空的,那个小孔就是一个入口的通道。“这里是个墓室,那个洞是盗墓的掘出来的。”他盘腿坐着,忽然开口。“不是吧?谁把坟建在有暗河的地方啊,不是找泡呢吗?”洛奇咧着嘴,心底却越来越寒,因为她已经看到对面的墙壁,石头的,还雕着花纹。“就是因为凿到暗河,所以废而不用。”他微喘了一下:“没看到吗?只有一小部份石室!”“那就是出不去了?”洛奇心里突突乱跳,刚才还说自己很命好,不是这样就活埋了吧?“沿着河,可以出去。”他伸手指着:“那里可以贴水爬过去,有个潭,能通到外面。”“水能过去,人不见得可以过去。”洛奇站到那个小孔的下面:“我看,还是你站在下面,我踩着你,也许能攀到那个洞边上。”她说着,一回头看他那样子,本来已经五痨七伤,刚才被她一砸,又跟她对打,估计站都站不起来了。而且这个建议也不太现实,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她双手乱抓,都是土碴,连根草都没有,直上直下,实在没办法爬。“人可以过去,我去那里看过,白天的时候有光透过来!”他轻声开口。“哦?”洛奇一听,沿着他手指的方向而去,开始还能直着走,后来就只能弯腰,然后越来越低矮,脚下的水也越来越深,最后就只能半爬着。她摒了一口气,将脸埋进水里,借着珠光一照。发觉再往前,水道便开始下陷变宽,黑幽幽的,也不知道通向哪里。洛奇一下抬起脸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挺深的,如果白天可以看到光,估计不算太远。你怎么还呆在这里?”他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洛奇一下了悟:“哈哈,旱鸭子!”他一下偏过脸去,一脸血污之下依旧可以看到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我,我要是没受伤……”“行了行了。”洛奇咧着嘴原路返回,忽然伸手一搡他:“喂,看你穿的是好料子呀,家里挺有钱吧?”他被洛奇一推,顿时扯得他新伤旧患疼痛不已,哼着:“干什么?”“你告诉我出路,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嘛?”洛奇盘腿坐在他面前:“好几天没吃饭了吧?我有饼!”“哦?”他一下回过脸来,眼中闪出光亮,盯着洛奇肩上的包袱:“如,如果你…….”“卖给你啊!”洛奇笑着,双眼烁烁放光:“你家远吗?需要保镖吗?我护送你呀?”“卖?”他看着自己一身破败:“我没钱。”“回家让你老子娘给我就行!”洛奇嘿嘿笑着:“我反正也是逃难,走哪算哪。我仗义一把,包吃包住包到家,一口价,到家了给我五百两银子,要银饼!吃住单算!”他瞪着她的表情,突然哼着:“五百两?你撑死算了!”“那随便,反正你现在打不过我,也没饭吃。我看你能熬几天!”洛奇一脸无所谓的反撑着地,仰着脸看他有出气没进气的德性。都伤成这样了,刚才居然还能抡拳头揍人,人的潜力无限啊!他咬着牙瞪着她,突然泄了气:“行,五百两就五百两!”“咦,那成交了?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别耍无赖!”洛奇两眼笑眯成一道缝。“当然。”他刚一开口,忽然洛奇一下扑过来,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他一时不防,身体猛的一个后仰,一下让她扑倒在地。还不等他出声,洛奇已经把一个圆珠子直塞进他喉中,一打他的腹,他唔的一声咕登就吞下肚了。“你,你给我吃什么?”他目欲呲裂,面容扭曲的瞪着她。“我把你送到家,你要是不给我钱,还找人揍我怎么办?或者把我打死,一了百了我多亏的慌!”洛奇骑在他身上,压得他的骨裂之处更是疼痛非常,手搐动着却使不出半分力。洛奇拍拍手:“所以,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给我钱,我到时给你解药的配方!要是你家拿不出五百两,这条命死在我手里也不算亏!”“行,行!”他疼得乱抽气,手乱挥着:“快,快滚,滚下去!”他瞪着洛奇,这个臭小子根本就是无赖,龙游浅滩遭虾戏,他今天终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第三十一章制肘

洛奇打开包袱,干粮是裹着防水油纸的,虽然刚才掉在地上了,但是纸包还算封的牢固。她掏出一块饼递给他:“一两一块!”他轻咒了一声,但还是接了过来。这里有水,但没有吃的,他真的饿坏了。他三口两口吞下肚,眼睛却还盯着她手里的饼包:“还要。”“不行。出去了不知道几天才能找到吃的,省着点。”洛奇自顾自的封好,又收回包袱里。他微喘了一下,虽然不满但还是比较同意她的决定。他躺到地上,也不管渗出的水弄得他一身的泥污:“你叫什么名字。”“陆人甲。”洛奇躺到他身边,轻笑着:“你咧?”“萧兵乙。”他翻个白眼,一报还一报。“呵呵。”洛奇笑着,将双臂枕在脑后。脑子里却是乱转不休,衣衫华丽,非富即贵。肯让她护送回家,说明家并不在洛吉,那就不是洛吉城里的大官或者贵戚了。况且一个多月前,七煞里的夕已经来这里抢城,他现在还留在此地,当然也不会是经商此地误卷战事之中了!有功夫,受了重伤还能打人,伤好了之后不得了啊!对魔宗比她还熟悉,必不是普通的江湖党众了。魔宗已经与羽光暗结,当然不会是羽光的人了。月这次来,是影办事不利的缘故,华阳府!只有这个可能了!影是来找岳轻弦的麻烦的,这个人,就算不是岳轻弦,也必是他身边的人了。他的呼吸此时很稳,虽然受了重伤,却依旧保持着如此稳定的频律。当然不是普通的高手,那到底要不要救他呢?如果此时跟他同行,也许会受连累。而且如果遇到他的帮手,到时发觉她当过魔宗七煞的血河,搞不好灰飞烟灭!但是当下,就凭他刚才的爆发力,况且自己的脚现在也疼的要死,要是跟他纠缠起来也实在是麻烦的很。洛奇想的实在头大,算了,还是不要想了。先出去再说,他现在伤成这样,定也是发觉不了她究竟是何身份。她现在脚疼的很,估计明天真要肿成猪蹄子了。她胡思乱想着,不觉间便睡过去了。月和影盯着车里的两个人,车夫此时趴在车里,后脑勺肿起一个大疙瘩。冯鸢则让人给摆成一个大字形,脸上让人用灰炭画了一只大王八,四脚开张的趴了她满脸!影盯着冯鸢的脸,开口道:“你的血河实在不安份的很!”“不安份的那个,好像是她!”月的眼落在桌上的茶杯上,这车里还蕴着淡淡的余香。这种东西对他们七君是无用的,但却是一种极霸道的迷香:“狱蝶魅幻,只有你有。”“那又怎么样?现在倒在这里的,是我的鸢儿。”影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略抚过她的颈脉:“她让人下了药了。”月一步跨下车去,环视着四周。天空已经泛起晨曦,四周一片静谧,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影微掀了帘:“我们要先回去复命。”“我知道。”月平展左手,五指微微收放:“我开四魂先回去。”说着,指尖如浮波微动,手肘半折,一股黑气自掌指之间微微而渗,开始极淡,然后漫漫加浓,越来越浓,直至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影放下车帘,看着尤自还昏厥的车夫,这人是太康官馆的车夫,现在却要让她给带回去。她微微抿了唇,伸脚把他拨到一边,然后俯身将冯鸢抱了起来。************洛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男人给拖上岸来,刚才拖着他在水底游出来,致使他的伤再度恶化。血加上水已经将衣衫完全染成红色,此时他牙关紧咬,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但绝对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的手一直死死的拽着洛奇的衣襟。现在正是初冬,水冷得要命,上得岸来,山风一吹,更是冷得洛奇牙齿乱战不休。她看一眼身后,这里是山腰的潭,不算太深,也不浅,再往前倾下便成为一帘小瀑布,后面是高高的山顶,正是她昨天下来的地方。俯看山下,水流形成一道水线,绵延而下,汇成小河。下面是山沟,然后是大片的山峡之地,一片萎黄,一眼望不到头,也看不到任何的村落。她垂眼看着边上的男子,水洗净了他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庞来。头发湿贴在脸上,而整张脸此时已经泛了青紫。她伸手去推他,一下便看到胸口又开始渗出血来。蔓延出一大片浓红。“我看你也够呛了,不如我们就在此分手吧。”洛奇浑身乱抖着,真他妈的冷啊。再冻下去,自己搞不好要肺痨了。但现在她不敢点火,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况。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打完了没。要是一冒烟,再把他们招来就不妙了。她刚想起身,忽然他手腕一翻,一把扣住洛奇的手:“带我下山,我给你一千两。”他的声音虚而抖,但手上却依旧带着力,死死的摁着她。“我怕我没命享。”洛奇看着枯枝上聚来的鸦,它们扑扇着翅,眼睛却幽幽的盯着他们。他的血味引来了这些畜牲,战火纷飞的地带,野兽都得到最大的餮足,吃掉他们,比去捕猎更加的方便!“下去往南走。”他轻哼着,眼睛虽然紧闭,强行调整气息:“不然,我就拖你一起…….死在这里!”他的手指开始微微加力,洛奇感觉一股急痛入髓,像是一股滚烫的热油滴进她的腕。她猛的一挣,竟然没有挣脱。她咬着牙瞪着他,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小刀,抵着他的喉咙:“混蛋,老子救你出来,你威胁我!”“你可以试试!”他睁开眼看着她:“你的经脉在我手上,看是你先捅死我,还是我先断你的脉!”洛奇感觉他手指尖像是带着小针一样,她轻啐了一下:“到时你要不给钱,别想拿解药!”她说得凶狠,心下却开始打鼓。他虽然重伤,但弄死她显然轻而易举。在山洞里他明明可以下手,却偏要留她性命。就是怕自己误杀,没人带他出去!若不是她反应快,趁他不备往他嘴里塞东西,下得山去,他必要灭口的。“那是自然。”他轻喘了一下:“扶我起来。”洛奇收了刀子,伸手把他撑起来。她的脚还是钻心的疼,但是依旧把他大半的力卸在自己的肩上:“走吧,萧兄!”他微微垂眼,唇边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多谢,陆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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