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旅》第1/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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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旅》―― 鲍光满

目录

一、踏出国门
二、英雄与美人
三、挺进俄罗斯
四、留守女人
五、在莫斯科居然当了几天大款
六、她跳到海里去
七、潇洒莫斯科
八、初识王燕
九、开始打工
十、情洒北戴河
十一、解脱桎梏
十二、天无绝人之路
十三、生意场上初试锋芒
十四、在英特家我找到了感觉
十五、赚钱没有一帆风顺
十六、在国外也有愉快
十七、他的前妻成了女大款
十八、想娶德国女人
十九、想扩张的女大款
二十、多瑙河畔的老大
二十一、前妻的事业蒸蒸日上
二十二、匈牙利不成，法兰西试试
二十三、国内反而成了朱门酒肉
二十四、巴黎情怀
二十五、向德国中部突围
二十六、大制片商
二十七、打架，赌博，红灯区
二十八、为了工钱跟头儿玩命
二十九、中餐馆打工
三十、匈牙利来客
三十一、赌博
三十二、和意大利人打交道
三十三、巴黎小姐回来了
三十四、德国麦当劳里的伙计
三十五、跨国公司
三十六、打工，把人累成一条狗
三十七、归国
三十八、不知所以
三十九、血溅布达佩斯
四十、倒闭
四十一、无巧不成书的聚会



一、踏出国门

　　列车驶入蒙古境内，二连浩特的国门就算甩在身后了。车厢里顿时骚动起来，激动得雀跃的人们来回穿梭，仿佛监狱里的犯人刚刚听了国家颁布的特赦令。连包厢里上车那会儿自称是清华大学副教授的那位文质彬彬的书生，都缩着脖子，在别人看来是猥琐，在他自己看来是相当斗胆地说了一句："如今可算是自由了。"他本想附和大家的情绪，反而遭到人们的厌恶，这种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文人，中国绝对不会欠他什么，这是1992年春天，不是国民党逃往台湾那会儿。
　　彭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上铺的铺底，他没有心情去厌恶什么，此一去谁知是不是跳入火坑也未可知，他在思考类似这样的问题。位于彭勃和那文人对过的上下两铺的是一对母女，母亲三十五岁的样子，秀气似少女般的马尾发让人很难判断是否结过婚，然而，令人叹惜的是，她的确结过婚，并有个女儿，女儿十二三，也许是那做母亲的长得年轻一些，又颇具姿色，猛一望去外人以为她们是姐妹俩。这会儿颇具姿色的母亲怨怨然不时睨着彭勃，敢怒而不敢言地生着闷气，可怜兮兮地让泪水浸满了眼睛。那文人虽说是男子汉，在这种场合下竟不敢吭一声。做母亲的这阵儿有些懊悔，上车时不该那么愣地质问，她忘了这是中国列车，在礼貌问题上想讨回点公道简直是大天真。不过那位大高个也太不像话，把整个包厢里所有空余地方都用行李填满，当然不怪自己光火：
　　"像话吗，还有没有点道德，我们两张票，却没地方搁行李，一点文化也没有。"
　　做母亲的见彭勃没搭理自己，嘟囔起没完没了。彭勃当时正想下车去和与自己告别的亲朋们再道声再见，听见那老太婆一般没完没了的牢骚，怒了。
　　"文化？"彭勃嗤了一声，"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做母亲的还追问一句。
　　"蹬-三-轮-车-的！"
　　愕然，做母亲的当即就被他的气势吓瘫了，那女儿干脆哭了起来，眼泪几乎喷射性地往外涌。母女俩顿时形成相依为命状，仿佛有谁要对她们施以强暴。彭勃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自己也打了一下愣。他本想安慰几句，又怕家人在下面等得发急，犹豫片刻后便朝车门口走去。
　　"车厢的人都见到了吗？"前妻赵薇关切地问。
　　"都见到了，挺好的。"彭勃吭吭哧哧地回答，虽说他们离婚才几天，可这时说话像别扭了一辈子似的不自然。
　　"你们在一起要坐五六天的火车，一定把关系搞好。"赵薇说完，塞给他两瓶红星二锅头。"听说俄国人喜欢这个，也许能在路上派个用场。"
　　"嗯。"
　　彭勃言不由衷，心思自从签证下来那天，就已飞到了西方世界，要不是为了节省点钱，早就坐飞机了，到德国，十个小时，何至于要在火车上玩七八天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