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门娇女》第2/82页



☆、第二章 久违大哥

这次回来,一是因为我已经从英国的大学毕业,二是因为三弟德元考上了大学。他在学习上极为用功,少时多次跳级,如今才十七岁就考上了大学,可谓少年成才,族人为之欢庆,大哥决定为这件事大办盛典――我便被母亲他们千呼万唤催回来的。
母亲在信中说,已经给了我七年的时间,让我一个人安静的痊愈,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等我七年。
我听了,当时潸然。虽然心底处,对这方熟悉的土地和人物有所释然也有所不释,但是,母亲所说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等”让我犹豫了。父亲辞世之后,母亲自然孤独。虽有子女相伴身边,可是大哥忙于偌大的家业,弟妹忙于沉重的学业,并无一人能够如其所愿的承欢膝下。
这个阶段,最适合陪伴母亲的应该是我,如果七年前我没有离开的话。
现在,我回来了,无论时间多久,至少可以弥补一二。
与弟妹欢言之际,母亲忽然对我说,“去看看你大哥吧。”
大哥怎么了?我见大嫂王邓氏的神情甚是憔悴,心中一悸。
大嫂和母亲领我进了上房。
拨开帘子,我看到床榻上卧着一个身着素衣、身体羸弱的男人,却不敢相信那就是我的大哥王麟元。
那双手臂,曾将幼时的我举过头顶,曾是那么健壮有力,而今,却瘦的只剩下骨头,犹如两根秸秆。
“大哥。”我喊了一声,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槿初,你回来了。”大哥见到我,神色忽然明朗起来。
母亲、弟妹,还有大哥,都对我说了这句话。
此刻,我才恍然,原来我走了这么久。原来他们等了这么久。
“你怎么病成这样?怎么――”
我还想说,怎么不告诉我。可是止住了。
母亲已经说过,他们都在给我时间,让我一个人静静的“疗养”,只有问候,没有打扰。
“槿初,不要哭。”大哥咳嗽起来,眼圈也红了。瘦削的颧骨抖动着,像山崖边的峭壁,“你回来了,就好。大哥还能看到你。”
一旁的大嫂拉着五岁的侄儿芸儿,默默饮泣。
大哥似乎有许多话要和我说,但说出口的并不多,因为说不了几句他就累了。我看着他的每一分痛苦和衰弱,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多时便退了出来。
惊愕后的沉寂,是我默默的悔恨,自责。
母亲告诉我,大哥得的是肺病,乃是长期劳累过度所致。请遍了有名的大夫、甚至法师,均无成效,大哥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虽然家里人没一个人敢提痨病这两个字,可是母亲早已知道,大哥的病已然根深蒂固。
“大哥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开始的?”
“哎,旧年的底子都透支了,他的身子骨早已不是以前那么好,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前年腊月,东北那边的地头蛇和日本人勾结,欺压咱们的茶庄,还搅到了官府里,你大哥亲自去处理,在那天寒地冻的时节,就患上了伤寒,没想到就一病不起了。回家之后,时好时坏,一天天下来,就……请了多少大夫,也不济事。”
我默然。大哥的辛苦,远在异国他乡的我怎能感知?他为家人付出的血汗,我怎能体悟?
“妈,大嫂,我会想办法救治大哥的。他只有三十一岁,他还年轻。”我低头饮泪。
母亲叹了口气,“槿初,你大哥的病已然这样,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你可知,他并不那么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心心念念的是王家的产业,是你父亲留下的基业。”
我抬起头,愕然的看着母亲,又看了一眼大嫂。
虽然我和母亲已经七年没见,但自小的默契让我猜得出她一开口就要说什么。可是,我没有准备好,这之前甚至没有在家里长住的打算。我的心里,只有英伦三岛才是不问世事、宁静如庵的归宿。
母亲不理会我的神色。
“这个事,你大哥早已在心里盘算几百遍了,也是他让我告诉你的。德元、明曦都还小,担不起事儿。叔伯家的兄弟也没有成事的,无人可托。只有你,槿初,他最了解你,也相信你,能帮他担起这个家业。”
“可是,我只是一个女子。”我说道。算是借口,却也不算是借口。就算大哥答应,合族之中,也难免有不服的。
“到时候你大哥会替你一一打点。”
母亲的一句话便堵住了我“谦虚”的推脱。
“槿初,求你留下来,帮帮你大哥。”大嫂也央求着。
我不忍面对大嫂,只看着母亲,眼神里含着祈求。
虽然母亲和我已经七年没见,但多年的抚育让她猜得出我一个眼神就要说什么――我并没有打算留下来,更无用说承担这个家业。
“我――”
母亲决然道,“你的话,留着向你大哥说。”
她算准了我――我纵然再倔强,又哪里有勇气拒绝自幼所爱敬的大哥?

☆、第三章 合家欢庆

过了两日,是庆祝德元考入大学的庆贺之日,此前家里上下已经准备了半个多月。家族里同在上海的近亲及世交好友都来祝好。也有在外地不能前来的,便封了贺礼送来。这一日大哥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和母亲坐在正堂里与族中老人闲话。我则同大嫂一起迎来送往,忙忙碌碌。
鞭炮声响得震耳,放了一挂又一挂。我知道,这一是要为弟弟的事贺喜,二是想为大哥的病驱驱魔。无论哪一种,都是热闹的、喜庆的、隆重的。这要是在山西的老宅里,想必方圆十里的孩子们都会来凑热闹,等着撒喜钱,要是佃户家的,还会轮番上来跪着给主人磕头,说点恭喜的话,领更多的喜钱。然而在这里,各家的欢乐是各家的欢乐,各家的悲苦是各家的悲苦。什么事,都锁在一处深宅大院里,自家自品。
快开午饭的时候,母亲看着堂屋的大座钟说,“都这个点了,云笙可能来不了了。”
我听了,心里一动,没有说话。
我一直不敢提、甚至不愿意去想这个名字。可是母亲还是说了,她知道,我在等。回家以来的每一个时辰,我都在盼这个日子,因为我知道,德元的事,我家的事,他一定会来。
大嫂说,“听文涓妹妹说,云笙被他们掌柜的派到广西看货去了,正往家里赶呢,一半天应该就到了。”
文涓,应该是他的妻子吧,标准的称呼应该是“方文氏”。对于我,这是一个隐含着刀印的名字。
“嗯。”母亲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那就不等了。开饭吧。”我向大嫂说。
众人都已经就位。按照惯例,大哥作为一家之主,应先说几句。大哥坐在主位上,气色比往日好很多,说话虽然带着时不时的咳嗽,但声音犹然洪亮。
他向众人道,“今日王家有三喜。一喜幼弟德元考入高等学府,也算圆了先父的一大心愿。商贾之家,终得书香浸染。”众人鼓掌,齐齐道了一声“好”。
“二喜王家产业承继祖上之光,继续壮大。时至今日,王家茶庄遍布全国,已逾三百家,吾家信誉,有口皆碑。”
众人听了,连连鼓掌。
我心中亦是感慨,大哥真不容易。父亲辞世之时,家业虽大,却已经遭遇瓶颈,发展艰难,又在战乱之际遭遇数番波折。想大哥继业以来,必然是苦心经营,将原本仅限于华北地区的一百余家茶庄扩张至全国,经营规模竟然翻倍有余。如此年轻,如此魄力,如何不令人刮目相看?
掌声未了,大哥屏住气力,继续说道,“这三喜,乃是我有生之年期待最久之喜,便是我的二妹妹,王槿初,从英国学成归来,让我家业可托,余生可安!”
大哥的话,让我又吃惊,又感动――他竟然毫不忌讳自己的病,而将我之归来作为他的心中一愿,可见待我之重。他的每一个字,都有如金珠,颗颗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握住他的手,叫了一声“大哥”。
那一刻,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大哥的病。

☆、第四章 叵测之人

开饭之际,忽然一个老仆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贴着母亲低声说了几句话。母亲脸色顿时一变,拉着我起身走了出去,而叫大嫂照顾大哥,不要出来。
我以为仆人是来送信说他回来了,便问,“什么事?谁来了?”
心里虽然想的是他,但还是问了一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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