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歌尽倾天下》第2/186页


  洛歌很轻易的就跳到了墙上。
  整个非府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祥和的气息中。如轻云在山岗上的天空之中慢慢飘浮一样。可是,谁又料到在这种祥和的气息下会暗涌杀气呢?
  洛歌轻轻的跳下墙来。走了几步,就到了花园。现在本就是刚刚入秋,景色虽然有些萧索,但是院子里面的花儿趁着月光,正暗吐芬芳,不是几阵虫鸣,让洛歌有些醉醉然起来。
  绕过花园便到了主厢房。暖暖的灯光云开了一双影子映在了窗纸上,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老爷,霂儿的病该如何是好啊!”
  “夫人别急,总会有办法让霂儿的病好起来的!”
  “想我非承天一生都是光明磊落,从未做过对不起上天的孽事。为什么让我爱女受到这样的折磨!”
  洛歌站在门外轻扬起嘴角。她毫不费力的将门踹开。抱剑立在那里。一双美目中流转着赤红色的嗜血光芒。
  长相思(三)
  “不为什么!上天常常喜欢捉弄人!”她扬起下巴,看着他们嗤笑了起来:“老天爷就是这样。蠢!脏!痴!”她拔出剑,剑面上的寒气映着非承天微微惊愕的脸,显得更加邪恶。巨大的风涌了进来。玄风剑上开始滋生出粉色的荞花。房内银灰色的帐幔被风吹的掀了起来,带着荞花一起,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非承天将他夫人李氏护在了身后,只静静的大量这满脸邪气的洛歌。
  这张脸,似乎是那样的熟悉,却又是那样的陌生。熟悉的是这张脸跟她一样倾城一样的冷漠。陌生的是,这张脸却有着她没有的年轻与稚嫩。
  “你是谁?”非承天指着洛歌。当他确定洛歌与那个女人一定有什么关系时,他心里升起了莫有的情愫。
  “我就是‘荞花白幽’,玖冽山庄第一杀手——洛歌!”她露出了无比邪气的笑容。手臂一挥,剑芒便抵在了他的胸口。
  而他,只怔怔的看着她。
  “承天哥哥,如果将来孩子出世是个女孩儿,我们便唤她做歌儿,好吗?”
  “非承天,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你亲生女儿洛歌的剑下,我要让她杀了你!”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温柔与宠溺。那是只有父亲对自己的孩子才带有的表情,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顶,柔柔的唤道:“歌儿……”
  洛歌冷笑了一下,微微恍神。她用力一刺,剑直入他的心脏,发出虚弱的声响。她的心忽然狠狠的疼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表情没变,依旧是含着笑,轻轻抚着她。她又用力一刺。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嗜血的剑上飞舞着片片荞花。她困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他不会觉得痛苦,脸上还挂着满足又如负以释的笑呢?
  他的嘴角开始渗出血丝。荞花在他们的周围用力的纷飞。围绕着他们,兴奋的舞着。他一张口,血涌如注。他温柔的看着她,又抬起另一只满是血渍的手轻轻的描绘着她脸部的轮廓。
  “歌儿,歌儿,我的好女儿……我的女儿……女儿……”
  他到死都没有闭眼,亦没有倒下。只是抚着她脸的那只手生生垂下。他眼中依旧聚集这温柔和煦的微风,了然无息的抚过她颤抖的心脏。
  荞花很快将他完全包裹住,她拔出了玄风剑。剑面干干净净,不干净的是她。她的身上,脸上全是她父亲的鲜血。
  “我要跟你拼了!”李氏见了此景一把扑了过来,企图将她扑到在地。她没有回过神来,口中不停的喃喃:“父亲……父亲……”她痴痴的抬起剑,刺中了扑过来的李氏。血,又溅了她一身。她仍旧没有回过神来。直至一声凄厉的哭喊炸响在她的耳畔。
  “娘亲!”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她呆呆的看着,除了叫一声“娘亲”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这才醒了过来,转过头却看见了本不该发生的一幕。她忽然觉得莫名的悲伤,双手竟颤抖的不能够将剑从李氏的身体中拔出来。
  良久,门外的非霂终于爆发了!
  她冲进来对着洛歌又捶又打。她人还没有洛歌的一半高,拳头也是十分虚弱无力。可落在洛歌的身上,竟让她觉得那般疼痛。
  "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爹,杀死了我娘!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她大哭着,嘴里不停的说恨她,恨她!
  她咬她,捶她。满脸泪水,双颊绯红。
  洛歌茫茫然的低头看着非霂。她任她打他,骂她。现在,她心里唯一想到的便是: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小妹妹,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
  洛歌蹲下身去伸手钳制住了非霂。她挣扎着,终究是白费力气。于是,她妥协了只静静的流着眼泪。
  “你恨我?”
  “是。”
  “很恨很恨?”
  “是。”
  …………
  洛歌忽然觉得无比悲凉。她抬起手撩开了贴在非霂颊上的湿发,望向她的眸子。
  那眸子很大很大,黑白分明,一排长卷的美睫好像蝶翼般扑闪着,送下一粒粒珍珠。
  她不希望一个小孩子从小就被输入仇恨的念头,不要像她这样。她希望她唯一的小妹妹能像其他小孩子那样无忧无虑的快乐成长。
  “非霂,你要报仇吗?你杀得了我吗?”她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尽力将声音放的平稳柔和:“好好活下去,我等着你来找我报仇。”
  她站起来牵起非霂小小的手,提着玄风剑僵硬着背脊跨出门去,没有再多看一眼。
  可小小的非霂却回头深深的望了望那两具被荞花包裹的尸体,泪流满面。
  爹,娘!霂儿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一定会的!
  她低头看着小小的她,她忽然明白,有些事情早已由命运安排好了。逃,是逃不掉了!
  “从此,你便不叫非霂。我唤你作‘阿荞’。荞花之邪恶,阿荞之真。我把你送到颜山脚下的一处人家。你好好长大,我等着你来找我报仇。”
  非霂的手冰冷。然后,她看见她狠力的点了点头。
  …………
  …………
  办好了一切,她拖着一身的疲惫与一颗混沌不已的心回到了玖冽山庄。
  她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月白衣裳在黑夜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她在想,非承天真的是我的父亲吗?那,我娘是谁?我,有是谁?夜风吹的她好冷好冷,她的身上带着她父亲的血,显得是那样悲凉。如此,她亦是悲凉的。正如那个人所说,她只是一支流落在大唐的悲歌。
  长相思(四)
  “嘚嘚”的马蹄声终于从遥远的黑幕之中传来。薛崇简猛的抬起头,眼中的疲惫随着他眼中纯净的潮水慢慢退去。
  他站在最前面。两排长长的灯笼一个接着一个排向遥远的山庄大门。
  他终于看见她了!她的白衣上为何有那么多的血渍?她杀人从来都是不见血的啊,难道……她受伤了!
  薛崇简的心不禁狂跳起来。他迎了上去,马儿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洛歌其实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薛崇简。那个单纯的少年站在灯辉中,恍若一尊不能亵渎的神明。他日日为她点长灯,点了多久?三年前开始的还是四年前开始的?还是更久之前?她已经记不清了。夜风吹的他墨绿长衫的下摆翻飞着。他眼中的焦虑与爱慕,她是明白的,可是,她不能,除了感动她并不能给她什么。
  洛歌跳下马来,他上前紧盯着她,确定她并没有受伤之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崇简……”她轻唤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与疲惫。她抬起头看着他因劳累过度而憔悴不已的脸,说:“崇简,以后……就不要在等我了。我不怕黑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歌儿……”
  “我很累。”她摆摆手,不愿在听他多说些什么,牵着马儿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歌儿,我会等你!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等你!我要为你点灯,看着你平安归来!歌儿……”薛崇简在她的身后歇斯底里的冲着她的背影喊了起来。
  “歌儿,我等你!哪怕是一辈子,我都会等你!!!”
  她的身体为之猛然一震,泪就这样潸然而下,化作颗颗明珠,撞击在她疼痛不已的心上。
  “不值得的,崇简……”
  安静一片,寂寞一片,荒凉了一片。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亦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继续行着,离他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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