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琴音连九天》第2/94页


  我又捏了捏小胖墩胳膊,懊恼的问“阿爹,我为啥都不会长高,度哲也说我跟阿爹长得不像,阿爹又瘦又高,宝珞又矮又胖”。说完又叹了口气歪斜着大脑袋耷拉下来。
  阿爹好笑的把我揽在怀里捏了捏我的小胖手“阿爹喜欢珞儿这样,这样抱着珞儿很温暖”。我看着阿爹修长白皙的手捏着我的小胖指头,好像捏着小面团似的。阿爹的手很漂亮,比梅朵大姐的手漂亮多了,梅朵的大姐奥兰丽是草场上最美丽的姑娘。每年马会上好多来自各个部落的小伙子唱着嘹亮的歌儿邀请奥兰丽共舞。今年的马会,梅朵应该也能参加了吧。
  每天吃过晚饭,阿爹总是揽着我坐在门槛上跟我讲着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我最喜欢在阿爹温厚的声音中默默的听着司马光、孔融、曹植的故事,但是最爱的还是木兰从军,让阿爹讲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歪斜着脑袋靠在阿爹怀里睡着。阿爹说要我将来像部落的儿女一样自在的在天地间翱翔,要我聪慧伶俐,这样才能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未来,不畏险阻。

  策马啸西风

  又是一年一度的那达慕马会了,梅朵跟度哲打赌今年的马会一定会跳过围栏。那达慕马会除了成年人的赛马比试外还会有幼龄赛制,除了比拼速度还有跨栏,跨栏也有分等级,十岁以下幼童栏高2尺,十岁以上幼童栏高3尺。而梅朵跟度哲打赌的就是她能跨过3尺的围栏。
  梅朵在忘我的练习跨栏,我也缠着阿西教我骑马,总是看着梅朵练习的我早就对骑马的要诀烂熟于胸了,虽然小短腿勉强能够着马蹬,但是柔顺的小马儿轻跑起来我还是觉得我与马儿的协调实在是天生的。
  没几天,我也能轻松的跨过了2尺的围栏。可是我没敢跟阿爹说阿西教我骑马的事。阿爹总说再长大一些他会教我。可是绵羊阿嘛却说所有阿爹眼里的囡囡都是长不大的。
  这是当地的蒙古族和哈萨克的牧民与悦?N鞲鞑柯涞哪谴锬铰砘幔?每年都会在一里外宽阔的博格坎普大草原一起参与。届时草原百里方圆的蒙古族、哈萨克族牧民相约而来,载歌载舞。达慕马会内容除了赛马还有摔交、刁羊等传统娱乐和物资交流活动,各种比赛、表演精彩纷呈,气氛非常热烈。
  我让阿爹早早带着我下山来到了博格坎普大草原会场,辽阔的草原上草茂花繁,幕帐点点,炊烟袅袅,牛羊成群,牧马奔驰。我总是会被这样繁盛热烈的场面镇住。兴奋的在部落马车上早早的跳了下来,冲到赛马围场扒着栏杆贪婪的看着场上在练习的矫健身姿。
  阿爹把带来的被褥包裹安顿在图瓦部落大毡房里,马会的庆典要举办三天,因此都分部落划分区域毡房。梅朵阿爹是部落族长,族长家族都是独立的毡房,我跑去族长毡房却没有看到梅朵,这丫头一定是跑到哪练马去了。
  绕到毡房后面才看到梅朵在远处的山丘后走过来,我开心的朝她跑去,看到梅朵脸色发白、愁眉苦脸的冲着我憋嘴,就差点哭出来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梅朵,她忽的拉住我的小胖手“宝珞!你一定要帮我!”
  我用力的点了下头“梅朵,我当然会帮你,你好像生病了埃,跟我阿爹生病的时候一样在发抖耶。”
  “呜……我是拉肚子拉到腿软啦……一定是度哲早上拿给我的甜瓜使坏。我这样子要怎么上场跨栏嘛,呜……”
  我怔住了,我知道宝珞跟度哲打赌输了小红马就要送给度哲,可是小红马是梅朵的宝贝呀。
  “宝珞!你要帮我,你替我比赛!”
  就这样在晚上的篝火晚会我跟阿爹说要去帮梅朵准备就匆匆跑去梅朵的毡房,换上梅朵火红的骑装,小马靴,梅朵把我两个蓬蓬的大麻花辫辫成无数细细的小麻花辫子。最后还在脸上缠了块丝质棉帕,
  我照着小小的铜镜,好像看到了一身红装英姿爽飒的草原女骑手。虽然梅朵还是在旁边皱着眉头不时收一下我的袖口,不时把腰带再往上提。我却乐呵呵的感觉非常良好,我的手也没有比梅朵短多少嘛,衣服稍长一点也还算合身。
  我一边牵着小红马,梅朵一边捂着肚子叮嘱我过三尺栏的时候只要顺势贴着小红马的马背就过去了,小红马已经很熟练跨三尺栏。不会有问题。
  当然我对自己很有天资的马术也很放心。拍拍梅朵“别担心,我不会让小红马输给度哲的”
  梅朵却皱起小脸往山丘上跑去了……
  草原上的儿女都是马背民族,我看着周旁兴奋的小骑手们,满脸的雀跃欲试,似乎小小孩儿都扬着一张大人的脸。一排几十个小骑手,千姿百态,有的杀气腾腾、有的一脸肃穆装成人、围观的成人哈哈大笑。
  我们这群严阵以待的小骑手在一声啸声中拍马冲了出去,我只感觉到夜空中清冽的风呼啸而过,小红马不愧为红赤一族的后裔,尤其在身侧其他马儿的加速下更刺激了它的好胜心,看着它肩脖张持的肌肉有力度的前仰着。飘飘的鬃毛扬起佛在我的脸颊,我匐着身子配合着小红马的节奏在风中奔驰。这一霎,我好像听到阿爹对我说过自在的在天地间翱翔,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小红马不受约束的冲向越来越近的围栏,我才发现,我们已经把其他的骑手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小红马在离围栏十尺处已经高高的跃起,我顺着它的张力也倾直了身子,感觉脸上的围帕在风中飘落,而小红马已经一跃而过围栏,身姿堪比草原上最矫健的骏马。我只听到四周一片喝彩声,小红马带着我冲过了终点。我正想咧着嘴向终点欢呼的人群致意的时候,才发现小红马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敢情马儿也会兴奋过度了?小红马冲过人群向寂静无边的黑暗冲去,我慌乱的夹紧马腹,小胖手用力扯住缰绳,可是却丝毫影响不了小红马的速度,它朝着远处一座高高隆起的土丘冲了过去。
  小红啊,你今晚是跨栏跨上瘾了唷。
  小红跃过高高的土丘,我却掌握不住这样高难度的跳越双手松脱了缰绳,圆乎乎的身子向夜空中飞去,这样飞翔的感觉比在小红背上还要舒服喔,天上的星星很近很近,一闪一闪向我眨着眼睛,我也用力向它们眨着眼睛。在空翻中我看到远处阿爹焦急的飞了过来,我又眨了眨眼睛,阿爹真的是飞过来耶,飞得比马儿还快。我咧着嘴朝阿爹笑了,在空中翻个跟斗也会眼花。可是,阿爹好像赶不及在我落地前接住我了耶,意识到越来越接近地面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不愿看到自己摔的四脚八叉的丑样子,唉,明天度哲一定狠狠的取笑我。
  可是,左腿一阵剧痛,痛得我刚刚还在咧嘴的脸一下子皱成了一团。身子却倒在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件上,那物件似乎有暖暖的气流笼罩着,化解了我冲下来的势头。
  一瞬间,我被抱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原来,那个软绵绵的物件是阿爹。
  抬头。看到阿爹深邃的黑瞳里满是焦急心痛,手在我身上摸索着看有没有伤到。我却发现了一个令我心情十分愉快的相似,原来我跟阿爹的眼睛最像了,这一刻阿爹的眼睛也像天上深邃的星辰一样清澈。
  阿爹一直抓着我的小胖手拉开袖口察看,我很无奈的看着左脚“阿爹,是左脚痛啦”
  阿爹眼神闪过一丝歉意,紧紧的把我抱住轻轻的托起我的左脚,脱下小马靴,撂起裤腿,我看到自己的小胖脚腕耷拉着,痛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阿爹轻轻在耳边说“珞儿,忍一下痛。很快就好。”
  我抿着嘴用力的点头。
  喀喳一声轻响,痛得我身子战栗了一下,我咬住嘴唇把头埋到阿爹的怀里。阿爹把我揽得更紧。
  这时候会场上追来的人都赶了过来,有人骑着马匹向前冲去寻小红马,而我和阿爹身边也围了一群满含关切的牧民。
  我依旧埋在阿爹的怀里不敢看四周的人群,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痛得抽皱在一起的脸。
  在我五岁以后阿爹就没有这样抱过我了,阿爹的怀里总有一阵淡淡的幽香,不是草场上熏衣,也不是冰湖边上的雏菊。却是我怀念的温暖的气息。
  毡房里,大家慢慢的退了出去。马会上时常会有人受伤,大家也司空见惯了,马背上没有娇气的骑手。
  在阿爹脱下另一只小马靴的时候绵羊阿嘛拿着研磨好的草药进来了。跟着进来的还有焦急慌乱的梅朵跟阿西,还有满脸微笑又无奈的族长阿伯。
  族长阿伯夸我很勇敢,是我们图瓦人骄傲的小骑手。然后乐呵呵的交代我要乖乖的休息,不准乱跑了。族长跨出毡房后梅朵跟阿西才一起扑到我的榻前,梅朵哭丧着脸想摸我在敷草药的脚腕又不敢下手。阿西则从一脸的担忧变成了恼怒,用力的说了句“就会逞强”就跑了出去。
  我问梅朵小红马寻回了没有,梅朵点了点头说“大哥去套了它回来,正把它关进马圈里”
  我才松了口气躺倒在榻上,阿爹寻了两块小木夹子将我的脚腕用棉布绳捆在一起。草药凉凉的包裹着脚腕,痛疼减轻了不少。
  绵羊阿嘛嘱咐我好好养伤就带着梅朵出去了。大毡房里只剩下了我跟阿爹。
  我看着阿爹木着脸也不说话,脱下我的红马装,扯过羊毛厚毯裹住我只穿了里衣的身子,草原的夜晚寒凉,我哆嗦了一下。阿爹又隔着毛毯抱住我。我抬头看着阿爹,羊毛毯里伸出小胖手也抱住阿爹“爹爹,我错了,你不要生珞儿的气好吗”?每次我闯祸了只要喊声爹爹,阿爹就会心软了。我偷偷的笑。
  阿爹叹了口气“唉,你这野丫头,哪时候才能让我不担心。”
  阿爹让我躺睡在榻上,起身收拾了余下的草药布条出去了,片刻回来拿了张温热的毛巾替我擦拭了脏兮兮的小脸。轻轻揉着我的头发“折腾了这半晌,累了吧快睡”。
  “阿爹我睡不着,你给我唱歌儿好吗?”
  阿爹为难的皱着眉“你哪时候听阿爹唱过歌了?阿爹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我很无奈的垂下头。
  阿爹眼睛一亮说:“珞儿,阿爹给你吹曲儿好不好。”
  我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阿爹走出毡房,不一会走回来,手里拿着一片草叶片儿。阿爹在我身边坐下,唇边轻轻含着草叶,一段我从没听过悠扬的曲乐在宽阔的大毡房里飘荡开来,音律清扬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好像在夜色里明亮温暖的灯光慢慢隐去的无助与哀愁。那是阿爹的哀愁吗?我为何心里一阵紧揪。
  不知道何时在飘扬的乐声中睡去,也没有被夜深陆陆续续回毡房的部落族人吵醒。我依靠在阿爹的身边熟睡过去,梦里依旧飘扬着哀伤的乐曲。

  马会逢故己

  第二日马会的各项角逐依然进行的如火如荼,摔交场边上围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牧民,不时大声叫好、不时哄堂大笑、好不热闹。爱热闹的梅朵与阿西总是在外面的赛场跟毡房两地跑着,向我传递外场上各样的趣事。
  可是赛事到关键角逐的时候又再也没有看到他们跑进来的身影了,我眼巴巴的盯着毡房的门口正哀叹自己要怎样度过如此悲怆的一日。
  阿爹背向我坐在榻上,说着:“趴上来,我背你出去,小心不要碰到脚腕。”
  我大呼一声阿爹万岁忙不迭的扑到阿爹的背上。阿爹身子很削瘦,但是肩膀还是很宽。伏在背上很舒服。
  阿爹背着我走遍了赛场,我看着马场上勇士们的角逐已经进入了白日化。场上一匹黝黑的高马一直遥遥领先,马背上一席蓝衣似锦。映衬得更为夺目耀眼。看不清骑手的样貌,只听到旁边的牧民议论纷纷议论那个蓝衣男子的身份。似乎没有人晓得他是哪个部落的选手。
  我满目崇拜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个速度如闪电一般的身影,喃喃说道:“阿爹,你说我以后也会像他骑得那般好吗?”
  阿爹答道:“昨夜,珞儿就像草原上风一般的骑手,让大家都看呆了,阿爹……也看呆了。”
  我趴在阿爹的背上咯咯的笑了起来,阿爹从未这般夸过我,我从心里笑得都停不住了。
  阿爹也笑了,轻骂了一句“死丫头,就知道你夸不得。”
  今日的赛事结束,大家纷纷离开赛场,往篝火会拢去。那边已经传出了草原上男子嘹亮的歌声。引得一群群的女音追唱上去。原来那厢也摆开了对唱擂台。
  阿爹只是离开远远的人群观看,我知道他是担心人多拥挤会碰到我的伤腿。这时梅朵忽的闪到我们身边,嘴里嘟囔着,每次阿西惹她生气都是那副表情。
  我还没问梅朵就已经噼里啪啦的把阿西狠狠数落了一遍,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梅朵的小红马被关禁闭了族长阿伯不准梅朵把小红马放出来,梅朵便去找阿西借马,结果阿西看完赛马就说是要拜师,骑着马儿一溜烟的追个蓝衣黑马去了。
  我也是被那蓝衣黑马镇住了,因此便和梅朵讨论起那匹神俊的黑马,似乎口角都快淌下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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