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嫡女升职记》第2/348页


  “还有,王娥那丫头……”
  听太后提起王娥,李尚宫心中一颤。
  太后垂眼睃向半蹲行礼的李尚宫,“前些时日,周广博有意要攀附南阳伯,想和我们王家结为儿女亲家,可王諲那小子看不上周家门单户薄。周家那独子哀家倒是见过的,淳厚有礼。就王娥吧,她一个庶出之女做周家的长媳,也不算委屈了她。”
  李尚宫一听心中担忧散去,不禁喜上眉梢,“奴婢代王娥叩谢太后恩典。”
  “也罢,为难你这做姨妈的处处为王娥这丫头谋前程。”太后再度执起诵珠,“你去吧。”
  “是,奴婢告退。”
  正文3第一回世态炎凉(一)
  夜色侵染,世间一片浓重的墨,唯独遮盖不住阑珊坊的灯火璀璨,玉壶光转,歌飞燕舞。
  阑珊坊是隶属于教坊司的官家妓院,坊中女子环肥绿瘦,千娇百媚。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才情女子更比比皆是,引得多少达官显贵,名门才子一掷千金。
  今夜的阑珊坊愈见热闹非凡,只因那“韩家有施巧,城西袁瑶俏”中的袁瑶。
  “韩家有施巧”,说的是鸿胪寺卿韩孟的嫡长女——韩施巧。
  “城西袁瑶俏”,是原户部尚书袁胤的独女——袁瑶。
  这二人一才一貌,名动京城。
  然,无奈天有不测之风云,两年前,俏袁瑶因家逢巨变而堕入风尘,让人唏嘘不已。
  可今夜慕名到来的人还未见到传说中的俏袁瑶,便得来她已经被人赎身从良了的消息。
  逼问鸨母十三娘到底是什么人捷足先登了?
  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而出名的十三娘,却是欲言又止颇为忌惮。
  京城乃天子脚下,权贵遍地,而阑珊坊背后的靠山便是朝廷,可这人连十三娘都忌讳了,绝非一般人。
  而且,如今因遗诏的传言正是多事之秋,即便众人觉得扫兴,也都不敢多做追究的。
  十三娘言笑晏晏地陪尽不是,安抚下这些达官显贵后,蛇腰一摇三折,裙带翻飞走出阑珊坊的前厅,往后院去了。
  一路上十三娘不忘和恩客打情骂俏,献媚拍马,极是轻浮浪荡。
  穿过花厅,踏过一池碧水上的九曲廊桥,便到了那黑漆的垂花门前。
  十三娘掏出钥匙,打开垂花门上的铜锁,推开门。
  这垂花门俨然一道分割线,将前院的喧嚣奢靡与后院的寂寥幽暗一刀切割出两个世界来。
  只见院中西厢房内的烛火隐隐透出窗纱,便再无其他光亮在这院中了。
  十三娘沿着抄手游廊走向西厢房。
  厢房外丫鬟装扮的青素似在惴惴不安,不时贴耳在门窗上探听房里的动静。
  知道这丫头是在担心今夜要初次接客的袁瑶,怕袁瑶做出过激之举伤害自己。
  可除了从前院飘来的秾词丽曲,院中便再无其他声响了。
  然而房内愈是没声响青素愈是担忧不已,回头猛地一见十三娘,不由得吓了一跳。
  青素按下心中的惊悸正要缓缓福身请安,十三娘却抬手示意让青素莫要作声,轻推房门径自入了西厢。
  西厢房不大,面阔三间带一耳房而已。
  推门而入便是做厅堂的正间,正间墙上一副月下菡萏图,只是几笔淡淡的墨,淡淡的粉,淡淡的绿,便将月的清朗皎洁,荷的出淤泥而不染,叶的青翠明快,都跃然于纸上了。
  一如画这图的人,什么都是淡淡的,不疏离也不亲近,恰如其分。
  十三娘再移目中央的黄花梨木圆桌,桌上未曾撤去的两个青花瓷茶盏,可知是有人来拜访过的。
  能进的院子的人不多,十三娘一想便知是谁了。而且以那人的德行怕是又胡说些什么了吧。
  十三娘不由得抿唇,眼中现了厉色看向东厢房的方向,但很快便又作罢了。
  绕过三拼多宝格进入做书房的南次间,却不见往日多时是坐在东边窗下书案前的人。
  今夜只留纸上所绘的黄ju寥落在书案上,还有一行清丽的小楷。
  十三娘走近去看,上书:人淡如菊,心素如简。
  再看靠西墙边的罗汉床,小几上的棋枰黑棋白子星罗密布,一如昨日摆弄的棋局,也知今日是未曾动过了。
  十三娘又转身向北次间走去。
  北次间是以镂空雕花鸟纹落地花罩隔开的,内是寝室。
  重帷层层,花梨木的架子床床边狻猊香炉熏烟冉冉,幽香轻扑鼻息。
  独盏幻淡,佳人就落座在窗下的绣架前,任如水的月光透窗而入漫上素白的纱裙,宽袖曼舒,怀中琵琶半遮面,似娇似羞惹人怜爱。
  这便是俏袁瑶。
  自袁瑶被贬为妓入籍教坊司,十三娘慧眼识“英雄”,将袁瑶带在身边倾囊相授。
  再想如今的袁瑶,不论是外在的言谈形容,还是内在才华性情,都是几近完美的。
  十三娘甚是满意地看着袁瑶,就似在看一副出自自己手中将流芳百世的千古名作。
  十三娘在镜台前坐下,摆手阻止袁瑶起身行礼,道:“既有雅兴便弹一曲吧。”
  袁瑶调调琴弦,十指轻捻拨动于琵琶四弦间,往转反复。
  一曲《浣溪沙》声韵悠扬,清振林木,轻时如泉水叮咚,重则如溪水缠绵。
  声声余音绕梁,迂回百转。
  十三娘阖眼品评直到琴音落下,饶是她,对这琴音也是无可挑剔的,睁眼道:“来接你的人已经在牡丹阁了。”
  袁瑶历来淡漠的脸上难得飘上一丝迫不及待,但很快又如烟散去了,只余月光停在脸上,仿佛方才的迫不及待不过是错觉。
  十三娘将一切看在眼内,“如今你能从教坊司除去妓籍,可是太后的恩典。”
  袁瑶放下琵琶,站起福身,恭敬地回道:“太后隆恩,袁瑶没齿不忘。”
  十三娘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虚扶袁瑶一把,几分感慨几分悲愤,道:“想当年,谁人不道你父亲廉洁清明。太后更知袁大人是遭人陷害的,一直有心昭雪,无奈处处掣肘。如今镇远侯又持先帝遗诏,令太后愈发地施展不开手脚。只盼你早日寻得遗诏,太后也能早日为你们袁家沉冤昭雪。”
  当年袁家遭难,太后虽说未推波助澜落井下石,但也是袖手旁观的。
  太后倘若真是有心救袁家在水火之中,当年为何不出手相助,那怕是劝谏皇上的话都是没有的,只事不关己。
  如今却循循利诱,无非是想让她袁瑶尽心尽力为太后所用罢了。
  可用完之后,是否真会为袁家昭雪,怕又是另有一说了吧。
  她们真当她是无知愚昧的浅薄妇人了吧。
  也是,自两年前她被贬为官妓后,十三娘便将她困养在这一方陋室中,孤陋寡闻,只知日月交替。
  十三娘也只教授她些察言观色,讨好献媚,虏获男人身心的不齿伎俩。
  可曾经还承欢父母膝下之时,父亲便将她当男儿般教养,不但请来西席教她断文识字,学骑马习剑舞锻炼身体,还不时和她还有母亲一道畅谈古今,开阔见识。
  心中对十三娘的话纵有不屑,袁瑶脸上却未显半分,低眉垂眼,温顺回道:“袁瑶必当倾尽全力。”
  十三娘想从袁瑶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无奈袁瑶滴水不漏。
  自己调*教出来的人,十三娘又怎么会不清楚。
  这袁瑶看似柔顺乖巧,实则不易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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