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酒馆情歌》第2/64页


我起了个太早,匆忙吃了一片土司当早餐后,双足踏进旧布鞋里,背起营生工具准备出门。

「阿生,我出门了。」走离开大门前,回头喊了声。

不透光的室内静谧得像是没有人存在。他还在睡,我告诉自己,然后振作起精神踏进冬天的阳光里。

*  *  *

淡水,自从捷运开通后带来了大量的人潮。

周末假日尤其游人如织。

走出捷运站后,街上陆陆续续已经出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趁着假日到淡水来摆摊的街头艺人。

经过一个手风琴演歌老人的摊位时,我向他点头,微微一笑。

「叶老,生意兴隆。」

老人也回以一个愉悦的笑容,露出一颗镶金的假牙。

然后我便向往常摆摊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家咖啡馆的转角处,夏天时可以遮住毒辣的太阳,冬天时可以挡住刺骨的寒风。

当人们在咖啡馆里进进出出时,从门缝里飘出来的咖啡香会安抚旅人的心。

很好的一个作画角落。

来到老地方,卸下肩上沉重的画具后,我拉了拉束着脖子的高领毛衣。

它令我窒息,但又偏偏是我冬装里最温暖的一件衣物。

很无奈,还是得穿它。

有时候人生就是有着如此矛盾的事。

在街头作画差不多有半年了,我俐落地架好画架,将凳子摆好后,坐在那张恐怕会让老年以后的我脊椎发生病变的矮凳,在等待顾客上门前,开始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看人。

我,是一个依赖观察人的长相以维生的似颜绘画者。

当然,我本来不是。

因为这种作画方式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在台北街头流行起来的。

我原本是一个教小孩子画水彩画、玩涂鸦的美术老师。

而在当美术老师前,我是一个等待画作被欣赏的穷困小画家。

每个以艺术为己志的人大概都作过类似的抉择。

要信仰还是要生活?

要坚持还是要挨饿?

大约是在两年前,当房东带着一张铁青的脸孔来催租,手边已经累积了许多张帐单等着缴清,家里电话线早被切断,断电的屋里一片漆黑,而我为了断水已经三天没有洗澡,满头蓬垢,腹鸣如擂,泡面让我肠穿孔时,我终于作出了决定。

我要吃饭。

把几幅寄放在艺廊代售的油画以批发价卖给室内装潢公司,暂解燃眉之急。终于房东的脸色不再「青笋笋」,在断电和断水之间,我决定我比较需要水。然后我和杰生吃了一餐有鱼有肉的晚饭,接着到一家才艺班教七至十岁的小朋友画画。

杰生说我堕落,那是我第一次无言以对。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办法坚定地选择信仰。

神爱世人,可是神职人员也是要吃饭的。如果你的人生历练够丰富,你会发现世界上很多道理,其实都有共通处。

就这么样过了一年多,我一边在才艺班上课,一边趁着空档继续着对艺术的理想,等待能够赏识千里马的伯乐出现,花一笔钜额包装费,将我拱上艺术舞台。

我当然不会期盼光是有才华就能够成为「名」画家。君不见,多少「有才华」的画家是在死后经过人为炒作才红起来的?商业社会里要成功除了条件要好以外,包装和宣传总是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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