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暮》第124/182页


他话刚落,不留一丝空隙,举起酒杯饮尽。
秦皇只笑了笑,转眸道:“这一曲清莲舞婉若游龙,不知使臣觉着如何?”
慕容策笑容不变,道:“陛下美意,自是甚好。”
宴会进行的热闹,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也是一片其乐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之间不过寒暄敷衍。
这会,宴席散去,秦皇命人领他们在冰沉宫歇息,自己便召聚了朝中重臣在东堂宫商议。
秦皇坐在龙案前,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问道:“大燕向我秦求援,缔结友好之盟,众爱卿以为如何?”
几位重臣纷纷说来:“过去恒昼讨伐我秦到达灞上,燕国不救援我们,如今恒昼讨伐燕国,我们为什么要救援!”
“是啊!而且燕国不向我们称藩,我们为什么要去救他!”
一阵抱怨之后,王孟上前地对秦皇进言道:“燕国虽然强大,但目前看来,这五皇子慕容策未参与过战事,应不是恒昼的对手。如果恒昼占据了整个崤山以东地区,进军驻扎在洛邑,收揽梁郡,礁郡的兵力,调来渠州、豫州的粮食,在崤谷、渑池炫耀兵威,那么陛下统一天下的大业就难说了。”
秦皇沉思片刻,抬眸说道:“几位爱卿事前已知,此次使臣是燕国五皇子慕容策,从昨日暗袭之事上来看,他心里把利害关系算得很清楚,他在燕国传闻中蠢顿无谋,可在朕眼里并不是如此,不论前日暗袭重伤,还是今日殿前屈辱,他均面不改色,此人城府极深,心狠手辣,若无军事之才决不可胜任,这种人一旦翻脸,定是毫不容情。”
王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旋即微笑道:“陛下,臣斟酌许久,认为我们不如与燕国汇合兵力来打退恒昼。待恒昼撤退以后,相信燕国也就精疲力竭了。这时,我们就乘着燕国兵力疲惫而攻取!再者,此时恒昼已兵临梁郡,若抵到不住恒昼,过不了几日,就会直逼燕城,如今已是他燕国垂危之际,我们可以他割让邙山以西的土地作为保他大燕命脉的条件。”
秦皇眯起眸子,唇角微微一勾:“你思虑周全,不过・・・”
“陛下还有何顾虑?”王孟疑问道,秦皇轻笑一声,“支援是不错,不过他慕容策要留下一个人。”
王孟眼珠子转了转,皱眉道:“陛下指何人?”
秦皇笑一笑垂下眸子,只手里把玩着珠串并未回应。
回复(5)


















  第一百二十章 欺人太甚



一阵寒风吹过,就感到冷森森的,元婉蓁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进了殿内,没有炉火,床榻也是冰凉潮湿,当真是冰沉宫,冷得如冰窖。
夜里风大,吹在棉纸的窗纸上“噗噗”作响,呜咽如诉,慕容策坐在床边,身上一阵紧一阵的发凉,伤口也不断在锥痛,元婉蓁见他面色不好,忙道:“是不是伤口痛?脸色这样难看!”她心下发急:“这秦皇简直是欺人太甚!”
煊绍叹一声气,忙搁下手中的东西走来道:“殿下我去寻炭火来。”
慕容策捂着肩头,咬一咬牙道:“别去,秦皇刻意如此,我忍一忍就算了。”
元婉蓁急道:“怎么忍?在这样冷的地方睡几夜弄不好要落一辈子的病根的。”她说着起身,道:“适才路上,我瞧见前边有个长寞殿,我去要些炭火和棉被来。”
“小姐,那我去吧。”煊绍说道。
“我看着像是秦皇后妃的寝殿,你去多有不便,还是我去稳妥一些。”元婉蓁忙扶了慕容策在床上躺下,将两层棉被都盖在他身上,他疼得额迹浸出豆大的冷汗,语气无奈道:“夜深怕是都歇了,此时去打扰也是不妥。”
元婉蓁坚持着要去,也熬不过她,只得应了她。
长寞殿里有一片极宽阔的湖泊,湖里种着数朵白莲,如今已是寒冬,满湖的荷花皆也已凋敝,只剩寥寥几杆枯荷伫立在冰霜之中。
一条曲曲折折的廊桥从湖边一角向湖中心蜿蜒,湖中心有一座设计巧妙的凉亭,凉亭宽敞精美,玉白色的纱缦挽起,但亭前挂着一串风铃,风吹过叮叮作响,在黑夜里仿佛催魂铃一般,叫人怖意森森。
走到殿门前,就看见一个小宫女迎上来,这小宫女身上穿的蓝棉宫服都褪色了,透着一股寒酸,她低了低身子:“不知娘娘是・・・?”
元婉蓁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门口青砖缝里长出的长草,以这的情形来看,可能是废弃的宫殿,她镇定了心神,微笑着随礼道:“我是燕国使臣的丫头,想找你家娘娘借些炭火。”
“待我回了娘娘・・・”小宫女为难一眼,道:“你先随我来吧。”
刚走进殿内,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小宫女领着她入内室,掀开帘子,里边不过两三个破木箱柜,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药碗,窗子紧闭着,空气十分浑浊,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年纪很轻,正趴在床沿上咳出一口血来,元婉蓁心头猛地一颤,上前两步低了低身子:“见过娘娘。”
女子面色一变,抬眸看了她半响,小宫女扶着她的身子说道:“这是燕国使臣身边伺候的丫头,住在冰沉宫里,想找咱们借些炭火。”
女子打量元婉蓁一番,虚弱地声色说道:“我这儿只有黑炭,你若不嫌弃呛鼻,就取些去吧。”
“娘娘善心,我怎会嫌弃。”元婉蓁走近了一些,这女子显然病得不轻,才说了一句话就咳嗽不停,她推了推小宫女的手,“咳咳・・・去取些给她。”小宫女忙应了一声,就走出内室,很快便取了黑炭进来,又递给她一个暖壶,元婉蓁感激不已,“娘娘当真是雪中送炭・・・”
“小事,你快走吧。”女子打断了她的道谢,元婉蓁怔了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离去。
回到冰沉宫,因是黑炭烟气大,只能烧在殿外,煊绍立即烧了一盅滚烫的开水和一碗药,元婉蓁盛了热水给慕容策包了暖壶放在他怀里,转身又端来药,轻轻地吹着,慢慢给他付下。
慕容策握住她的手,伤感道:“这一路走来,叫你跟着我吃苦了。”
“说这些话做什么。”她缓缓摇头,继而抬手覆上他手背:“我一点都不在乎,即便有天你一无所有,我也会缠着你不放的。”
慕容策听着一时说不出话来,手带她入怀,将她裹在被子里,心的底色是苦涩的,那苦涩延伸到他嘴角亦化作一抹苦笑,最终只是无声地点一点头。
第二日清晨,慕容策喝了药便去了前殿面见秦皇,元婉蓁则留在冰沉宫里,想起昨夜的女子,便找来同行的大夫一同去了冷宫里。
在她的坚持下,女子才让大夫瞧了病,其实就是染了风寒一直未对症下药,也未好生照料才会这样严重反复。
大夫将随身带来的药给她取了几幅,只要她按时服用不出半月就会康复,女子并没有过多的感激,只吩咐小宫女按照大夫所嘱熬药。
大夫离开,元婉蓁寒暄几句后便朝冰沉宫去,外边漫天的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模糊,偏远的宫殿四处无人,她拉紧披风,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在这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独行。
正进殿内,她顿住脚步,秦皇独坐在床榻边,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深渊一样让人下坠。
他不是应该与慕容策商议结盟之事吗?怎么会在这?!
元婉蓁思绪凝固,浑身寒意阵阵,秦皇苻啸走到她面前,扬眉道:“怎么,太子妃也有害怕的时候?”
“见过陛下。”她回神行礼,他不免礼,散漫的眼神隐隐藏着探究打量着她,旋即眼神冷冽下来,嗓音阴郁:“你胆敢欺君,该当何罪?”
她不安起来,细看他的面色,喜怒无迹可寻,他捏起她的下巴:“说话。”
她目光发暗,冷声说:“我是骗了陛下,陛下可以处置我,不过,陛下也骗了我,由谁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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