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暮》第168/182页


“琉璃!”她一笑唤道,琉璃忙走进来福身,元婉蓁便说道:“替本宫好生送一送宣总管。”
“是。”琉璃福身后就请了宣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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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第五章 复杂心绪



浅夜微宁,时光簌簌地随着小金炉里的茉香青烟袅袅摇过,似无声的风烟,宣赟支来小内侍传了个信,苻啸本是明晚在广明殿接见西域使臣,却不知为何临时更改了今夜,让她不必等待。
元婉蓁静静站在窗边,将心中所筹划的事一一整理一番后,便唤来了琉璃在她耳边嘱咐几声。
琉璃会意地点了点头便带着翠芯离去,她看着翠芯自梨树林里消失的身影,一缕浅笑浮上脸颊。
广明殿夜宴,王公贵胄皆携了眷属而来,觥筹交错,繁华盛世,纸醉金迷。
宣赟轻轻击了击双掌,大殿之内箜篌丝竹之声再次悠然响起。无数姿容娇俏,长发轻垂,穿着七彩绣百花怒放的歌伎舞姬,翩翩若蝶舞着跃着涌进殿内,载歌载舞,一地浓醉如梦···
宣赟望向殿门,对着早已更换好迎礼宫服的翠芯使了个眼色,她便跟着小内侍混进了夜宴之中···
翠芯奉酒壶来到卉妃身旁,卉妃右手香扇掩在鼻端,与一旁的琰诺夫人说笑,翠芯跪地为她斟满酒,在放下酒壶的同时在卉妃垂下的左手心里塞了张字条···
卉妃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翠芯,回眸任与琰诺夫人聊着,翠芯起身又来到琰诺夫人身旁斟酒,卉妃这才趁其不意,挪下香扇将字条塞进了袖口。
渐入深夜,月光在郁郁的殿宇间行走,莹白的,像冰破处银灿灿的一汪水,生怕宫殿飞檐的尖角勾破了它的宁静。
广明殿的丝竹之声早已消停,元婉蓁镶着青玉紫珠的软底鞋轻踏在回廊的石板上,连着拖曳的长纱尾裾,沙沙轻响。
走没几步,清河的惨叫声如夜而至,她独自站在蔷薇花旁,远望着紫宫灯火通明。
翠芯快步走自她身后:“娘娘,一切都办妥当了。”
她伸手拈一蔷薇在指间轻嗅:“咱们等着吧。”
“是。”翠芯应一声,站在她身后默默不再说话。
长夜幽幽,清河的惨叫声持续了半个时辰后,突然听得苻啸一声暴怒而惧厉的吼声自窦道传上来,接着便是清河与几个嬷嬷的凄厉哭声···
元婉蓁脸上渐渐浮上微笑,翠芯亦微笑一声,道:“娘娘,成了。”
这一声,她的心突然无比的平和而宁静,琉璃拿来轻纱搭在她肩上,喜道:“原以为卉妃不会信,没想到她竟这样快。”
“玫妃后宫横行多年,卉妃也吃了她不少气儿,如今终于有机会压一压玫妃的气势,她当然不会犹豫。”元婉蓁牵着她的手朝殿内走,翠芯快步跟上来,笑道:“陛下大怒,估计玫妃要与清河公主待在一块了。”
“不会的。”元婉蓁垂眸轻叹一声,翠芯皱了皱眉,“她可是拿清河公主作事,陛下怎会留着情面?”
元婉蓁微微一笑,只说道:“有些人不是说废就能废除的。”
温沫宫一夜清静,而紫宫却是一片哭声直到天明,苻啸虽然火大,但玫妃果然没有重惩,只是被罚三月禁闭,而清河则送回了长寞殿严加看守,没有苻啸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两月后的午时刚过,元婉蓁整理一番后便让琉璃去知会卉妃,自己独步来到熏梦宫莲池的凉亭上等待。
没多时,卉妃徐徐而来,如火的日光照射在她梅色的裙裾上,漾射出一种刺目的光泽,她来到元婉蓁身前,只是静默,元婉蓁亦是静默,热风在凉亭间无拘穿过,漱漱入耳。
许久的相视,卉妃缓缓地勾起唇角,笑道:“午后的日头最是烈了,婉妹妹不在温沫宫避暑,反倒是来这最不避暑气的地儿···”说着,她懒散的挥一挥扇子,走近元婉蓁,“婉妹妹究竟为何事这么着急啊?”
元婉蓁轻笑一声,语气迟迟如迷蒙的雾:“这地儿热的很,想必是不会有人来的。”
“婉妹妹当真是心细如发!”卉妃抿唇笑了笑,元婉蓁扬起下颌走进她一步,笑道:“姐姐也是聪明人,咱们就不用绕弯子,有什么话我直说了。”
卉妃眸中泛过一丝锋利的暗芒,冷冷勾唇:“妹妹是不服陛下的决定,还是说妹妹有别的法子呢?!”
“姐姐的父亲是当朝一品丞相,可为什么拥有这样好的家世却任然要忍辱多年也不敢反击玫妃呢?”元婉蓁边说边握起她的手在凉亭边上坐下,卉妃心底悚然一惊,“你想说什么?!”
元婉蓁挽一挽桃花阔袖,继续说道:“玫妃的祖父玫继献不仅是三朝元老,还是当年拥立陛下登基的重臣,而她的父亲玫续章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平定西域,只是后来在灞上抵御恒昼晋军时不幸战死···”
她对上卉妃紧蹙的眉宇,幽幽说道:“陛下对她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十分敬重的。如今两人虽已不在人世,但玫续章的弟弟和玫继献的几个徒弟都还在朝中任职,其中一个就有太傅大人···”
卉妃眯起眸子,“没想到妹妹身为燕国质子,竟然知道这么多?”
元婉蓁的指甲轻轻抚一抚她的手背,曼声笑道:“陛下心里不是不清楚玫妃嚣张跋扈,上回陛下降了她贵妃之位没人敢说什么,完全是看在我怀有龙赐的份上,可这回就不一样了,清河是德行有亏的弃妃,我又是无家世,无子的质子,若陛下为了这么个事处置了玫妃,还不得落个忘恩负义?我深知其中缘由,自然不会不服气。”
“既然如此,那你今日寻我来到底为何?”卉妃试探着问,元婉蓁叹一口气,手指穿进了她的指头,紧扣住:“我在燕国早已历经无数变故,也不是逆来顺受之辈,想必姐姐心里也明白的很,若我真心想谋取什么,自然没有姐姐的份,更不会单独将姐姐请到这儿来说心里话。”
卉妃手中一紧,看向她直问:“那你想要什么?!”
“前燕已去,我亦是不能再回去了,这辈子生死都在秦宫,就只想图个清静。”元婉蓁看着她笑得恬美,卉妃眸子微转,只听她又说道:“自我入宫以来,陛下几乎就没去过姐姐那,想来也是生气姐姐当年诬陷清河公主一事···”
“你在胡说什么?!”卉妃惊怔地瞪大眸子,元婉蓁面不改色地微笑:“前段时日,我也见过清河,她心里不是不清楚的。”
卉妃慌张地将指甲抠进肉里,“疯子说的话岂能当真!”
“她与我畅谈许久,我并没有觉着她有疯症啊?!”元婉蓁诧异地看着她,卉妃轻咳一声,心中警惕的笑道:“噢?长寞殿阴森的很,妹妹竟去那与她说了许久的话,姐姐真佩服妹妹的胆量。”
“我与她同是质子,许是觉着同命相怜,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元婉蓁垂眸浅笑,旋即瞧着她,又笑道:“话说到这,我就想起清河曾给我说,有人在长寞殿藏了东西,红色的指甲皮子真挺吓人的,我一听就想起那夜的邪祟,估摸着应是那吓唬我的作祟之人···”
清河怎么会知道?!卉妃猛地吞了口唾沫,强压住心底的恐慌,故作惊诧道:“当真?”
“是啊!”元婉蓁拂一拂裙上挽系的丝带,卉妃努力沉静收敛着恐慌,疑问道:“既然如此,妹妹怎得不告了陛下,寻了那作祟之人?!”
元婉蓁挥了挥手中的扇子,“不过鬼神之说罢了,陛下政事繁忙,既然没有再发生,我也不想给陛下添堵。”
“妹妹真是心善,如此就放过了作祟之人?”卉妃紧握着香扇,沉稳压制下她的不安,元婉蓁颇有意味地一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有糊涂的时候,不是?”
卉妃怔了怔,忽而嫣然一笑:“妹妹说的有理。”
元婉蓁微笑,展一展宽广的桃花袖,“咱们聊聊清河当年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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