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谣》第61/62页



阿谣微笑相从,两旁山花烂漫,春光明媚,萧乾在前,依然身手矫健如少年,想着想着,忽然一笑,顿觉天宽地阔,无处不美,心中暖洋洋如熏风吹拂,一树一树的心花都开了。

“皇兄。”瑶华公主萧世珠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候,轻轻在萧澄背后唤了一声。

十六岁的年轻皇帝似乎早已知道来的是谁,并没有接口。迎仙台的郁郁松柏苍翠如盖,白玉阑干光洁圆润,似乎历经十年依然未变,仍然是他刚进宫时的模样。

风掠过他俊俏如刀刻般的脸庞,年纪轻轻,却已有了同龄人所缺乏的沉稳雍容气度,身上的宝蓝金绣团云龙的袍子很好的衬托出他颀长的身形望着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多的孪生哥哥,萧世珠不无泄气的想:都说龙凤胎在娘肚子里,男孩子会霸道一点,生出来后,总是男孩子比较聪明漂亮高大,虽说自己聪明漂亮不输给面前这个冰块一般的皇帝哥哥,可怎么着看他都是高高大大成人模样,怎么着看自己也不象十六岁的大姑娘,倒象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父皇母后这会,不知到了哪里了?”冷冷的声音里有一丝似被春风软化了的犹豫,萧世珠楞了一愣,才想起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迎仙台是宫中最高所在,自从父皇母后离宫后,萧澄每天闲暇时就爱到这里来静静伫立远眺片刻,任何人都不准上来打扰,连皇后也不例外只除了她,她之所以除外也只因为她虽然素来怕哥哥,也怕他生气,却吃定了他不敢惩罚她,母后因为在她五六岁之前不曾照顾她,所以向来偏疼女儿,每次只要她哭哭啼啼朝母后告状,母后都会站在她一边。只不过,她也知道分寸,从来也不敢真去摸他的老虎须,只敢小打小闹,事实证明了,他对自己这唯一的同胞妹妹还是比较有忍耐度的。

“肯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萧世珠嘟起小嘴,这几乎已成了她的招牌动作,父皇就常常取笑她,动不动小嘴就能挂油瓶子,怎么看也象是长不大。父母离宫时,她死活缠着要同去,一向疼爱她的父皇却无比坚决的不肯答应,连事事依从她的母后这次也不肯替她说话。任由她十八般武器一样一样使出来,哭闹上吊却一律无用。“两个小气鬼……自己去玩就不肯带我去……”嘟嘟囔囔的声音虽然轻,萧澄却分明听见了,回头瞪了她一眼,她不甘愿的住了嘴。半晌又忍不住悄悄说:“皇兄,你说父皇跟母后会去哪儿玩啊?”

萧澄的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飞檐照壁,落在极远极远的天那边,目光里带了一丝惘然,“也许是去了母后的故乡吧……”

母后的故乡不止一次听她提起过,江南、荷塘、采莲歌……然而他记忆里更为鲜明的,却是伊吾国里那满山满坡的野杏花与红柳白桐,还有那个在他五六岁时一直被他视之为父的男人。长大之后,他自然明白了父亲与伯伯的区别,但那段记忆却成了他脑海里始终存在的温馨。

耳旁传来重重的一声叹息,他侧睨了妹妹一眼,却见这个素来爱哭爱笑的刁蛮公主突然地出现忧郁沉思的表情,仿佛第一次发现,妹妹的眉目间有了几分母亲的神情。

这个发现无端的让他心底泛起了一丝柔软,伸臂围住妹妹瘦小的肩头,轻声但却坚定地道:“放心吧,父皇母后虽然不在,还有皇兄呢,朕会好好替父母照顾你的……”

话未说完,瑶华公主的眼睛蓦然亮起来,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嘴角荡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真的?那你答应我不要逼我再学习女红书画了好不好?因为我每次学都头好痛……”

萧澄顿觉自己说错了话,抿紧了嘴一言不发,索性放下手臂,转身回宫。身后犹传来妹妹无赖般的叮嘱:“君无戏言,君无戏言呀……”

《齐书。高祖本纪第三卷》记载:建元二年十一月,丞相罗煌以勾结外藩,图谋不轨入狱,并有宫女出首,贵嫔罗氏陷害皇后事发,[奇+書*网QISuu.cOm]废死。六年,高祖迎谢贵妃并太子澄回宫,封谢贵妃为皇后,裁撤六宫,大赦天下。建元十六年冬,高祖指辅国侯之女孙氏为太子正妃,旋即传位于太子,自携谢皇后微服出游。是年元旦新君登极,改元永熙,为明帝。自此龙鳞凤迹,偶现大江南北,有好事者为之撰歌曰《延陵赋》,传之天下,明帝阅之,叹息良久,命宫女传唱,遂改为《藕花谣》:

藕花谣

江南江北莲花娇,谢家女儿字阿谣;

阿谣十五能种藕,十六不识忧与愁;

十七解绣连理鸟,十八初遇万户侯。

延陵朱户对横塘,黄金为阶玉为床;

阅遍名花非国色,独爱菡萏一支香;

柔蓝衫子淡淡裳,青山为髻月为珰;

花面人面争相映,谁令花好独惊郎;

千金欲锁含香蕊,换得身行步步随。

月圆花好始知情,春色年年唤不回。

寒风忽扫秋江岸,夜来吹折陇头梅;

缭乱断肠如飞雪,摆荡千里向谁飞。

侵阶月色偏经雨,人间底事思如许;

浑似莲蓬结子时,红衣落尽芳心苦;

梦里瑶台关山远,犹忆三春蜂蝶舞。

归来君王殿后芳,飞燕玉环斗新妆;

自是天然清平态,未许便著御衣黄;

妒断汉宫诸芳艳,无言唯有两心伤。

执手分携阑干处,别离只向秦筝住;

无情偏消多情恼,多情亦为无情误。

十二番花红翠好,东风欲伴姮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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