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之年》第37/92页





48 过往剖白

上楼时,夏之寒情绪有些低落。奶茶姑娘小龙忽然不声不响从身边冒了出来。夏之寒刚想收拾好情绪,与她打声招呼,看似有些呆愣的小龙却忽然开口了。
“夏律师,我想提醒你!”小龙扶了扶黑框眼镜,一双略微变形的眼睛在镜片后透着一股光。夏之寒冒到嘴边的寒暄话语噎住了。
“真正的敌人,往往隐藏在最深处。所以,姚律师不过是表面上的而已,算不上你真正的敌人。”
说这话的时候,小龙仿佛换了一个人。她不再是那个傻头傻脑任人差遣的小小律师助理,而成了一个真正谙知许多事情内幕的智者。夏之寒好像一下子不认识她了,她的话也让她一瞬间呆愣在那里。
小龙说完,又习惯性地双手撑了撑镜架,当她放下手来时,只一瞬间,那个原来呆呆的小龙又回来了。
“夏律师,我……”她局促地看了眼夏之寒,眼神闪烁,甚而有丝怯意,“我先去上班了!”
话还未说完,已经咚咚上楼去了。
回到办公室后,夏之寒心神不宁起来。小龙的话似乎满是深意,却也有可能是痴人胡说。真正的敌人,她到底知道什么?
那晚,夏之寒并没有按照陈嘉华的意思按时回家。下班后,她在街上游荡,看着匆忙的人群在眼前掠过,不断变换的面孔,是城市冷漠的繁华。这城市背后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关乎于她的,也许不过沧海一粟,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家的时候,已近午夜。她站在楼下,看着零星亮起的几盏柔和灯光,其中并没有自家的,不觉松了口气。也许他已等不及,睡下了;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回来。他的承诺,她不敢再轻易当真。
推开房门,抬手拧开灯,客厅里的一切和出门前没有一丝一毫差别,连窗帘拉起来的褶皱都没有二致。看来是没有回来的。
她返身关上门,随手将包往沙发上一扔,慢吞吞走向浴室。
水很热,雾气弥漫,缭绕着她依旧年轻细致的身体。白皙如初,嫩滑如昨,虽婚却两年未近男人,这具寂寞的身体啊!她站在蓬蓬头下,来回搓洗着,用力地,发狠地,搓得胸前红了一大片也不管。她忽然恨这寂寞,这不是她该接受的惩罚,年华的蹉跎。
裹着浴巾走到自己房间,连灯都没开,直接钻进被子里,习惯性地一把将自己裹住。这样她才会有些许安全感。她没发现,被窝里有温度,人的体温。
“你回来了?”黑暗里,一个声音像夜风里沉寂的的冰层。
“谁?”夏之寒一惊,下意识地从床上弹起来,警惕地望向身边的声源处。
她身边的被子高高隆起,像一座黑而硬的山。黑夜里,那座山的眼睛闪着光,紧紧盯着惊魂未定的夏之寒。她也盯着他,互不相让。
看清来人之后,夏之寒转身就要下床,却被身后的一只钢铁般的手狠狠攫住了腰身。
“你放手!”夏之寒抬手去掰他的,陈嘉华则干脆将一整只手臂环上来,整个地圈住了她。
“我等你一个晚上了。”他沉着声缓缓道,没有一丝怨艾,平淡却缱绻。
夏之寒的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她的手还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呈现着一种纠结的姿态。她不说话了,他反手轻轻去抓她的手,却被她挣脱,只握住了食指和中指。
“洗澡了么?”他在她背后蹭了蹭,仿佛还吸了口气,夏之寒的背脊僵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而不回自己房里去睡?夏之寒的声音有点紧。
陈嘉华似乎也愣了愣,却不回答,只是抱着她不撒手,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不愿意动。
夏之寒又要挣扎,他这才稍稍松了劲,却在下一秒轻轻用臂弯轻轻一带,将她重新带倒在暖暖的被子里了。
“陈嘉华,你到底干什么?”这次,夏之寒手脚并用,“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了?”
“信!”陈嘉华接的很快,手却依然钳制住她的腰身,“但我现在就是想抱抱你,一会儿就好,你忍着一点。”
夏之寒所谓的不客气,有很多种可能。她知道的他的事情,在别人手里早可以成为把柄,如果她愿意,在她手里也可以。她知道陈嘉华怕这个。但方才她只是本能地威胁,并没有想太多,或许那个不客气的含义,只是单纯到将他踢下床去而已。
她终于不再动,只静静地躺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某一点。陈嘉华叹口气,缓缓出声。
“小寒,在你之前,我有过一个女人。”
夏之寒转头看他,她知道她想知道的却又在躲避的东西,终于还是要来临了。
陈嘉华噤声,漆黑的眼眸定在她脸上。他抬起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眸上。
“别,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讲不下去的。”
夏之寒配合地转过脸去,望向窗外微弱又显目的霓虹。其实,她并不能完全体会他此刻的心境,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但她这一刻却是真的不忍心再看他的眼。那里面有心痛,有煎熬,有挣扎。
陈嘉华放下手来,更紧地挨向她。这次,她没有抗拒。
“我是十二岁的时候遇见她的。那时候,我父母亲刚刚离婚,哥哥被判给了母亲,我则跟了父亲。”
夏之寒的手紧了紧,他的这段过往,她只听她说过一次,在结婚前的三天,他说她有权知道她要嫁的是一个什么样家庭出身的人。那时的他,信誓旦旦,仿若真情。
“我父亲是个商人,赚钱很多,结交的人也多。她是我父亲一个商场上好友的女儿。父母离婚后,我变得沉默,甚至有些自闭,放完学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有时候一关就是一天。”
说到这里,陈嘉华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夏之寒也难得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时空倒转中的某个时刻。他抱着,她依着。
十二岁的孩子,一夜之间最熟悉至亲的两个亲人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中。这对于还只是个孩子的他来说,未免有些残忍了。
“我的颓废被父亲注意到,他也曾试图将我拉回正轨,但却都没能成功。我心里对不知所踪的母亲和哥哥的思念,一天比一天重。我也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消沉下去。但是,她就在那时候出现了。”
人在最脆弱时候遇到的人,总是最深刻的,何况是将他拉出颓废深渊的人,男人,可为生死之交,女人,则极有可能发展为男女之情了。夏之寒终于能理解,陈嘉华为何对她念念不忘了。也许,这就是注定。最艰难的年月里,他遇见的,始终不是她夏之寒。








49 娘子早安

那晚,夏之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里,大片的迷迭香连绵不绝,无穷无际蔓延到天边。她困在花海里,满眼的妖娆。原处的迷蒙花田间,似有那么一对人影,缠绵缱绻,甜蜜细语,而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的旁人。
醒来时,太阳已经高照。阳光从窗帘缝隙间钻进来,亮晃晃地照在脸上,温暖而亲近。她微微动了动,抬手挡住阳光。
细微的动作引来一阵含混的不满。她惊愕地转头,陈嘉华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腰间。
他仍未且安全清醒,眉头微微动了动,随着夏之寒的动作,放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下一秒却将脸埋向了夏之寒的脖颈。夏之寒又僵了,一动不敢动,只一双眼睛略显紧张地转动着。
窗帘缝隙间穿透过来的一条细线,将房间完整地切割成了两部分,一边是衣柜书桌阳台,另一边则是这张大床,和大床上缠绕在一起的两个人。窗外传来清晨的鸟鸣,清脆欢愉,伴随着买早餐的小贩的叫卖声,一阵阵传来。
时间在喧闹中静静流淌。夏之寒看着这张脸,忽然感到了久违的宁静。他微微皱着眉头,头发稍微有些乱了,甚至还有几根在头顶上调皮地竖着,衬衫皱得不成样子压在身下。他那么真实地存在着,离她那么近,近到她甚至可以数出他眼睛睫毛的数目,可以看到他耳廓后的那颗小痔。
夏之寒忍不住慢慢抬手,轻轻触到那颗痔上。她曾那么熟悉,那么喜欢,一心以为那代表着她的独有。
曾经,她扯着他的耳朵要看他这颗痔,他却死活不让,她趁他不注意扑上去抱着他看,素来淡漠的他竟会脸红起来。她后来才知道,原来耳朵是他最敏感的部位,而那颗痔正正生在那里。
平日里,他总是正襟危坐,一副威严冷峻的模样,可她却知道如何让他撤下那副面孔,瞬间乱了分寸。当然,她也不是什么轻浮的人,不会在外如是做,只会在关起房门后偶尔为之。
他总是比她忙很多,升上检察官后,就更是如此。往往她无聊到发慌了,他也懒得理她,镇定地坐在书房里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虽是如此,却总不会关起门来,闲在客厅里转来转去的夏之寒,只要一转头就可以看见他。他在她的视线里,她也在他的视野范围以内。这叫人安心。
那时的她,还小,也调皮,无聊的时候便喜欢逗他玩。她在客厅里转悠的时候,就时不时看墙上的壁钟,时间差不多了,她就会噌地站起来,迈着小碎步溜进书房里,去催他睡觉。得到的答案从来都不会是肯定的,她一生气就会扑到他身上去,气呼呼地去咬他的耳朵。这时,他便不动了,身子僵在那里,只一只手无奈地搂着她,怕她从身上掉下去,却不肯起身回去睡觉。
夏之寒当然不依,继续去咬他,顺带还连舔带弄,誓不将他赶回房间去不罢休。陈嘉华还是不动,方才放在电脑键盘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扶上了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他的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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