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之年》第55/92页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都觉得辛苦异常。二十四小时内，他要面对完全不同的两个男人，而且一直在演戏。
对陈嘉华，她是为了应付父母。
面对祈默安，她无法全情投入。本来便是一场交易的开始，付诸真心谈何容易。除非演技太好，看不出丝毫破绽。祈默安，便如是。他所展现出来的对她的好，她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或许，这是天分的问题，也有着后天培养与锻炼。
总之，她认为祈默安是个很好的搭档。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到累，好像整天活在炼狱之中，找不到自己。她不擅长演戏，却偏偏要整天整天地演，而且演的还是截然不同的两出。她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一下子开始暴瘦。
这种情形下，往日繁琐的工作反而变得轻松了，因为，这是她现在生活之中，唯一不需要演下去的部分了。
这些天，她一直忙碌的工作，便是之前被耽搁许久的吴桂芳的案子。当她正为无从下手而焦头烂额时，一封神秘的邮件的发到了她的信箱。
那天，她照常上班。进了办公室后，习惯性地先查收邮件。看到一封无署名的陌生信件静静地躺在那里，发送时间显示的是昨天深夜凌晨三点。
是谁，会选择在那样一个时间给她发信呢？还要选择匿名？
开始，她怀疑这是封病毒信件，将之送入垃圾箱。但到了中午，她总觉得事有蹊跷，又忍不住将之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犹豫了一小会儿，打开。
当里面的内容显现在眼前时，她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来。那里面，有她多日苦苦寻找的东西。
那是一组照片，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却正是她想要的。更宝贵的信息，还在正文。
夏之寒眼里，忽然多了某种坚定的光。
中午，和祈默安约了吃饭。她迅速将邮件内容保存加密，便匆匆赶着赴约。
今天，她的心情不同于往日。案情的进展，虽有些莫名与巧合，但却让她在一瞬间有了翻案的机会。即使有陷阱，她也不能就此放过。
她走得很快，脚下仿佛生了风。一是因为心情好了许多，二个，便是她的身姿轻盈。是的，怀孕将近三个半月的夏夏之寒，不胖反瘦，体重从原来的九十八斤往上走，到现在的九十二不到。一六四的身高，九十二斤，远远看去真是骨瘦如柴，可以飘着走了。哪里看得出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有时候，她觉得很好笑，从前她总想着减肥，现在却总惦念着增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白天黑夜不断反复的“炼狱般”的生活啊！
到了餐厅，祈默安早已恭候多时。
那是一家很雅致的法国西餐厅，华美浪漫，餐厅里飘着悠扬缠绵的萨克斯。具体是哪首曲子，夏之寒不得而知。她当然也不明白，祈默安为什么在白天也选择来这种适合烛光晚餐的地方吃饭呢？
夏之寒来这种地方的次数屈指可数，结婚前，她和陈嘉华来过两回，但看她对此并不热衷，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只对这里高昂的消费咂舌不已时，陈嘉华便决定毅然放弃这种浪漫的地方了。只能依旧带着她去逛那些路边小店，只要有辣吃。
陈嘉华后来总结，夏之寒这女人，天生没命享受。对海鲜极品过敏，对法国大餐不感冒，对好酒一沾染就醉，很少的几个嗜好便是，辣，西红柿炒蛋，牛肉，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可以解释为，她是个很好养的女人。
当陈嘉华把最后这个结论告诉她时，她只能无语。因为，那都是事实，在这方面，他了解得很全面。
“怎么不吃？”祈默安的声音传来。
夏之寒惊醒，眼前的牛排红酒一点未动。她现在居然还能想起以前。拿起刀叉开餐，才将吃了一口，胃里便翻上来一股酸水，直冲喉头。她赶紧抽了纸巾，匆忙起身奔向洗手间。
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了半天，除了一些酸水之类的，什么也没吐出来。她本就没吃什么，胃里一直是空的，当然没什么可吐。
她摸了摸肚腹，忽然感到有点心慌。这条小生命已经在她肚子里扎根三个多月，却为什么没怎么长大，几乎和七八周的时候差不多，她的肚子就那么一点点突起。她曾经差点就将她扼杀，它在她肚子里可以说是经过生死之劫，难道她改变主意了，它却要折身而返了么？
想到这里，她的手开始颤抖，洗手台的冰凉沁过来，直将她的心都冰起来。
打开水龙头，她漱了口，走出门来。
祈默安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没事么？”
“没事的！”夏之寒落座，“孩子三个多月了，孕吐而已。”
祈默安的眼光向下转过去。夏之寒已经坐下了，他看不见她的肚子。自从决定要这个孩子后，她也一直穿着平底鞋和宽松的衣服，但那更让她看起来瘦削，简直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了，更别说能有什么肚子。
“你到医院检查过了吗？”祈默安开口问道。
夏之寒握着刀叉的手一抖，心里一阵揪痛。连旁人也感觉出来了么？
“吃不下也不要勉强自己了！”祈默安尽管担心，也不强求，“抽个时间去检查下，要不下午我陪你去？”
“不用了！”夏之寒没多想，便拒绝，“过几天吧，等忙完这几天。再说，你也忙，还要天天陪我吃饭说话。很累吧？”她抬眼看祈默安。
这依旧是那个她记忆印象里的那个男人，优雅温和，却不失该有的凌厉与肃然，心思深沉，却不形于色。毫无疑问地，这座城市的大众情人，他当之无愧，神秘而低调，多金而冷绝。
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婚外恋对象，会是他……这样一个男人。尽管是有契约关系，尽管只是一场报复的交易，但，这些足以让这全城的女人艳羡不已了。
然，这到底是幸，抑或是不幸呢？
70 愿者上钩
与祈默安告别之后，夏之寒准时回去事务所上班。却在上楼之时招来一众探视的目光，到了办公室之后，往楼下张望，这才明了原因。
祈默安站在荣达下面，微微仰着头看她的办公室，似乎在若有所思。她赶紧收回目光，怕被他发现。
他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但这有违他们之间的约定，她也承受不起。
坐在电脑前发了一阵呆，敲门声响起，她回过神，答应一声。
走进来的，是小龙。她来递交一份资料，上个月她拜托查阅的。
“谢谢！”夏之寒礼貌客气。
“夏律师，你最近脸色不好！”小龙担忧道。
“没事的！可能是太累了，不用担心！”夏之寒抬眼看她，被她的眼神触动，差点笑不下去。人前，她伪装得太累。
“好吧！你注意休息。”小龙不再问，转身出门。
到了门口，又忽然回过头来，“夏律师，其实，真正令我们痛苦的，不是别人，是我们自己。”说完，轻轻带上门，离开。
夏之寒愣愣地坐在那里，令我们痛苦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果真这样么？她苦笑，如果不在乎，如果不是自己太较真，是不是就不会活得那么累了呢？可是，世间又真正有几人能做到置身事外，不为物喜不为己悲呢？恐怕，只有圣人了吧！
她再次走到窗边，见那个人影终于离去，才稍稍松了口气。
将电脑里的文件再整理了一遍，存好档，她又忍不住打开那封邮件，细细地看，一字不漏，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但却仍无所获，只能作罢。眼睛瞟到正文那几个字，又陷入某种疑云。那是一个地址，没有任何其他定语，看不出什么。
没有再多想，夏之寒抓起包，和人事说明了一下，便冲下楼去，招手拦车，报给司机的便是那个地址。
那司机一愣，眼里有些许惊讶，张口要说什么，见夏之寒急，又咽了回去。转头发动车。
待她下了车，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那是一片荒凉而破败的民居，就像每个城市最边缘的地带，总有那么一批游走在生存线边际的人，在那里煎熬地生活。
他们是大城市里的贫民，流浪者，是繁华都市背后的千疮百孔。尽管平日里被掩饰得很好，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他们的存在。
出租车很快扬尘而去，夏之寒一个人站在满是扬尘的土路边，仔细而又茫然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一幕。
低矮陈旧的平房，高低不平的屋顶，开着裂缝的墙壁和巷道，路边满是不知名的杂草和野花，这样的景象，让她真正见识到了边缘生活的表面。至少，这层表面像它的内里一样，令人焦灼而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