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拔牙》第2/47页



M 局长的手又伸进背心口袋,掏出一把金币,扔到邦德面前。每扔一个,他都先要说它的年代和历史。“这是价值很高的西班牙双面金币,一面是菲迪南德,一面是伊莎贝拉,于1510 年铸造;这是法国查尔斯十一世的金币,铸造于1574 年;法国亨利六世时的双面金币,1600 年造;西班牙菲利浦二世时的达卡金币,1516 年造;荷兰查尔斯・埃格蒙德时的赖德金币,1538年造;热亚那金币,1617 年造;法国路易士十六时代的双面路易士金币,1644年造。这么多金币,如果将它们全溶成金块,那的确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对金币收藏家来讲,价值就更高了,每枚起码值十到二十英镑。不过,你发现了这些金币的共同之处吗?”

“没看出来,先生。”邦德回答。

“它们全是1650 以前造的。1675 到1688 年间,担任牙买加的总督和总司令的是摩根,一个海盗出身、残酷成性的家伙。英国的钱币也混迹其中,这使我觉得很滑稽。英国当时是牙买加的殖民统治者,大概英国运去这笔钱以加强牙买加防务。但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些金币也可能是当年的大海盗洛伦莱斯・皮埃尔・里格朗德,或者夏普、索肯斯以及布莱克伯德抢来的钱财。但博物馆的人们几乎都肯定,这属于摩根的财富。”

M 局长停下来,装上烟斗点燃。他没有要邦德也抽上一支。而没有主人的许可,邦德也不敢有吞云吐雾的念头。

“无论是谁的,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笔财富数额庞大。几个月以来,几乎已有上千枚这样的金币在美国出现。你想,连财政部的特别处和联邦调查局都查到了一千枚,被熔化掉或流散到私人收藏者手中的金币还会少?如今它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在银行,金银贩子,古董店,当然,最多的还是在典当铺,都可以看到它们。联邦调查局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他们把这些古币的出现看作偷窃来的财产而采取过缴行为,那么,来源就会断绝。而金币或者将被化成金条,或者就会直接流入金银黑市。这样,金币作为收藏品的珍贵价值就会毁了,而金子却可以很顺利地在地下进行流通了。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有人在利用黑人,也就是那些勤杂工、卧车服务员和卡车司机在美国运送这批财宝。参与此事的人并不是知情者。我这里有一个典型的例子。”他打开一个印有绝密红星记号的棕色档案夹,从中抽出一纸材料。当M 局长拿在手上的时候,邦德从材料的背面看到了上面印有的字头:“司法部。联邦调查局。”接着,M 局长开始念道:“扎卡里・史密斯,35 岁,黑人,卧车服务员,是同业会的成员,住纽约哈莱姆区西126 大街906 号。一位自称名叫亚瑟・法索的珠宝店老板证实说,十一月二十日,史密斯拿了四枚十六世纪和十七世纪的金币到他的店里出售。法索出价一百美元,两人当即成交。后来在审讯中,史密斯交待说,在第七天堂酒吧,哈莱姆区一个很有名的酒吧,一位素不相识的客人以每枚二十美元的价将这几枚古币卖给他。卖古币的人对他说,如果在纽约的蒂法利珠宝店,这些古币能以每枚五十美元的价格卖出去,但是,他急着要现钱,又嫌而蒂法利珠宝店路太远。于是史密斯先买下了一枚。一位搞金银买卖的邻居愿意出价二十五美元买下它,于是史密斯又回到酒吧,以每枚二十美元的价格,买下剩余的三枚。第二天上午,他便拿着这四枚古币来到了法索珠宝店。史密斯本人过去从无犯罪记录。”读完,M 局长将材料重又放回到档案夹中。

“这是个典型的例子,”M 局长继续说道:“有好几次,中间倒手转卖的人已经被抓住,通过审讯,发现他买进古币的价格更为便宜,而且一买就是几十上百枚。不用说,卖给中间人的价格还要低廉。而且类似的大买卖成交地点都在哈莱姆或者佛罗里达。每次都是黑人进行第二个转手倒卖。而且都是从无犯罪记录,还受过良好教育的白领阶层。他们坦白说,这些古币可能都是海盗布莱克伯德的财富。当然他们这样说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1928年圣诞节前后,在一个叫普拉姆角的地方,一个藏有他的部分财宝的地窑被挖了出来。这个地方在卡罗莱纳州的博福特县,位于一个地峡处,那儿有一条小河叫巴斯,直接流到帕姆利科河。这些都是我从材料上看来的。”M 局长一笑。“因此,从常理推测,那些幸运的寻宝人应当将他们掘来的这些宝藏先藏起来,直到人们已完全忘记了掘宝的事,再马上出手,抛到市场。要不然就是在当时或稍后全部卖掉,立即换成现金。不管如何,这种说法都站得住脚。只是有两处显得有漏洞。”

M 局长停下来,重新点燃烟斗,又继续说:“首先,布莱克伯德当海盗的时间是1690 年至1710 年,因此,他不可能藏有铸于1650 年以前的金币。

但正如你刚才所知的那样,这批古币里有爱德华六世时的罗斯・诺布尔币。

根据纪录,这段时间里英国的运珠宝船在去牙买加的海上从未遭人掳掠,因为这种船的护卫相当严密。正如当时的人们所说,只要做好了准备出海,准可以稳捞一笔。”

“第二点,”M 局长抬头望望天花板,然后把目光又投向邦德,“我知道这批财宝藏在哪里。至少我自己十分肯定。它不是在美国,而是在牙买加,是摩根留下的。据我估计,这要算历史上最贵重的一批财富。”

“我的上帝!”邦德惊叹道。“我们是怎么……是从哪里知道这一切的?”

M 局长扬起一只手,打断他,说:“所有细节你马上就会了解。”他将手放回到棕色档案夹上。“简言之,一艘叫大剪刀号的柴油汽艇引起了我们C 情报站的注意。它来往于牙买加北海岸一座小岛与美国一个叫彼得斯堡的地方。那是佛罗里达州西海岸,靠近坦帕的风景游乐区。在联邦调查局的帮助下,我们发现了这艘汽艇的主人和整个岛的情况。汽艇的主人是个黑人,名叫比格,住在哈莱姆区。你听说过他吗?”

“没有。”邦德摇摇头。

“让人非常惊讶的是,”M 局长的声音柔和又平静,“一个无所事事的黑人花了二十美元买了一枚金币,可付钱的却是比格先生自己人。”M 局长把烟杆指了指邦德,“这是联邦调查局的一名双重特工向我们提供的这个消息。他是个左翼分子。”

邦德轻轻地嘘了一声。

M 局长继续道:“我们怀疑牙买加这批珍宝中起码有一大笔是用于帮助在美国的苏联间谍系统。待你听完我向你介绍那位比格先生的情况,你就会相信我的话一点也不夸张。”

邦德目不转睛地看着M 局长,等他把话说完。

“比格先生,”M 局长字斟句酌地说道,“可能是世界上最有实力的黑人罪犯。他是……”M 局长小心地说,“他是黑寡妇伏都教的首领,而且教里的人都认为,他就是教主萨默迪大王的化身。”M 局长拍拍档案夹,“你可以从材料里了解到这一切,而且你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同时也是名苏联间谍。此外,还有一点你也会很感兴趣,邦德,他是‘锄奸团’成员之一,这一点已得到证实。”

“是吗?”邦德缓缓说道,“那我更想好好看看他了。”

“是值得一看呵!”M 局长锐利的目光盯住邦德,“这个比格先生是上个人物。”

“我还从没听说过哪个黑人罪犯值得特别关注,”邦德说道。“一般他们好象只是做点鸦片生意。当然,也有少数靠倒手珠宝和毒品大把大把捞钱的。很多黑人都与非洲钻石和金子的交易有关,但总是小打小闹,从没闹出个名堂。我一直以为,只要不喝醉酒,这些人还不敢过分藐视法律。”

“不过这家伙倒是个例外,”M 局长说道。“他并不是纯种黑人。他有海地出身,有法国血统。从档案材料中可以看到,他在莫斯科受过训练。如今,在多种领域黑人已经开始展露他们的天资,他们中出现了科学家,医生,还有作家。现在,他们中又将涌现出大犯罪头子了。不管怎么说,毕竟有三亿五千万黑种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差不多是白色人种的三分之一。他们已开始在各个领域崭露头角。眼下,莫斯科就成功地把他们中间的一个训练成了间谍。”

“我倒想会会他,”邦德说道。接着,他又语气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凡是‘锄奸团’人我都想会会。”

“太好了,邦德。你把这个带上。”M 局氏将厚厚的棕色档案夹递了过来。“和普伦德及戴蒙好好谈谈这些情况。一星期之内把一切准备就绪。这次是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的联合行动。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别惹火联邦调查局,免得伤了和气,祝你走运。”

从M 局长办公室里出来,邦德直接去找A 情报站的站长戴蒙。这是一个加拿大人,戒备心很强,他手中掌握着同中央情报局的联络网。

戴蒙从他的办公室抬起头,“我知道你会带这个来的,”他瞟了瞟邦德放在桌上的档案夹。“请坐。”他指了指安放在电炉旁的一把扶手椅。“你先把材料看一遍,然后我也来浏览一下。”

第二章 旧友重逢

一位秘密特工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些光芒四射的时候。他常常会奉命去扮演一位富豪并充分体验由此带来的优越生活,暂时忘却曾有过的危险和未来死亡的阴影。有时,他会被派往盟国特工机构,协助侦破某项大案,成为他们的座上客,受到皇亲国戚般的礼遇。在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国际航空班机到达艾德威尔德的国际机场时,邦德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当他和别的乘客一起离开飞机时,他以为,从现在起他只有受名声不佳的美国卫生、移民与海关检查站的摆布了。他想,至少得在那些又闷又热、单调乏味的屋子里滞留一个小时,而且还要忍受那里的腐臭气味、臭汗味、充满着整个海关的那种惊心动魄的混乱。那些挂着“闲人免进”的门紧闭着,躲在后面的人小心警惕;电传打字机噼噼啪啤,不停地向华盛顿、毒品查禁署、扫谍报机关、财政部、联邦调查局传递着信息;……这一切都使邦德望而生畏。

在海关检查处,邦德见到海关的电视屏幕上正缓缓打出他的名字和护照号:詹姆士・邦德。英国外交护照号码0094567 。片刻停顿之后,另一部电视机上显出了回讯:“拒入。”不一阵,又从联邦调查局传来了图像:“放入待查。”此时联邦调查局同中央情报局之间肯定是一片繁忙的联络,最后,联邦调查局告诉艾德威尔德机场,放入邦德。一名官员满脸堆笑走上前来,把护照递还给邦德,说道:“祝你过得愉快,邦德先生。”

邦德耸了耸肩,随着其他乘客穿过铁丝拦网,朝写有“美国卫生检查站”

的屋子走去。以他的身体状况而言,来这里走一趟完全是例行公事,乏味的很。他很不喜欢任何外国组织掌握有关他的个人资料。改名换姓是干他这一行的家常便饭。有关真实身份的任何线索要是被人记入了什么档案,那他的价值也就没有了。更有甚者,他的安全也会失去保障。可如今来了美国,别人对他的底细掌握得一清二楚,他觉得自己就象一个被巫医将黑色洗净的黑人。有关他的至关紧要的把柄被人掌握了。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知道底细的都是朋友,可到底……“邦德先生吗?”

一个满脸堆笑,相貌平常的男子从卫生检查站大楼的阴影中走出来。他穿着一身便衣,热情地向邦德伸出手,说:“我叫哈罗德森。很高兴见到你!”

他们握了握手。

“希望你此行愉快。请随我来,好吗?”然后,他转脸朝身后在门口担任警戒的机场警察打了一个招呼:“你好呵,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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