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月华满》第2/17页


我与二人临时决定去山腰的寺庙避雨。

我犹然记得那夜的雨,很大很大,即使崇和宣的斗笠蓑衣都在我身上,却依旧躲不过寒冷刺骨的感觉。山路泥泞,他们轮流背着我,走了大半夜才到通洛寺。

寺门已闭,叩门许久都无人应。

宣还是个孩子,性子极急,说要背着我越进寺墙。崇却抬手制止,只说不可泄露身底,既然已隐于此,便不可再胡来。

于是我们三人只能在寺门的短短檐下躲雨。

雨那样大,西风又乱刮,我望着淋漓雨夜,想起那些过往的曾经,恍然如梦,原想落几滴眼泪聊以慰藉,却不想落不出。

我起身要走出去。崇和宣却拉住我,只说山路陡滑,不要乱走,我说我只绕着寺墙看看,只是看看罢了。

其实我只是想独自一人罢了。

这寺不大不小,我走了一圈,雨却小了,渐渐没了。

脱下斗笠蓑衣,我抬头望着天空。

这一夜,虚空无月。

忽然远处步行来一群人,均是青灰袍子,蓑衣滴水,斗笠挂在身后。

那是通洛寺的僧侣。他们静静走来,却无人看我。

我站在路边看着他们缓缓走过,忽觉四大皆空有何不好。

正想着,突然一颗佛珠从僧侣中落了下来,顺着青石板滚到我鞋前。然而他们没人停下。我拾起来。

“不知是哪位师傅落的佛珠?”

我长久无言,又因淋雨,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这一声吓到他们,他们均停下步子回头看我。

是的,那夜空中无月,世间青灰一片,淡淡的不过是雨水折来远处人家门前的灯火。

可是我却看的清晰,只是那一目,我看见那人容貌的那一刻,不住退了两步。

仿若那一刻,三千世界不过是一抹青灰,佛祖让我凝视的,也不过是那人纯粹干净的脸。

我更没想到众僧人中是他折身走了过来,冲我点了点头,摊开手。他的手不大,手指长而直,掌纹清晰。

佛珠是他的。

我垂头递上去,鬓发碰了一下他手心。

“多谢施主。”

就这样,他转身缓缓走了。

那一刻我想,或许,他不该是一个僧人。

后来我才知,那夜我们停脚的是通洛寺的后门,因为通洛寺从不锁正门。

这或许只是一个小小插曲。

房屋破落后,崇、宣和我重新买下一栋小屋,在山脚边,离山上略近一些。于是生活依旧依旧。粗茶淡饭,余辉朝阳,我觉得找到了新生。

我依旧每日去无来庵,上香或闲坐,我想,本都是清淡的人,相交甚好也无过。偶然上香会想着母后,对着佛足落泪或掩面。在万象之佛前,世人皆脆弱。

崇每日随我,每每都过度保护,在这平地野村,实在不适合皇家似的守护。这日宣去河边捉鱼,我千劝万劝,才将崇一起劝去。

整理衣物后,我提着自家种的一篮子青菜,独自上山。

我没料到走到半山又下了雨,这里青石板铺上的窄窄山路异常难走,我抬头时已看到通洛寺的后门,雨落太大,我想是避避雨的时候了。

缓缓上爬,迎着雨帘我看见一个僧人站在路边,远远望着山下,他的侧脸染雨,宛若清竹,长衫袭雨,重重垂在脚侧,眉目清婉,似要化了这天地。

我看的一怔,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下,菜篮子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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