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冯至)》第4/17页



“我没有发觉您在唱。”

“那么我告诉您,我正唱着呢。”

“那么我也来告诉您,我没有听到。”

“这就对了。”我说,“您听不到我的声音,因为我是用内心唱歌。”

他异常惊讶地瞧着我。

“您居然有闲心开玩笑。”他不满地说。

“老师,”我非常郑重其事地说,“我正在以最神圣的方式唱着歌。”

令人奇怪的是,一位像富里奥・斯泰拉那样确有乐感的人竟然不能明舨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我的同学们私下窃笑,流『露』出背后取笑我的神态,但是,除此之外,我还能从他们那里期待到什么呢。我们唱完帕勒斯特里那的那首合唱曲,我骤然有腾空飞升的感觉,这决非隐喻意义上的腾空飞升,而是不自由主地驱使我走近窗户,准备纵身一跃,腾空起飞。纸板商赶紧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茄克,说我一定是犯了头晕病,必须远离窗户。我为此十分感激他,因为这也许仅仅是一种睡眠暗示,或者是某一形式的亢奋而已。

富里奥・斯泰拉仍然企图让我与所有的其他人一起以传统的方式唱歌,但是我拒不加盟。为什么偏要采用普普通通的方法来演唱呢?既然我能奔跑飞行,为什么偏要瘸腿而行呢?我唱得轻巧、流畅,富有感情。我的艺术可与天才的音乐家帕勒斯特里那相媲美。它既是艺术,又是科学。我难以用笔墨来表达,我刚刚写下的词句,与内心的歌唱所引起的感觉这两者之间的差距,真有天壤之别,难以弥补。

我没有向妻子诉说这些事情,但是我用隐喻和暗示的手法向她表明了我的看法。当然,她是站在富里奥・斯泰拉一边的。我买了一支枪管加长的 7.65毫米口径的贝雷塔手枪。7.65 毫米口径的手枪是法律允许用于自卫的小口径枪枝。还有同一口径的步枪,枪管『射』出子弹,就像呼吸发出声音一样。步枪即便是小口径的(7.65 毫米的子弹比各航空公司馈赠给旅客的铅笔还小),仍然是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之一。一支短枪管的手枪则不同,它的『射』程在 30米之内,也许『射』程更小。至于枪管加长的手枪,它的有效『射』程可达百米。枪管加长的手枪,即便是小口径的,也是杀伤力强大的武器。

“你想吓唬我?”我妻子发现我抽屉里的手枪后说。

“老太婆,我要杀了你。”我带着讽刺的口吻说。

我用抽屉里的手枪让我妻子明白,我是独立于她而存在和行动的,我有我的理想需要捍卫。还有一个理想,我愿在此略加叙述。

正是我去富里奥・斯泰拉健身房上课的最后几天里,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姑娘。那是一个星期四的晚上,在富里奥・斯泰拉健身房,在其他的合唱队员之中。我知道,我现在所说的这些,是为了确认,一个星期四的晚上,在富里奥・斯泰拉指挥的合唱队员相聚的一所小学二层楼的健身房里,我认识了一位姑娘,后来她成了我的未婚妻。我是合唱队员之一,姑娘也是合唱队员。正是在那里,不经任何人介绍,我认识了她,因为合唱队员之间不时兴介绍。在合唱队员之间,每来一名新队员,大家使用微笑来欢迎他,这种微笑就等于作了介绍,诚然通过微笑不可能得知新来者的姓名。正因为如此,那个星期四的晚上,我还不知道我的未婚妻(我的情人)的姓名。她冲着我微笑,我也冲着她微笑。在她冲我微笑之前,其他的合唱队员已经用微笑欢迎了她,她当即明白,在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环境中,这是相互介绍的方式。我就这样与她相逢,冲着她微笑,这就是说,我向她作了自我介绍。她冲着我微笑,这就是说,她向我作了自我介绍。我们就这样相互作了介绍。而后,我们便相识了。这是一次相会。想必是我的音乐经历导致了这次相识相会,导致我去同一位姑娘相会和相识,并将她变成我的情人。她是个系发髻的金发女郎。当我在健身房与她相会时,她身穿天蓝『色』大衣,围着貂皮围脖。一个可爱的女郎,头发披散在肩的金发女郎,光顾台唱队俱乐部似乎有点奇怪,一般来说,合唱队员都有一定的年龄,一般在三十岁以上。尽管如此,那天晚上,这位姑娘来到了富里奥・斯泰拉合唱队队员相聚的健身房,我也在那里。正是在那里,我与这位姑娘相遇。那个星期四,我第一次见到她。她有着明亮的眼睛,金『色』的头发(自然的金『色』呢,还是染过的?)披散在肩上,系成发髻,我见到她不是在广场上,不是在客厅里,不是在大街上,不是在商店,例如烟草店和咖啡店里,不是在公共汽车上,也不是在音乐会上,而是在一所小学的健身房里,我去那里唱歌,她刚报完名,也去那里唱歌。我是在富里奥・斯泰拉出面租赁,租金由全体合唱队员的报名费中支付的健身房里与她相逢的。我与这位姑娘相逢,而不是同另一位姑娘相逢,诚然我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我与她相逢,与她在上述的地方相逢。我本来已决定不再去健身房,她却是第一次到来。就这样命运,或者说机遇,驱使我们相逢。一个星期四的晚上,在富里奥・斯泰拉的健身房里,在合唱队员之中,我们相逢了。

并非人人都能感觉到它,需要特别灵敏的嗅觉才行。贝鲁特的一名商人在他笔记本上仓促写下的短短几行字中说,一天下午,当他坐在奥斯坦德市1濒临大海的一个『露』台上时,曾感觉到它。同一天晚上,这位商人(某个名叫 f・h・波乌尔塞的棕榈香皂商贩)在他寄居的旅馆房间里不明不白地死去。翻阅死者的笔记本,一名警察得出惊人的结论,并当即报告了上级。f・h・波乌尔塞根本无意描述它,只是说辨明了它,接着他写了不少惊叹号。凡此种种并没有能使警察在调查该人死因上有任何进展。可惜的是这位商人的记述也丝毫无助于对此事颇感兴趣的那些神圣的科学家。尽管如此,但是可以肯定它是一股香味。有人认为这是天堂的香味,但是这一看法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呢?他们能鉴定香味的来源地吗?工作成果被蒙上了一层浓厚的神秘『色』彩,没有发表任何公报,但是迟早有一天,新闻会像炸弹爆炸一般,引起轰动。



第一卷 第三章

漫长的散步犹如倾心长谈,我的爱情史就始于一次漫长的散步。

当我初次跨进西塞罗大街的健身房时,我对歌唱竟然如此心驰神往,以至于看不见合唱队队员的脸,连健身房也看不见。我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上方,诚然上方除却天花板外,别无他物。只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习惯于将这个人同另一个人区分开来,并通过两次练唱之间的间歇时间和进行的短暂交谈,才记住某些台唱队队员的名字。因此也不排除米丽亚姆有可能在我初次见她的那个星期四的前几天就已经在场。那天晚上练唱帕勒斯特里那的一首六重唱经文歌《和平之王》,我因为内心歌唱的缘故,造成了混『乱』。现在,在我的记忆中,印象有点模糊:我同富里奥・斯泰拉发生了争执,合唱队队员们评头品足,议论纷纷,老师从指挥台那里要我服从指挥,米丽亚姆位于我的右侧,与萨皮恩齐太太相邻,萨皮恩齐太太微笑着。那天晚上,楣柱上方的霓虹灯光跳动闪烁着。米丽亚姆瞧着我,也许欣赏着我,而其他的人则仍在评头品足,议论纷纷,萨皮恩齐太太仍在微笑,突然一人独自唱起歌来。同老师发生争执后,音乐课提前结束。

当我走向楼梯时,听到背后传来她的脚步声,米丽亚姆的脚步声,她跑在其他人的前面,我只是简单地问了她一下去哪里?姑娘指着一个方向,向我打了个手势。我说,我也去那里。仿佛我们之间早有默契似的,或者说至少我有这种默契的感觉,即使没有,我们也能相处得十分融洽。

我按照自己的想法,让米丽亚姆沿着静悄悄的圣天使城堡逛了一圈。圣天使城堡诞生之初,原是古罗马的墓地,现今人们都将它视为中世纪的一座城堡。围困这座城堡。我一定要把这一想法传达给米丽亚姆,一定要把围困和征服城堡的想法传达给米丽亚姆。无一遗漏地说出一件件事与通过自然的默契、以暗喻的手法让人明白这些事,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通过事物本身的魅力,不借助语言而以沉默来让人明白,是一门艺术。某些事物似乎是刻意塑造出来,它们本身在那里作着自我介绍,只要让它们自己讲话就行。人们能够让一座城堡,一条街道,一垛墙和一棵植物讲话,还能够让一块石头讲话。米丽亚姆与我并肩而行,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我们通过圣天使桥,桥上有闻名于世的众多雕像。这是一座窄桥,一遇涨『潮』,台伯河的河水几乎能漫上桥拱。与一个女人结伴同行,漫步在一座桥上,称不上是历险,但是却给人以历险的感觉。当两个人,米丽亚姆和我,从桥上通过时,会比步行在人行道上和穿越广场时感到更加贴近。也许,本来我可以借助语言说些什么,但是语言并不是世上唯独存在的东西。漫长的散步犹如倾心长谈,我的爱情史就是始于一次漫长的散步,与此同时,一辆辆小汽车风驰电掣而过。这些小汽车和行人,像对待陌生人那样,对我们不屑一顾;其实,对那些走过我们身旁,对我们不屑一顾的行人来说,我和米丽亚姆本来就与他们素昧平生。

我们走过整条朱莉亚大街。17 世纪,教皇们在这里散步,贵族们在这里有藏娇的楼堂亭阁。红衣主教们也同样如此。圣菲利波・内利、1圣皮亚焦2和圣玛丽亚的雕像至今仍在壁龛里,监视着这个散步的场所。朱莉亚大街是条笔直的大道,足足有一公里长。16 世纪初叶,一位教皇为这条大街举行了落成典礼,虽然经历了四个半世纪的风雨沧桑,至今风貌依旧。像河水在河床中流淌那样,我们不由自主地被挟到街道中央去散步,因为朱莉亚大街两旁没有人行道,路面向中央倾斜。米丽亚姆似乎完全理解了这条长达一公里的笔直大道的语言,把它理解为长篇的爱情宣言。这不仅仅是去圣天使桥上历险,而且这种历险能够完美地按照传统去纳入传统的默契。

我问米丽亚姆叫什么名字,因为米丽亚姆是我虚构的名字。名字有什么重要呢?姑娘反问道。当然,名字没有什么重要,但是我总得以某种方式来称呼你呀,我说。你可以选择一个名字。就叫米丽亚姆吧,我说。她似乎感到很满意。米丽亚姆像抽烟那样,吐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可以说,我能为这样的一位姑娘起名而感到自豪。

朱莉亚大街使我萌生了想当一位身披紫『色』斗篷、脚系银皮扣的古代红衣主教――罗马教会王子的愿望。我感到这位古代人物在我的躯体内成长,感到他在我的腹中成长,感到与之俱来的绫罗绸缎的细栏声,庄重的举止,拉丁赞美诗,格里高利时代的歌曲和风琴声,感到嘴角上轻轻地发出类似诅咒的拉丁语欢呼声(有益的牺牲!)还轻轻地发出在富里奥・斯泰拉健身房学到的经文歌。红衣主教走动着,祝福着,用胳臂大幅度地比划着。他又跺脚又踢腿。我被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惊呆。为了不叫唤,我不得不咬紧牙关。红衣主教的尖头皮鞋,系着银皮扣的皮鞋鞋尖,尖头皮鞋的银皮扣戳破了我的横隔膜,这是神秘的疼痛。这是神圣的昏『迷』危象。

米丽亚姆好奇地瞧着我,她说得有道理。我多次自问一对男女之间的爱情史是如何开始的。妙在没有规律可循,而且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朝着相反的方向转化。有的爱情史始于一次交通事故,始于一次暴风雨,例如埃涅阿斯和狄多,1始于一次地震,或者始于炸弹的轰炸,有的始于修身养『性』的坐禅,甚至始于仇恨和反感,而仇恨和反感恰恰是爱情的对立面。我刚才提到的神圣的昏『迷』危象,便为一例。

你现在正用拉丁语讲着话,米丽亚姆怀着巨大的好奇心瞧着我说。我是在开玩笑,我回答道。可是你说了几句拉丁语。那是一个玩笑。那好,米丽亚姆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玩笑?我似乎是一位神甫,我回答道,似乎是一位红衣主教。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经我改编的诗篇《愤怒的一天》中的几行诗句,我将它朗诵给米丽亚姆听,她对此十分满意。诗句写道:米丽亚姆,神奇的声音/回『荡』在墓地/在荣登宝座之前/人人都得经受理智的考验/。

我不懂拉丁文,这仅仅是我为奉献给她而编造的一个游戏。现在我结束了我的讲话,不再作声。就这样在寂静中结束了我们散步的第一章:相见和爱情宣言。

第二天晚上,谈话在贾尼科洛2继续进行。从贾尼科洛向远处眺望,罗马恍若一个『露』天游乐场,也就是说,它点缀着万家灯火,莫塔公司的第一个字母 m 雄伟地挺立在巴尔贝里尼广场的上空,闪烁着光芒,还有卢纳公司和意大利航空公司的灯光标志。一边是灯火辉煌,喧闹不休,一望无际的罗马,另一边是我和米丽亚姆坐在汽缸容量为 600 立方厘米的加宽小汽车内,仿佛在一个舞台上,全罗马的人从观众席上将目光紧紧地盯着我们。我不知道米丽亚姆是否也有同感,我没有谈我的感觉,因为有的感觉是错觉。其它的小汽车停在人行道上,城市的风光呈现在它们的面前。透过汽车窗的玻璃可以见到车内点燃的烟卷。

如果那天晚上,我对米丽亚姆说,我们去电影院,那么现在我能肯定她会说不去。当时,阿德里亚诺电影院正在上映一部描述滚球队员的美国影片,报纸的评论这样介绍说,影片的片名叫《自吹自擂的人》。影片中的人物为了滚球而相互残杀,实在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报纸的评论这样写道。评论还说,影片非常精采,演员也个个出类拔萃。如果那天晚上,我决定去阿德里亚诺电影院看电影,以取悦于米丽亚姆的话,我将会大失所望,因为米丽亚姆不喜欢电影,不是不喜欢这部或那部影片,而是什么影片都不喜欢。于是,我只字不提电影。我是以严谨的态度来讲述这一切的,因为我喜欢这样做。

我头脑中浮现出看电影的想法,就像人们与姑娘们交往时惯常会想到的一件平凡而普通的事一佯,就像人们惯常想到的无数其它十分平凡而普通的事一样,这些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去电影院,有人提议说,于是那些姑娘们来到了电影院。如果我向米丽亚姆提出这一建议的话,也许她也会来到电影院。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表现同所有其他男子汉在对待所有其他姑娘的表现毫无差别,诚然,有人用这一方式表现,有人用另一方式表现,但是我不知道米丽亚姆是否同所有的其他姑娘有相同的表现,因为她不喜欢电影,那么就有可能回答我说不去。要是我建议她同我一起去阿德里亚诺电影院,或者去另一家电影院,那么她会说不去的。这仅仅是一种假设,因为我没有提出这一建议,也不想提出这一建议。

在我的小汽车的座椅上,与我并肩而坐的那位姑娘是谁?在我的小汽车的座椅上,与我并肩而坐的那位姑娘在干什么?什么也不干。正在发生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我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一位姑娘和一名男子并肩而坐,这名男子就是你,这位姑娘就是你在富里奥・斯泰拉健身房里认识的米丽亚姆。好极了,我自言自语道,那么你快付诸行动,请你同她说些什么。或者暂且别说,等三思后再说,因为既要开口,就不能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但是你也不能一味沉默下去。一些男人谈论女人,另一些男人谈论战争。就战争这一题材,他们随时都有话可谈,可是我对此一无所知。当我说曾经历过战争,那是我撒的谎。确实我连士兵都没有当过,尽管我竭力让人相信事实与此恰恰相反。有一次,在我的家乡,我遇到飞机轰炸。我煞有介事地叙述此事,天晓得事情发生在什么地方。这是一个谎言,只要有可能、我经常撒谎。我瞧着米丽亚姆抽着烟,吐出一股烟雾,然后将烟头扔到车窗外。她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她一声不响地瞧着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我不知道她等待的是什么,她又仿佛在说话,现在会发生什么事呢?还没有发生任何事。我好比一个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回到家门口的旅行家伫立在那里,他知道自己能得到令人欣慰的接待,门是虚掩着的,一推便能进去,但是他却没有进去。你也模仿他的举动伫立在那里吧,我自言自语道,同时,你十分清楚,在某些情况下,必须付诸行动,必须忙碌起来。就像在战争中那样,伫立不动永远是不合时宜的。你若发动进攻,虽败犹荣,但是你若伫立不动,什么事也不发生,在可能发生的情况中,什么事也不发生是最糟糕不过的了。

你行动起来吧,我激励自己道,实际上,我已经开始了行动。我拥有一件特殊的兵器。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善于使用它。我却能将这一兵器――舌头运用自如。我善于将它卷成螺旋状,善于迫使它进行垂直方向和水平方向的振动(相对于脸部的中心线而言),还善于将它蜷缩在喉咙口,然后像撞墙钟那样猛然甩向前方,还善于将它像钓鱼竿那样轻而易举地抛向远处,善于让它纹丝不动地停留几分钟,然后让它作垂直运动,疯狂地去键而走险。我善于将它像地毯那样卷起,然后又突然散开,善于将它像螺旋桨那样转动,像鞭子那样挥舞,像刀剑那样刺杀,善于将它像床单那样展开,像旗帜那样飘拂,还善于让它硬如钢铁,软如水母。为了收到最大的效益,首先必须像在战争中那样利用奇袭的方法。还是利用节奏。没有节奏,除了引起混『乱』外,人们将一事无成。节奏并不是通过学习便能获得的,而是天赐之物。它可以日臻完善,但是必须是先天赋予的。

倘若有女人通力合作,我还能用它来开启香槟酒的瓶塞。我将舌头卷成瓶塞状,那个女人则将她的舌头紧紧缠住我的舌头,将舌头使劲往后一缩,真空造成轰的一响。从外部人们听不到任何声音,因此也可以当众开启香槟酒的瓶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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