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134/214页


  也对,秦雅的爱恨太强烈,像簇火焰,以自己为薪。
  “已经结束了。”何寄道。
  “秦雅呢?”秦婠问他。
  “去南华庵了。她昨日失踪,就是在南华庵削的发。秦家人乱成一团,三四人都没能抓住秦雅,你那大伯母哭到昏阙,秦舒避进禅院了。”何寄说起这些面无表情。
  秦婠想起秦雅戴的雪帽——削发之心早有预谋,她肯定不会再回秦家。
  “你身上的伤呢?”何寄盯着她额头与脸颊上擦伤的血痕,她声音有些沙,可能是喉咙被掐时留的伤还没全好。
  她并不在乎这些,只觉得手包成这样太不方便:“大夫说都是皮肉伤,养一养就好了。倒是你,昨夜剿匪可曾受伤?听说你杀了好些人……”
  他已换过衣裳,身上没有血腥气,她想象不出他杀人时的模样。
  “嗯。”何寄走过去一些,让自己的影子把她完完全全罩住,“你怕吗?”
  秦婠将整袋鱼食都投入池中,引来一群锦鲤前扑后继地夺食,她回头认真答他的问题。
  “只要你是何寄,我就不会怕你。”
  何寄失语。
  “知道卓大人住在哪里吗?昨晚之事,我想过去谢谢他。”若没有卓北安,这会她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卓大人昨夜未眠,今晨病倒,正在禅院休养。”何寄道。
  “病倒?”秦婠的心揪紧。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他。”何寄不多废话,转身便离。
  ————
  去看卓北安的路上,秦婠才知道昨夜他将自己那间禅房让给了她,而他则搬去另一处简陋的禅房住。秦婠心中内疚,不由加快了脚步。
  卓北安现住的这个禅院很小,院子有些荒芜,胜在幽静,不过此时院里却有两个小厮进进出出。何寄带着秦婠迈进院门时,正听到屋里传出卓北安沉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属于他的任性。屋子不大隔音,他的话清晰入耳。
  “我说过不想见客,谁让你们放他们进来的?”他一边咳嗽一边说话,气息紊乱,口吻语气都不是面对外人时的沉静平和。
  “夫人勿怪,适才是有其他人来看望过我们大人,他不是在说您。”廊下的小厮看到她忙上前来歉然道,“我们大人病时素来不喜有人探望,还望夫人见谅。”
  秦婠看了眼禅房,没有勉强,只压低声音问小厮:“卓大人的病可要紧?”
  “回夫人话,山间潮冷,卓大人昨夜又在外奔忙一宿,引发宿疾,今晨起有些发热,已请寺内医僧瞧过,并无大碍,夫人无需挂心,请先回吧。”小厮生怕秦婠和何寄的到来又引卓北安动怒,故而想劝他二人早些离开。
  病中的卓北安,脾气可不太好。
  秦婠明了,与何寄对望一眼,正要告辞,不妨禅房的门被人打开,里头急匆匆出来个书童,手里抱着一撂东西,往外跑去,却在下台阶时绊了一跤,手里的东西散了满地。
  “唉,你手脚怎么这么笨!”与秦婠说话那小厮忙上前扶他。
  秦婠也俯身拾地上散落的东西——是些文墨用品,还有一撂书。
  书是《大安律》的《户卷》其中一本,秦婠拾起时,那书正摊开某页,其上有数行蚁字小注,秦婠粗略扫过,瞳眸骤睁,一把拾起书细细看去,越看越是心惊。
  何寄已将其他东西捡好递还书童,见秦婠怔怔的,不由催她:“秦婠?”
  秦婠没理他,注意力仍在书上。
  屋里又传出声音。
  沉重的脚步声与咳嗽声一齐出现在禅房门口,卓北安咳得话语有些虚弱:“你们把东西收拾了放进马车,让马车在山门前等我,我去看看镇远侯夫人……”话语顿顿,他又改了主意,“罢了,不去看了,你们替我去转告一声吧。”
  话在他出现在门口时销声。
  秦婠站在院里,目光从书册又缓缓落到卓北安身上。他身披大氅,脸颊咳得潮红,背有些蜷,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又挺直了。院中一时无声,直到房里照顾他的小厮捧着药匆匆跟来,苦口婆心地劝:“大人,先把药喝了再回京吧。”
  卓北安眼中尴尬一晃而过,转身端起药碗仰头饮尽,借此平复见到秦婠站在院中时的情绪。秦婠见他饮药时眉头略蹙的表情,他是抿着唇喝药的,喝的速度不快,每口药都在舌上过味,秦婠曾经笑过这种喝药方式,说这么喝药多苦啊,被她取笑的人回答说药苦也有味,他习惯了。
  那时秦婠不解何意,因为沈浩初分明是个健康的人,很少生病服药。
  卓北安服药的模样,与沈浩初如出一辙,不论是表情还是动作。
  “砰”地轻响,卓北安将空碗搁回小厮手中的托盘上,下了台阶,看到仍摊在秦婠手中的书,秦婠的目光有些古怪,他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她手中抽回书合上。
  秦婠回神,只是道:“前两日我在家也读过拙夫的《户卷》,真是巧了,他与北安叔叔的见解,不谋而合。”
  岂止是见解相同,那小注都写得一模一样,从字迹到内容到位置,一字不差。
  沈浩初那本《户卷》在她手里,卓北安这本《户卷》上的字是新墨,不是同一本,也不是同时写的。
  秦婠回忆了重生以来的各种细节,从最初沈浩初的字迹与卓北安一样,到后来她觉得沈浩初的小动作也像卓北安,再到现在,沈浩初不在,她却已经两次将卓北安当成沈浩初了,那种诡异的相似,让她渐渐浮起叫人无法置信的想法。
  但是,那真的不可能。
  毕竟,卓北安还活着!
  “巧合罢了。”卓北安将书交予书童,语气忽显淡漠,“夫人,时辰不早,本官要回京了,夫人保重。”
  “大人也保重。昨夜之事,秦婠改日再登门致谢。”听他有意拉开距离,秦婠便也不再称他叔叔。
  “夫人客气,卓某既为朝廷命官,安民驱匪便是份内之事,责无旁贷,夫人不必记挂在心。”卓北安将大氅拢紧,抱拳,“卓某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告辞。”
  语毕,他便越过秦婠,头也不回就走了。
  秦婠退到一侧,垂首欠身送他,地上有他被阳光拉得老长的身影,渐渐远远。
  她又觉得,他不像沈浩初。
  ————
  南华寺的法会到第三日才算彻底结束,不过寺里的达官显贵们多数第二日日暮时分上完最后的祈福香就纷纷下山回京了。
  沈府也在其中。
  马车从泥泞崎岖的山路上驰过,颠得人头昏脑胀。
  秦婠看着自己缠成熊掌的手,想沈浩初和卓北安之间的不同处。除了已经发现的那些诡异共同点外,她觉得,这两人还是不一样的。
  沈浩初比卓北安要更明朗些,他会笑会怒,偶尔也有小脾气,不像北安叔叔拒人千里之外……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大概疯魔了,那可是北安叔叔啊。
  是她太思念沈浩初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专心写沈家的案子了。
为了天下苍生,我可以放任你的野心报负,忘记昔日种种,但为了我曾经冠过的姓氏,我不允许自己向一个窃国者曲膝,尽管也许我并不爱我的宗室,但我始终记得,我曾是大安公主。
——谢皎《窃皎》
可以预见的虐,HOHOHOHOHO……
哦对,我还给秦雅想了个重生梗,啧……


第110章 春闱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云厚厚笼着,城中一片阴郁沉寂,沈府门前的红灯笼照出满地潮湿。马车缓缓停在沈府门前,厚重的门“吱嘎”打开,里面出来几个挑灯的丫鬟与婆子。
  何寄骑在马上停于巷口,隐于夜色中,隔得远远看马车帘子被掀起,缠着布绷带的手按在车壁上,秦婠揉着眼跳下马车,与小陶氏几人边说话边往家里走。
  不多时,人影就消失在沈府门口,大门紧闭又恢复原来的幽寂,何寄方拉着缰绳调转方向往家里去。此番从南华寺回来,他不放心,便暗中护送了一路。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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