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190/214页


  受了刺激的沈从山,不再是乖巧的孩子,他更像个野兽,愤怒而暴躁的野兽。
  “他把那个姑娘带走了,等到被人发现时,什么都晚了,晚了……”
  ————
  “后来呢?”秦婠今晚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后来”。
  “后来……后来林家人亲自到应天府销案,说是误会,已经给那姑娘订了门新的亲事,其中发生了何事,我也不清,只知按上头的意思写卷宗。那刺头儿也不来了,没多久,就传来他犯事的消息,被抓到应天府时整个人像从血里捞出来一样,只有那眼睛,看得人贼冷。再往后,没两天就判了他一个流放,押去西疆了。”
  李品说着说着,眼皮有些打架,看着像撑不住的模样。
  “那他们的家人呢?”秦婠忙又问道。
  “不清楚,听说那姑娘嫁了户好人家,给了林家一笔银两,林家人拿到银两后就搬走了,再没出现过。至于乔家,乔义犯事被抓时,乔父为了阻拦官差办事被打了一通,当晚就走了,剩个寡母和幼妹,没多久也相继病故,算是绝了户吧。”
  李品已然将眼睛闭上,话到最后声音已弱。秦婠见状也不好再问,转头看向卓北安,卓北安起身,把蒲葵扇递给小厮,道了句:“出去说吧。”
  二人便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屋外很黑,只有两盏灯笼发出些微光芒。
  秦婠心里很乱,她已能将乔宜松与沈家之间这根线串上,然而……孰是孰非谁能说得明白?黑白善恶永远都是浑浊的水,没有界限。
  “秦婠。”卓北安突然叫她的名字,用和当初沈浩初一模一样的严肃语气开口,“弱、哀、贫,这世间众苦,都不能成为一个人手持屠刀为恶的理由,律法无情,方能治世。”
  秦婠如遇当头棒喝,心中那混乱被他的声音一点点安抚。
  “你和他……”她苦笑,“果真是同一人。”
  卓北安淡道:“不一样,我只是你的北安叔叔。”
  秦婠长吐口气,振作一夜未眠的精神:“北安叔叔,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召人,抓陆觉。”
  ————
  大理寺内的过往已经结束,可沈老太太的回忆却仍在继续。
  到底时间已久,很多细枝末叶她已想不起来,恐怕再过不久,她都要忘光了。
  “事发之后,庆喜庄的人炸了锅,而我在佛骨塔里重新见到逃回后被铁链锁住的从山。”
  他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一边哭一边问她。
  娘,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她扬起手,想给他一耳光——那岂是做错了事?那是毁了人家一辈子。
  可她到底下不去手。
  “后来,那姑娘的未婚夫闹上了官府,说要查清凶手报仇雪恨。侯爷不能让这件事被人发现,也不能让从山曝光,当初可是冒着欺君犯上之罪瞒下的孩子,怎么也不能因此而害了全家性命,所他出面打通了官府,将此事压下,可那姑娘的未婚夫婿不甘心,偏要追究到底,甚至已经查出了些蛛丝马迹。没办法,侯爷只能下了狠手,治他一个罪,叫他流放西疆,他家人也因此事横死病死,一个不剩。”
  “那姑娘呢?”沈浩初问道。
  “侯爷行事心狠手辣,本不想留着这个后患,是从山……”老太太眼眶通红,想起沈从山跪在自己膝前磕头的模样。
  他也不知从哪儿听说自己做的事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于发疯似的闹,直到将她闹来,他跪在她面前,说:“母亲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不往外去,求母亲救救她,她真的很好……很好……”
  他不擅言辞,经常重复同样的字眼,以证明他心里重要的人事物。
  他磕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斑驳了地上的砖。
  这辈子,从山只求过她两件事,一件是求她放他出去看看,另一件,就是救那个姑娘。
  “他真的很喜欢净秀,可他也真的害了她……她是从山这辈子唯一喜欢过,记挂过,并且对不起的人,我问自己,能不救吗?不能啊。为了从山,我也要把林净秀救下来。”
  老太太声厮力竭地说出一个名字。
  林净秀,那是三房林氏的闺名。
  可谁知,那救,却是另一场灾难,整整二十四年的囚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天,一章居然写不完……
六一儿童节快乐!!!!!!!!!!!!!!!!!!!!!!!!!!!


第155章 从溪
  一场大火虽被及时救下,然而应天府的衙役们仍旧有些人心惶惶。这场火来得莫名其妙,灭得也莫名其妙,只留下狼藉一片的文书库。眼下文书库内众人正忙着收拾凌乱的文书,灯火已亮了一夜,陆觉竟亲自坐在文书库外监察着。
  衙役们忙了整夜,才有人前来禀告。
  “陆大人……”
  陆觉正看着天色,天还很黑,可更鼓已经敲过五声,天亮不远了。
  “大人?”
  “何事?”陆觉回神,估坐一夜,他眉宇间有丝倦怠。
  “卑职们已将文书卷宗都整理妥当,库内被大理寺带走的,是宣乐六年到宣乐十五年间的卷宗。”下属回答道,“还有李主簿……我们要不要……”
  陆觉指尖扣着椅背,摇摇头:“让本官想想。”
  眉心间却有丝忧急悄然爬上。
  “大人!大人!不好了,外面……”有衙役急匆匆地跑来,神色慌张地开口。
  “放肆!”陆觉的亲信怒斥来人。
  那衙役心神一凛,方行礼道:“回禀大人,外面来了好多人,将咱们衙署围起了。”
  陆觉拍案而起,沉道:“随我出去看看。”
  ————
  应天府的大门之外,已围了十数名手持火把衙役,都是大理寺的人,正与应天府的人对峙站在府衙的大门口。秦婠站在卓北安侧后方一步处,额上挂着薄汗,双手在袖中悄悄攥着拳头。
  “害怕?”卓北安见她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应天府衙的门,连眨都不带眨,淡淡开口。
  秦婠摇着头:“只是有点紧张。”她能不紧张吗?两辈加起来,她也没见过这阵仗啊。
  许是觉得有趣,又或是为了安慰她,卓北安低声笑了,火光之下眉雪眼霜皆融,化作十丈春/水,绵绵而落。
  “放心吧,有我。”
  和沈浩初如出一辙的神态、语气,秦婠飞快将头低下,不敢多想,只“嗯”了声。卓北安不知想到什么,笑意骤歇,恰逢衙内一群人出来,他便又冷凝十分。
  “卓大人深夜带人造访应天府,如此之大的声势,不知有何要事?”陆觉迎出衙门,冲他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本官是为前日应天府文书库失火一案前来,想请陆大人随本官往大理寺走一趟。”卓北安往前走去,步履沉稳。
  “怎么?卓大人这是怀疑本官与此案有关?”陆觉露出嘲讽的笑。
  “不敢。只是此案有些疑点,想请陆大人协助调查。”卓北安回应他的是一脸平静。
  陆觉道:“说来此案乃是我应天府之事,当交由本官主理,卓大人既然发现疑点,便请将人证物证都交还本官才是,本官不会追究卓大人越职插手此事,擅自带走证人与证物之责。”
  卓北安轻咳两声:“陆大人,此案牵涉应天府内官员,再交由应天府主理,恐是不妥,且此案与本官手上黄氏一案颇有牵连,皇上上月已降旨将此案交由本官主审,故而便是越职越权,本官也少不得僭越一回,待此案了结,本官甘愿受责。”
  “哼。”陆觉闻言却是一声冷哼,“你受得起吗?本官可是堂堂应天府尹,你只是区区大理寺少卿,没有皇上的旨意,你想带走本官?你这是公然蔑视皇恩,向皇上挑衅。”
  “我只是请陆大人回去协助调查案情罢了。”卓北安眉平目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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