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204/214页


  她记得,那人跪在苍穹间,虔诚祈求,放弃所有。
  而她,是被他亲手放弃的。
  “重生之后,他也问过你,问你可要割舍你的身份家人妻子,你又说了什么?你既然舍弃了,何必回头?”秦婠已冷了脸,无论有情无情,被当作弃子的感觉总是不好,她是人又不是物,有感情的。
  何寄哑然,他没料到她竟瞧见他在混沌中所求之事。
  “这辈子你已求仁得仁,还想怎样?你求自由,求洒脱,烂摊子我们替你兜了,责任我们也替你扛了,可你不能得寸进尺,想求尽心头所想。我也喜欢红尘自在,我也爱肆意江湖,可我知道我不能真去寻那样的日子,因为我舍不得我爹我娘,舍不得我牵挂的人,所以我放弃自在求个平安,佛云舍得,有舍有得,这很公平。”秦婠抹抹眼,道。
  人这辈子,谁还没个梦想?可有些梦想需要放弃太多东西去成全,她舍不得,所以放弃梦想;他舍得,所以求来所想。
  可是不能,得偿所愿后又贪求所舍之物,人生在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把好处都占尽了。
  “今生,你既为何寄,那便好好以何寄之名活下去吧。那是我一生最羡慕敬仰的人,你别……污了他的名头。”秦婠絮絮说完这几番话,已用尽余力,“你曾帮我救我,我自记在心间,谢你之恩,其他的,我给不了。再见也是无话,各自珍重吧。”
  何寄双眸赤红地看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慢慢地后退,退到夜色之中,猛地转身,狼狈不堪地急步离去,瘦削高挑的身影,转眼就没入茫茫夜色里。
  秦婠有些脱力,倦怠地挨着墙闭眸站好,气息略促。有人拂开树枝,自荫蔽处出来,脚步声熟稔,她没睁眼,只道:“你悄悄听了多久?”
  他揽过她的肩,将人拥入怀中,轻轻地吻她额头:“最后几句吧。你长大了。”
  “窥人壁角,非君子所为。”她懒懒倚到他怀里,忿道。
  “没办法,想你与他将话说开,又担心他伤你。”他托起她的手,眉头蹙紧。
  何寄并没用太大劲,她的手腕只有些微泛红,但他依旧心疼。
  “吹吹。”她把手抬到他唇边,娇道。
  他吹了两口,最后一下亲在她手腕上:“外头席要散了,咱们先回吧?”
  她点点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还没坐到马车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沈浩初捏了捏她鼻子,把人抱进屋安置在榻上,自去寻人将东西搬抬到马车上。屋里的人来来去去,她闭着眼不忘叮嘱:“记得把北安叔叔的酒带上。”
  话音才落,她的额头就被人弹了一下。
  “不许老惦记着别人。”这回,他是真有些吃味了。
  她摸摸头,辩解:“惦记着酒,哪惦记人了,小气。”
  他冷哼着转身,代她打点起车马事宜来。
  ————
  夜凉露重,秦父秦母与秦望将人送到门外,秦少白看着被妥善抱在怀中、睡得香甜的秦婠,一阵无语,直怨妻子没将女儿教出个正形来,声音却是轻的,怕惊扰了她,秦望只是笑,挑了眉看沈浩初,有些大舅哥对妹夫的挑衅之意。
  一家人就在门口告别,沈浩初将人抱进马车里,带一车礼物来,又带一车回礼。
  秦婠软绵绵地缩在他怀里,睡出细微鼾声,猫一样。她实在太倦,昨日被他折腾半宿,今日又忙碌整天,已提不起丝毫劲来,所以毫无所觉地任人为所欲为。
  沈浩初抱着抱着,瞧着她那模样又起了些心思,将手悄悄探进她小衣里,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秦婠嘤咛两声,转身把脸埋到他怀中,没有反应。他的逗弄化成薄薄的欲/火,手往上移了几寸,揉住另一处,唇也渐渐俯下。
  马车到别苑时她懵懂睁眼,抹了抹发痒的唇。
  湿漉漉的。
  她疑惑地看向抱着自己的人,他显得特别正经,坐姿纹丝不乱,看到她的神色,淡淡回了句——
  “你睡觉流口水了。”
  ————
  转眼七月初七,七夕至。
  老太太似乎在一夜之间病愈似的,突然间精神起来,开始过问沈芳华的婚事,又让人整理起沈家地契房产等物,盘查起账册,清点公中余银。
  秦婠明白,老太太这是在做分府的准备,也没要她帮忙,也不找二房,只叫了自己的亲信,又请了族中德高望中的长辈前来商议。看这情形,分府是铁板钉钉的事,秦婠只有些担心老太太的身体。
  燕王霍宁的送亲队伍于这日暮沉,城门将闭之时进了城,带回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那个曾惊艳了整个兆京的姑娘,死了。
  星河陨落,长辞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还没完结……


第166章 窃皎
  七夕乞巧节这日,天气晴好,秦婠拿着昨儿夜里沈浩初写的诗悄摸摸地坐在窗前笑,已经笑了一早上。想着昨夜他伏案振笔疾书又遮着掩着不让她看,神神秘秘说是朝廷机密,结果今早上她睁眼就看到压在自己枕畔的信与一支鹊上眉梢的簪子,人却已早早去了官衙。
  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写得端方大气,只在或撇或捺间有些行云流水的风骨,像他这个人,他写得极认真,一个错处都没有,难为他遮遮掩掩地完成这信。
  秦婠想想又要笑,勉强原谅他昨夜压着自己在被中翻云覆雨的霸道。
  真真是当着外人衣冠楚楚,暗里对着她就禽兽,以前没觉得,如今是越发没有正经模样了,着实可恨。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的《鹊桥仙》,格外应节。
  “银汉迢迢……”秦婠念了好些遍,不知怎地,想起了一人来。
  如今隔着整个大安的城池,那人在西头,可不正是,星河迢迢。
  外头秋璃问:“夫人,中午想吃什么?”
  秦婠想了想,道:“豆芽剪饼,就粥。”
  ————
  自搬到别苑起,家里的规矩就被秦婠免掉许多,不像在大宅里那样森严了,日子过得也格外自在,家事每天不过半个时辰便能料理妥当,那些丫鬟都是她调/教好的,小厮们也是沈浩初精挑细拣过的,办事牢靠,不需要她花费太多力气。秦婠松闲许多,懒骨头发作,头发松散地绾着,衣裳也是半旧的家常裙。
  对襟的襦裙,露襟口一小茬葱绿的绫兜,上头绣的粉荷水灵灵的,恰是新荷出水的模样。沈浩初掀帘进来时,正瞧见她风情缱绻的模样,连吃饭的动作都懒洋洋地带着妩媚。
  他以前怎会老将她当成孩子?真是想不明白了。
  分明是个活色生香的女人。
  “侯爷怎么回来了?”看到他,秦婠有些诧异,罢筷起来要服侍他。
  他摆手:“坐着吧。下午告了假,晚上带你们出去放灯。”说着眼睛往桌上瞄,“今日吃什么?”
  鲜嫩的鸡蛋煎饼,蛋煎得金黄,豆芽还是脆白的,稠浓的粳米粥,一小碟酱瓜,一小碟腐乳,虽简单,然而看着却让人有胃口。
  “就吃这些?”他蹙眉。他在的时候,秦婠备的食物都丰盛,鱼肉汤水不缺,他不在的时候,她自己就吃得简单。
  “嗯。”她应了声,已装好碗粥放到他面前,“不知你要回来,所以没准备太多菜。”
  沈浩初褪去外袍,二话没说坐到她对面,喝了口粥,道:“这样挺好,就是你要多吃些。”
  “尝尝。”她笑眯眯地用筷子撕了块煎饼放他盘里。
  他咬一口,蛋香芽脆,别有一番滋味,便一口粥一口饼吃起来,秦婠也就低头吃起来,正吃得高兴,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徐嬷嬷的声音。
  “我早上拿来的那筐豆芽呢?”
  门口当值的小丫头想想道:“豆芽?放夫人屋里的?”
  “对对。”徐嬷嬷找得急,闻言大喜。
  “那儿呢。”小丫头指指屋里,“夫人早上看到了说要吃豆芽煎饼,让人拿去厨房给煎了。”
  徐嬷嬷先是一愣,而后嚎起——“我的夫人啊,那是奴婢给你求子用的种生!”
  自打这两人已圆房的消息传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就对这事上了心,三天两头地叨念起那事来。徐嬷嬷趁着乞巧节发了筐豆芽送来讨个兆头,那是南地的七夕老风俗,七夕前发一盆子豆芽儿,用红蓝丝绳扎成一束,是为种生,用以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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