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68/214页


  “夫人请上座。”身后有个年轻些的媳妇取来迎枕,请她坐下。
  秦婠也不推却,两步走到锦榻上坐下又道:“秋璃,你回蘅园把蝉枝找来,你亲自去芷园问问情况,再让青纹去老太太那儿说一声。”
  “是。”秋璃应声而去,匆匆出了叙海阁。
  “这样吧,你们拣要紧事说与我听,我给你们记着,一会去看嫂子时禀于她裁夺,其余事你们自己斟酌着,若有旧例可循就按旧例来办,棘手的便先缓个一两天,可好?”秦婠并不急着在这节骨眼上好强出头,揽下所有事,只是想了折衷办法。
  底下的人见她沉稳,也都慢慢静下来,几人商量了两句,便逐一上前回事。秦婠捧着新上的茶,一边慢慢抿着,一边记下她们说的事。
  蝉枝不多时便到叙海阁,有她从旁协助,秦婠便觉轻松不少。
  这一大家子吃喝嚼用的事,不过柴米油盐、人情往来,看着没什么,可一接触她才发现这其中有四五门的学问在里头,幸亏有个蝉枝。蝉枝在沈府呆了多年,对沈府的了解远胜过她,这便是她最早看中蝉枝的地方。
  待到秦婠与蝉枝听完这些管事婆子们的回禀,时间也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秦婠这趟出来连早饭都没吃,本欲巡完园再回蘅园用饭,现下已是不可能了,她只得又顶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去芷园看邱清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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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园大小与格局都与蘅园差不多,如今进进出出的满是人。秦婠与蝉枝到时,大夫刚号了脉开完方子离开,邱清露的丫鬟梦芝亲自送人出来。
  “夫人,您怎么过来了。”梦芝回头时正好瞧见秦婠,忙笑着迎过来。
  秦婠见她面带喜色,不似担忧的模样,不由问她:“我早上去了叙海阁,听说嫂子晕倒,所以过来看看。本当早点过来,不想被几位管事婆子给缠住了……”
  “秋璃来的时候已经说过,夫人有心了。”梦芝引着人往里走。
  两人走到廊下,秦婠正要问她邱清露是何病,却闻得里面传来苍老笑声。
  “老太太也惊动了?”秦婠诧异地看向梦芝。
  那笑声正是沈家老太太的,她已许久没有听到老太太发出这样的笑声了。
  “是呀,老太太心疼大/奶奶,所以亲自过来了。”梦芝不无得意道。
  秦婠便又听到里传来道喜声。
  “恭喜老太太、二太太,咱们屋里又要再添个小金孙了。”有人笑着恭维,声音里掩不尽的喜意,“要说咱们大/奶奶,那真是个有福的,进门没多久就给府上添了一双儿女,如今又有了!真真福气。”
  “我这孙媳妇是个好的,年轻稳重,里外操持,又替我沈府生儿育女,是我沈家之幸。”老太太洪亮的声音传来,话里话外都夸邱清露。
  秦婠脚步顿止。
  邱清露又有了?
  “是啊,我可羡慕坏了,想我那儿媳妇进门都有半年了,每夜都占着我儿不放,肚皮还是没个动静……”那人又羡又叹地道。
  秦婠长吐出一口气——她有点不想进去了。
  正犹豫着,忽有只手掌贴到她腹上,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为何在外头站着,不进去?早上没吃饭?肚子都扁了。”
  她一吓,还不待转头,就听院里的丫鬟们行礼:“侯爷,文爷。”
  沈浩初和沈浩文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晕晕的。


第53章 十八岁之约
  “啪”,秦婠面红耳赤地往沈浩初手背轻拍一掌,惹来后者低笑,贴着她小腹的手收紧,秦婠上身一倒,后背与后脑均贴到他胸前。
  “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秦婠急了。
  “怕什么?”沈浩初嘴里说着,怕她真跳脚,改为牵手。
  “大哥。”秦婠已经看到沈浩文过来,奈何手被人攥着,行不得礼,只好打声招呼勉强应付。
  好在沈浩文并不讲究这些,也只回了声“弟妹来了,快进屋”,便当先一步进去。
  这沈浩文虽是二房所出,但生得比沈浩初早,大了他四岁,如今已二十有五。镇远侯的爵位落在长房,二房这一支要想有所发展只能走科举之途,不过二老爷沈从远是个不长进的,仗着祖上福荫镇日胡混,惯会在外散财享乐,只考到个秀才就再没作为,幸而生的这嫡子沈浩文在宋氏严厉教导下还算成材,前年秋闱已得了举人,又在家里刻苦攻读一年,如今打算参加年后的春闱,若能一举登科成为贡士,那也算功名在望了。
  可以说,沈浩文是整个二房的希望,不过秦婠记得,沈浩文在这次春闱里并未高中,自那以后沈浩文便有些消沉,每日怨天尤人,倒把课业荒废大半,宋氏便打起镇远侯爵位的主意,与大房势如水火。
  秦婠有时会想,如果沈浩文能够振作起来考得功名,不必再依赖镇远侯的祖荫,大房二房虽有嫌隙,也不会走到那般田地。
  必有欲求之物,求而不得,私心才生。
  “进去吧。”沈浩初牵着她也往里走去。
  秦婠甩手:“你来这儿做什么?也来看大嫂?”
  “我来接你的。刚才和大哥在外院见客,听说这事猜到你会在这里,所以过来了。顺便,再给你当回挡箭牌,走吧。”沈浩初拉得紧,没让她甩开手。
  挡箭牌?
  秦婠心里琢磨一下,忽然明白,顿时满面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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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拢着炭火,厅中坐满人,屋内虽暖和却发闷,还散发着浓郁的药味,闻着不太舒服。笑声不断响起,大多是道喜的吉祥话,秦婠跟着沈浩初进去,展眼望过,邱清露并不在厅上,想来在寝间里头歇着,堂中坐着的人怕吵到她休息,就在这里说说话,除了老太太与宋氏之外,另外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缎面袄子,头上簪着两根赤金簪子,见到沈浩初与沈浩文进来就先起身,朝两人行礼:“侯爷,浩文。”
  沈浩初不过点点头,沈浩文已亲切道:“姨妈来了?”
  原来那妇人便是宋氏的娘家妹妹小宋氏,嫁给临省的富户,不过三年前男人病死了,族里为了家产争夺不休,她这一房被族中欺负得厉害,就带着儿子一家和女儿进京投奔宋氏。
  “瑜妹妹。”沈浩文又朝小宋氏身后站的少女点头招呼,得了声娇柔的“浩文表哥”,他这才脸皮微红地与去给老太太和宋氏见礼。
  那厢沈浩初早就带着秦婠见完礼,秦婠便趁沈浩文行礼的空档打量站在小宋氏身后的姑娘。那姑娘穿桃红的百蝶穿花袄,怯生生的瓜子脸上一双杏眼含烟汪水地看人,多说两句话就要脸红,正是沈浩文的表妹岳瑜。
  若是秦婠没记错,这位岳瑜表妹正是宋氏看中想让沈浩文收进房的人,岳瑜出身商贾之家,家中又兄弟照拂,小宋氏看中了镇远侯家的爵位势力,想将女儿嫁进来好镇镇丈夫族人,儿子也能多分点家产,所以允了这门婚,甘愿让女儿为良妾。而这岳瑜和沈浩文自小相识,有些青梅竹马的情份,再加上岳瑜虽为商贾之女,却从小识文认字,与沈浩文相处时红袖添香,自有一段邱清露及不上的温柔劲儿,沈浩文也是喜欢得很。
  要说沈浩文和沈浩初这两兄弟,性格真是南辕北辙,一个崇文,一个好武,一个多情,一个专情。多情的那个是各花皆好,个个都想要,最后个个都伤;专情的那位,深情错付,伤人伤己,也没落个好。
  说到底,都是一样。
  秦婠又望向这两兄弟。二人并排站在老太太面前,都是玉树临风的模样,沈浩文比沈浩初瘦些,身上有属于文人特有的风流意态,眉眼温润多情,与沈浩初的少年英挺不一样。沈浩初比沈浩文长得好,身量也更健硕些,却不如他温文尔雅,身上还有纨绔戾气——当然,这是过去的沈浩初,现在嘛……原谅她,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如今的沈浩初沉稳有余,厚重有加,倒比年长了四岁的沈浩文还要成熟。
  “看什么呢?”沈浩初暗暗扯了她一下。
  秦婠想归想,一心两用并没走神,早就听到小宋氏在夸自己,千篇一律的褒赞,她只礼貌地谦虚两声,岂料这小宋氏大约是在商贾之家呆久了,说话总带着刻意讨好,也有些粗鄙,不知分寸。
  “老太太真有福气,我瞧夫人这身段也是个好生养的,想必将来也要儿女满堂,不知现下……”
  说话间,她只拿眼睛在秦婠腹臀间来回扫。
  秦婠被看得羞恼,往沈浩初身后一缩,
  “你不是来看大嫂的,还有些家事要请教她?快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沈浩初不动声色开口。
  秦婠如获大赦般往内室避去,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宋氏温柔慈爱的声音。
  “瞧你们夫妻两恩爱和睦,倒是极好的,只是这子嗣之事,你二人也该多尽些力。大伯的血脉就剩下你一个,多开枝散叶才是正理,别只顾着玩儿。”
  老太太没出声,只有沈浩初略冷的话语响起:“多谢婶娘关心,这些事我与秦婠自有分寸,不劳婶娘操心。”
  秦婠胸中一暖,心头大定,往屋里径直去了。
  余话是何,她便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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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青色的幔帐半落,屋中所有的熏香都被撤下,只剩缭绕未散的药味。邱清露已醒,正倚在床头吃梦芝喂的燕窝粥,见到秦婠进来便将梦芝的手推开,挣扎着坐直来。
  “嫂子莫动。”秦婠忙上前轻按她的肩头,“快好生坐着歇息。”
  “你来看我?多谢了,我没事。”邱清露温和笑道。她长发披散,脂粉全无,脸色苍白,眼底浮着憔悴,比平日盛妆时少了威严,说话也虚弱无力,愈发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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