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76/214页


  “沈侯,明年二月,可好?”霍熙沉声。
  沈浩初算着日子。二月……还剩一个多月,脑中闪过秦婠的模样,口中却道:“就依皇上之意,明年二月上路。”
  江南的苏坝是三年前由江南王与工部同时督造,用以解决江南三省水患难题,若是出了差子便是生灵涂炭。上一世在他死前一年,苏坝被大水冲垮,引上江南数地洪灾肆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江南王将此祸推给朝廷,又集结流民兴兵造反,也在那年年末。
  事实上苏坝的贪腐与堤坝的溃相早有征兆,卓北安早就有意要查,本来他要亲自远赴江南,可他那身体经不得折腾,所以霍熙改派他人前往。
  这一世,卓北安将他引荐给了霍熙。
  本就是他要亲自去查探的事,这辈子他总算能踏出这一步。
  只不过,上一世霍熙前后也派了不少人过去,可每次都查不出究竟,甚至于……有去无回。
  江南清州,于他而言,是处险境。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本章下面,截止到年初一晚上八点的评论,送拜年小红包,祝各位新春愉快。
PS:明天过年,也许大概可能更不上文,大家不用等了哈。
再祝春节快乐,感谢陪伴。


第59章 亲事
  弄子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啪哒啪哒踩得挺急。
  秦婠回望,瞧着弄口人影摇曳,已有人往这里走来。冷风刮过,吹得她鬓边几缕发丝儿飘起,云雾似的笼着她嫣红的脸蛋,何寄情不自禁抬手要将那缕和她的人一样顽皮的发丝勾下拂顺,指尖才堪堪触及,她却转回头。
  他倏尔收回手,像从未动过般站着。沈逍与秋璃说话的声音传来,正问起秦婠下落,一步步往这里靠近。何寄再看秦婠一眼,俯身轻语:“记着刚才的话,想知道我查到的东西就来找我,有一些连沈侯也不知道。还有,别告诉他们我们曾经遇见。”
  秦婠只觉耳畔有风拂过,定眼再看时,何寄人影已经消失,眼前只剩下幽窄的巷弄,斜影斑驳。
  弄口有人疾步跑进来,唤着:“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她揣着满心狐疑,思忖片刻方道:“没什么,认错人,回去吧。”
  语毕,她便往弄子口行去,站到阳光下时,她略停步,回望寂静小巷,入目只有深浅的阴影。
  何寄站在老树枝丫间,从叶缝间看她,她变得小小圆圆,像含苞未放的樱花,向阳而生。怀里的书贴着胸膛早被捂得暖热,他翻过很多遍,上边的字一笔一划他都摸透,很温和的簪花小楷,是女子细腻的笔锋,描绘出的却是另一方粗犷天地。他与她夫妻五年,竟然从来没有认出过她的笔迹。
  若非《西行志》,他就不会爱上秦舒,不会为了一段别有所图的感情耗尽所有,更不会娶秦婠,不会蹉跎去她最好的年华,不会害得她含冤而亡,他们上辈子大抵两相安好。然而没有这书,他不会见识她笔下西北,不会认识书中儿女,不会与她结缘,他们便是茫茫人世间毫无关系的男女,爱恨全无。
  缘起此书,错过……也因为此书。
  两世深情错付,爱与不爱,是放弃秦舒求得自在,还是移情秦婠?到底求的是书中故事,还是书外携手……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他想到见到秦婠。
  什么都不求,见见也好。
  ————
  长街薄暮,风渐狂,秦婠到底没有等到沈浩初。沈逍与崔乙都劝她回沈府,她也没有坚持,蹬上马车回了沈府。
  才刚踏进蘅园,蝉枝便已迎过来。
  “夫人,今儿下午账房的沈意先生来过,留下最新的账目请夫人过目。”
  秦婠正解斗篷,闻言手上动一停:“年还没过,他好端端地送新账过来做什么?”
  “夫人,沈意先生说了,下午二太太悄悄送去八千两银子,把先前挪用的几个窟窿给填上了。”蝉枝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
  秦婠坐到罗汉榻上,热茶也顾不得喝,只道:“把账拿来我瞧瞧。”
  蝉枝早已备好,当下便呈上。秦婠坐在烛下一页页细翻,屋里丫鬟无人敢前来打扰她,期间只有秋璃过来小声催了句用饭,秦婠却摆手不语。也不知多久,她才将账目放下,蹙紧了眉头思忖。
  宋氏送来的这八千两银子,不只是填前头四方斋那四千两银,还有其他的窟窿。那四千两银子的事,因是节下,秦婠隐而未发,还没禀到老太太那里去,只是到了年下这账目肯定要盘查,她原想着全部查完再一并上禀,不想这宋氏自己坐不住,把亏空挪用的银两给补上来了。
  不过八千两可不是小数目,按宋氏眼下情况,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哪里弄到了这么大笔银子?
  别又是旁门左道弄来的。
  秦婠捏捏眉心,倦道:“下午还有什么事吗?”
  “下午咱们太太来找过夫人,还有三房的两位姑娘也来过。另外就是外头恭巷的沈三公子递帖求见。”蝉枝一五一十禀道。
  “有没说何事?”她将头支在桌上问。
  “两位姑娘倒没什么事,只是给夫人送了两瓶自己淘澄的凤仙汁染手。”蝉枝回忆道,“太太倒像有些心事,不过见您不在也就没说,留了两盒桃花酥就走了。至于沈三公子……”
  “等会,这沈三公子是什么人?”秦婠叫停她。
  “三公子是住恭巷那边的旁支沈容,论辈份算你侄儿,如今也二十了,这两年都在府里讨差使,常往文大奶奶那头跑。奴婢估摸着他是见夫人您暂管家务,所以过来探探究竟。”
  秦婠正闭着眼听,听着听着不由笑起:“族里亲戚多,我都认不全乎,好在有你。难为你了,又要顾全屋里的事,又要替我管着外头,夏茉一走,你的事更多了。”
  沈家大族,嫡系旁支几十房人,秦婠就认得沈府这几房人。从前她不掌家,旁支的这些人也求不到她头上,甚少与她接触,如今她才得势几天,里头外头的人就一个个地求上门来,三房的两个丫头都是踩低捧高的主,如今也都过来讨好她,难怪邱清露再苦也要把持中馈这么多年。
  男人在外弄权,女人却只有后宅这爿天地可以施展,屈才啊。
  “这可是夫人给的体面,奴婢再累也高兴。”蝉枝本就是心性高的人,秦婠越得势她越高兴,“倒是夫人这里少了个丫鬟使,这两天有不少人来问奴婢这夏茉的空缺打算让谁替上,都让奴婢给打发了。”
  “哦?”秦婠听得兴起,“很多人问?”
  “可不是嘛。”秋璃凑过来得意附和,“也好些人向我打探呢。如今园里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夫人身边钻,都说咱们院日子舒坦,嘿!”
  “不容易啊。”秦婠抬手伸个懒腰,“开饭吧。”
  她怎么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错觉。
  ————
  沈浩初回来时,蘅园灯火已微,只有正房厅里留着烛,秋璃守在里头打着盹值夜,听到脚步声她立刻警醒。
  “侯爷。”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夫人呢?睡了?”沈浩初问她。
  “嗯。睡下有一会了,她给您留了汤,在灶上煨着,我去取。”秋璃揉着眼要出去。
  沈浩初阻止她:“不了,我不喝。”
  语罢,他径自甩帘进入次间,自行解衣除髻,倒水洁面,也不要人服饰。只是帕子才刚绞好上脸,他就闻身后传来细微脚步声,转头一看,却是秦婠着素青绸袍出来了。
  秦婠虽累却睡不着觉,闭上眼就想起乔宜松,总琢磨着自己在哪里见过此人,可怎么都记不起来,听到外头传来响动,她料想是沈浩初回来,索性起身出来,果见已经除冠的男人。
  “穿这么单薄出来?”沈浩初将帕子扔回盆里,信手从桁架上扯件披风走到她身边,“我吵到你了?”
  秦婠摇摇头,顺从地让他给自己披上披风,鼻头一皱:“你喝酒了?”
  他身上散发出淡淡酒味。
  “陪贵人喝了两杯。”沈浩初将披风在她胸口交叉拢紧。
  他的披风宽大,足够将她彻底裹住。
  “北安叔叔也喝了?”秦婠手脚都被包在披风里,只能仰头问他。
  “哪能让他喝啊,他那身子骨,喝了酒还得了?”沈浩初捏住她的下巴掐了掐。
  秦婠扭开头,哼声道:“那都是你喝的?”
  “这会心疼我了?”他低声笑了。
  “谁心疼你。”她口是心非道,“今天那人是谁?你们聊了这么久,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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