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三刀》第2/111页


  富小景的意识渐渐模糊,手却维持同样的姿势不变。后来听到砰的一声,大个儿应声倒地。
  她分不清是困倦还是疼,只想倒在地上大睡一场。
  一个声音让她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到。
  她是被救护车三个字惊醒的。
  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第一时间在头脑里搜索自己的保险报销额度和范围,生怕自己记错欠下一大笔钱。
  美国的急诊账单很是吓人,在没有保险的情况下,坐趟救护车几百上千美金就泡汤了,更别说拍CT住院。她认识一个留学生,虽然有保险,但阴差阳错去了保险网络外医院,报销额比网内低太多,只能自己消化上万美刀的账单。即使后来写邮件给医院哭穷,账单打了六折,每月分期付款,过程也够煎熬的。
  富小景整个人倒在地上,无视围绕着她的人群,眼睛盯着灰黑的夜,霓虹灯晃得她晕眩,大脑不受控制地蹦出一行行保险条款,紧急情况救护车免费,非紧急情况网内报销百分之九十,她的自付额是一百美刀……
  “你是受害者,就算这个混蛋没钱赔你,你也可以拒绝为急诊费买单。有问题,你可以去找律师。”
  她睁开眼向这把声音的主人看过去,竟然是店里遇到的螺丝刀。这次他说的是中文,声音不大,却有安慰人心的力量。
  大概是她穷得带相,让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缺钱。富小景忍着疼不住地说谢谢,眼睛却瞄向不远处滚在地上的包。
  螺丝刀看了她一眼,单手把包拿到她手边。
  “谢谢。”
  “下次遇到这种人不要正面对抗,命比钱重要。这次你走运,他没带枪。”
  螺丝刀边说边在大个儿背上踹了两脚。一段堪比rap的骂喊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长时间的□□。抢她包的人现在听起来比她还要惨,两个胳膊脱臼了,整个人被掀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围观中有大个儿的同胞,让他不要再打无力还手之人,静等警察来。
  螺丝刀低头骂了声nigger,声音不大,只有倒在地上的两人才听得到。倒地的大个儿深觉受了侮辱,要爬起来反击,又被一脚踢中了要害。
  随后,富小景听到一个十分抱歉的语气对着人群说道,“我也想放过他,但他不肯放过我。”
  “你好点儿了吗?”
  富小景动用五官努力挤出一个笑,“好多了。”
  螺丝刀把大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她不知怎的想到了裹尸布,忙说,“谢谢,我不冷。”
  她的声音马上就被警车声淹没了,一同来的还有消防车和救护车。
  大个儿并未否认自己的犯罪事实,只是声称自己受到了两个黄种人的种族歧视。就是因为无处不在的种族歧视,社会对黑人的偏见,他才不得已走上了抢劫之路。
  他来街上就是想转一转,没想到这个亚洲女孩儿听见他脚步声就跑,分明是把他当成了劫犯,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为了给她一点儿颜色看看,他才去抢她的包。这完全是一场意外。而男的简直罪无可恕,竟然当街骂他黑鬼。
  “这里有人骂黑鬼吗?”
  富小景立刻摇头,“没有。我没听到。”
  她在短暂休息后精神又恢复了清明,三言两语就向警察简述完了情况,并留下了联系方式。
  救护车里下来两个人,抬着担架向她走来,上救护车前她试图要从担架上坐起来,又被男人给按了下去,他把她散下来的头发塞到外套里,俯下身附在她耳边轻声用中文说,“不要担心钱。酒我放你包里了。”
  救护车门关前,富小景猛地坐了起来,向外面喊道,“你的大衣……”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简单的玛丽苏故事,文案和正文以最新版为准。


第2章
  从医院出来已是晚上十点钟。医生连药都没给她开,只在她额头和耳侧用了医用胶水粘合伤口。那个有着一头漂亮银发的医生告诉她,时间会治愈她的身体。
  富小景只感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自己的,既无去地铁站的力气,也无勇气。再被抢可没人救她。
  到医院门口,她坐上一辆福特维多利亚皇冠。
  她来美国第一次打车,司机是印度裔,出乎意料地健谈。
  “我猜你是中国人。”
  “您真聪明。”
  得知她被抢劫后,司机一连说了几个愿上帝保佑你。
  “你是基督徒吗?”
  “不是。”
  “那愿马克思保佑你。不用担心,我对无神论者没有任何偏见。”司机认定富小景信奉共产主义,自作主张把上帝改成了马克思。
  富小景只好说谢谢。
  一路上,司机跟她抱怨纽约出租车牌照越来越贵,如今已升到八十多万美金,如果他当初买牌照,而不是雷曼债券,钱也不会打了水漂;华尔街那帮狗娘养的,搞出了经济危机,没一个坐牢,如今又越过越好,真是没天理。
  富小景一边附和一边叠大衣,大衣领口处的标签黑体字差不多已经磨成白色,历史哪止十年八年,三十年也不止了,不知是从哪个二手店里淘来的。他把大衣丢给她,是不想要了吗?
  纽约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单穿外套一定很冷吧。
  “你们中国一定没有金融危机这种东西!”
  “危机是全球性的,只是没有美国严重。”
  “社会主义也有经济危机?”
  “……”
  2008年,经济危机蔓延到国内,一批做出口外贸的厂子倒掉,富家的小厂也未能幸免。
  富小景的手一直没闲着,叠完大衣她又用胶带粘托特包断掉的羊皮带子。
  这是她背得最久的一个包。从小到大,无论贫富,她都不缺包背,小学时,一周五天,她每天的书包都不重样,同学过生日,她送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包。
  她家是做皮包出口的。一个几十人的小厂子,自然请不起像样的设计师,版型都是抄来的。
  上大学那年,富文玉送了她一个双C链条包,并叮嘱她,“家里的那些包不要再背了,背出去跌份。”
  富小景当时还不到十七岁,对母亲的话半点都不认同。那款链条包没多久就被她给卖了,她拿卖包的钱请打工子弟小学的孩子们去大董吃烤鸭。
  大学前三年,她从没为钱发愁过,即使后来厂子倒了,富文玉改行去卖保险,也每月雷打不动地给她三千块的生活费,衣服鞋子护肤品连袜子都不用她自己买。
  等她发现家境早已不复昨日时,厂子已经倒闭了一年多。
  黄色出租车最终停在110街的一幢中档公寓。
  自从四个月前她从哈林区搬到上西区,愿意送她回家的男人明显多起来。不过她从没主动请人上去坐坐。
  富小景拿出信用卡付钱,支付页面上小费有三个选项:20%,25%,30%,如果不怕被打的话,还可以自定义成10%及以下。她最终选了30%,希望这点钱能让苦大仇深的司机在新年的前夜高兴一点儿。
  司机冲她笑得灿烂,并再次愿马克思保佑她。
  电梯在17楼停下。
  富小景手里拿着刚从信箱取出的纽约时报,僵硬地站在门口,独属于年轻人的荷尔蒙气息透过门缝传出。客厅里正在办party。
  她拨出耳后的长发,往前拉了拉,尽可能地覆盖住伤口,又从包里取出口罩,遮住口鼻。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富小景拉开了门。
  里面比她想象得还要热闹许多。暖气温度开得很高,一进门,她就开始发汗,女孩子们大都穿裙子,长度不一而足。年轻男人们穿的衣服倒是各有各的不同。
  CD机正在播放最新的流行曲,比音乐更大的是读秒声。
  今天party的主角正在众人的哄闹中接吻,有人在一旁掐表,并没人留意她的到来。
  富小景的脚步极轻,生怕引人注意。
  第八十五秒时,富小景走到客厅中央,吻戏女主角望向她,“小景,你回来了?”许薇穿一件浅粉色长裙,裹着的皮肤和布料之间不留一丝余地,胳膊和肩颈大片袒露出来,晃得她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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