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龙》第9/25页


  她怔了一会,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家伙居然信任他自己以外的人?
  她瞪大双眼的呆坐了很久,瞪着他疲累的倦容,想了又想,他要她保护他,怎么保护?别让人靠近?以防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暗杀了?这家伙活得还真辛苦,但是,他为什么会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她?这代表什么?他终于对她「敞开心房」了?思及此,她的心有点乱,不过这意味什么?兴奋?她兴奋他终于肯「靠近」人了,是……这样的吗?
  她被迫得守着他,寸步不离,不得离开。又过了一天,郑良良确定李豫真的昏迷了过去。再这样下去,他就算没教人暗杀,也会活活病死或饿死的!
  问题是,他还是不肯吃任何由膳房或药房送来的东西,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思考了很久,最后才想出一个法子。
  「金大人,你还在外头吗?」她问向门外。
  「有什么吩咐?」金质重立即应声。自从李豫病倒后,他几乎一步也不曾离开过房外。
  「帮我拿个炉子来,还有,给我一些小米、水以及盐巴。」她交代道。
  「妳想自己煮食物吃?」他推测问。
  「没错。」
  「我明白了。」金质重想了一会,点了头,明白她是想试试,也许大君会肯吃她煮的食物。
  不久,东西送到,郑良良煮起细粥来。房外的人闻到粥的味道,都很讶异她的作为。这丫头真是自以为是,大君什么美味都不吃,怎可能吃她煮的只放了盐的无味粥。
  忙碌了半天,粥终于熬好,她吹凉端了上前。「大君,喝粥了。」
  她用力摇着李豫,他正昏睡着,猛地被摇醒,不悦的推开她的手,想继续睡。
  「你起来,再不吃点东西真的会没命的!」她生气的说。
  但是他怎么也不肯张口吞下一口粥。
  端着白粥,她真的气呼呼了。「喂,这是我熬的,不假他人之手,而且煮前也试喝过水以及盐巴,都没问题,这样你还不喝吗?」
  李豫终于睁眼了,用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瞪着她手上的白粥,再瞧了不远处的炉子。
  「妳……煮的?」他吃力的问。
  「嗯,吃不吃?」郑良良没好气的说。她被他磨得都快没耐性了。
  他终于点了头。她大喜,怕他后悔,赶忙舀了一匙进他口里。久未进食,他吞得喉咙有些痛,咳了出来。
  见状,她倒了水要给他,他多疑的看了一眼杯里的水。
  她莞尔道:「这水杯是我的,这几天我一直用这个杯子喝水,里头的水也是我刚喝过的,没问题!」
  李豫闻言,不再迟疑,张口喝下杯里的水。
  喝完水,郑良良立即一口一口的喂他粥,他竟也乖乖的将一整碗只有咸味的白粥全吃完了,然后,继续昏睡。
  当她将空锅子送出门外时,看见一堆惊愕的面孔,她回以众人一个无奈笑容。
  「大君……他……呵呵……肚子饿了嘛!」尴尬的赶紧再回房里去。
  她其实也不确定这家伙会真的肯吃,瞧见大伙那么吃惊的模样,会让她不好意思的。
  搔着头回到李豫床褥旁,端详着他沉睡的样子。他眉目心昌贵,但睁眼时的眼神却是孤寂弃世,内心深处像是锁着太多情绪,拒绝倾吐,对任何人防御到底,这让她莫名的感到心疼。她伸手抚着他的拢眉。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能不用活得那么累,那么不安,能多信任别人一些……
  「臭家伙……你要赶快好起来,我可不愿意当你的保母兼保镳太久喔……伺候你很累人的,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
  他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这丫头竟敢这么对他说!李豫醒来时,就想起昨晚耳边隐约听见的话。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对他完全没有一丝忌讳。
  像现在,竟横睡在他身侧,身上衣物也是一团乱,一只脚甚至碰到了他的腿,这副模样若教外头的人瞧见,她的名节就毁了,这丫头真是随意到了极点!
  但瞧着她睡得一塌糊涂的模样,却也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她怎能待在陌生的地方毫无防备的就如此熟睡?继而一想,她本来就是个随兴自在的人,总能以自己的方式适应环境,就像他强迫她入宫,她虽愤怒也会想着方法反抗、作对,然后继续在不平顺中找到快乐,让他每次与她接触时,不禁自然而然的受她吸引,总想亲近她,由她身上吸取些愉快的气息,这丫头从头到脚,都绽放奇异的光辉,让他……很轻易就放松下来……
  不住凝视着她的睡颜,她像只沉睡的小白兔,有她的陪伴令人安心,这样的女子,跟他的性格多么的不同,他严谨,她松散;他多疑,她自在;他不让人碰触,她轻松就能接受别人。
  多么不一样的一个人……他发现有某种悸动默默地在心底苏醒,四处流动。
  伸手摸上她披散的长发,像在摸一件珍贵的宝物,摸着摸着,他一怔,脸色微僵,他彷佛摸出了一件事,一件不可能残存在心中的事,温柔,这几乎不曾存在他体内的东西,竟然化成一份「心思」,还打中了他,令他倏然震撼。
  这样温柔的自己,是他吗?他愕然的瞪着还睡得七荤八素、睡姿丑陋的女人。
  这份温柔……为什么,忽然给了她?
  他面色阴鸶了起来。
  思及在昏睡前,自己什么也没法多想,脑袋中只想着一个人,那就是她。这代表什么?他内心深处只信她,所以愿意在最无助脆弱的时候,将自己交给她?他竟愿意相信她,一个几乎称得上讨厌自己的女人……可事实证明,郑良良没让他失望,确实保护了他,他忍不住再重新认真的端视着她,看着她的睡颜时,心中那份悸动越发强烈。
  「你醒了?」睡得乱七八糟的女人终于也醒了,见他瞪着眼,马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非常开心。
  那笑容太纯美,美好得教李豫舍不得移开目光,但随即又想到,她是即将要被送入宫的人,他怎能受到她的牵引。脸一沉,摆出了脸色,接着,他耳边又听见一道来自于她的嘟哝声。
  「就说他不讨喜嘛,一点都没说错……臭家伙……」
  他脸更臭了。「我肚子饿了,还不去弄点熟食来!」他语气差劲,眼神扫向一旁的炉子。
  郑良良气得皱起小脸。「真是个讨厌鬼!」这次她大声骂出来了。
  

『6』第五章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人都坐在左议政赵永成家的大厅上了,郑良良还是不解为什么要突然造访赵家,好奇的问向坐在前方的李豫。
  「待会妳就知道了。」他一派轻松的说。
  「这话从出门到现在,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她听到都快发火了。
  「我发现妳耐性真的很差。」他坐在她的前方,听出她的怒气,回头不悦的看她。「看来老尚宫对妳的教导还是不够,离进宫不到十天了,不如让她住在府里,彻夜对妳加强教育― 」
  「不必,你不说就算了,我等,我就坐在这喝茶发呆也无所谓。」她赶紧说,就怕那老太婆真的连夜里也不放过她。
  他抿笑,发觉自己真的很喜欢逗弄她,尤其喜欢欺负得她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模样,这模样,该怎么说呢?很……可爱?
  此时门板开了。他抬眉就见到久违的人。「希儿。」这是咏嫔进宫前的闺名,他叫得很顺口。
  咏嫔一见他,眼眶竟有点泛红,她移步入内。
  对看着的两个人,此刻根本无视于旁人的存在,凝视了对方好久。
  久到郑良良都感到不自在的想掀桌走人了。
  奇怪了,他们视线想黏在一块,没她的事,她干么这么不爽?
  但心中一股烦闷的感觉就是压不下去― ,「咳咳咳!」
  杂音出现,总算让两个人「回神」
  咏嫔尴尬的收回视线。「你送画给我,暗示我要求王上让我回娘家一趟,你想见我?」她娇脆的声音带着一份激动。他没直接送书信给她,是怕信被拦截,若是送画,拦截的人也只会单纯的以为那是份礼物。这是当初他们说好的暗号。「很抱歉,拖这么久才来见你,因为令嫔的阻挠,王上虽然答应了,但还是没办法马上出宫。」
  嫔妃出宫不是容易的事,就算只是回娘家一趟也很困难,因为怕后宫与娘家人亲近,容易遭人指摘与外戚勾结,有徇私图利之嫌,所以一般嫔妃对娘家人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尽量避嫌。可宫中规定也不是毫无人情可言,事实上,许多嫔妃私下还是会见见家人,娘家有人重病也能请命回府探望。
  但目前后宫在令嫔的掌管下,严禁任何外戚造访,要出宫更难,她对受王上喜爱的咏嫔尤其忌讳,总是处处限制。虽然咏嫔的品阶与令嫔相同,但是令嫔早她许多年进宫,宫中几乎全是她的眼线,听令于她,咏嫔想做任何事也都得经过她的同意,连想回娘家一趟都受到百般刁难。
  若令嫔自己遵守这规定也就罢了,偏偏她严不律己,自己与娘家人联系热络,其它人却无法管束她,众人对此也是恼恨在心头。
  「无妨的,其实妳现在出宫才正是时候。」他含笑道。
  「怎么说?」她微讶的问。
  「上回我请妳出宫是要告诉妳,我打算安排一个人进去帮妳,但送画那时,人选还没确定,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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