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欺郡马》第11/24页


  天底下,惟有深爱丈夫的妻子,才会这样在意夫君纳妾的事。何况,这个小妾来势汹汹,还没进门就让夫君破例越轨。
  果然,太后证实了她的猜测。
  “还不明白吗?当然是你的岳母大人。”
  “迫么说,您当年没有留在义山王府,只因为我岳母她……”闻人龙恍然大悟。
  “哼,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吗?”太后脸上和气的神情忽然变得极寒、极冰冷,“为了把我赶走,为了不失去丈夫,她竟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闻人龙与雅眠都讶异得久久不能动弹。
  “其实这一招并不希奇,早有古人用过了。从前则天皇帝武?祝?也是用这样的方法陷害王皇后,铲除了自己最大的情敌。”
  太后忽然大笑起来,在这空旷的地方震荡回旋,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义山王妃不过是借了古人的智慧,故意对她丈夫说,要我去照顾她刚出生的孩子,然后趁我不备,暗施毒计……反正她已有雪菁这个女儿了,第二胎求神拜佛想要个男婴,没想到仍是生了个赔钱货,气正不知道往何处发,正好利用那孩子设计我。
  “所幸义山亲王清楚我的为人,不相信真是我所为,但碍于那些伪证,又不能再留我在府中。他只好托了关系,让我入宫,希望我至少有口饭吃,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呵,世人都说我心狠,可又有谁知道我会有今天,都拜这些比我更心狠毒辣的女人所赐!”
  先遇到心怀不轨的义山王妃,后遇到笑里藏刀的元皇后,年轻时的这一连串惨痛经历,在此刻坐拥天下的妇人脸上,只留下骇人的冷笑。或许她曾经昏天黑暗地哭过,可现在,她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大概都流干了。
  雅眠听着那笑声,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同情。她从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同情这个传说中残酷可怕的妇人。
  “微臣明白了,”闻人龙忽然开口道,“所以,我岳母才会害怕婴儿的哭声。”
  “没错,这正是亲手掐死自己孩子的后遗症。她本打算赶走我,没想到赶不走的竟是她自己的心魔。这些年来,只要一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她就发疯。
  “哀家知道她有这种症状,便每逢初一十五派人穿上白衣,怀抱婴儿,去她寝宫逛一回,提醒她不要忘了当年自己犯下的罪过。果然,她被恶梦折磨,从当年好端端一个丰腴美人变成了如今骷髅一般的残躯,我看着她,不觉得可憎,反觉得可怜。”
  闻人龙似乎心有感慨,不语地立于一旁。
  “承安侯,”太后顿了一顿,话题再次出人意料地一转,“哀家把往事一五一十告诉你,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微臣愚钝,不解太后为何如此信任微臣。”
  “你是愿意当义山亲王的好女婿,还是当我的亲信?”眉一挑,抛出两难的抉择。
  “这……有矛盾吗?”闻人龙仿佛明白了什么,却仍旧装糊涂。
  “哀家知道,你是想做大事业的人,义山亲王能给你的,就目前这么多,但远不如你需要得多,对吗?”太后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但哀家能帮你达成毕生心愿,只要你站在哀家这一边,替我效忠。你一定会愿意的,对吗?”
  “臣还是不懂,效忠太后,跟忠于岳父,两者之间有矛盾吗?”
  “当然有,比如当哀家命令你去绑架你岳父的时候。”语气轻松,却引得闻人龙惊愕抬眸。
  “绑架?”他情急之下脱口道,“太后与我岳父既然有旧日情谊,为何要如此做?”
  “其中缘由哀家日后再与你细说。你先说,做,还是不做?”
  “微臣……”他遇事一向冷静,可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
  雅眠与他一般,也是脑中一片嗡鸣。
  藏匿在树间偷听了这么久,她的思绪也随着对话中骇人的真相而起起伏伏,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因为全神贯注在庙堂之中,她没注意到,正有一条花斑蛇沿着树干,悄悄向她靠近。待她听见兹兹作响,回眸一看,那蛇吐出的长长舌芯,几乎就要碰着她的衣袖了。
  这一刻,任凭有再高强的匿身术,任凭她再冷静,也不由得“啊”的一声,放声惊叫……
  
  雅眠被迫跪在太后面前,四面八方的长剑直指着她,让她插翅难飞。
  刚才那一声惊叫出卖了她,暴露行踪的瞬间,门外那些看似寻常的奴仆立刻拔剑跃起,将她擒住。
  原来他们都是大内高手,她虽然轻功了得,却寡不敌众,只好乖乖就范。
  “你是谁?为何要跟踪哀家?”宸太后一双眼瞅着她,淡淡地问。
  可惜,不管是她真实的身分,还是她跟踪至此的目的,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只有保持沉默。
  “不想开口?”太后轻笑,“好,那哀家就把你带回宫,到时看你说不说!你可知道宫里的大牢与刑部的不同,光是磨人的刑具就新鲜许多,你想试试吗?”
  “太后――”雅眠尚未回答,闻人龙却已抢先出声。
  “微臣认识她。”
  怎么?这个寡情薄幸的男人,想置她于死地吗?
  雅眠眼中闪烁愤怒的火光,抬眸瞪着他。呵呵,对啊,此刻正是铲除她的大好机会,而且名正言顺,不会脏了他的手。
  “承安侯,你认识她?”太后有些吃惊,“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闻人龙一顿,“她是微臣的旧识。”
  旧识?他不趁机揭露她亡国公主的身分,顺便力数她在义山王府内的种种罪行,却只说“旧识”而已?
  过于平和无害的一个词,却让雅眠愕然。
  “什么旧识?”太后似察觉到什么,再次细细打量雅眠,“成亲以前的旧识?”
  “对。”低声承认。
  “哀家明白了。”太后不由得笑了,“旧时的情人,对吧?”
  “请太后恕罪,她并非在跟踪您,而是在跟踪微臣。”闻人龙连忙解释。
  这样的解释,再次让雅眠倍感意外。
  “哀家懂了,”太后明了地点点头,“承安侯,你这小子本事不小嘛,都成亲了,还有旧情人对你念念不忘。”
  “请太后饶了她吧。”闻人龙忽然跪下,“此事全因微臣而起,她真的没有恶意!”
  他在替她求情吗?雅眠震惊得全身无法动弹。
  他不是一直想甩掉她,甚至不惜用卑鄙手段想赶走她吗?此时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为何要白白孜过?她不懂,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她愈来愈不懂了。
  “本来哀家可以饶了她,但刚才那一番秘密想必已被她偷听了去,叫哀家怎么放心让她走?”太后收敛笑容,冷冷道。
  “微臣以性命保证,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闻人龙急着求饶。
  “你保证?你又不是她,怎能帮她作主?知道了哀家秘密的人,哀家都得提防,人心不可靠,不可靠啊!”太后轻轻摇头,忽然脸上平添一丝诡异的笑意,“除非,你能答应哀家一件事。”
  “无论何事,臣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他想也没想就允诺。
  “就是刚才哀家让你去办的那件事,你可答应?”
  “刚才?”俊颜顿时一凝。
  让他去绑架义山亲王?
  雅眠瞬间也明白了。
  不过,她并不指望他会答应,毕竟义山亲王是他的岳父、郡主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为了她这个外人伤了爱妻的心?她在他的心中,早已是没有地位的弃妇。
  “好,我答应。”
  短短的一句话忽然传入雅眠耳中,让她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幻觉。
  他居然答应了?为什么?他也如王妃一般,患了失心疯了吗?怎么可能为了她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抬头怔怔地呆视着那张面色铁青的俊颜。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呵,对了,这样哀家就放心了,”太后频频颔首,“她既然跟踪你,可见对你余情未了,既然余情未了,当然舍不得你死。而如今你与哀家结为同盟,若这秘密走漏了风声,你也必死无疑,她舍不得你死,自然也不会泄密。”
  她舍不得他死吗?雅眠全身再次一震。
  一直以为,自己恨他入骨,巴不得他被千刀万剐,但眼前奸险的太后却一眼看穿了她,说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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