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妻(破镜重圆)》第6/105页


  关承宣自然也急忙跟去。
  他撩衫坐在床榻,柔柔拍背:“伯父,伯父……”
  顾老爷子脸又变得潮红,急忙朝他摆手。原来,那痰要咳出来了,意思是让他走开。
  关承宣一时没看懂,终于,再也坚持不住,顾老爷的痰,咳在了关承宣手掌心里……还是他主动接的。
  ※※
  用过晌午后,顾铮和萱草在厨房里洗碗。
  刷刷刷的洗碗水流声,洗着洗着,萱草叹了口气道:“他是个世子啊!世子爷啊!堂堂平安侯府上的掌上明珠!身份何其金尊玉贵!说句实在的小姐,都这个样子了,您竟还不愿意嫁他,我都替他叫屈冤枉了!您没看见,他伺候老爷子时、不嫌累、也不嫌脏……这样的好男人,换做是我,就算入地狱我也跟定他了!”
  顾铮没吭声。
  “小姐!”
  萱草转过脸看她:“其实,你是不是怕自个儿成过亲,又有了孩子,会配不上他?可是,要我说,只要这世子爷不在意这些,您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就算您结过婚生了孩子,可对他苗苗,试问,有些亲生父亲也不见到会那么疼的?”
  顾铮依旧不语,半晌,把碗洗着洗着,才抬起头,眼眸怅怅地,“所以,他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嫁给他了?”
  “为什么?”萱草问。
  顾铮摇头,有些话不想解释,解释给这没有、如她经历过情爱种种跌宕苦痛的小丫头也不会懂。
  到了下午,关承宣随同小厮准备上马车离开,顾铮把一瓶自己新做的草莓樱桃果酱用盒子包装好了,笑吟吟送他:“这东西,不值当什么的?可万一您家府上的老太太、老太君喜欢呢?就当给她们尝尝鲜?若是她们不喜欢,就是扔了也无妨……”
  然后,亲自托手送给他。
  关承宣小心接过顾铮手里的纸盒子,“……多谢了!娇娇费心!”
  顾铮摇头,“你再对我说这个谢字,我怕是要钻地缝了!”
  “……”关承宣只是笑。
  顾铮又道:“那个保和堂的‘疾心丸’你怕也不好弄吧?您这次又共花了多少银子?我爹爹吃那药,很好……”
  “我本来想好生谢过,可是,就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来谢,我听小七说,那药丸,至少得五十两银子一瓶,哎,又让你破费了!说是尽量不麻烦你,但是却一次次的……”
  关承宣:“药丸子?什么药丸子?”
  他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娇娇,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第5章 春色月夜
  店铺的伙计小七后来才懂了,原来顾铮那天说的“情怀”是什么意思。
  小七好变卦,若是那每天来买糕的王爷是老板娘前夫,他又想复婚,小七还想着,能够借此由着老板关系谋点出路,比如一官半职、哪怕在王府做个守门护卫,也是庆幸。可是,小七明白了,顾老板说的“情怀”――本是那位王爷他尚在民间落难窘迫时期,他老娘就是靠拖着板车去卖米糕来维持生计……
  小七好失望好郁闷……
  如此看来,就不是为了这顾老板复婚而每日准时打卯来?小七的美梦泡汤了!怎么能这样?可是明明,他觉得那王爷看前妻的眼神是有内容的,还有,他又问顾铮是不是要买什么药,谁生病了云云……
  转而小七又想:可是,如果自己是这晋王,以前身份地位微贱就罢了,他会和这女人复婚,可是如今,他是皇子殿下,说不定可能会继承大统……那么,以后多的是天下美女广织入怀,谁稀罕她一个顾铮呢?为什么会和一市井妇人复婚?说出去,也抬不上皇家的颜面……
  情怀?情怀!
  小七唉声叹气:自己的飞黄腾达梦,看来是真泡汤了……
  .
  “小七,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小七在厨房里揉面团,这几天,打探清楚了这里内幕真相,不得不说他心情糟糕至极。“什么事?”
  懒洋洋地,对顾铮自然口气也不似往常恭敬。
  顾铮:“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们家老爷子的那药,究竟是谁帮的忙?果真是关世子?”
  她轻眯起眼睛,小七一下诧异了,舌头打结。“不是,老板娘,不是说了是关世子么?你怎么又不相信了?”
  “呵!晋王周牧禹!我这次应该猜对了?那天,我见他把你叫到他的轿子跟前,我也没问你们什么事儿、好端端的他嘱咐你做什么?我明白了!是你一张嘴到处说,说我家老爷需要那药,是你去找的他?想着巴结讨好,好攀上高枝是不是?”
  小七:“……是晋王帮的忙,可又如何呢?反正人家不过也是顺道,举手之劳而已,顾老板,再说句难听的您可别生气,人家现在拔根毫毛都比咱腰杆还粗,这一没想和你复婚,二没想讨好你,帮就帮呗,你那么在意干什么?反正药吃进您家老爷肚里,人好了就对了!”
  顾铮懒得理他。
  ※※
  将蒸得软烂熟透的黄薯用勺子压成泥,顾铮在厨房里忙活着。
  她一边把新做的果酱加入那黄薯泥,又滴了几勺子花生油和半碗浓浓玉米浆,再放点面粉,又搅合好继续上了锅蒸……
  看着滚滚冒烟的大蒸锅,顾铮眼睛闪过一丝复杂迷蒙。
  那是有关从前遥远的回忆。
  她轻叹了口气,忽然有种沧海桑田、十年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记得两个人书院做同窗时,她的女儿身被周牧禹发现了;她对他的情思与爱慕,也被发现了……
  他时常逃避她,躲着她;
  顾铮听说他们家很不容易,就拿眼前这玉米浆来说,他老娘周氏起早贪黑,得磨多少桶的豆浆玉米浆,才能供他去那百年闻名的玉鹿书院求学。顾铮想帮他,又知道此人清傲得很,有一次,趁着他不注意,偷偷钻进卧室,往他被褥里塞两个沉甸甸的银子。
  而这一幕,恰恰就被他看见了!
  他站在门口上,背着两手,高傲地抬起下巴,薄唇微抿着,脸是沉的,眼睛也是沉的。
  她的动作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小丑。
  她瑟瑟发着抖,慑于男人那冰冷让人害怕的气息。
  他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就像一沟冰冷冷的水,她整个人从头到脚,被泼得一身寒凉。
  男人就那么冷盯着她,看着看着,她的情绪也爆开到极致顶点:“我知道你自尊心强!知道你厌恶我这样做!可是,我就只是想帮帮你,伯母她很不容易的,你忍心吗?!她的手,磨那些玉米豆浆都磨起茧子了……我,我就是想帮帮你们!”
  “滚。”
  男人淡淡吐出一个字,撩衫就走。
  她追出去,又边哭边吼道:“你对我真是太不公平了!周牧禹!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想做这些事,都要战战兢兢来看你的脸色,想帮你,也得如此窝囊小心,还要赔不是,那曲院长的女儿曲小姐,每次给你送这样那样的,我看你就眉欢眼笑,一脸乐呵呵得很,而我,而我偏偏做这些就讨不到你好……这公平吗?!公平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男人始终背对着她,身子僵硬如铁,没有回头来安慰她一句。
  ……
  顾铮轻吁了一声,傻啊!真傻!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
  等两人成了亲,是她老父逼着这男人与她成亲、做上门婿后渐渐地,她才明白过来――
  从最初,到最后,他一直就是有意疏远她、甚至厌恶她的。
  满身的铜臭儿,觉得是仗着家里几个臭钱,一副大小姐独尊模样,俗气,看着就俗气。
  他喜欢的,应该是那曲院长的女儿,文文静静的、满身书卷味儿的曲家小姐……
  可恨最后却不得不埋入坟墓般的婚姻,是她拉着他去的那坟墓……
  曲小姐后来也成亲了。
  男人此生的白月光,就这样,只留一抹哀伤遗憾,是顾铮拆散分解了他们那一对活鸳鸯,让两个有情有义的男女从此隔河相望,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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